淘客熙熙

主题:【相声】三国相关相声小辑一 -- 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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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相声】三国相关相声小辑一

一肚子《三国》(对口)

甲:作为一个相声演员必须得有高度的文学修养。

乙:搞艺术的不研究文学哪行呢!

甲:文学方面您喜欢什么?

乙:散文、小说、诗歌、戏剧,我都喜欢。

甲:您还喜欢看小说?

乙:不是看而是研究,尤其是对我国古典小说像《列国》、《水浒》、《红楼》、 《西游》我都爱看,特别是对《三国演义》我敢说有独特的见解。

甲:您的话可太大?

乙:不大。这还打着折扣呢!

甲:既然您对《三国演义》有独特见解,我提个问题跟您请教。

乙:好吧,我是有问必答,随时对你进行指导。

甲:这位不会客气!

乙:我这是实事求是。

甲:我问您《三国演义》这部书里人物谁最有本领?也就是说谁的能耐大?

乙:谁的能耐大啊?

甲:啊。

乙:关羽。关羽能耐大。

甲:关羽有什么能耐?

乙: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古城斩蔡阳。水淹七军,擒于禁,杀庞德,威震华夏,吓得曹操都要迁都。关羽多大能耐!

甲:关羽这么大能耐为什么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为什么哥儿仨打不过吕布一个人,那谁的能耐大?

乙:那就是吕布能耐大啦。

甲:吕布有什么能耐?

乙:好嘛,人中吕布,马中赤免。他辕门射戟给袁、刘两家了过事,大将纪灵束手无策。吕布能耐大。

甲:吕布这么大能耐在白门楼让曹操杀啦。那谁能耐大呢?

乙:那曹操能耐大。

甲:曹操有什么能耐?

乙: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灭袁绍,定辽东,征乌桓,降张鲁,伐刘表,下江南,醴酒临江,横槊赋诗,可称一世之雄。曹操能耐大。

甲:曹操这么能耐,为什么濮阳遇吕布,宛城遇张绣,华容逢关羽,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赤壁之战差不点儿叫周瑜给逮着。那谁的能耐大呢?

乙:要这么说那就是周瑜能耐大。

甲:周瑜能耐大,在柴桑口叫孔明给气死啦?那谁能耐大?

乙:那诸葛亮能耐大。

甲:诸葛亮这么大能耐,六出祁山叫司马懿给挡住啦,那谁能耐大?

乙:那……那就是司马懿的能耐大。

甲:司马懿这么大能耐,在曹操手下不得重用,曹操说他鹰视狼顾,不可付以重任。那谁能耐大?

乙:那……你能耐大。

甲:我有什么能耐?

乙:你把我给问住啦!这不是抬杠吗?

甲:通过跟您说话,您对《三国》可以说熟读。

乙:熟读啊?跟您这么说吧,这肚子里没有别的……

甲:都是什么?

乙:《三国》。一肚子《三国》哪。

甲:一肚子《三国》?

乙:经常发表这方面的论文,不但写文章,还能说《三国》。

甲:您都在哪儿说过?

乙:哪儿都说过。

甲:电台呢?

乙:说过。

甲:机关?

乙:说过。

甲:农村?

乙:说过。您别问啦,什么场合什么堂会都说过。

甲:三月三蟠桃会上说过吗?

乙:庙会上边说过。

甲:庙会干吗?三月初三王母娘娘生日,给西王母祝寿的蟠桃盛会,在那儿说过吗?

乙:没有!

甲:你不是说什么会都说过吗?

乙:要那么着,我还非得去不可。

甲:对啦,不过今年去不了啦。

乙:为什么?

甲:今年主持人换啦。每年都是元始天尊。

乙:今年呢?

甲:通天教主。知客也换了。

乙:换谁啦?

甲:大肚弥勒佛。

乙:弥勒佛?

甲:知道他的出身吗?长耳定光仙,野猫精,兔崽子。看过《封神演义》吗?

乙:看过。

甲:因为万仙阵他没晃那六魂幡有功,后来叫佛祖把耳朵往下一啦,把嘴缝上啦,就成弥勒佛了,让他看守南天门。今天他是小人得志,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大门外贴了一张告示:凡是有赴蟠桃会的各路神仙不准沾酒色财气。

乙:要是沾上酒色财气呢?

甲:只要一沾上这四个字的边儿,不准赴会,连南天门都不让进。就看关羽关云长骑着赤兔马,周仓扛着青龙偃月刀,关平肋下挎着宝剑走到南天门。弥勒佛把脸一沉:“什么人!少往前进!”

乙:弥勒佛不认识关羽?

甲:认识。

乙:那为什么这样问?

甲:成心找碴儿嘛!“末将关羽给王母拜寿。”“拜什么寿?嘿嘿,请回去吧!”

乙:他给挡驾啦!

甲:“为什么不让俺进去!”弥勒佛用手一指:“你看看告示去!”“我看过啦,沾酒色财气的不准进南天门,我一个字都不沾呀?”“你呀?你四个字都占全啦!”

乙:这可是血口喷人!

甲:“我怎么沾这个酒字?”“温酒斩华雄你喝酒没喝?”

乙:色呢?

甲:“你身在曹营中十二年,曹操送你十名美女还不是色吗?”

乙:这可是胡说。给了十名美女人家没要,都伺候二位皇嫂啦。割宅断院,她们住在后院,关羽在前院秉烛达旦。

甲:在后院伺候二位皇嫂,后半夜皇嫂都睡着啦,叫过俩去谁知道?

乙:强词夺理呀!财呢?

甲:“上马金,下马银那不是财吗!”

乙:封金挂印人家没要!

甲:我知道,他河北寻兄这么多金银分量太重没法带。那年头儿要有汇票他早把钱汇家去啦。

乙:太气人啦!气呢?

甲:“过五关斩六将,没气怎么能杀人?”气得关羽刷一下子脸就红啦。关羽为什么是红脸儿,就是让弥勒佛给气的。

乙:是呀?

甲:当时气得关羽卧蚕眉倒竖,凤眼圆睁,一瞪。

乙:坏啦,关羽一瞪眼就要杀人。

甲:不,关羽要和他辩理。周仓是粗鲁人,一看关羽瞪眼啦,把青龙偃月刀就递过去啦。关平一看要出人命啊,他给拦住啦:“您别跟他生气,咱说不过他,这个兔崽子一肚子《三国》哪!”

乙 啊?我呀!

八大吉祥

(对口)

甲:说相声离不开笑料。

乙:哪一段儿都可乐。

甲:怎么就可乐了呢?

乙:就是说得可乐嘛。

甲:当然啦,就是先说大话,替自己吹嘘。说来说去,大家越听越不像话,这乐就来啦。

乙:这倒不假。

甲:比如说:有许多的相声演员,往台上一站就吹上啦:“我有学问。”其实他没学问,您听着才可乐呢。

乙:怎么呢?

甲:您想这情理呀,哪位真正有学问的人跟人说:“我有学问。”绝对没有。真正有学问的,人家就不往外说啦。您多咱听我跟别人说:“我有学问”,我从来就没说过。我为什么不说呢?

乙:嗯――您有学问呗!

甲:那您是知道的。

乙:他也吹上啦!

甲:什么叫吹呀?我真有学问。

乙:好吧,您既然说你有学问,那我考考你。

甲:行啊!您出题吧。

乙:咱们说八个字儿?

甲:哪八个字儿?

乙:是“天”、“桃”、“林”、“海”、“灯”、“连”、“香”、“八”。

甲:就这么说呀?

乙:不。咱们打每个字里找出三位,谁部谁,上哪儿去:还得在一个朝代;还得哪个字起,哪个字落。

甲:好吧。先听您的。

乙:先说“天”字。“一大念个天。”“天”字怎么写?上边一道的“一”,再加一个“大”字,就念个“天”。“鲁肃问孙权。”

甲:问谁?

乙:问“关羽哪里去?”

甲:哪儿去啦?

乙:“麦城宾了天。”

甲:啊,《走麦城》,《三国》段儿。好!

乙:谁问谁?

甲:这“天”字要是出头儿念“夫”;“天”字底下加个“口”字念“吞”;“天”字上边儿加“竹”字头念“笑”;“天”字上边儿加“宝盖儿”,旁边再加“三点水儿”,那边加一“耳刀”……

乙:念什么?

甲:嗯――没有这么个字儿。

乙:这不是废话吗?

甲:说“一大念个天。”

乙:谁问谁?

甲:“鹤仙问鹿仙。”

乙:这是古人吗?

甲:唉!《封神榜》里的鹤鹿童子嘛!

乙:问谁呀?

甲:问“南极翁哪里去?”

乙:南极翁是谁呀?

甲:南极子,老寿星,大脑袋。

乙:上哪儿去啦?

甲:“跨鹤上南天。”

乙:这回说个“桃”字儿。“木兆念个桃。”

甲:谁问谁?

乙:“许褚问张辽。”

甲:还是《三国》上的,问谁?

乙:问“蒋干哪里去?”

甲:哪儿去啦?

乙:“相府献寿桃。”

甲:噢,曹操寿日。

乙:您说啦。

甲:“一大念个天。”

乙:“木兆”!

甲:“木兆念个天。”

乙:“桃”!

甲:木头桃。

乙:木头桃?那怎么吃?

甲:“木兆念个桃。”

乙:谁问谁?

甲:“麋鹿问仙鹤。”

乙:问谁?

甲:问“南极翁哪里去?”

乙:南极翁?

甲:啊,南极子,老寿星,大脑袋。

乙:上哪儿去啦?

甲:“三月三赴蟠桃。”

乙:噢,蟠桃会。这回说“林”。“二木念个林。”

甲:谁问谁?

乙:“张飞问赵云。”

甲:问谁?

乙:“皇嫂哪里去?”

甲:哪儿去啦?

乙:“躲避密松林。”

甲:“二木念个林。”

乙:谁问谁?

甲:“鹤神问鹿神。”

乙:怎么又成神啦?

甲:您就甭管啦。

乙:问谁?

甲:“南极翁哪里去?”

乙:又南极翁?

甲:啊,南极子,老寿星,大脑袋。

乙:这大脑袋来三次啦!

甲:“赴会紫竹林。”

乙:这回说“海”。“水每念个海。”

甲:谁问谁?

乙:“周瑜问黄盖。”

甲:问谁?

乙:“孔融哪里去?”

甲:哪去啦?

乙:“少居在北海。”

甲:说“水每念个海。”

乙:谁问谁?

甲:这个……“鹤崽问鹿崽。”

乙:怎么又“崽”了?

甲:就是麋鹿仙鹤下的小崽子。

乙:您真能找!问谁?

甲:问――“南极翁哪里去?”

乙:南极翁是谁?

甲:南极子、老寿星、大脑袋。

乙:您离不开大脑袋啦!上哪儿去啦?

甲:是这个……“漂洋去过海。”

乙:老寿星过海!这回说“灯”。“火丁念个灯。”

甲:谁问谁?

乙:“马岱问孔明。”

甲:问谁?

乙:问“魏延哪里去?”

甲:哪儿去啦?

乙:“闯灭七星灯。”

甲:说“火丁念个灯。”

乙:谁问谁?

甲:“鹤童问鹿童。”

乙:您还能找哪!问谁?

甲乙:问“南极翁哪里去?”

甲:南极子……

乙:行了,您别往下说啦。大脑袋是吧!哪儿去啦?

甲:“正月十五去逛灯。”

乙:老寿星还逛灯?这回说“连”。“车走念个连。”

甲:谁问谁?

乙:“鲁肃问孙权。”

甲:问谁?

乙:问“张飞哪里去?”

甲:哪去啦?

乙:“三马并相连。”就是“虎牢关三英战吕布”。

甲:说“车走念个连。”

乙:谁问谁?

甲:这个……“鹤仙问鹿仙。”

乙:又鹤仙啦?问谁?

甲:“南极翁哪里去?”

乙:哪儿去啦?

甲:他这个……“跨鹤上大连。”

乙:这南极翁哪儿全去呀!你这是没词儿啦!说“香”啦。“禾日念个香。”

甲:谁问谁?

乙:“鲁肃问周郎。”

甲:问谁?

乙:“刘备哪里去?”

甲:哪儿去啦?

乙:“甘露寺去降香。”

甲:“禾日念个香。”

乙:谁问谁?

甲:“鹤……”

乙:这回你找不着辙。鹤什么?哼!

甲:“鹤童……”不合辙。“鹤仙……”不行。“禾日念个香,鹤帮问鹿帮。”

乙:怎么又“帮”啦?

甲:哪!就是麋鹿仙鹤下的小崽子太多啦,长大了都“一帮一帮”的啦。

乙:你真能说!问南极翁是不是?上哪儿去啦?

甲:“西天去烧香。”

乙:行,这回说“八”。“一撇一捺念个八。”

甲:谁问谁?

乙:“曹操问夏侯霸。”

甲:问谁?

乙:问“张辽哪里去?”

甲: 哪儿去啦?

乙:“帐下吹喇叭。”

甲:说“一撇一捺念个八。”

乙:谁问谁?

甲:这个……“你奶奶问你妈。”

乙:怎么跑我们家来啦?

甲:拿你家人比古人还不好吗?

乙:行!问的那人也得是我们家人?

甲:当然啦!“一撇一捺念个八,你奶奶问你妈。”

乙:问谁?

甲:问“你爸爸哪里去?”

乙:哪儿去啦?

甲:“河边儿钓王八!”

乙:去你的吧!

戏迷

(单口相声)

  诸位,你说这人哪,什么事都有着迷的。你看,有财迷,有气迷,有媳妇迷,我们街坊那儿还有个戏迷。老两口子跟前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知怎么被戏迷住了,迷得简直跟疯子一样,行走坐卧,不是拉过门儿,就是打家伙,站在那儿好好的:“大台!崩登仓!” 冷不丁的,谁受得了啊?“康!才才才……”这就又来了。你说愁人不愁人?照这样不把孩子耽误了吗?后来老两口子一商议,托个人让他学生意去吧。就给他找了个鞋铺。去的头一天还挺好,刚离开家,认生。可是过几天就走样儿了。正站栏柜呢,“冬咯隆冬嘀咯隆嘀咯隆……”二簧板,拉上了。同事们一听,怎么啦?哟,犯戏迷啦!

   巧了,不一会儿工夫,进来一位摩登姑娘,从那边柜台上买完了鞋之后,又从提包里掏出一只红缎子花鞋。人家是给她母亲买鞋,母亲是个民妆脚,带这么一只来做样子。姑娘说了:“掌柜的,有这样的鞋吗?”戏迷一看这姑娘,又看看绣花鞋,糟了,他想起《乌龙院》来了,拿人家姑娘当阎婆惜,学上马连良了:“啊,大姐,闻听人言,大姐生得一双巧手,今日卑人我要瞻仰瞻仰。”你猜怎么着?敢情这姑娘还是个票友,听他这么一上韵,搭上了:“哟!我们这粗针大麻线的,看不看不吃紧。”“咦,大爷我是一定要看!”隔一会儿戏迷又说了:“恐怕大姐你不是想我吧?”姑娘一听:“眼前倒有人想你, 你姐姐想你,你妹妹想你!”戏迷马上接上了:“呀呀呸!”唱上了[西皮摇板]“适才我在大街行,那众人的语言不好听啊……话到舌间留半句………‘你就说吧!”“说出口来你难为人!”他这么一唱,掌柜 的一看,了不得啦,好不容易把这姑娘劝走了。

  这姑娘走了,掌柜的可气坏啦。把戏迷的父亲找来了:“得得得,你赶紧把他领家去吧,待两天我这儿成戏园子了。”

   戏迷刚到家,正站在那台阶上发愣呢,那边来俩要饭的,一男一女,还跪在台阶上了。戏迷一看就想起时慧宝的《朱砂痣》,又唱上了:“他二人进门来双双拜倒,不由得老夫我喜上眉梢,尊二位且请起免礼为好,大娘子又转回所为哪一条?”他妈一看:“哟!跟要饭的也唱上啦!”赶紧地把他弄屋里去了。正在这节骨眼,邮政局送来一封信,戏迷接过来一看,想起余叔岩的《定军山》来了:(念白)“夏侯渊有书信到来,待老夫拆书一观。”“修书不及,照书行事。”“哎 呀,且住!老夫正在无计可施,这封书信来到,刚刚凑巧,夏侯渊约定老夫明日午时三刻,走马换将,……那时节老夫我杀一阵,败一阵,杀一阵,败一阵,败到旷野荒郊,施用拖刀之计将其斩于马下。夏侯渊,我的儿呀啊!你不来便罢,你若来时,定中老夫拖刀之计也!(唱)两国不和常争夺,一来一往动干戈,魏营打罢得胜的鼓,我军为何不鸣锣。”好嘛!他父亲一看,来一封信就是一出戏,这还有完了吗!正在这时候,街坊有个老太太打小孩儿,大家伙全都过来劝架。老太太拿个大棍子非打这小孩不可,小孩也真淘气。这戏迷一看不要紧,又想起王又宸的《宝莲灯》来了:(念白)“啊,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啊!”老太太说:“我打孩子怎么是我的不是啊?”(念白):“方才打了沉香,如今就该打秋儿;如今不打秋儿,方才就不该打沉香。一样的孩儿,你是两样的心肠!沉香,奴才!儿呀!(唱)看起来还是儿偿命,她自己养的自己疼,我手拉娇儿秦府奔,去找老贼把命拼!”他把小孩给拽走了!

戏迷药方

(对口相声)

甲 人的爱好不一样。

乙 百人有百好嘛。

甲 好走东的不走西,好骑马的不骑驴,好打球的不下棋,好吃鸡蛋的……

乙 怎么样?

甲 不吃鸡蛋皮。

乙 废话!鸡蛋皮能吃吗?

甲 人有爱好还是不错的,但是不能迷喽。

乙 要是迷了呢?

甲 那就会出乱子,闹笑话。

乙 有这么严重吗?

甲 有啊!您就拿我来说吧,我这人对戏剧有特殊的爱好。

乙 这么说您爱听戏?

甲 我不但爱听戏,而且还爱唱戏。

乙 好啊!您是唱哪工的?

甲 生、旦、净、未、丑,神仙、老虎、狗我全行。

乙 您在舞台上唱啊?

甲 不,我净在生活里唱。

乙 在生活里头唱?

甲 我讲究的是生活戏剧化。人家唱戏是戏词,我能即兴编词,见什么唱什么,走哪儿唱哪儿。您常听人说“戏迷”“戏迷”,就是说的我。

乙 噢,您就是“戏迷”?

甲 是我,那儿都唱。要过桥的时候,我就唱《金雁桥》,走到河边儿,我就唱《渭水河》;走到墙跟前,我就唱《墙头记》;走到城门口,我就唱《冀州城》。

乙 您这唱法可有意思!

甲 还有意思哪?净惹祸!那天我刚打家里出来,我们门口停着好几辆三轮车,我一瞧这个,就犯了戏迷了。

乙 想起哪出来了?

甲 《挑滑车》,我要去高宠。找了半天没有花枪,我一瞧靠墙那边儿立着根扁担,抄起来我就奔三轮车那边去了。嘴里还“众将官!你们闪开了”。蹦登锵!把三轮儿给挑翻啦。

乙 好家伙!像您这戏迷谁受得了哇?

甲 不要紧,现在我这戏迷病好了。

乙 好啦?

甲 要不好,跟您说这几句话,几出戏也开出去了。

乙 哎,您这戏迷怎么治好的呢?

甲 朋友送了我一个偏方,抓了一副药吃下去就好了。

乙 您这药方还有吗?

甲 有哇。

乙 那您借我用一用怎么样?

甲 干吗呀?

乙 不瞒您说,我也有点儿戏迷。

甲 您是初犯哪,还是老病?

乙 我是初犯。

甲 初犯没关系,也用不着吃药,我把这个药方给你念上一遍,一听就好了。

乙 那我太谢谢您了。

甲 别客气。这个药方乃是北京一位著名的老大夫所授。

乙 中医研究院的。

甲 北京戏剧学院的。

乙 戏剧……哪位呀?

甲 萧大夫。

乙 萧大夫?

甲 萧长华先生。

乙 萧长华不是京剧名丑吗?

甲 是啊,他还是著名的治戏迷的大夫。

乙 那您快念念吧。

甲 “此药方专治男女老幼一切戏迷症。”

乙 都治什么病啊?

甲 “内治《女起解》,外治《男起解》,还治《麻疯女》和《宇宙锋》。”

乙 噢,这都是病啊!治这病都得用什么药材哪?

甲 “要用《盗灵芝》一枝,《盗仙草》一棵,《摇钱树》一棵,《采桑》两根,《二度梅》三棵,《庆顶珠》七粒,《海潮珠》九颗,《纺棉花》一捆,《天女散花》五朵,《黛玉葬花》六朵,《新茶花》一对,《芦花计》两包,《孙夫人祭江》三片,可得要《贵妃醉酒》的引子。”

乙 这药怎么煎法?

甲 “买来药你送到《小磨房》,拿过《乌盆计》研成《戏中戏》,放在《打沙锅》之内,倒点儿《马前泼水》,对好《池水驿》,拿过《演火棍》,点着《火焰驹》,扇起《桃花扇》,药煎好了,倒在三个杯里喝。”

乙 哪三个杯?

甲 “《蝴蝶杯》、《九龙杯》、《日月雌雄杯》,千万别倒在《温凉盏》里。”

乙 要是倒在《温凉盏》里哪?

甲 “那就变成《反西凉》啦。”

乙 这药凉不凉啊?

甲 怕凉加上《十粒金丹》。

乙 那要是热了呢?

甲 再加上二钱《朱砂痣》。

乙 这药什么味?

甲 苦哇,《苦中苦》。

乙 吃您这药,忌口不忌口啊?

甲 忌口,要忌《野猪林》、《鱼藏剑》、《铁公鸡》、《羊肚汤》,千万别吃《龙虎斗》,鲜的别吃《打樱桃》。

乙 这副药得多少钱哪?

甲 得《拾万金》。

乙 嗬,太贵了!

甲 少点儿也得《马蹄金》一锭。

乙 要是给银子哪?

甲 得《陈三两》。

乙 给现洋呢?

甲《一元钱》。

乙 说铜子儿吧。

甲 也得《三上吊》。

乙 要是给铜钱呢?

甲 那得《十五贯》。

乙 《十五贯》也出来啦。这药店在哪儿啊?

甲 药店可远了。在《雁荡山》前,《五台山》后,《凤凰山》左,《剑峰山》右。

乙 那得坐车去吧?

甲 不行,交通不便。

乙 要是坐船呢?

甲 水路不通。

乙 那我怎么去呀?

甲 你拉过《红鬃烈马》,或者《千里驹》,备好《马鞍山》,摘下《霸王鞭》一直奔《山海关》。出了《山海关》,你走《连营寨》、《李家店》、《武家坡》、《潞安州》、《中牟县》、《善宝庄》、《景阳岗》、《快活林》、《开山府》、《洪洋洞》,就到了《摩天岭》,过去《摩天岭》前面就是《汾河湾》,《汾河湾》的船你千万别坐。

乙 怎么啦?

甲 那是《荡湖船》,它是有帮没底。

乙 我要是坐了呢?

甲 你要坐了这船,把你掉在《渭水河》里头,谁去《搜孤救孤》啊?再说也没人给你《请宋灵》啊,你永远见不着你那《王华买父》、《四郎探母》,也瞧不见你那《秋胡戏妻》啦,你怎么《少年立志》啊!

乙 那我怎么办呢?

甲 要是赶上下雨,再碰上许仙,你就跟他《搭船借伞》。

乙 好嘛,我成白娘子啦。

甲 你上了船,《借东风》的力量,来到《九江口》,千万别赶上《赤壁之战》。

乙 我要是赶上呢?

甲 那要《火烧战船》可就要《满江红》了!到了《九江口》可别下船,越过六个码头,你可以到《三岔口》下船,一下船就是《金沙江畔》,你就能见到《龙女放羊》,她必定向你叙述她的身世。

乙 她怎么说呀?

甲 (学)“哟,我家住在《闹龙宫》,我是东海龙王的三女儿《文成公主》,小名叫《刘巧儿》。”

乙 嗨!这都是哪儿的事啊!

甲 “因当年我父允许我《天仙配》,就把我许配给当朝驸马《刘三姐》为妻。”

乙 哎!刘三姐是女的!

甲 所以都叫她《女驸马》,她说她也是上了《芦花荡》的。

乙 怎么上的当?

甲 只因为当年沙陀国打来连环战表,命我母《昭君出塞》,由《孙安动本》,扎下了《淮河营》,招募《水淹七军》,那时候《刘三姐》正在家中《春香闹学》,见到了《牛皋扯旨》,她就想《投笔从戎》,《精忠报国》《替父从军》。

乙 哎!你说的这是刘三姐吗?

甲 这是《花木兰》。

乙 我说呢!

甲《花木兰》带领《三女除霸》。

乙 哪三女除哪三霸?

甲《花木兰》《智斩鲁斋郎》,《秦香莲》《义责王魁》,《祥林嫂》《打严嵩》。

乙 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 这才搬出来《杨门女将》,由《穆桂英挂帅》。《詹天佑》为前部先行官,他们《六出祁山》,《反徐州》,《下河东》,《过五关斩六将》,《梵王宫》,《野火春风斗古城》。

乙 我越听越乱。我得赶快抓药去。

甲 别忙,到了《野火春风斗古城》,你可就……

乙 到了!

甲 还早着呢!

乙 那我再怎么走?

甲 过去《野火春风斗古城》,你得《赶三关》。

乙 都赶什么关?

甲 《陈塘关》、《草桥关》、《瓦口关》、《雁门关》、《两狼关》、《阳平关》、《南阳关》、《怀都关》、《界牌关》、《牧虎关》、《查头关》、《白良关》、《虎牢关》、《雍凉关》、《战蒲关》、《天水关》、《凤鸣关》、好难过的《独木关》,过去《独木关》你一问《文昭关》……

乙 就到了!

甲 还早着呢!

乙 那我再怎么走哇!

甲 往前走,有几座桥。

乙 都是什么桥?

甲 有《金雁桥》、《金水桥》、《当阳桥》、《洛阳桥》、《清河桥》、《赵州桥》、《太平桥》,留神别在半道上碰上《断桥》。

乙 那我就掉河里啦。

甲 过了《太平桥》,你可就……

乙 这回到了。

甲 还早着呢!

乙 还没到哇!

甲 你再走几座山。

乙 都什么山?

甲 《大蟒山》、《二龙山》、《花果山》、《牛头山》、《丁甲山》、《四盘山》、《X(左王右普)球山》、《少华山》、《青石山》、《翠屏山》、《云罗山》、《银空山》、《双锁山》、《九里山》、《铁龙山》、《定军山》、《屯土山》、《滑油山》、《大香山》、《探阴山》、《火烧绵山》。山前有座《泗州

城》,一进《泗州城》你可就……

乙 到了。

甲 还早着呢?!

乙 我就知道是这句。咱慢慢走吧!

甲 《泗州城》里可是真热闹。

乙 有什么热闹的?

甲 有《大逛庙》、《小逛庙》,《帱州庙》、《天齐庙》,最热闹不过《X(左虫右八)蜡庙》。

乙 我不愿意逛庙。

甲 有会呀,《安天会》、《父子会》、《双龙会》,最热闹的《蟠桃会》。

乙 我也不愿意逛会。

甲 看灯啊,《大观灯》、《小观灯》、《七星灯》、《宝莲灯》、《薛刚酒醉闹花灯》。

乙 灯我也不看。

甲 你来个《拿高登》。转过《三门街》、《五花洞》、《祥梅寺》、《双塔寺》、《能仁寺》、《金山寺》。你到了《醉打山门》、《大登殿》,殿里头放着一张《采茶奇案》,案上摆着一对《武松单臂擒方腊》,当中供着《济公活佛》,转过《二进宫》,左边有《自由钟》,右边有《打金枝》,当中坐着《呼延庆》,桌上放着《哭灵牌》,地上竖

着《李陵碑》。

乙 这是什么庙哇?

甲 你绕过《佛门点元》,就到了《御果园》,里头有三座亭子。

乙 都是什么亭子?

甲 《清风亭》、《凤仪亭》、《风波亭》。《风波亭》上挂着《珠帘寨》,里边通着两个湖。

乙 哪两个湖?

甲 一个叫《落马湖》,一个叫《莲花湖》。一出《莲花湖》,往东走是《东皇庄》。

乙 往西走呢?

甲 那叫《溪皇庄》。

乙 径直走呢?

甲 径直走有两个村子。

乙 哪两个村子?

甲 《四杰村》、《恶虎村》。左边有《金钱豹》,右边是《黑松林》。《黑松林》里有个《打杠子》的,此人叫《罗四虎》,背后背着《八大锤》,手执《辕门射戟》,他一见你就给你来个《枪挑小梁王》。

乙 为什么呢?

甲 你们二人是《一箭仇》。只皆因《三世修》,你二人在《黄金台》上,《两将军》《大卖艺》,你给他来了个《张保摔子》,反倒把他《双宫诰》,拿到《大名府》是《三堂会审》,《审刺客》、《审李七》、《审潘洪》,判了他个《斩华雄》。他有个姐姐不答应,上告了你一状。

乙 谁呀?

甲 《杨三姐告状》。上告你《十道本》,改判为《伐子都》,发出《七百里》。今日一见你,准得给你来个《刺巴杰》。

乙 那我怎么办呢?

甲 你赶紧《滚钉板》。给他来个《罗章跪楼》。你就《哭长城》、《哭祖庙》,你掉下《荒山泪》,他看你《可怜虫》,就放你走了。

乙 我往哪儿走哇?

甲 《走麦城》啊。你赶快《徐策跑城》,防备他《萧何月下追韩信》。跑出《界元关》,雇一辆《挑滑车》,来到《梅龙镇》。

乙 跑到这时候我都饿了。

甲 那儿备有《鸿门宴》。

乙 吃宴太贵。

甲 镇上有小饭馆儿,专卖家常便饭,你可以《喝面叶儿》。

乙 我要喝杯牛奶呢?

甲 牛奶没有,有羊奶。给你来五瓶羊奶再来碗白菜汤。

乙 这叫什么饭哪?

甲 这叫《杨乃武与小白菜》。

乙 嗨!我要喝茶奔哪儿?

甲 《三雅园》。

乙 洗澡呢?

甲 《柳林池》。

乙 住店呢?

甲 《辛安驿》。

乙 谁开的店?

甲 《马寡妇开店》。

乙 我抓药上哪儿?

甲 抓药你上《乌龙院》。进了《乌龙院》,瞧见《珍珠塔》,你由《塔子沟》过去,就是《天门阵》、《朱仙镇》、《万仙阵》,对过就是《南天门》,你《上天台》,瞧见《百草堂》,就是药店。

乙 药店有什么记号?

甲 门外挂着《一匹布》,印着两块《血手印》,有一条《背板凳》,上坐《打周仁》,头戴《逍遥津》,身穿《斩黄袍》,腰系《宫门带》,足登一双《借靴》,左手拿着《芭蕉扇》,右手拿着《清官册》,脸上有一块《三疑计》,戴着《四进士》的眼镜。

乙 瞧这别扭的!

甲 进了门迎面就是《吴三桂》,柜台上有《小放牛》,《盗御马》为记。

乙 说了半天你没离开戏啊?(用手碰甲)

甲 打我?这叫《打金枝》。

乙 哟,又打出一出戏来,那我还打。

甲 这叫《打銮驾》。

乙 还打。

甲 《打龙袍》。

乙 还打。

甲 《打城隍》。

乙 还打。

甲 《打灶王》。

乙 还打。

甲 《棒打薄情郎》。

乙 我不打啦。

甲 你不打我,我打你。(用手碰乙)

乙 你打我没戏啊?

甲 这叫《打面缸》。

乙 好嘛!

甲 再打一下。

乙 这是哪出?

甲 《打沙锅》。

乙 嘿!没好的。

甲 再打一下。

乙 又是哪出?

甲 《打侄上坟》!

乙 到我这儿全这戏呀!

甲 这最后一打好!

乙 这是哪出啊?

甲 《打狗劝夫》。

乙 我呀?

家园 【相声】三国相关相声小辑二

关公战秦琼

侯宝林

甲 您看今天哪,这个观众啊,在哪儿演出都是这样。

乙 是吗?

甲 啊。

乙 嗯。

甲 啊,秩序良好。

乙 哎。

甲 不像我小时侯,那戏园子里那么乱。

乙 啊。

甲 那真受不了。

乙 过去那戏园子。

甲 哎,大戏园子还好点儿,什么吉祥、长安还好点儿。

乙 哎。

甲 你要到天桥那个小戏园子......

乙 啊。

甲 嗬,乱极了

乙 哦,是乱。

甲 哎,你首先说门口儿这卖票的,就这嚷劲儿就受不了。

乙 他干吗嚷啊?卖票就在售票室里头卖呀!

甲 小戏园子不登报,没广告,就指着门口儿那儿搁个人嚷。

乙 噢。

甲 你听他嚷的那个词儿:“看戏吧,看戏吧,要看戏么,有男角儿,有坤角儿,有文戏,有武戏啊,又翻跟 头,又开打,真刀真枪,玩儿命了!”

乙 玩儿命了?!

甲 两毛一位,两毛一位。

乙 好嘛。

甲 花两毛钱,看玩儿命的。

乙 真是,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呢?

甲 就说是。

乙 啊。

甲 这是戏园子外边儿,就这么乱。

乙 这么说里边儿好一点儿了。

甲 更乱。

乙 啊,里边儿怎么更乱了?

甲 戏园子里边儿有打架的。

乙 戏园子里头有打架的?

甲 嗯,你爱听这个演员,他爱听那个演员,因为叫好,俩人打起来了?

乙 因为这个在戏园子就打架?

甲 有时候,楼上跟楼下还能打起来呢。

乙 这可真奇怪了,楼上楼下,谁挨不着谁,怎么会打起来了?

甲 他那阵儿楼啊,他没有那护楼板,都是一根一根的栏杆。

乙 哦,是啊。

甲 什么东西都往下掉。

乙 噢。

甲 你掉个戏单儿,掉个手绢儿,不要紧呀。

乙 唉。

甲 什么东西都往下掉。

乙 噢。

甲 掉茶壶,给那位开了。

乙 那还不打起来呀。

甲 就说是呀。

乙 嗯。

甲 里边儿有什么带座的,找人的,沏茶灌水儿的,卖饽饽点心瓜果梨桃的。

乙 嗯。

甲 还有卖报的,卖戏单儿的。

乙 哦。

甲 最讨厌,就是那仍手巾板儿的。

乙 仍手巾板?

甲 其实夏天人出汗......

乙 是啊。

甲 擦擦毛巾是好事儿。

乙 对。

甲 这来回仍啊,弄得你眼花缭乱。

乙 哎,影响人家看戏呀。

甲 就说是嘛!

乙 嗯。

甲 十几条毛巾,搁在一起,拿开水一浇。

乙 哎。

甲 把它拧干了。

乙 对。

甲 上边儿洒点儿花露水儿。

乙 嗯。

甲 这个角儿一个人,那个角儿一个人。

乙 怎么呀?

甲 这么老远仍。

乙 仍?

甲 往起仍,仍得很高啊。

乙 啊。

甲 这玩意儿,也是技术。

乙 还技术哪。

甲 哎,你别看仍那么高,上边儿什么东西都碰不着。

乙 噢。

甲 哎,仍的这主儿,这个姿势。

乙 怎么仍?

甲 日(学仍的动作)。

乙 噢,仍过去了。

甲 接的那主儿满不在乎。

乙 唔唔。

甲 嘣,你瞧。

乙 噢,就这么准。

甲 哎,准。

乙 噢。

甲 有时候楼上楼下离得近了,也仍。

乙 也仍。

甲 离得近还花样儿呢!

乙 什么花样儿?

甲 仍的这主儿来个“张飞蹁马”。

乙 哦。

甲 日――上去了。

乙 接的主儿呢?

甲 来个“苏秦背剑”。

乙 嗯。

甲 嘣。

乙 你瞧。

甲 有时候弄散了呢?

乙 嗯。

甲 还来个“天女散花”。

乙 嘿,什么花招全都有啊!

甲 你再听听卖东西、找人的。

乙 哦嗯。

甲 (学各种声音)“里边瞧座。”“跟我来您哪,这儿四位。”

乙 嗯。

甲 “给这儿续水啊,这儿拿个垫儿,这儿填个碗儿啊。”

乙 嗯。

甲 “口香糖瓜子儿烟卷儿了,面包点心。”“看报了看报了。”“当天儿的戏单。”(学女人喊声)“呦

二婶儿,我在这儿哪。”

乙 这份儿乱噢。

甲 坐下就好好听戏吧。

乙 嗯。

甲 坐下聊天。

乙 哦,还聊。

甲 台上你唱你的,开场戏没人听。

乙 啊。

甲 这儿聊上了。

乙 哦。

甲 “二婶儿,您怎么这么晚儿才来!”可不是嘛!家里有点儿事儿!”

乙 啊。

甲 “要不然我早就来了。”

乙 嗯。

甲 “您看今儿这天倒是不错,响晴薄日的。”

乙 嗯。

甲 “呦,这挺好天儿,怎么下雨了?”

乙 怎么下起来了?

甲 咳,楼上你们那孩子撒尿了!”

乙 嗬,你看这就快打起来了。

甲 你说受得了受不了?!

乙 是嘛,太乱。

甲 就这样,这戏有的时候花两毛钱买个票,看不成了。

乙 哦,怎么?

甲 戏回了。

乙 回戏?

甲 哎。

乙 因为什么回戏呀?

甲 台上戳个大牌子。

乙 嗯。

甲 写着今日堂会。

乙 噢,有堂会。

甲 堂会就是上人家去唱去。

乙 是啊。

甲 那阵儿有钱有势力的人哪,家里办喜寿事。

乙 哎。

甲 把艺人找到他们家去唱。

乙 对。

甲 这叫堂会戏。

乙 不错。

甲 他就为了摆谱,为了铺张。

乙 是,是。

甲 不是懂艺术。

乙 噢。

甲 所以堂会戏呀,比戏园子里还乱。

乙 哦,比戏园子还乱。

甲 什么笑话儿都出。

乙 是啊。

甲 有一次我在山东济南府。

乙 噢。

甲 在韩复榘他们家里头。

乙 哦。

甲 看了一次堂会戏。

乙 韩复榘?

甲 啊。

乙 就是过去那个大军阀呀?

甲 对呀。

乙 啊。

甲 给他爸爸办生日。

乙 是啊。

甲 哎。

乙 噢,那儿有堂会戏。

甲 那天戏可不错。

乙 啊,都什么戏呀?

甲 头一出是《百寿图》。

乙 噢,办寿的戏。

甲 二一出是《玉杯亭》大团圆。

乙 吉祥啊。

甲 三一出是红净戏。

乙 什么戏呀?

甲 《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

乙 这戏可好啊。

甲 是啊。

乙 文武带打。

甲 唱念做打哪样都好。

乙 嗯。

甲 韩复榘他爸爸头一排,弄个大沙发往那儿那么一坐。

乙 嗯。

甲 台下不断喝彩。

乙 那是唱得好嘛。

甲 可是这寿星老不愿意听。

乙 嗯。

甲 听着听着站起来了:“别唱了!”

乙 呦嗬。

甲 (学韩父,山东话)“你们这是嘛戏呀!”

乙 怎么听了半天不懂啊?

甲 (学韩父)“都上后边去。”

乙 给轰下去啦。

甲 (学韩父)“把你们那管事儿的叫来。”

乙 你听。

甲 演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呀!

乙 嗯。

甲 他跑下台去了。

乙 下去吧。

甲 管事的来了:“呦,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啊?”

乙 嗯。

甲(学韩父)“你们唱的这是嘛戏呀?”

乙“《千里走单骑》呀!”

甲 (学韩父)“这是红净戏呀?”

乙 啊,对呀。

甲 (学韩父)“那红脸的是谁呀?”

乙 噢,听了半天不知道这是谁。

甲 这是关公。

乙 哎,关云长。

甲 (学韩父)“关公,是哪儿的人?”

乙 山西的人哪!

甲 (学韩父“山西人为嘛到我们山东来杀人?”

乙 你这都什么呀?这是......

甲 (学韩父)“有我们的命令吗?嗯,你知道他是谁的人不?”

乙 他,谁的人哪?

甲 (学韩父)“他是阎锡山的队伍。”

乙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

甲 (学韩父)“为嘛不唱我们山东的英雄?”

乙 关云长也是英雄啊。

甲 (学韩父)“这里有好汉秦琼秦叔宝,为嘛不唱?”

乙 噢,爱听秦琼戏。

甲 (学韩父)“老太爷,不知道您喜欢听什么戏?那好吧,请您点戏吧。”

乙 对。

甲 (学韩父)“我问问你。”

乙 嗯。

甲 (学韩父)“是这个关公的本事大,是那个秦琼的本事大?”

乙 哪谁知道啊?

甲 (学韩父)“他们俩没比过。”

乙 是啊。

甲 (学韩父)“今天让他们比比。”

乙 啊,比比?

甲 “来个关公战秦琼。”

乙 这可真新鲜了。

甲 那怎么唱?

乙 你怎么唱啊?

甲 哪儿有这么一出啊!

乙 不是一个朝代的事啊!

甲 管事的也不敢说你不懂戏呀。

乙 啊。

甲 就说:“哼,那什么,老太爷您您点个别的戏吧?”

乙 嗯。

甲 “这个戏我们不会。”

乙 嗯,是呀。

甲 (学韩父)“嘛?我点的戏你们不会呀,那全别唱了。”

乙 啊。

甲 (学韩父)“我不给钱啊,你们也全别走了,在这里饿你们三天,不管饭吃。”

乙 这叫什么行为呀!

甲 (学韩父)“看你们会不会!”

乙 嗬。

甲 管事的害怕了。

乙 嗯。

甲 “这这什么,哦,老太爷您别生气,我我到后边儿去问问他们。”

乙 问问谁去?

甲 问演员哪!

乙 啊。

甲 “诸位老板哪,咱们这戏唱砸了。那寿星老不愿意了,不愿意听这个戏。”演员一想哪,反正也惹不起他 ......

乙 那是啊。

甲 “听什么戏?”

乙 嗯。

甲 “他说什么咱们唱什么,点了一出那个关公战秦琼。”

乙 你们谁会吧。

甲 “你吃多了啦?撑糊涂啦,哪有这么出戏呀?”

乙 是啊。

甲 “关公是汉朝的。”

乙 啊。

甲 “秦琼是唐朝的,差着好几百年,能搁在一块儿吗?”“他说不会也得唱。要不唱全别唱,也不让走,饿 三天不管饭吃。”饿三天,他饿一年这这也不会呀。”“咱们来这么些人,这回真要饿死几个,这咱们怎 么办哪?”演员一想啊......

乙 怎么呀?

甲 他不是不懂戏嘛......

乙 啊。

甲 他不是点这出嘛,那就给他唱。

乙 噢,就唱这出啊。

甲 关公还是原来的关公,“我还来这关公”。

乙 关公。那么秦琼哪?

甲 谁来秦琼?“谁敢来呀?

乙 谁来?

甲 没这么出戏呀,得上去现编词儿啊。

乙 说的是啊。

甲 “老生吧。”

乙 嗯。

甲 “谁来?”

乙 嗯。

甲 “哎,那个刘备,把你那套儿脱了。”

乙 唉。

甲 扮个秦琼。

乙 赶紧换那个青箭衣。

甲 啊。

乙 戴罗帽。

甲 干吗呀?

乙 秦琼啊。

甲 哪个秦琼?

乙 卖马呀。

甲 照着卖马那么扮?

乙 啊。

甲 那哪儿行啊。

乙 不行啊。

甲 卖马是秦琼最倒霉的时候啊!

乙 那么怎么个扮相啊?

甲 扮元帅。

乙 噢,大元帅。

甲 哎,照着瓦岗寨上那么扮。

乙 你扮个元帅。

甲 嗯,扎硬靠,斜蟒,戴帅字盔。

乙 嚯。

甲 赶紧给他扮。

乙 嗬。

甲 这大伙儿给他扮戏。这老生着急:“我扮也不行呀,我没词儿啊!”

乙 说的是啊。

甲 “没词儿上台现编。”

乙 哦,现编词儿。

甲 “你给我出点儿主意啊。”“我现在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你呀,先来个坐大帐点将。”

乙 噢。

甲 “我来个小过场。”

乙 嗯。

甲 “咱们俩一碰面就开打,你把我打跑了不就完了吗?

乙 就这么唱啊?

甲 当场面打吧。

乙 哎。

甲 照这么打,(学动作,走得特别慢)”吭且、吭且、吭且吭且吭,吭且、蹼镗――且吭。

乙 嗯。

甲 吭且且且且。

乙 秦琼出场。

甲 演员心里想啊。

乙 怎么想啊?

甲 这叫什么玩意儿啊。

乙 是啊。

甲 且且且。

乙 透袖,哎,正冠来,嗬,捋鬓,这个做派。

甲 吭且吭且吭且。

乙 你快点儿走啊。

甲 不成啊。

乙 嗯。

甲 他想词儿哪。

乙 哦,对呀,没词儿。

甲 哎,吭且吭且吭且吭且吭。“将上英豪,儿郎虎豹,军威浩,地动山摇,要把狼烟扫。”吭且且且...  ...

乙 “点绛”是完了。

甲 下边儿词儿还没有呢!

乙 对了,还没词儿呢。还要做定场诗呢!

甲 定场诗也现编的,他不像话。

乙 哦,怎么编的?

甲 “大将生来胆气豪。”

乙 嗯。

甲 “腰横秋水雁翎刀。”

乙 好嘛,明朝的词儿。

甲 “我本唐朝一名将,不知何事打汉朝。”

乙 好嘛!哒哒哒镗,吭里且里吭。

甲 “本帅”――

乙 得呛。

甲 “混世魔王驾前为臣,官拜天下督诏讨兵马大元帅之职,奉了魔王御旨,带领一哨人马,大战汉将关羽。 ”

乙 嗯,这多新鲜。

甲 “众将官。”

乙 “有。”

甲 “起兵前往。”

乙 哦。

甲 挡不咧且、吭且、吭且呛。这场戏下去了。

乙 他下了。

甲 关公上来了。

乙 噢,关公上。

甲 一手拿着刀。

乙 噢。

甲 一手托着靠胎。

乙 是。

甲 他是打扮儿扎巾软靠。

乙 对呀。

甲 水底鱼上。

乙 哦。

甲 (学打“水底鱼”锣鼓)吭台吭不来台、一台、一台、吭不来台、吭不来台、一台――吭。

乙 俺,得呛。

甲 “关云长。”

乙 吭台。

甲 “不知为了何事,秦琼犯我边界,军土们。”

乙 “有。”

甲 “迎敌者。”

乙 噢。

甲 咕噜噜噜......一家镗鼓。

乙 哎。

甲 秦琼上来了。

乙 上了。

甲 俩人一碰面。

乙 嗯。

甲 秦琼摆开了双锏。

乙 哎。

甲 关云长一横大刀。

乙 嗯。

甲 谁瞧谁都别扭。

乙 是别扭,不是一个朝的人。

甲 从没见过面。

乙 是嘛。

甲 “来将通名?”“唐将秦琼。你是何人?”“汗将关羽。”

乙 嗯。

甲 “为何前来打仗?”

乙 嗯。

甲 这你问他。

乙 啊。

甲 坏了。

乙 怎么?

甲 他本来心里就火着呢!

乙 嗯。

甲 咳。

乙 怎么意思,啊?

甲 他生气呀。

乙 生气儿了。

甲 这一下坏啦。

乙 啊。

甲 戏台上有规矩,这样是叫板起唱。

乙 噢。

甲 打鼓的一听,嗯,还有唱儿呢!吭不来台、吭来、且来――吭。拉胡琴儿一听还有我的事儿呢!

乙 这份儿乱啊。唱吧!

甲 现编词儿吧。

乙 是啊,怎么唱的?

甲 这么唱的:“我在唐朝你在汉,咱俩打仗为哪般。”

乙 对。

甲 “听了――”

乙 吭来、吭来且来吭。

甲 “叫你打来你就打,你就打,你要不打,”一指那老头儿――

乙 嗯?

甲 “他不管饭。”

乙 咳!

罗成戏貂蝉

(对口相声)

乙 这回我说段相声。

甲 相声可不简单。

乙 也没什么。

甲 表演相声,首先身上也得好看,还得有台风。

乙 对。

甲 你们相声演员,比京剧演员还有突出的地方。

乙 我们这是小节目。

甲 您可别谦虚,拿您穿的演出服来说吧,就是这么一件大褂儿。

乙 是啊。  

甲 您这件大褂儿它能代表着很多道具。

乙 噢。

甲 比如说,您要是唱员外戏呢,您穿的大褂就代表着“帔”。

乙 噢,他可以代表帔。

甲 对,要是老三花脸呢,这就成了“老斗衣”。

乙 对。

甲 您要是小生呢,这就是“褶子”。

乙 噢,又变褶子啦。

甲 是不是,要是旦角呢,就是小袄子。

乙 嗯。

甲 您手里的手绢用处可就大啦。

乙 嗅,这也有用?

甲 有用,又是水袖,又是手绢,又是书信,而且又是广告,什么都用它。

乙 有点意思。

甲 您要是唱大戏呢,是什么角色穿什么服装,他不能随便挪动。

乙 对。

甲 人家讲究哇,宁穿破,不穿错。

乙 京剧的规矩比较严格。

甲 实不相瞒,在下不才,我也是个京剧演员。

乙 噢,您是演京戏的?

甲 我是唱白脸末的。过去啊,我在南京住班的时候,做了个堂会。

乙 在哪儿呀?

甲 在山东,要是回忆起来呀,真有点害怕。

乙 那是为什么呢?

甲 那时候,张宗昌在那儿做督办。

乙 就是那个大军阀张宗昌?

甲 对,他们家老太太七十整寿,北京有好多名角他没去请,他跑南京请去啦。

乙 噢。

甲 南京这京剧班里有我在内,我们那也有个台柱子,姓林叫林艳霞。

乙 嗯,唱得不错。

甲 还有个外号叫“钻锅林”。

乙 什么叫“钻锅林”呢?

甲 比如说,这一出戏呀,她一点儿都不会,上去就敢唱。

乙 噢,没词儿敢唱。

甲 对。过去呀,她还有点儿小脾气。

乙 有什么脾气?

甲 有点儿傲气。

乙 噢。

甲 唱京剧嘛,有一定的规矩。

乙 什么规矩呢?

甲 过去旧社会的时候“打三通儿”,“跳加官”,上胡人道喜。

乙 对。

甲 回来再开场。开场戏得给老太太祝祝寿,头一出唱什么呢?

乙 唱什么?

甲 《麻姑献寿》。

乙 哎,给她上寿嘛。

甲 这老太太看着这戏可真热闹,什么上八仙,下八仙,和合二仙。越看越热闹,看着看着眼睛看花了。她跟那副官说啦:“哎,王德胜,你看这戏可好?咋恁花呀?”

乙 花哨。

甲 唱得老太太可乐啦。

乙 还挺喜欢的呢。

甲 京剧里头有个毛病。

乙 什么毛病?

甲 唱第二出戏呀,演员不能占多喽。

乙 嗯。

甲 好盯着后边扮戏呀,也就是俩仨人的戏。

乙 对。

甲 比如说唱个《双投唐》啊,两个人。

乙 哎,这叫对儿戏。

甲 唱个什么戏呢,来了一出《祥梅寺》,就是一个和尚了空,还有一个黄巢。

乙 这路戏还不好唱呢,身段多。

甲 这个和尚上来下去的一跑钟楼、鼓楼,把老太太跑烦啦。

乙 哟。

甲 拐棍子往地下一戳,就喊上了:“王德胜,这戏我不能听。”

乙 怎么呢?

甲 “你看那个臭和尚上来下去的,这是做啥嘞?”

乙 老太太不愿意听啦。

甲 这王德胜说啦:“老太太,您想听什么戏,您告诉我,我把他们戏班的老板叫过来,您点一出好不好?”

乙 哎,对。

甲 老太太乐啦:“那中。”打后台里叫过来一位,这位叫“报单的”。

乙 哎。

甲 这报单的单腿打千儿,把“牙筋”往上一呈:“上头有三十六出吉祥戏,老太太请您点一出吧。”老太太说啦:“我不认字儿。”

乙 对了,老太太不认识字。

甲 “那么您这么着,您看您想听什么,我们就给您‘铺盖’去。”老太太说:“那中,我问问你,你这戏班里可有唱旦的?”

乙 唱旦的?

甲 唱旦角的。京戏里的旦角能分析得开:什么花旦、闺门旦、小旦、刀马旦、老旦,有多少样。

乙 哎。

甲 敢情这个老太太分不明白这个。

乙 噢。

甲 这报单的得告诉:“您想要哪路旦角的戏呢。”老太太说啦:“哎,你罗嗦啥呀,我就要那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装出来的小媳妇。”

乙 嘿。

甲 这报单的明白啦,说:“老太太,这个我们有,这个唱旦角的不缺。”老太太说:“这个唱旦角的叫啥名啊?”“他叫林艳霞。”

乙 还是个头路角呢。

甲 “可是个妮呀,可是个小哇?”

乙 什么妮儿呀小儿哇?

甲 就是男角、女角。

乙 噢。

甲 “她是个妮儿。”“多大啦?”“十七八岁。”“好,叫她装个啥好哇。”

乙 装个啥呀?

甲 她不懂啊,要扮什么她不明白。她就这么说:“她装个啥好呢,等我想想。”

乙 还得现合计。

甲 老太太想了半天想起来啦。

乙 想起什么啦?

甲 三国里有位美人。

乙 谁呀?

甲 貂蝉。

乙 噢,貂蝉。

甲 到了河南有这么句话,女的长得好看呢――

乙 怎么说?

甲 “妮儿,你看人家长得多好哇,跟貂蝉一样。”

乙 长得好看。

甲 老太太呢,想起貂蝉来啦:“哎,叫那个妮儿给我装个貂蝉。”

乙 装貂蝉吧。

甲 “哎,好了您哪,叫她装貂蝉。您还要什么呀?”老太太又说啦:“再给我来个唱生的。”

乙 唱生的。

甲 哎京剧里唱生的可就多啦,像什么武生、老生、小生都分析得开。

乙 对啦。

甲 他这么一分析,这个老太太可就说话啦:“我不要那些,我要那十六八岁的大学生。”

乙 嗯?

甲 “装出来的小相公。”

乙 小相公啊。

甲 这个报单的又明白啦,说:“老太太,您想叫他装个什么呀?”“噢,我想想啊。”哎,老太太想了半天想起来啦。

乙 装哪个?

甲 她在家里没事爱听书。

乙 噢。

甲 爱听“鼓儿词”,全本的。

乙 什么呢?

甲 《瓦岗寨》。

乙 啊。

甲 在《瓦岗寨》上有这么一位出色的角色,谁呢,叫罗成。

乙 对,罗成长得漂亮。

甲 哎,罗成长得美,再说呀,在他们家乡那地方还有一句口头语儿。

乙 怎么说的?

甲 这个男的要是长得好看,他就说啦:“妮儿呀,你看这小伙多俊呢,嗯,咋长得跟罗成一样啊。”

乙 啊。

甲 听见了吗?长得跟罗成一样。

乙 就是人长得漂亮。

甲 请问罗成什么样儿,您见过吗?

乙 没见过。

甲 您没见过?

乙 您见过?

甲 我也没见过。

乙 这不是废话嘛。

甲 他就这么一说,您就那么一听。

乙 哎。

甲 这个报单的说啦:“好啦您哪,叫他装罗成。叫他们两个人唱两出戏?”

乙 对呀,是两出戏。

甲 老太太一听就火儿了,说:“你咋这么浑呢?”她说人家浑,“我告诉你说,叫他俩唱一出不是热闹吗。”

乙 啊?唱一出哇!

甲 俩人唱一出!报单的心里合计:告诉她,俩人不是一个朝代的,唱一出,麻烦啦。

乙 就是哇。

甲 我呀,得问明白喽。“我说老太太,您叫他们俩人唱一出,这叫什么戏呀?”

乙 对呀,叫什么戏?

甲 老太太说啦:“你咋不懂啊,这不叫那个《罗成戏貂蝉》嘛。”

乙 哟,罗成戏貂蝉!

甲 您听过?

乙 没听过。

甲 不但你没听过,恐怕谁也没听过。

乙 就是嘛。

甲 老太太说完啦,这报单的吓了一身汗,心说:这玩意怎么唱啊。

乙 没法儿唱。

甲 又不敢言语,站那儿直哆嗦。老太太一看还急啦:“快去叫他们唱!我正想听呢,告诉你,要是不唱,我说王德胜,你赶紧把督办叫过来。”

乙 叫督办?

甲 把督办叫过来,督办往那儿一站,说:“娘,您老有啥话要说呀?”老太太说:“叫他们给我唱这个《罗成戏貂蝉》,唱得了唱不了也得唱,要是不唱把他们都枪毙喽!”

乙 ??!这叫什么行为?

甲 人家势力大呀,督办的老太太谁惹得了哇。

乙 好嘛,这点儿势力都用到这啦。

甲 你还别说,这个督办还真照老太太的意思说话啦:“哎我说戏班的,告诉你们老板赶紧唱,唱好喽我有赏,要是唱不好,连你们后台有多少算多少,全枪毙喽!”

乙 ??!

甲 这报单的吓得哆哆嗦嗦跑到后台去,说:“老板你快扮戏。”老板说:“干吗这么惊慌啊?”“?悖 北ǖサ乃道玻?“您可不知道,点出一出戏来,咱们这个戏班唱不了哇!”“哟!”老板说啦,“这三百多口子,戏箱,什么戏我们唱不开呀?”

乙 就是。

甲 报单的连忙解释说:“您不知道,这出戏别扭。”老板说:“什么戏呀?”“《罗成戏貂蝉》。”

乙 这戏是别扭。

甲 老板说:“是唱不了。”报单的说啦:“唱不了也得唱。”老板问:“怎么呢?”“督办说啦,唱好啦赏钱,唱不好都拉出去枪毙喽。”

乙 您瞧瞧。

甲 “嘿!”老板说,“这堂会我没做过。”正着急呢,忽然想起来啦,咱们这有个台柱子叫林艳霞呀。

乙 嗯。

甲 嘿,她有个外号叫“钻锅林”哪!这戏得她“钻锅”。正说着呢,林艳霞进后台啦,看见老板啦,忙说:“哟,老板,这个戏我们又误场了吧?”老板回答说:“你来得正是时候,老太太点了一出戏,你赶紧扮戏去吧。”林艳霞说啦:“老太太今儿个点我什么戏啦?”“点你呀,‘戏貂蝉’。”

乙 哎。

甲 可有一样,他可没说是罗成戏貂蝉,要是说罗成戏貂蝉,她也许不扮戏去啦。

乙 就是嘛。

甲 林艳霞说:“哎,点我的这个‘戏貂蝉’,大概是这老太太听过我的戏。我瞧瞧。”掀着台帘边儿瞧见一个老太太在中间坐着,“对啦,老太太听过我的戏,我呀,赶紧扮戏去。”一会儿把戏扮好啦,她又说啦,“哎,老板,你看见了没有,我可扮好啦,别像在南京的时候,找了个小生,嗓子不是嗓子,扮相不是扮相的,陪着我唱戏那多寒碜哪。”

乙 对呀。

甲 “给我换个小生吧?”老板一听可乐啦:“嗨林老板,您放心吧,这回不让小生陪着您唱啦。”“那叫谁陪我唱啊?”

乙 是呀。

甲 “哎,这回呀,叫武生陪着您唱。”林艳霞一听当时就急啦:“老板,您这是存心起哄嘛,谁不知道这吕布是小生工啊?”

乙 本来嘛。

甲 “您怎么找个武生呢,这不是拿我开心吗?”“您不知道。”老板说啦,“《罗成戏貂蝉》是老太太点的。”“哟!我可没唱过这戏,赶快把头给我‘掭(京剧术语,即卸掉的意思)’喽。”

乙 不唱啦。

甲 老板说啦:“我先告诉你,那督办说啦,这出戏要是唱不好,把我们全都枪毙喽!”

乙 ??!

甲 “头一个毙我,第二个就是你。不唱那你就卸装吧。”“哟!这还兴枪毙的?打这儿起,这种堂会,这辈子我都不做啦。”

乙 就是啊。

甲 行啦,唱吧。林艳霞说啦:“反正我的貂蝉是扮好啦,嗯,你赶紧找罗成去吧。”老板一想:对呀,没罗成怎么唱啊。来的武生还真不少,六七位哪。赶紧张罗:“哎,老三,你扮个罗成。”

乙 老三是谁?

甲 这是他们戏班里师兄弟的排行,老三、老四的。

乙 噢。

甲 “哎,雨庭,你过来扮个罗成吧。”“啊?《罗成叫关》吗?”老板说:“?悖?《罗成叫关》谁用你唱啊,告诉你,《罗成戏貂蝉》。”“哎……我不会。”

乙 谁也不会。

甲 这个也不会,那个也不敢唱,你还别说,还真有自告奋勇的。

乙 谁呀?

甲 保定府有这么一个班叫“华凤台”,华凤台里头有个唱武生的,此人姓刁叫刁华章,叫别了叫刁滑张。

乙 刁滑张?

甲 “哎,我说老板,我来这个罗成行不行?”嘿!老板说:“行啊,谁来都行。”“好,我就陪着这位角儿把罗成唱下来,我去扮戏去啦。”

乙 嘿!

甲 戴着帅盔,扎着白靠,可就是没靠旗。外边披着白蟒。

乙 对,这叫软靠。

甲 对,扮好了戏,问老板:“罗成咱们可扮好啦,出去我唱什么词儿呀?”

乙 对,没词儿呀。

甲 老板说啦:“词儿嘛,嘿嘿、自己拆兑,你愿意说你就说,愿意唱你就唱,愿意念你就念。”好嘛,刁滑张一听,说:“闹了半天没准词儿呀,好,咱们碰着来吧。”

乙 这戏哪有词儿呀。

甲 场上的《祥梅寺》快完啦,打鼓佬也得问问:“哎,这后边什么戏呀?”老板在打鼓佬身后站着呢,告诉打鼓佬:“《罗成戏貂蝉》。”“啊?罗成戏貂蝉?”打鼓佬一听吓了一跳,“我怎么打家伙点呀?”“哎!”老板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哇,他叫什么你打什么呀。”正说着,场上的,《祥梅寺》可就下来啦。

乙 噢。

甲 林艳霞上场啦。你还别说,这林艳霞还真有胆量,一叫板上去啦。

乙 她怎么叫的板呢?

甲 她这么叫的:“啊哈!”大伙儿一看,胆子不小,她还真上去啦。

乙 真敢出去。

甲 这会儿两边的人站得可就多啦。

乙 为什么?

甲 瞧瞧她敢唱不敢唱,看看老太太的动静,这老太太要是愿意听她也有词儿,大伙儿好上后台扮戏去。

乙 对,这事情就好办啦。

甲 如果这老太太一摔棍子,咱们大家伙儿背着铺盖好跑哇。那个说啦:“连铺盖都不要啦,赶快跑,省得枪毙喽。”

乙 好嘛,都准备跑呢。

甲 大伙儿这么一看哪,还别说,这林艳霞还真有词儿,心里还念了两句引子。

乙 噢!她怎么念的呢?

甲 (白)“吕布死在自门楼,怎不叫人泪双流。”

乙 嘿,这词儿可新鲜。

甲 打鼓佬紧接着打家伙,嗒达嗒嗒台,嘿,她往台上一坐,后台呀还真都扮戏去啦。

乙 噢。

甲 两边儿全扮上啦,唐朝这边儿的也扮好啦。

乙 哎,都扮谁呀?

甲 唐朝这边儿扮什么秦琼啊,敬德呀,汉朝这边儿扮什么十长侍呀,全来啦。

乙 瞧这戏多乱哪。

甲 这个说:“帽箱上师哥,纱帽递给我。”那个说:小生巾递给我。”“我来这员外巾”……??!这一忙活,光小丫鬟就扮了三十六个。

乙 干吗扮那么些个呀?

甲 上去好弄个赏钱呀。

乙 对了,唱好了有赏。

甲 勒上水纱,梳上头,抹点儿口红,穿上衣服就算是个丫鬟。

乙 啊。

甲 溜场儿上来,好嘛,一边儿十好几位。这林艳霞往两边一看,心说:这老板会捧我,光小丫鬟给我这么些个,她心里一高兴,念上定场诗啦。

乙 她怎么念的?

甲 这四句诗还真好,念得有点儿意思,还得合情合理。(念)“奴家好比大罗仙”。哎,你琢磨这句话好不好?

乙 就是自己好比是神仙。

甲 你想啊,要不是神仙,她能打汉朝活到唐朝吗?

乙 嘿!

甲 这第二句有点泄气。

乙 什么词儿?

甲 “容颜不改似先前。”她的模样没敢改。

乙 啊。

甲 这要是改了成骨头架子啦。

乙 可不是嘛。

甲 底下第三句挨不上。

乙 怎么念的?

甲 “奴爱罗成英雄将。”

乙 好嘛!貂蝉爱罗成啦。

甲 她爱得着吗?

乙 就是啊。

甲 “终朝每日挂心间。”

乙 嗯,她还天天想他。

甲 达达达,台!她一瞅丫鬟多啦,赶紧喊:“丫鬟!”嗬,这小丫鬟一答应,“有有有有有有有……”

乙 这都是什么味儿!

甲 你不知道这三十几个一块儿答应,可不就这味儿吗。

乙 嘿。

甲 “带路。”台台台一达一达台。她得唱两句。

乙 噢。

甲 好在戏里都有水词儿。

乙 对。

甲 随口她还真唱了两句水词。

乙 她怎么唱的?

甲 (唱)“丫鬟与我把路引。”

乙 噢,丫鬟与我把路引。

甲 台台,台台一达达台。(唱)“一道花园去散心。”台台台台台台下场啦。

乙 下去啦!

甲 刁滑张一看,说啦:“老板,该着咱们上场喽。”

乙 嘿,罗成上场啦。

甲 老板说:“上吧,老哥们儿。”“呔!”他也叫起来了。哐才来才哐才来才……他出场啦。他心想:人家都有说有念的,我出来说什么呢?

乙 就是呀。

甲 他这儿一叫板就得唱。

乙 哎。

甲 唱了几句水词儿。

乙 怎么唱的?

甲 (唱)“提起当年在瓦岗”,哐才来才一台哐!“南征北战把名扬,将身来在教场上,心中思想美娇娘。俺,”刚要说罗成,一想不对劲儿呀。

乙 怎么?

甲 刚下去那位是汉朝的,我是唐朝的,人家不知道哇,我得说清楚:“俺,唐将罗成。”

乙 嘿,唐朝的。

甲 唐朝的罗成。

乙 这清楚啦。

甲 谁听这话也明白,他接着说啦:“只因那日到教场操演人马,有个汉室的花园门外站一美人,名唤貂蝉,与我眉来眼去,打动我的心事。今日里闲暇无事,不免去到汉室花园走走。”哐七来才哐才来才哐各来才哐!(唱)“人得喜事精神爽。”台台哐来才一台哐!(唱)“月到中秋分外光。”他也下去啦。

乙 哎,这场戏也完啦。

甲 他坐在二衣箱上直发牢骚。

乙 怎么呢?

甲 喊上啦;“老板,赶明个再有这个角可别派我,这是什么呀,什么叫罗成戏貂蝉呢?我上去一点儿谱儿也没有。”这“锅”钻得多别扭哇。

乙 那能不别扭吗?

甲 他这一发牢骚哇,林艳霞不愿意啦:“哟,小刁,你别满嘴里胡说八道,你没唱过,那我们唱过吗?”

乙 就是嘛。

甲 “告诉你,你那是假的,我们是真的,我告诉你老板,打这儿起这班子我算辞啦。”

乙 哟。

甲 老板过来了,说:“林老板,您先等会儿发脾气,这戏您唱得不到家。”林艳霞说啦:“这不是吗?貂蝉也扮上啦,我们也唱了,也念啦。我们还怎么叫到家?”

乙 是呀!

甲 “老太太点的是《罗成戏貂蝉》,你们俩人连面儿都没碰,这能算戏吗?”

乙 对呀!

甲 林艳霞说啦:“那怎么才算戏呢?”嘿!老板说:“你们俩哪怕谁拉谁一下,这都成啊,就是说两句话那也算戏了貂蝉啦。你呀,还是赶紧上去吧。”“哟,这戏可真够难受的啦。”林艳霞站在上场门一跺脚:“?悖≌姹鹋ぃ?我告诉你。丫鬟带路!”她一叫板自己又后悔啦。

乙 怎么呢?

甲 叫的是“唱”,这出场还就得唱。

乙 就是。

甲 我唱什么呀?想了半天,反正有水词儿,既是上花园,咱们就找花园的词儿。

乙 哎。

甲 她能借词呀,这《坐宫盗令》旗头旦有句唱儿很好哇,什么“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

乙 就是呀。

甲 她就把这个借过来啦,拿过来还就唱:(唱)“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呀片。”下面应当是“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是不是呢?

乙 哎。

甲 她一想:不行。

乙 怎么?

甲 搁到这儿不合适,这老太太不懂,别人都是团长旅长,这些听戏的有一个懂戏的就糟啦。好,他一发脾气比那个老太太还大呢,不成。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她回头一瞅丫鬟,她有词儿啦。

乙 是啊。

甲 “丫鬟带路。”

乙 怎么又带一回路?

甲 这些丫鬟还说呢:“哟,怎么这儿没词儿啦?咱们就带路啊!”

乙 嘿!

甲 台台台一达台,绕了一个圆场儿,还没想起词儿来。

乙 还没想起来?

甲 “啊,丫鬟带路……啊,带路……”

乙 还得带。

甲 台台台……一转转了八个圈儿。

乙 ??!

甲 实在想不起来词儿啦。

乙 那怎么办呢?

甲 这打鼓佬还直催。

乙 噢。

甲 “想词儿,想词儿呀?”林艳霞说啦:“谁有词儿呀?我告诉你吧,最少还有十八圈哪。”

乙 还有十八圈儿。

甲 这怎么办呢?心里正急着哪,别说,这时候刁滑张看见啦,他在那扒下场门的门帘呢。一看她没词儿啦,他说上话啦:“哟嗬,哎呀!这么大个角儿没词儿啦!行咧,我出去救救她去呗。”

乙 啊?

甲 “嗨!”他叫上板啦。哐才来才,哐才来才,哐来才……他上来啦。

乙 啊!

甲 上来一亮相,拿胳膊一横。这小丫鬟还有节骨眼儿啦。

乙 嗯。

甲 他往前正走着呢,共合绕了好几十圈儿啦,腿也酸啦,好容易头里有个挡物,这个小丫鬟站到这个旦角身后头啦,可就把他们两个人亮到对面啦。

乙 噢。

甲 哎,这时候刁滑张挺身往那儿一站。哎,这林艳霞到底是角儿。

乙 怎么?

甲 当时这下句儿就想起来了。

乙 啊!

甲 她来了这么一句唱儿。

乙 怎么唱的?

甲 “呀!”(唱)“眼前站定一将军。”

乙 行啊。

甲 这两个人一拉手下去啦,那也就算戏了貂蝉啦。

乙 也行啊。

甲 林艳霞说了一句:“?t!”这一句“?t”不要紧,把刁滑张吓了一跳,心说:我出来救你,你怎么冲我“?t”哇?

乙 就是呀!

甲 我听听你说什么。

乙 她怎么说的?

甲 她这么说的:“?t!何人大胆?闯入汉室花园!”

乙 嗯?

甲 哎,刁滑张一听:他问我呢!

乙 哎。

甲 那我就告诉她得了嘛。“俺乃唐将罗成。”“嗯。”林艳霞这个口吻就改啦。

乙 怎么说的?

甲 “啊,将军乃唐朝的名将,为何闯入汉室花园?”

乙 对呀!

甲 哎……刁滑张没词儿啦。心想:怎么?这是不叫我有词儿呀。哎,有啦,我跟她糊里糊涂说一句,我呀,把她拉下去就算啦。

乙 对。

甲 “啊,美人,不必多言,你我去到凤仪亭一叙便了。”一回手拉她下台就算完活儿。

乙 就得啦。

甲 哎,林艳霞她爱说话。

乙 她说什么?

甲 “这……正是”这是念对儿呀。

乙 对呀。

甲 把刁滑张吓了一跳,她要念对儿呢,她要是念上联,我就得给她接下联呀。

乙 那当然啦。

甲 好吧,那我看看她念什么。这个林艳霞的词儿也是多,(念白)“奴家容貌似天仙。”哎,你说对不对呢?

乙 那当然对,她长得漂亮嘛!

甲 刁滑张心里说:是啊,我知道你长得像天仙,要不像天仙那罗成能爱你吗?

乙 ?悖?

甲 我说什么呢?……哎,有啦,他也想起词儿来啦。

乙 他怎么说的?

甲 “唐男汉女一线牵。”

乙 也对得挺好。

甲 哎,给拴到一块儿啦。这林艳霞脑筋一糊涂,给支出去啦。

乙 哟!

甲 (白)“你我相隔数百载。”

乙 啊?

甲 这刁滑张可急啦。怎么着?隔着好几百年呢,往下这词儿我怎么接呀?要不怎么说唱武生的勇猛呢!

乙 对呀!

甲 脾气也大。一赌气抓起貂蝉的脖领子,这手一捏腰眼,一跺脚,“哎!我这罗成偏要戏貂蝉!”他把她抱下去啦。

乙 ?悖?

张飞打严嵩

(对口相声)

乙 这回我说段相声。

甲 这相声跟大戏有分离不开的地方。

乙 噢,您说的是京戏呀?

甲 当然得以京戏为标准嘛。

乙 噢。

甲 我说几出戏您听听,是相声不是?

乙 这我还没体会到。

甲 《老王请医》。

乙 《请医》?

甲 说相声里头,不是有个《戏迷药方》吗?

乙 噢,这是小花脸的戏。

甲 小花脸的戏,都是相声。

乙 噢,还有什么戏?

甲 《定计化缘》。

乙 对,《化缘》。

甲 还有哇,您就拿《乌盆计》来说,张别古跟赵大到一块,他逗哏不逗?

乙 那他当然逗哏哪,俩小花脸嘛。

甲 这不就是相声剧,剧就是相声嘛!

乙 噢,这个京戏跟相声的关系这么密切。

甲 不但密切,这个京戏的规矩,说相声的就得懂。

乙 噢。

甲 你要不懂这个,到时候就得吃亏。

乙 您看,在这一点我还真不懂。

甲 我给您讲讲吧。

乙 好哇。

甲 古代的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乙 噢。

甲 现在就是五大行。

乙 哪五大行?

甲 生、旦、净、末、丑。

乙 哎。

甲 过去不是。

乙 过去有多少行?

甲 十大行。

乙 噢。

甲 这十大行,我说说您听。

乙 那除去生、旦、净、末、丑,还有什么哪?

甲 我念念您听听吧。

乙 您说说。

甲 一未,二净,三生,四旦,五丑,六外,七小,八贴,九副,十杂。这么十大行。

乙 噢。

甲 那么您要不知道,我给您分析分析。

乙 那您说说。

甲 什么叫“末角”呢?

乙 “末”?

甲 哎,是戴白髯口的,差不多的戴“黪满”的,都是末角唱。

乙 啊,这叫末角。

甲 这叫末角。

乙 戴白胡子?

甲 哎。

乙 白满,黪满,这叫末角?

甲 对,这叫末角。净角哪?

乙 净,不是花脸吗?

甲 哎,就是铜锤花脸。

乙 噢。

甲 曰之为“正净”。

乙 噢,铜锤。

甲 哎,这就是二净。三生是什么?

乙 三生?

甲 是老生,不见得都是生角。

乙 噢。

甲 您拿这戏来比,是戴三绺的,不就得说是老生吗?

乙 那现在都这么说吗?

甲 哎,有其它的戏、戴着三绺他就不是“生角”。

乙 这我还真不懂。

甲 给您分析一下吧。

乙 好,您说说。

甲 您拿这个什么来说:《当锏卖马》。

乙 秦琼?

甲 哎。

乙 那不是老生吗?

甲 外角

乙 这叫“外”?

甲 哎。您拿《翠屏山》的杨雄说吧。

乙 那不是老生吗?

甲 外角。

乙 这也算外?

甲 《坐楼杀惜》那个宋江吧。

乙 那是老生呀?

甲 外角。

乙 这也是外角?

甲 哎。

乙 您说这些我都不懂。

甲 您拿这个来说吧。  

乙 哪个?

甲 《黄金台》。这《黄金台》这出戏就别扭。

乙 《黄金台》那田单、伊立?

甲 这田单您看着像老生不像?

乙 老生啊。

甲 哎,不是老生。

乙 他算哪行?

甲 外角。

乙 噢,也算外角。

甲 您看他一出场,纱帽圆领,您看着挺好看,为什么叫外角唱?

乙 这我可不知道。

甲 多咱“盘关”的时候,您看,他得往脸上抹灰。

乙 噢,就是他装疯那点儿。

甲 那么您说这伊立是怎么个角呀?

乙 伊立我认为是花脸。

甲 又错了。

乙 净角吗?

甲 这是杂角。

乙 杂角?

甲 哎。

乙 怎么叫杂角呢?

甲 这杂角不是十杂吗?咱们说到第三这儿 咱反过来再给您说。

乙 先说这个“杂”。

甲 这是“杂角”。你比如说,那个小生不是小生角唱。

乙 哪个小生?

甲 就是那小王子。

乙 噢。

甲 《黄金台》里那个小王子。

乙 那不是小生?

甲 哎,分配给正旦来唱。

乙 噢,旦角。

甲 你看这玩意儿麻烦不麻烦?

乙 您看这外行都不懂啊。

甲 您看这三生来说吧。

乙 嗯。

甲 那三生里正生才能叫生角。

乙 那什么角为正生呢?

甲 您就拿这个《二进宫》说,这仨都是正的。娘娘,正旦。

乙 那个李艳妃。

甲 哎。老杨波,正生。

乙 那老生。

甲 哎。徐延昭呢?

乙 花脸哪!

甲 花脸,您看这也是仨正角。

乙 噢,他是正净,铜锤花脸。

甲 这三人统统是正的。还有一出戏这仨也得是正角。

乙 哪出戏?

甲 《八义图》――《搜孤救孤》。

乙 啊。

甲 您拿这《搜孤救孤》说吧,公孙杵臼。

乙 哎,这是什么?

甲 末角。

乙 对了。戴白胡子的。

甲 程婴。

乙 程婴他是――

甲 正角的正生。

乙 老生。

甲 您拿屠岸贾说吧。

乙 那不是花脸吗?

甲 哎,是正净。

乙 噢。

甲 您看这玩意儿难不难?比如说还有一出戏。

乙 哪出?

甲 这个《武家坡》。

乙 《武家坡》不是一个老生,一个青衣吗?

甲  哎。

乙  一生,一个旦。

甲 到了《武家坡》这个生,也可以叫“六外”来唱。

乙 还有“六外”。

甲 这“六外”就可以唱。为什么?就因为闹腾一点,有点滑稽了,把正生给演杂了。

乙 噢。

甲 就是这么一点。

乙 您看,您对这很有研究。

甲 您拿这个,是红净唱的,这得说是京戏班,您再往上说哪,这个得“三生”来唱。

乙 噢,三生,也就是“正生”。

甲 您拿这个什么来说,“四旦”,刚才我说这戏里有“正旦”。这类都是“正旦”。您看这《打严嵩》来说,那里有个小王子,叫常宝童。

乙 对。

甲 那个“小生”不唱。

乙 那个哪行唱?

甲 “正旦”唱。

乙 那个小生得旦角扮。

甲 哎,得正旦来唱。

乙 嗯。

甲 这是“四旦”,五丑――这“五丑”那就甭说了。

乙 小花脸。

甲 哎。是抹豆腐块的,就在这第五上。

乙 嗯。

甲 “六外”刚才我说了,所有的这几出戏,得六外来唱。“七小”――

乙 “七小”是什么?

甲 唱小生的。过去没有武生,完全是小生扮。

乙 噢。

甲 周瑜。

乙 小生。

甲 连什么都是,赵云。

乙 噢,也是小生。

甲 这“八贴”是什么,就是花旦。花旦为“八贴”。

乙 噢,贴。

甲 过去的老艺人,唱花旦的都叫这个名字。

乙 叫什么?

甲 什么荣贴仙哪,小贴仙,好些个叫带贴字的。您甭问,那是唱花旦的。

乙 噢。

甲 “九副”是什么?

乙 不知道。

甲 唱老旦的,占第九个字。

乙 嗯。

甲 您要是唱二花脸的,这个叫杂角。

乙 二花脸?

甲 这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不住戏班,我怎么知道这么些个?

乙 您这有研究。

甲 现在叫剧团,那会儿叫戏班。我们那班子名字最好了。

乙 叫什么班?

甲 叫韭菜班。

乙 韭菜班,跟那白菜班有什么区别?

甲 都在一个菜园子里头。

乙 嘿,鲜货。

甲 那个时候唱戏跟现在不同。

乙 怎么?

甲 现在台上不出事故,过去常出事故。为什么?规矩坏。

乙 怎么的?

甲 后台呀,开个玩笑呀,比如说,谈着谈着心,或者睡着了,迷迷胡胡的就许出去了,个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乙 是呀?

甲 这一出戏里要是一耽搁可麻烦了。

乙 就是。

甲 您是个相声演员。

乙 对。

甲 大概朝代您许知道。

乙 我反正是知道一点儿,一般地知道。

甲 眼目前的问您两句,这个“曹操”是哪朝的人?

乙 曹操?

甲 啊。

乙 我说得可不一定对。

甲 没关系,说错了咱重改。

乙 我知道是汉朝。

甲 对。

乙 是吧?

甲 后汉三国。

乙 对呀。

甲 嘿,有两下子,这个“张飞”哪?

乙 张飞也是汉朝。

甲 好得很。对。这“严嵩”是哪朝的?

乙 “严嵩”是明朝的。

甲 不错。

乙 对吧?

甲 哎,有两下子,哎,我问您点儿事。

乙 嗯。

甲 这个张飞跟曹操,再加上“严嵩”,这个严嵩跟曹操他们能见面不能?

乙 那可不能,他们见不着哇。

甲 见不着?

乙 那当然见不着啊,您想,一个汉朝,一个明朝,怎么能见着呢?

甲 嘿嘿,您这个人少见多怪。

乙 怎么?

甲 他们两人不单见了面,两人结为金兰之好,拜了把兄弟了。

乙 您这是开玩笑,没这么回事,那差着好几百年哪。

甲 这个您不知道。这个事就出在我们“韭菜班”里头。

乙 是呀?

甲 哎。

乙 是怎么回事,您说说。

甲 那天这戏码写出来了,大轴是《群英会》。

乙 好戏。

甲 好戏不是。

乙 这是个群戏。

甲 头里得有个折戏。

乙 嗯,

甲 什么叫“折戏”呀?到京城里就是单出戏。

乙 对。

甲 咱们垫一出,您要到河南戏叫折戏,陕西戏也叫折戏,就是头里垫这么一出。

乙 就是本戏之中的一折。

甲 哎,为什么?他不够哇。头里后头钟点不恰当。

乙 对。

甲 头里垫这么一出。垫一出《打严嵩》。

乙 噢。

甲 这个戏里头都是谁呀?

乙 是一个花脸。

甲 对。

乙 这个严嵩。一个是邹应龙。

甲 对呀。

乙 老生。

甲 还有一个小花脸哪?

乙 对,还有一个小花脸。

甲 那门官,叫严侠。

乙 对。

甲 那天我没事,那个知事的老板说了:“张杰尧(著名相声演员,艺名张傻子),你辛苦辛苦,你来这个严侠。”

乙 就那个小花脸。

甲 哎。

乙 那行呀。

乙 事情不多。

甲 哎,事情不多。

乙 这算您的歇工戏。

甲 可是这么着,出了错儿了。

乙 出错儿了?

甲 啊。

乙 怎么的?

甲 拿我说吧,我一上来:“啊哈!”

乙 台台令令台。

甲 “相府门前七品官,见他容易见我难。”

乙 对。

甲 “我乃门官是也。今乃三六九日,乃是太师爷谒见之期,一言未尽,那旁一官儿来也。”

乙 哎。

甲 这回上谁呀?

乙 邹应龙啊!

甲 邹应龙跟我得捣半天乱,因为这大礼,小礼,三百六,二百四,一捣乱,我捣不过他了,我说:“干脆您上我那小屋呆一会,我呀,把太师爷给您请出来。”他就下场了,我这儿替他喊一声:“有请太师爷。”太师爷在里头搭架子:“嗯台”,出来要唱四句。

乙 嗯。

甲 这四句很普通的词,都是这么唱。

乙 怎么唱?

甲 “昔日有个王莽臣,药酒害死平帝君,造下冲天冠一顶,要夺大汉锦乾坤。”

乙 嗯。

甲 回头他进来,要四句坐场诗,坐场诗这么念。

乙 怎么念?

甲 “君不君来臣不臣,残害忠良到如今,造下冲天冠一顶,要夺大明锦乾坤。”

乙 对。

甲 “老夫严嵩,大明嘉靖皇帝驾前为臣,官拜首相。我儿与当今万岁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是不同时。当今万岁有九五之尊,我儿就无皇帝之位也。严侠!”这我得答应。

乙 对呀。

甲 “有!”“大事通禀,小事任你去办!”我还得替他回。

乙 对。

甲 “启禀太师爷,邹应龙求见。”“邹应龙,嗯――”

乙 怎么了这是?

甲 “他与老夫素无来往,要见老夫,为了何事?”

乙 他得问。

甲 “他言道有好心当献。”

乙 嗯?

甲 “这好心当献?严侠!”“有。”“击鼓升堂!”这儿得打家伙。

乙 对!

甲 吭郎切得切,吭郎切得切,吭郎!完事了,我得给喊一嗓子。他这儿得叫我:“严侠,邹应龙到来,叫他东角门打躬,西角门施礼,报门而入。”“喳!邹应龙听真,太师爷有谕,叫你东角门打躬,西角门施礼,报门而入啊!”这回上谁呀?

乙 上邹应龙啊。

甲 上邹应龙。

乙 老生来了。

甲 上不来了。

乙 怎么的了?

甲 跟帽箱打起来了。

乙 在后台打架哪。

甲 因为这个盔头给他勒紧了,他不愿意了,他说:“你看,我上场了,给我勒这么紧,给我勒晕了怎么办?”

乙 就是。

甲 “这后半出我还唱不唱?”

乙 哎。

甲 这帽箱说了:“你是唱戏的不是?我勒得紧、松,这脑袋是你的。”

乙 对。

甲 “你自己不知道松紧吗?”

乙 就是。

甲 两人说着话,打起来了。后台管事的看见了,“哎,你们别吵嘴,该着上应龙了。”该是上邹应龙了。

乙 对呀。

甲 有一个人年纪大了,姓程,叫程永荣,这个人年纪大了,耳朵沉了,一听上应龙,他听错了。

乙 他听个什么?

甲 上永荣,噢,大概叫我上场。他听见了,赶紧跑到上场门:“嗯台!”好嘛,他溜达出去了。

乙 就这程永荣啊。

甲 啊。

乙 他不是唱红净,唱花脸吗?

甲 这回他扮的曹操。

乙 啊。

甲 这可麻烦了。他这个角色别扭哇,曹操,《群英会》的曹操,他在后台那儿坐着啊,他一听说上“永荣”,他一嗯台上去了。连台底下都瞧愣了:“怎么啦?又出来个花脸哪!”

乙 就是。

甲 他不理会呀,他耳朵背呀。打着长锤,他这儿出来了;吭郎才来切,吭郎才来切,他就唱上了。

乙 还唱哪?

甲 啊。

乙 唱的什么词儿?

甲 “每日里饮琼浆醺醺大醉。”吭郎才来切,吭郎才来切,吭。“昼夜里施巧计紧皱双眉。造下了铜雀台缺少二美。”吭郎才来切吭郎才来切,插进来,补一句“杀孙权灭刘备心愿方遂!”他一抖袖,心里不痛快了。

乙 嗯。

甲 为什么他不痛快呢?他一抖袖他找椅子,您要是到戏台上,多咱要找椅子的时候,必须他得抖抖袖,往后看看,假使他要是没有椅子,往那一坐来个大屁股蹲儿,那多寒碜哪。

乙 那好嘛,那戏就砸了。

甲 是不是?他这么一抖袖,回头一看没椅子。这检场的不愿伺候我怎么着?

乙 嘿。

甲 他回头要发作,这么一回头吓一哆嗦。

乙 怎么了?

甲 这个大座上还坐着个花脸哪。

乙 那儿还有严嵩哪。

甲 就是呀,那儿有严嵩在那儿坐着哪。他应该坐小座,把大座撤到后边来了。

乙 对呀。

甲 他一看有个严嵩。他是唱花脸的,他不是认识那个严嵩吗?

乙 就是呀。

甲 这角色他也来过呀。

乙 对。

甲 坏了,我冒了场了。要往回这么一跑,这倒好上来了。

乙 那不回去怎么办哪?

甲 不回去,我往这儿一站,我算怎么个人呀?

乙 对呀。

甲 你还别说,他这脑筋真好,他要把这个错儿搁在严嵩身上。

乙 噢。

甲 还要说一句行话,还得叫严嵩知道,他看着严嵩,冲严嵩拿手一指:“?t!什么人大胆,占了老夫我的座位!”

乙 嘿,他倒火儿啦!

甲 他当然得火儿啦,他意思要把这错儿搁到人家身上。

乙 好嘛!

甲 不但他火儿了,后边他又说了一句行话。

乙 怎么个话?

甲 “钻锅。”钻锅您懂吗?

乙 钻锅,我不懂。

甲 这一出戏呀,他一句不会,上去就敢唱,敢说,这就叫“钻锅”。

乙 噢,就是临时抓词。

甲 哎,这个是人家的行话,叫“钻锅”。

乙 哎。

甲 严嵩心里不痛快呀:你怎么把错儿搁到我身上啊!你冒了场了,你叫我钻锅,我就得胡陪着你唱,那我得问问你:“尔口出大言,你是何人?”哎,他问他了。

乙 啊。

甲 这曹操那派头来了:“俺乃汉相曹操。”您说这个严嵩也真会“钻锅”。

乙 哎。

甲 “噢,却原来是汉丞相。”“正是。”“啊,请坐。”这回我忙活了,我得给他们拉座呀。

乙 对呀。

甲 我不是来那个严侠吗?给他们拉了一个八字。

乙 啊。

甲 您说那个来严嵩的真会说话。

乙 怎么说?

甲 “不知丞相驾到,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乙 还聊起来了。

甲 曹操也搭碴儿了。

乙 怎么说的?

甲 “老夫来得鲁莽。”一定是鲁莽,不鲁莽,他能冒场吗?

乙 对。

甲 “太师爷海涵。”“岂敢!”严嵩又说话了。

乙 又说什么哪?

甲 一想:我们俩在这儿木坐着,得找个话说。“啊,丞相,我有一言出口,从不从,休要烦恼。”曹操一想:咱们俩正没词儿哪,咱们俩找话说。水词儿算什么?

乙 这叫什么戏?

甲 “言讲当面。”严嵩说了:“啊,丞相,我要与你结拜金兰之好,从不从,莫要烦恼。”

乙 噢,要跟他拜金兰兄弟。

甲 要拜把兄弟。

乙 嘿。

甲 曹操又说:“啊,就依太师爷。”哎,真好办。“严侠!”又忙活上我了。“香案伺候。”这个摆香案省事。

乙 对。

甲 怎么哪,有俩木头蜡扦,有个香炉,往里一插香。这位序大小可麻烦。

乙 怎么?

甲 您说,谁是哥哥,谁是兄弟?

乙 要按年头儿说,好像曹操比他――差好几百岁哪。

甲 就是嘛。不过这不能这么算。

乙 这怎么算?

甲 他们俩同着场哪。

乙 是呀。

甲 这“严嵩”戴着是“黪满”,曹操戴着“黑满”,你说这黪白胡子岁数大,还是这黑胡子岁数大?

乙 那还应该是“黪白”的岁数大呀。

甲 这不就对了,曹操还就认可了。

乙 当兄弟?

甲 哎。

乙 嘿!

甲 “兄长在上,受小弟大礼参拜。”他这儿搭碴了:“这倒罢了。严侠,酒宴摆上!”酒宴摆上了。

乙 这拜完把兄弟得喝一通儿。

甲 这也省事,有一把破酒壶,有两个木头酒杯,往上一拿。

乙 戏台上可不就是这样儿。

甲 这把酒壶里面能盛的多了,你别说两人喝,十六个人喝,老喝不完。

乙 是呀?

甲 他根本就没有嘛!

乙 对。

甲 这用上我了,过去给斟酒,这曹操喝着酒,严嵩也得喝着酒,他这一举酒杯,不知道怎么叫起板来了。

乙 哟。

甲 “请酒!”哟,拉胡琴的说,你们俩在那儿喝酒。这都哪儿的事呀!不是一朝一代,两人坐在一块还要喝酒。

乙 有意思。

甲 这一叫,叫的是(原板)。哎,你还别说,来严嵩这主儿,还真有两下子,当时就唱出来了。

乙 也是现编的词儿?

甲 当然是了。“太师府,摆酒宴,开怀畅饮,尊一声汉丞相,细听我明。你在汉朝为首相,官居一品,带领着千员将百万雄兵。”曹操一听:“夸奖了!”

乙 嘿!

甲 拉胡琴的一听,他也要唱两句,“太师爷,休得要,夸奖过甚,你乃是明朝中非等闲之人,大明的江山,有你一份,这满朝中,满官中惧怕你三分!请酒!”他们两个又喝上了。

乙 哎!

甲 这后台可反了。

乙 怎么了?

甲 他们两人这儿喝,这个戏得唱到什么时候?

乙 就是。

甲 这玩意儿多别扭,这不行。老板说了,“赶紧上去一个!邹应龙上去,你惹的祸,你把曹操给换下来。”这邹应龙说:“不行,我呀是个御史,那儿坐着个太师爷,他一咋呼,我就得下来。”老板说:“这不要紧,叫蒋干上去,把严嵩换下来。”

乙 对。

甲 这扮蒋干的说:“不成!那儿坐着个丞相,我是个‘谋士’,我也不敢上去。”

乙 就是。

甲 你别说,有一个人说:“老板,不要紧,谁不知道我是莽张飞呀,我上去能把他给换下来。”

乙 嗯。

甲 我这儿背着鞭哪,我上去给他们一顿鞭,把他们两人都打下来。”老板说:“对对,救场如救火,干脆你上去吧!”你想他是莽张飞,他又是唱花脸的,一唱就是快的。

乙 对。

甲 “走哇!”锵……他上来了。抛上来也没词儿脑筋好,现编的词儿。

乙 噢!怎么唱的?

甲 还合乎情理。

乙 噢。

甲 “老张生来秉性刚,为何奸贼聚一堂,怒气不息二堂上,大胆!管叫二贼一命亡!啊……”他这一哼哼不要紧,曹操不理会,一瞅张飞上来了,这是我这出戏的角啊,越多越好哇。

乙 对。

甲 严嵩一看张飞上来,心里这个不痛快,来个曹操,跟我喝上了,这又上来了个张飞,这我不能饶这个,赶紧拿手一指:“呔,什么人前来造次!”你想这个张飞是大花脸,当然就急了。

乙 嗯。

甲 “你三老子张飞在此!”严嵩一听,你到这儿不行!我是太帅爷,我得吓唬吓唬他!“严侠!”“有!”“将他拿下!”拿他?唱小花脸的有拿大花脸的吗?

乙 就是。

甲 甭说别的,胳膊也比我粗呀。他只得在这“喳喳,喳喳喳……”他这么一喳,曹操准知道我没词儿了,把这话头接过来,这事就好办了。

乙 嗯。

甲 “且慢,这张将军乃三国的名将,也好酒贪杯。来来来,待我扔酒三杯!”他叫张飞也喝三杯。本来演张飞这个主儿呀,好喝酒。

乙 噢。

甲 他忘了这戏台上这事是假的了。他一听见酒他高了兴了,那意思要喝:“这个――”哟,那老板在后台扒着帘一听:我叫你拿鞭把他们轰下来,你要是一喝酒,这出戏就完不了啦!

乙 就是。

甲 冲他一摆手,冲他一攥拳,摆手是说,你别喝,冲他一攥拳呢,是把他们打下来。

乙 哎。

甲 这个时候扮张飞的明白了:“?t!胆大的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啊,严嵩,你搅乱大明江山。某哪里容得尔等!待三老子结果尔的性命!”啪嚓这一鞭子打在桌子上了。

乙 哟。

甲 你还别说,曹操和严嵩两人都有词儿。

乙 怎么?

甲 “哎呀!贤弟,这人来得厉害,待你我逃走了吧!他们两人下场了,把张飞给扔在那儿了。

乙 好嘛。

甲 张飞急得直哇呀。“哇呀,哇呀,哇呀――”他自己一想:我哇呀半天也不像话。

乙 那怎么下台呀?

甲 我也得想法子下去。嗯,行,“啊,贼子逃跑了,三老子赶上前去呀――”他也下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台上了。

乙 对了,您严侠怎么办哪?

甲 你还别说,咱们唱了几十年的戏了,能够把我扔在台上吗?

乙 对呀,

甲 我唱了四句台词,我也下去了。

乙 你怎么唱的?

甲 我这么唱的:“今日严侠运不通,遇见一台糊涂虫,我唱了四十多年戏,还没有见着张飞打严嵩!”――我也下去了。

乙 嘿!

家园 【相声】三国相关相声小辑三

歪批“三国”

侯宝林

甲 相声演员得有学问啊。

乙 哎,这个有学问可不敢说,也就是记问之学。

甲 据说是古今中外,什么学问都得有。

乙 那可不敢这么说。

甲 嗯?

乙 呵呵,没那么大学问。

甲 您就是位学者。

乙 咳,什么学者?马马虎虎。

甲 念过书吧?

乙 念过呀。

甲 是嘛,看得出来嘛。

乙 噢,这还看得出来?

甲 脸上有书气嘛。

乙 噢,有书气。

甲 您看我就是这样。哦。看得出来,脸上的书气很大。

乙 哦?

甲 昨天跟人下棋,一盘都没赢嘛。

乙 噢,那么输气啊!

甲 书墨之气。

乙 哎,得有书墨之气呀。

甲 对呀,我是喜欢看书。

乙 好啊,看书能够长知识。

甲 对。

乙 那您也得看是什么书,得开卷有益。

甲 是古典文学,我都喜欢研究。

乙 好啊。哎,对古典文学我也很爱好。

甲 哦,您喜欢看什么书?

乙 什么“三国”、“列国”啊……

甲 嗯。

乙 “水浒”、“聊斋”啊……

甲 嗯。

乙 “红楼”、“西厢”啊,这都看过。

甲 《红楼梦》啊!

乙 啊,《红楼梦》。

甲 喜欢看?

乙 喜欢看。

甲 知道这个故事啊?

乙 “红楼”啊,知道啊。我看得还很透彻。

甲 哦。

乙 每一章,每一回,每一个人的性格,我都有研究。

甲 哎呀,那可不简单。

乙 哈哈,哎。这部书主要嘛写的就是贾宝玉、林黛玉两个人的爱情。

甲 对。

乙 被这个王熙凤给破坏了。

甲 嗯。

乙 结果,贾宝玉和薛宝钗他们两个人结婚了。

甲 对啊。

乙 林黛玉死了,贾宝玉出家当和尚。

甲 对。

乙 这部书就这么一段故事。

甲 对。常看吗?

乙 常看。

甲 每天看吗?

乙 每天看。

甲 上班也看吗?

乙 那不看。上班哪儿能看书呀!

甲 有这种人啊。我们街坊就有这么个人,整天看书,看《红楼梦》。

乙 你瞧。

甲 什么事儿也不干。

乙 噢。

甲 别人就说他:“你怎么老看书呀?你那《红楼梦》不能搁下吗?”

乙 是啊。

甲 “干活不干了?”

乙 这话说得很对!

甲 “你还想干不想干了?”

乙 是嘛。

甲 他一赌气把书拽那儿了。

乙 嗯。

甲 “不干就不干,林黛玉一死我就不想干了!”

乙 咳,这位看成书迷了。

甲 是啊。

乙 哎。我看书就这样儿好,不入迷。

甲 不入迷。

乙 拿它就是做个研究。

甲 研究啊。

乙 啊。

甲 还研究什么?

乙 “三国”。

甲 “三国”啊?

乙 对于“三国”嘛,我很熟悉。

甲 熟读“三国”。

乙 也不敢说熟读。

甲 噢。

乙 看过几遍。

甲 看过几遍!

乙 哎,对对。

甲 那就不容易了。

乙 哈哈。

甲 都看什么批的?

乙 啊,金批、御批、毛批。

甲 毛批、金批都好。

乙 都好。

甲 这个御批不怎么样。

乙 哎,御批也不错。

甲 那就是乾隆皇上批的。

乙 是啊。

甲 他那学问不行。

乙 嗯。

甲 不值钱。

乙 怎么,这还论值钱不值钱?

甲 当然了。

乙 嗯。

甲 你到书店里去买旧书……

乙 啊。

甲 买御批“三国”,买好版的,十块钱。

乙 十块钱?

甲 就买了。

乙 十块钱,那也不算贱了。

甲 毛批的三十块。

乙 这可贵了。嗯。

甲 金批得六十块。

乙 六十?!

甲 贵了?

乙 贵了!

甲 最贵的是侯批!

乙 侯批“三国”?

甲 侯批“三国”!

乙 谁呀?

甲 侯宝林先生。

乙 噢,就是阁下呀?

甲 哎,对。

乙 哦,您批“三国”?

甲 是的。

乙 那不用说了。

甲 嗯。

乙 您批的这一部三国,要是买得一百多块吧?

甲 您再回回手儿吧。

乙 回?我这儿买呢?

甲 一百多块?

乙 那得二百块?

甲 你多说点儿。

乙 五百!

甲 你多说点儿又不上税,干吗那么胆小呀?五百块?啊,这是文学呀,五百块你就认为了不起啦?

乙 这么说这是无价之宝?

甲 你花五千块也没地方买去,侯批“三国”。

乙 哎呀,怎么这么贵呀?

甲 没出版。

乙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出版你说他干什么呀!

甲 唉,珍贵就在这一点儿嘛。

乙 这还珍贵呢?

甲 这不能轻易就拿出来啊!

乙 哦?

甲 还在修。

乙 噢,还在修呢。

甲 对。

乙 好好好,嗯。

甲 “三国”,你懂不懂?

乙 懂啊。

甲 我跟你谈一个问题可以吗?

乙 可以呀。

甲 嗯。

乙 咱们彼此多研究。

甲 请教。

乙 岂敢。

甲 为什么叫“三国”?

乙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甲 那你说吧。

乙 “三国”呀……

甲 嗯。

乙 魏、蜀、吴,就叫“三国”。

甲 魏。

乙 嗯。

甲 蜀。

乙 哎。

甲 吴。

乙 不错。

甲 就叫“三国”?

乙 是呀。

甲 魏,指谁呀?

乙 北魏,曹操啊!

甲 蜀呢?

乙 西蜀,刘备呀!

甲 吴?

乙 东吴,孙权。

甲 就这么“三国”?

乙 哎,“三国”。

甲 不对吧?

乙 怎么会不对呀?

甲 这本书整个儿写的什么朝代?

乙 汉朝啊。

甲 那么汉献帝不算一国吗?

乙 哦,那算一国呀!

甲 那就四国了。

乙 嗯,多出一国来了。

甲 黄祖跟任何人不联络,想独立,算不算一国?

乙 算一国呀。

甲 孟获想夺取中原,算不算一国?

乙 那也算一国呀。

甲 六国。

乙 好嘛,这就翻一番啦!

甲 不对。

乙 那么您说怎么叫“三国”?

甲 告诉你吧,这个问题很简单。

乙 哦?

甲 为什么叫“三国”呢?

乙 为什么呢?

甲 因为带“三”字儿的事情多。

乙 带……

甲 得喽,就叫“三国”吧!

乙 噢,带“三”字儿的事情多嘛,就叫“三国”?

甲 你看目录上带“三”字儿的有多少?

乙 哦?

甲 头一段“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有吧?

乙 有。

甲 最末一段儿。

乙 末一段是?

甲 “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乙 对呀。

甲 有“三”吧?

乙 啊,它这儿两头儿带“三”。

甲 中间还有很多呢。

乙 当中间儿?您说一说。

甲 我说不全啊。

乙 您可以大概一说。

甲 “虎牢关三英战吕布。”

乙 有啊。

甲 “陶公祖三让徐州。”

乙 有。

甲 “公子刘琦三求计。”

乙 有。

甲 “三江口周郎纵火。”

乙 有。

甲 “三江口曹操折兵。”

乙 有。

甲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乙 有。

甲 “三顾茅庐。”

乙 有。

甲 “三气周瑜。”

乙 有。

甲 “三擒孟获。”

乙 有。哎,这没有!没有。“七擒孟获。”

甲 是啊,它是要经过三的。

乙 好嘛!他数着来的。

甲 一二三四五六七嘛。

乙 这话对呀,那不能由打二就蹦到四上去。

甲 问题就在这里嘛。

乙 对对对。嗯,那么还有什么带“三”字儿的?

甲 “三出祁山。”

乙 哎,“六出祁山”!

甲 二三如六!

乙 他这里还带乘法呢!

甲 “三伐中原。”

乙 “九伐中原。”

甲、乙 (合)三三见九啊!

甲 你看,这么会儿学问长了吧!

乙 就这个呀?!好嘛,满带算术的。

甲 这是目录上的。

乙 是,是。

甲 我说的还不全。

乙 噢。

甲 还有的暗扣儿。

乙 暗扣儿?

甲 目录上没有的,实际上是带“三”字儿的事情。

乙 噢,那您可以说一说。

甲 啊。

乙 哪是暗扣儿?

甲 暗扣儿啊,“三不明”。

乙 “三不明”?

甲 哎,有这么三个人写得不明。

乙 都谁呀?

甲 有一个人有姓无名。

乙 有姓无名?

甲 有一个人有名无姓。

乙 啊?

甲 还有一个人无名无姓。

乙 噢,您是说这么三个人哪?

甲 哎。

乙 噢,那么,您说有姓无名这人是谁呀?

甲 就是孙策、周郎的老丈人乔国老。

乙 乔国老?

甲 嗯,姓乔,有姓没有名字。国老是官亲,国老,国舅嘛!

乙 他怎么会没有名字啊?

甲 嗯。

乙 有啊。

甲 哪儿有?

乙 他叫乔玄哪。

甲 《三国演义》上有吗?

乙 那你没听过“甘露寺”啊?

甲 戏上有?

乙 啊。

甲 那是写剧本的人给写上的名字啊!

乙 哦。

甲 《三国演义》上没有哇!

乙 嗯。

甲 写剧本,那么大一个人出来,又是那出戏的主角儿,没有名字怎么办呢?

乙 嗯。

甲 唱戏有它的程式啊。

乙 噢。

甲 出来两句引子,四句定场诗,道家门儿。

乙 嗯。

甲 他得报姓名。

乙 是啊。

甲 那么大角儿没名没姓行吗?“老夫乔玄。”

乙 嗯。

甲 “膝下无儿,所生二女,长女大乔,次女小乔。”是吧?

乙 对呀。

甲 没名行吗?

乙 啊……

甲 那怎么唱啊?“老夫,乔……”

乙 乔?!

甲 瞧什么呀?

乙 我知道瞧什么呀?

甲 还是呀,写剧本儿的人写得巧妙。

乙 哦?

甲 你看给这起的名字,乔玄。

乙 乔玄。

甲 没名嘛。

乙 嗯。

甲 愣给他添的嘛。

乙 哦。

甲 没地方查根据去。

乙 怎么?

甲 他就悬着呢。

乙 玄。呵呵。这位批的还真有理。

甲 乔玄嘛。

乙 噢,乔玄。这位是有姓无名。

甲 对呀。

乙 那有名无姓是谁呀?

甲 貂蝉呀!

乙 貂蝉?

甲 貂蝉的名字叫貂蝉,姓什么?

乙 姓貂啊。哎,姓貂名蝉字丫环。

甲 这人怎么这么糊涂啊!有人叫丫环的吗?啊?

乙 啊。

甲 姓啊,貂蝉是一种饰物。

乙 噢,饰物。

甲 她的名字叫貂蝉,实际上她姓任叫任宏昌,山西邑州人,任昂之女,《三国演义》上没有。

乙 那么您哪儿查出来的?

甲 元曲上有。

乙 元曲上?

甲 当然啦,你怎么看书光看一本儿,那哪儿行呀?我这书看得太多了,所以才知道。

乙 还得看。

甲 这一肚子全是书!

乙 这玩意儿。

甲 我走道儿都不敢低头啊!

乙 怎么?

甲 怕它掉出来。

乙 没听说过!啊,那么您说这个无名无姓的是谁呀?

甲 无名无姓的这么一个人。

乙 小兵卒。

甲 小兵卒?

乙 那无名无姓嘛。

甲 目录上有他呀!

乙 上正传?

甲 啊。

乙 谁呀?

甲 督邮。

乙 督邮?

甲 “张翼德怒鞭督邮”,有这么一段没有?

乙 有啊。

甲 督邮是官衔儿。

乙 噢。

甲 他姓什么?姓督叫邮?

乙 不是吧?

甲 是吧。

乙 是无名无姓。

甲 “张翼德怒鞭督邮。”

乙 哦。

甲 督邮是官衔儿。

乙 官衔儿。

甲 他姓什么叫什么呢?

乙 嗯。

甲 谁也不知道。

乙 哦。

甲 糊里糊涂让张飞给揍一顿。

乙 这顿揍挨得都窝心。

甲 挨完揍以后呢?后边儿就没他的事儿了。

乙 满不谈了。

甲 这个人物出来就为挨揍的。

乙 好嘛。哦,对对对,这就叫“三不明”啊!

甲 哎。

乙 那么还有什么带“三”字的?

甲 三妻。

乙 噢,三七二十一,嗯,二三如六,三三见九,三七二十……

甲 这个是呀夫妻的那个妻。

乙 夫妻的妻?

甲 哎。三个人对妻子的待遇不同。

乙 哦。

甲 处理方法不同。

乙 噢,这叫“三妻”?

甲 有故事。

乙 那么您可以谈一谈。

甲 “刘备撇妻。”

乙 噢。

甲 “吕布恋妻”,“刘安杀妻”。

乙 噢,这么三妻呀!

甲 嗯。

乙 “刘备撇妻”?

甲 刘备这个人哪,拿老婆不当回事儿。

乙 是啊。

甲 哎。刘备说嘛:“弟兄如手足。”

乙 嗯。

甲 就是说他跟张飞、关羽……

乙 嗯。

甲 感情就那么密切。

乙 嗯。

甲 “妻子如衣服。”

乙 你瞧。

甲 老婆算不了什么。

乙 嗯。

甲 跟衣服一样,穿破了再换一件新的。

乙 就这么轻视女性。

甲 这是为了笼络人心。

乙 噢。

甲 为了让关、张为他打天下去卖命。

乙 嗯。

甲 所以,他一失败就一个人跑了。

乙 就跑了。

甲 老婆不管了。

乙 啊,交给谁了?

甲 没准儿。谁在跟前交给谁。

乙 是啊。

甲 哎。

乙 这人还很大方。

甲 刘备三次撇妻。

乙 噢,三次哪?!

甲 第一次吕布打小沛。

乙 嗯?

甲 他跑了。

乙 是啊。

甲 他的老婆糜竺那儿呆着。

乙 哦,糜竺。

甲 跟吕布说了好多的好话,这算完了。

乙 嗯。

甲 第一次撇妻。

乙 第二次呢?

甲 徐州失散。

乙 噢,徐州失散。

甲 曹兵来打。

乙 嗯。

甲 他们三个不在一起。

乙 是啊。

甲 关公在下邳。

乙 不错呀。

甲 徐州西南十二里地。

乙 哎。

甲 在那地方。

乙 对呀。

甲 见到报,赶紧收拾行囊,带着二家皇嫂赶紧够奔徐州。

乙 是。

甲 弟兄会合以后……

乙 嗯。

甲 兵力就强一点儿。

乙 对呀。

甲 谁想走到半道儿……

乙 嗯。

甲 徐州火起,失守了。

乙 徐州丢了。

甲 这阵儿……

乙 嗯。

甲 刘备呀,说句文话。

乙 啊,怎么讲?

甲 颠儿了!

乙 哈哈,这叫文话啊?他又跑了。

甲 跑了。关云长保这二家皇嫂且战且走。

乙 是的。

甲 曹兵围拢上来,

乙 哎呀。

甲 困在土山之上。

乙 困住了。

甲 要按照关云长那个脾气呀……

乙 他脾气不好。

甲 脾气不好。

乙 哎。

甲 胯下马掌中刀,你死我活。

乙 决一死战。

甲 以死相拼。

乙 是了。

甲 怎奈有二家皇嫂。

乙 嗯。

甲 我去打仗,倘若皇嫂被曹兵掳去,

乙 哦?

甲 我怎么对得起大哥呢?

乙 你瞧瞧。

甲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

乙 嗯。

甲 来了一个朋友。

乙 谁来了?

甲 张文远。

乙 噢。

甲 刚从乌龙院那儿来。

乙 哎。

甲 他跟关公……

乙 我说您等会儿,您等会儿,谁打乌龙院来?

甲 张文远。

乙 噢,就是宋江那个徒弟呀?

甲 对。

乙 还对呢!什么呀?那个张文远是宋朝的,这关羽是汉朝的,这不是一个朝代的事情啊!

甲 咳,你想他那个脾气还管什么朝代?!

乙 不像话,那也不能搁一块儿说呀!

甲 噢,这是我说的。

乙 可不是你说的嘛!

甲 张辽,张文远。

乙 嗯。

甲 关公约三事。

乙 土屯约三事。

甲 被困曹营。

乙 不错。

甲 后来知道大哥的下落。

乙 哎。

甲 挂印封金。

乙 嗯。

甲 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

乙 哎。

甲 古城相会。

乙 寻兄送嫂。

甲 弟兄团圆。

乙 不错。

甲 这是刘备的第二次撇妻。

乙 那么第三次呢?

甲 弃新野,走樊城,兵败当阳长板桥。

乙 噢。

甲 曹兵追到。

乙 嗯。

甲 他又跑了。

乙 又跑了?

甲 张飞保着他,过河到树林里藏着去了。

乙 嗯。

甲 赵云保着家眷。

乙 是啊。

甲 在长板城是七进七出。

乙 哎。

甲 救出阿斗。

乙 嗯。

甲 到树林之间见到刘备:“主公受惊乃云之罪也。”

乙 瞧瞧,嗯。

甲 “幸喜小主人无恙。”

乙 多不容易呀!

甲 他就那么一个孩子呀!

乙 是呀。

甲 当时要是死了,刘备就完了。

乙 那就绝后了。

甲 那就没儿子了。他应该怎么感谢人家呢?

乙 当然感谢赵云哪。

甲 不,在这个地方啊,刘备表现出他比曹操还奸诈。

乙 刘备?

甲 民间有这么一句话。

乙 说什么?

甲 “刘备摔孩子,邀买人心。”就在这个地方。

乙 啊,怎么回事儿?

甲 他没跟赵云说什么……

乙 哦?

甲 继续笼络人心。

乙 噢。

甲 拿着孩子:“小冤家,为你险些丧我一员大将,要你做甚?!”啪――

乙 这……

甲 把这孩子扔地下了。

乙 这一下子孩子就得捧坏了。

甲 没摔着。

乙 啊?没摔着?

甲 嗯。

乙 抱起来愣往地下扔能没摔着?

甲 咱们要是抱着孩子往地下一扔就摔死了。

乙 他这一扔,那孩子也够呛的。

甲 刘备摔不着。

乙 怎么会摔不着?

甲 他跟咱们长的不一样啊。

乙 这碍着模样什么事了?

甲 龙眉凤目,两耳垂肩。

乙 噢。

甲 双手过膝。

乙 哦。

甲 俩手过髁膝盖儿。

乙 哦。

甲 他胳膊长啊。

乙 啊!

甲 他拿着,这儿一哈腰,吧唧,搁那儿了!

乙 哎哟。

甲 这孩子到地下还没转过身儿呢,又回来了。

乙 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甲 就为让赵云看。

乙 哎。

甲 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疼,我为了你,你还不给我卖命去吗?

乙 对。

甲 不是有心把孩子摔死。

乙 嗯。

甲 真要是那样儿,你干吗摔呢?

乙 嗯。

甲 攥着腿儿往树上一抡,啪!

乙 那还不死?

甲 就说他这个人。

乙 对,这人是不怎么样。

甲 对,“刘备撇妻。”

乙 还有什么“吕布恋妻?”

甲 “吕布恋妻。”

乙 啊。

甲 吕布这个人没成事儿,主要这个人卑鄙。

乙 吕布?

甲 见有势力的就认干老儿,就认干爹,老找靠山。

乙 他的干爹倒是不少哇。

甲 啊,丁建阳的干儿子。

乙 是嘛。

甲 董卓的干儿子。

乙 不错的。

甲 后来被曹操逮住了。

乙 是啊。

甲 那意思又要拜曹操为干老。

乙 是啊。

甲 让刘备说了一句话。

乙 嗯。

甲 “你可知丁建阳、董卓之故耳?”

乙 就这一句话。

甲 就把吕布杀了。

乙 给宰了。

甲 那吕布的武艺好家伙啊!

乙 好啊。

甲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嘛!

乙 是吗?

甲 武艺好哇!

乙 嗯。

甲 骑的马也好哇。

乙 赤兔马。

甲 赤兔马原来就是他骑的。

乙 对。

甲 丁建阳送给他的嘛。

乙 不错。

甲 手中方天画戟。

乙 啊。

甲 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乙 就这么勇。

甲 为什么失败了呢?

乙 为什么哪?

甲 把身体搞坏了。

乙 是吗?

甲 因为王允献“连环”,把他和董卓的矛盾构成了。

乙 对。

甲 后来吕布刺死了董卓,抢走了貂蝉。

乙 哎。

甲 这个应该说好了,满足了。

乙 他称心了。

甲 好好搞事业吧。

乙 啊。

甲 不。整天和貂蝉俩人一块儿喝酒。

乙 你看看。

甲 喝的都是烈性酒。

乙 哎呀,饮酒作乐。

甲 把身体喝坏了。

乙 哎。

甲 老喝白兰地呀!

乙 嗯。

甲 威士忌啊!

乙 我说您等等,那个年月就有白兰地吗?

甲 那是老白兰地了。

乙 老的了?

甲 汉朝时候没哇?

乙 没有。

甲 你甭管那个。

乙 哎。

甲 反正是每天饮酒取乐儿。

乙 那就坏了嘛。

甲 所以身体搞坏了,白门楼被斩。

乙 被斩了。

甲 “吕布恋妻。”

乙 还有什么“刘安杀妻。”

甲 “刘安杀妻。”

乙 这是怎么段儿故事呀?

甲 这是一部书里最卑鄙的人物:猎户刘安。

乙 哦,就刘安?

甲 哎,为了刘备。

乙 是。

甲 把他老婆杀了。

乙 哎哟。

甲 给刘备做菜吃了!

乙 做菜了?

甲 哎。

乙 大吃人肉?

甲 就因为吕布打小沛。

乙 嗯。

甲 刘备跑了,不敢走大路,穿小道而行。

乙 噢,抄小路。

甲 没有吃的啊。

乙 嗯。

甲 遇到人就跟人求,给点儿吃的。

乙 你瞧还要过饭。

甲 一日走到山村,天色将晚,上不着村不下着店儿,走着害怕了。

乙 是啊。

甲 这要出来猛兽就给吃了。

乙 了不得啦!

甲 往前走。

乙 哎。

甲 隐隐闪着灯光。

乙 哦。

甲 再往前走,里边有人弹剑作歌。

乙 弹剑作歌?

甲 嗯。

乙 干吗?

甲 弹着宝剑唱歌。

乙 唱歌干吗弹宝剑哪?应当使乐器啊。

甲 那年头儿我不知道有什么乐器呀!

乙 噢。

甲 书上也没那么写,咱们敢胡说吗?

乙 没有乐器?

甲 那好嘛。

乙 弹宝剑。

甲 就弹宝剑。“????”的那声。

乙 噢。

甲 哎,弹剑作歌。

乙 唱什么歌儿?

甲 没代的古歌啊!

乙 汉代的古歌啊?

甲 听过吗?

乙 没听过,谁会呀?

甲 我会。

乙 你会呀?

甲 你看。

乙 汉代的古歌。

甲 不但是文学家,还是考古家。

乙 这位还真了不起。您会唱?您给唱两句我们听听。

甲 我也不敢肯定啊。

乙 啊。

甲 我也不敢百分之百说就是汉代的古歌。据我的发现可能有关系。

乙 噢。

甲 我也不知哪位是音乐家,我这儿唱,也可以用简谱儿把它谱下来。

乙 你瞧那您就不必客气了,唱一唱,弹弹宝剑。

甲 这不响嘛。

乙 这扇子哪儿能响呀!

甲 我拿嘴代表那剑声音。

乙 代替剑的声音。

甲 汉代的古歌,注意听啊:“春天里来百花香,啷里咯啷里咯,啷里咯啷,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啷里咯啷……”

乙 行了行了。这是刘安唱的呀?

甲 这是赵丹唱的。

乙 这是汉朝的古歌呀?

甲 我那么想这个啷里咯啷啊。

乙 哦。

甲 可能是那宝剑声。

乙 没听说过!您这可胡来。

甲 刘备上前叫门。

乙 哎。

甲 说:“开门哪,我是一个孤行的客人,走在此处,上不着村,下不着店。”

乙 嗯。

甲 “在此处打搅一宿,明日早行。”

乙 噢。

甲 里边儿的人放下了剑。

乙 嗯。

甲 出来开门。

乙 嗯。

甲 让进去。

乙 嗯。

甲 两间草房,一棵小树。

乙 嗯。

甲 把马拴在树上。

乙 哎。

甲 让到屋里。

乙 嗯。

甲 两个人一通名姓,全姓刘。

乙 当家子。

甲 不是一家人。

乙 哎,同姓不同宗。

甲 刘备这么一吹:“我乃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玄孙。”

乙 嗯。

甲 “大汉皇叔。”

乙 瞧瞧。

甲 刘安一看,哎呀!

乙 怎么了?

甲 贵客临门啊!大汉皇叔啊!

乙 是啊。

甲 他比皇上还大?

乙 嗯。

甲 置酒款待。

乙 哎哟。

甲 家里的野味都吃光了。

乙 怎么,没菜?

甲 哎,就把他的老婆杀了。

乙 哦。

甲 给刘备做菜了。

乙 当酒菜儿了。

甲 你说这人多卑鄙!

乙 哎,真是太惨了。

甲 刘备跑了一天,饿了。

乙 嗯。

甲 吃了一顿。

乙 嗯。

甲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告辞离去。解缰绳,拉马。

乙 嗯。

甲 一看,屋里有个死人。

乙 嗯。

甲 刘备是大吃一惊。

乙 是。

甲 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 这是刘备啊?

甲 这是杜十娘。

乙 他这里全有。

甲 “什么人?”

乙 嗯。

甲 “小的贱内?”“被何人所杀?”“被小的所杀。”“为什么杀她?”“昨天主公驾到。”

乙 嗯。

甲 “寒舍无菜,杀妻奉君。”

乙 你看这个卑鄙劲儿!

甲 刘备很难过,说:“你待我太好了,我若得帝,必不忘你。”

乙 瞧瞧。

甲 拉马够奔他乡而去。

乙 噢,走了。

甲 在半路上,

乙 嗯。

甲 遇到了曹操。

乙 嗯。

甲 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曹操。

乙 哦。

甲 曹操派人赠与千金。

乙 给谁呀?

甲 给刘安。

乙 千金?

甲 一千两金子。

乙 哎呀。

甲 刘安这小子就这么样发的财。

乙 陡然而富啊!

甲 一千两金子。

乙 啊。

甲 买房子,置地,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

乙 那还用说呀。

甲 物质享受那是太好了。

乙 当然喽。

甲 精神生活太枯燥了。

乙 怎么?

甲 街坊邻居都不理他。

乙 嗯。

甲 打了半辈子光棍儿。

乙 哎,有钱了可以再娶一房啊。

甲 谁家有姑娘也不给他呀!

乙 怎么?

甲 怕他来朋友,没菜,再给宰了。

乙 又吃啦!

阳平关

侯宝林

甲 梁山伯与祝英台呀,这是民间传说的这么一个故事。

乙 不错。

甲 过去也叫三世缘。三世缘呀,第一个唱这个《蓝桥会》。

乙 第二个呢?

甲 就是《梁祝》。第三个是《玉堂春》。

乙 噢,这三个有关系。

甲 三世缘么,都这么说,谁知道真事儿怎么回事。

乙 这叫三世姻缘。

甲 民间传说。京韵大鼓里面,过去没有这个段子。

乙 没有这个。

甲 哎。民间传说。这是用历史题材,传说的故事,写了这么一段儿。

乙 噢。

甲 是啊,你看,京戏演这个 叫《英台抗婚》。

乙 不错。

甲 程砚秋同志改的,这个戏,演得好。

乙 不错,改得好。

甲 你看,解放以前跟解放以后,在艺术上有很大的改变。

乙 啊,可不是嘛。

甲 现在继承传统,大力的挖掘,为了推陈出新。

乙 对。

甲 好的东西都保留下来。

乙 对。

甲 是不是这样。你看京戏舞台上也有很大的改革。

乙 是啊。

甲 首先说,是没有饮场的了。

乙 噢,没有饮场的了。

甲 不合理。

乙 怎么啦?

甲 你要说,不管哪个角色唱完一段,后始来一个穿大褂的,给送水。

乙 嗯。

甲 喝水的,这还挡着呢。

乙 哎。这就是,怕人看见喽。

甲 也就挡那儿个小茶壶。

乙 噢,挡那儿茶壶。

甲 啊,你怎么挡,人也知道。来一个人,是送水的来啦。挡那个茶壶,是挡那个嘴。哎,你不能把那个送水的一块儿都挡上。

乙 挡不住。

甲 是吧。过去就这样。可是中国人看戏,也习惯了。

乙 哎。

甲 不过,外国人不大习惯。

乙 不习惯。

甲 因为外国人没有饮场的。

乙 噢,人家没有饮场的。

甲 没有。

甲 外国演歌剧,没有说在台上喝水的。

乙 噢。

甲 谁唱完了――(学洋歌剧味)“噢――”“噢――噢,来点儿水。”

乙 没听说过,“来点儿水”也唱出来啦。

甲 就说是啊!您说,人外国人要是看了这个饮场的,他一定要问一问。

乙 噢。

甲 那旁边有翻译,他一定问一问:“喂,这个是什么戏?”

乙 这时《武家坡》。嗯,这是王宝钏。

甲 (学洋味)“王宝钏?什么意思?”王宝钏的丈夫投军,一去十八年,老没回来,她在家里没饭吃,就在武家坡那儿挖苦莱。

乙 嗯。

甲 (学洋味)“那么,给她送水的那个人,是王宝钏的什么人?”

乙 这个翻译也得给他说明白喽。

甲 这个翻译为难啦。

乙 怎么啦?

甲 翻译也不知道啊。

乙 噢。

甲 本来他跟剧情没关系嘛。翻译再胡诌:“这个送水的人呀!”

乙 哎,是谁呢?

甲 “大概是王宝钏她们邻居的二哥。”

乙 哎。怎么说出这么一句来呀。

甲 就说是呢!现在没有啦!

乙 没有啦。

甲 是啊。捡场也没有啦。

乙 噢,捡场也没有啦。

甲 哎。捡场也不会理呀。你看,这个艺术不完整。

乙 是呀。

甲 舞台上不干净。

乙 噢。

甲 老有那么个人跟着起哄。嗯,那个人要见驾,要跪下了,这个扔过来个垫子:“扔那儿了。”

乙 哎。

甲 (动作)嗯。

乙 嗯。

甲 起来以后,把垫子拿起来,再扔给他。

乙 哎。

甲 来回扔这个垫子。

乙 嗯,对。

甲 不要。那位要坐下,得搬个椅子。

乙 是啊。

甲 有时候,这儿拿着文房四宝,这儿托着盘,这手拿着印,这还带着椅子,怎么办呀?

乙 嗯?

甲 没法拿啦。

乙 嗯。

甲 拿胳肢窝夹着就走了。

乙 好嘛。

甲 你说这好看吗?

乙 嗯,是不美观。

甲 也不好看,也不美观,还耽误事呢!

乙 怎么会耽误事呢?

甲 有一次,我听《阳平关》,那曹操不是要上山吗?

乙 啊,是呀。

甲 在山上,换那令旗,指挥全军作战呀。

乙 对呀。

甲 哎,就因为有捡场的,那曹操上去啦,又掉下来啦。

乙 嗯?掉下来啦?

甲 啊,且桌上掉下来啦,摔一个大屁股蹲儿。

乙 怎么会掉下来呢?这,这――

甲 其实,这曹操唱的蛮好。这曹操不好演。

乙 是啊,这是重要的角色。

甲 就是啊。《阳平关》的曹操啊,上山那点走,念那个大引子,你得表现出曹操这个人物……

乙 是啊――

甲 非常傲慢、奸诈。

乙 对。

甲 你听他大引子那个词,那就是介绍那个人物。

乙 噢,大引子那个词。

甲 “只手独擎天。”嗯,曹操自己说的话,我一手就能擎住天。

乙 嗬,多大的劲头。

甲 多大的权力呀。

乙 哎,权力不小。

甲 嗯。“奇勋已早建。”嗯,我是有功劳的人。

乙 噢。

甲 “虚名扶汉室,时势魏将迁。”

乙 噢,这是他的大引子词儿。

甲 曹操要篡位了嘛!(端着肩膀)

乙 是啊。

甲 你看一出来那派头。(端着肩膀)

乙 曹丞相。

甲 你看这架子。

乙 嗯。

甲 嗯,吃不吃老得端着。

乙 就这样。

甲 念那引子好听。

乙 好听,怎么念?

甲 (唱)“只手独擎天,奇勋已早建。虚名扶汉室,时势魏将迁。”“咚,咚。”嗒嘀嗒嘀嗒嘀啦。

乙 哎,你等等,戏台上有这个家伙吗?

甲 这调儿啊,――这大概是卖糖的过来了。

乙 咳,你怎么搁一块儿啦。

甲 这点多大派头。上山那点也好啊。

乙 啊。

甲 上山那点,走那几步非常漂亮。

乙 是啊。

甲 演员走得也蛮好。就是一样,一上桌子就掉下来了。

乙 怎么掉下来了?

甲 这不赖这曹操啊!得赖这个捡场的。

乙 捡场的怎么啦?

甲 他在这台上,干活儿呢。他饿了,回头告诉那管箱的:“哎,谁出去,让他们给我带一毛钱烤白薯来。”带一毛钱烤白薯。

乙 嗯,他要吃。

甲 这阵儿台上干活儿呀,白薯买来了。买来你怎么叫他呀?“唉唉,拿白薯来!”这不行。

乙 就怎么着呀!

甲 就给他搁桌上了。

乙 就搁桌上。

甲 那位就走了。

乙 噢。

甲 他不知道啊,曹操要上桌子啦,把桌子就搬过来。烤白薯在那儿搁着,他也没看出来。

乙 他拉乎啦。

甲 曹操倒霉啦。

乙 嗯。

甲 这时“倒板”上来啦。

乙 是啊。

甲 是这么唱的。(唱)“北山脚下火焰飘。”

乙 嗯。

甲 抱着那个令旗,吭切来台……吭。(唱)“满营将士逞英豪,老夫兴兵把仇报,要拿黄忠老儿曹,下得把来我就上山道。”

乙 嗯,下马上山?

甲 “日――当”

乙 嗯。

甲 吭切来台,吭切来台,吭切来台……走那几步这么上。

乙 好看。

甲 跟你说,这后边的蟒得甩起来。

乙 噢,得甩。

甲 嗯。

乙 我走这两下,你甩起来了吗?

甲 后边坠上点儿沙子口袋就好了。

乙 没听说过。

甲 往桌子上一站,这桌子当时就不是桌子啦。

乙 是什么呢?

甲 是个山。

乙 噢,是山。

甲 唱那最后一句:“且看那九里山把令旗摇。”

乙 噢。

甲 这边摇两下。他冲着右边摇呀,他重心在左腿上。

乙 对呀。

甲 右边这脚,脚尖抬起来了,他整踩在这白薯上。

乙 嗯。

甲 他也不知道。他往左边一转,这重心就到了左脚上了。

乙 哎。

甲 刚要晃这个令旗呀,“日――叭――”掉下来了。

乙 你瞧。

甲 台底下听戏的,“哗――”一个场笑。

乙 那有不场笑的呀。

甲 那阵儿的观众,他不原谅呀。

乙 嗯。

甲 出了事故,他叫倒好。啊。

乙 是啊。

甲 “好啊!”“好啊――嗒咚――”这下坏了。

乙 是啊。

甲 后面的角儿不敢上来了。一听倒好,“怎么啦?”谁出去?你一出去,这倒好算谁的?曹操这阵着急啦:“你说,我怎么掉下来啦?”

乙 哎,他也纳闷。

甲 我唱三十多年,没掉下来过。

乙 是啊。

甲 这回怎么会掉下来了?

乙 嗯。

甲 你想他靴子底那儿有白薯,他看不见脚。他想,我还得上去呀。

乙 还得上来。

甲 我不在山上,我怎么指挥呀!

乙 对呀。

甲 没词儿啦。

乙 怎么着?

甲 想词儿呀。他冲那打鼓佬一抬手。

乙 噢――这是什么意思?

甲 叫乱锤。“呛呛……呛呛……呛呛……”摸屁股,台底下看戏的,还纳闷呢,把屁股摔得够呛吧。

乙 可以。

甲 直摸。他就在这工夫,临时抓了四句词儿。

乙 啊。

甲 一叫板。“哎――唷,吭来吭来……吭――”(唱)“今日上山好奇怪,”他往后一指那桌子,“它把老夫摔下来,二次再把山道上,”“吭切来切……”摔得够劲儿。

乙 是啊,够劲儿。

甲 “吭切……吭来……吭”往桌上一站,(唱)“老夫看你还摔不摔!嗯――”

乙 这是怎么个意思?

甲 他瞧见那个白薯啦!

乙 哎。

空城计

侯宝林

甲 我最喜欢看戏。

乙 哦,您喜欢看戏?

甲 哎。

乙 这么说,您时常看戏啊?

甲 啊,过去!过去常看。

乙 哦。

甲 解放以后就没怎么看。

乙 哎,怎么您没有时间?

甲 也不是,我爱看的戏现在没有?

乙 怎么?您爱看的戏现在没有?

甲 没有啦!

乙 现在什么戏都在发展。

甲 啊,我爱看的戏没发展。

乙 那么您爱看的戏没有……您爱看的戏什么没有啦?

甲 就是蹭儿戏。

乙 蹭儿戏,哦,白听啊?

甲 啊。对了,看白戏。

乙 好嘛!就这种戏啊,是不能发展。

甲 是啊,什么戏都发展,惟独这种戏,它一点发展没有。

乙 现在您听戏啊,您就得买票。

甲 是啊,我过去不讲卖票啊,到哪个剧场一点头。“行了,进吧!”就进去了。

乙 哦,过去嘛,您就讲白看戏?

甲 哎,我这白看戏,告诉你,有历史性。

乙 哦。

甲 就从这么高,小孩儿时候,白看戏。

乙 是啊?

甲 哎,过去白看戏不容易吧。

乙 是啊。

甲 剧场门口都有几个人在那儿查票。

乙 哦。

甲 “票呢?”“这儿。”“几位?”“三位。”“走!”“两位?那小孩儿,补票!”没票进不去。

乙 是啊。

甲 哎,我进不行,不但不拦我,还得给我闪道。

乙 那是你的势力啊?

甲 我是什么势力?小孩儿。

乙 那怎么到哪儿不但不拦你,还给你闪道?

甲 我有秘诀。

乙 哦,你白看戏嘛,还有秘诀。

甲 哎。

乙 啊,听听你这秘诀。

甲 早晨起来跟家里要一毛钱。

乙 嗯。

甲 拿一个大碗,就去看戏了。

乙 哎,你看戏还拿个大碗干什么啊?

甲 这都是道具啊。

乙 哦,看白戏啊,还有道具?

甲 哎。

乙 特别!

甲 看哪家戏好,肯定看这儿的戏。

乙 嗯。

甲 这儿戏好,看戏啦,中轴儿戏上啦,拿这一毛钱拿大碗到切面铺。

乙 干什么?

甲 煮一毛钱素片汤。

乙 素面。

甲 哎,端这碗面汤往里走:“少回身啊,留神烫着啊!”把门儿的一看,这一定后台演员饿了,叫的面汤。

乙 嗯。

甲 让小伙计给送来。

乙 嗯。

甲 “走,快点走。往里去了。”这就进去了。到里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面汤一喝,夹着大碗,听戏了。

乙 嘿,你还真有办法啊。

甲 就我这秘诀,告诉你,不传人啊。

乙 哦。你还保守。

甲 不是保守,传多了就不灵啦。

乙 怎么会不灵啦?

甲 来一个两个的端面汤成啊,你来六百多人,都端碗面汤,进不去啦。

乙 那是进不去啦。好嘛,所以看白戏嘛,你就用这么大的心?

甲 不是,不是,主要我是喜欢。

乙 哦。

甲 最喜欢唱戏。

乙 你的爱好?

甲 对了。

乙 那你可以学啊。

甲 学啦,后来就学啦。

乙 哦,您学啦。

甲 现在会唱。

乙 哦,那么现在你在哪个团里呢?

甲 我啊?没剧团!

乙 哦,现在你在梅剧团里头?

甲 没剧团。

乙 哦,梅剧团。

甲 没――什么,什么我在没剧团,没剧团那就是――

乙 梅剧团,不就是梅兰芳剧团?

甲 不,我――没有剧团!

乙 哦,您没有剧团啊?

甲 哎。

乙 这么说,您这个演员啊,不怎么样。

甲 怎么?

乙 但分要唱得好,能够没人用吗?

甲 什么没人用啊?我不是指那吃饭,我是――玩票!

乙 哦,你是业余演员?

甲 对了!

乙 哎呀!哎,您唱得怎么样啊?

甲 我不敢吹,我也不说我唱得好,反正我唱戏,没得过倒彩,我这耳朵没听见人家给我们喝倒彩,怎么样?

乙 嗬,那可真不容易啊!就在舞台上啊?

甲 电台广播。

乙 电台广播啊?

甲 哎,没听过倒彩。

乙 有倒彩,你也听不见啊。

甲 是啊,我这么唱着有把握。

乙 啊?那不行啊!合着明场您不敢露啦?

甲 上台呀?

乙 啊,上台呀。

甲 彩排呀?

乙 粉墨登场啊。

甲 可以啊。

乙 行吗?

甲 可以。

乙 哦,那么您最近在哪儿露啦?

甲 最近没露啊!

乙 怎么啦?

甲 我唱戏,得有名演员给我配戏啊!

乙 那你外头请啊。

甲 人家都有团啦,请不出来啦,就是我,没剧团。

乙 哦,那么,过去您都陪谁唱过?

甲 好角的都陪我唱过啊。

乙 哦,是有名的演员都陪你唱过?

甲 哎,京剧演员熟识吗?

乙 知道几位。

甲 人名都知道?

乙 嗯。

甲 我给你提提,陪我唱戏的……解放前一年,长安大戏院……

乙 是啊。

甲 有富英,知道这演员吗?

乙 谭富英?

甲 对呀。

乙 唱老生的呀。

甲 哟!知道啊,给我做配角。

乙 嗬!

甲 有盛戒。

乙 裘盛戒。

甲 哎,对对对。有春彦。

乙 张春彦。

甲 哎,张先生怎么样?

乙 好哇。

甲 有盛春。

乙 杨盛春。我说你把娃带出来,行不行啊?

甲 杨盛春。

乙 啊,杨盛春。

甲 有马富禄,马先生。

乙 哦。

甲 萧长华萧老先生。

乙 嗬。

甲 侯喜瑞侯老先生。这些名演员陪我唱。

乙 好嘛,这都是角儿啊。

甲 那出戏也好。

乙 什么戏啊?

甲 《失空斩》。

乙 戏也好哇。

甲 懂这戏吗?

乙 懂啊。

甲 那你猜猜,这个戏,我来哪角?

乙 这个戏啊,那您的诸葛亮啊。

甲 错啊,一说就外行。

乙 怎么?

甲 那我哪能唱啊,有富英我不能唱啊,人家谁都知道富英这戏拿手。我们俩在一块儿,我唱,虽然我比他唱得好,那观众他不干啊。

乙 这成了问题了。

甲 是嘛。

乙 那么,你来马谡。

甲 马谡不是我的。那天盛戒一高兴,我来马谡,他来。我能跟他抢吗?让他来。

乙 那您来司马懿啊?

甲 司马懿,侯喜瑞,侯老先生。

乙 王平?

甲 王平不是我的,张春彦,张先生。

乙 赵云?

甲 赵云,杨盛春啊,他唱武生的啊,我来这个,他没活儿干啊。

乙 啊,二老军?

甲 不,萧老先生、马富禄他们爷儿俩来呀。

乙 这里头没角儿啦。

甲 这戏没我唱不了啊。

乙 哎,您去谁啊?

甲 我是打旗儿的。

乙 哦,你跑龙套去啦。

甲 您这怎么啦?

乙 您不是票友吗?

甲 啊,是啊。

乙 那您得来一角儿啊!

甲 人家不让来呀,那天戏原定没我啊。

乙 没你啊?

甲 我后来赶上的嘛。原来那戏是好哇,我想我去听戏吧。

乙 可是――

甲 我从前边往里边一走,冲他们一点头,那位把我拦住啦:“票?”“没有!”

乙 没有,买呀,买呀。

甲 没有。

乙 哦,钱也没有啊。

甲 没有。“哦,没钱卖票啊?走吧!”“回去,别送啦。”

乙 轰出来啦!

甲 没关系,前台不让进去,我上后台。

乙 你后台认识谁呀?

甲 后台好对付啊,进门你就点头:“辛苦!辛苦!”他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乙 哦,愣往里撞。

甲 哎,到后台我这么一看,坏啦!

乙 怎么啦?

甲 净是生人,那天是“大义务,大合作”嘛。

乙 嗯。

甲 每人都带一红条儿,有的写着演员、有写音乐、有写剧务、有写管理。

乙 哦。

甲 我家里有个条儿,我没带来啊。

乙 您那条儿写着什么呀?

甲 司仪。

乙 司仪?

甲 上次人家结婚,我个喊的嘛。

乙 是啊,这后台没有结婚的。

甲 我说这怎么办呢?过来一个人问我:“哎,你干什么的?”我说:“找人。”“找谁呀?”我说:“找看戏的。”“前边儿!”

乙 又轰出来啦?

甲 我说好吧。

乙 这您看不了戏了吧?

甲 我刚出来呀,碰见人啦?

乙 碰见谁啦?

甲 碰见侯喜瑞,侯老先生。

乙 嗯。

甲 这人好啊,他最爱聊天。

乙 是啊。

甲 “侯先生。”“刚来的?哎,你干什么来啦?”我说:“我找您聊天。”“你怎么走啊?”“出去遛遛,看您没来,我回头再来。”“来吧,别遛啦,咱们聊会儿吧。”我说:“您头里走!”后边带着伙计,拿着好些东西,我说:“把包袱给我,我给背着。”

乙 哎,你管这事干什么呀?

甲 你懂什么,有哪个就进去啦。

乙 冒充跟包!

甲 嗯,我一进去,又过来一个人问我:?“哎,干什么的?”“嗯。”(指包袱)

乙 好嘛,连话都不敢说啦!

甲 他真拿我当跟包的了。

乙 嗯。

甲 给我一个条儿,我一看,上面有俩字。

乙 演员?

甲 杂役。

乙 杂役啊!

甲 你甭管什么,我看戏就得了嘛。

乙 那您得会干点什么啊?

甲 跟着瞎忙活吧。他们那儿扮戏,我也跟着忙活。戏上了,我拨开台帘儿,我这么就听。

乙 哦。

甲 是有意思!

乙 那么,你怎么会打旗去啦?

甲 司马懿不应该带四个龙套吗?

乙 嗯。

甲 其中有一个闹时令病的,上吐下泻,这怎么办呢?

乙 哟。

甲 大伙儿把他送医院去,走啦!这儿短一个人。

乙 你瞧。

甲 龙套剩仨儿啦。

乙 嗯。

甲 管事的着急啦,这怎么办呢?跟侯先生直对付:“侯老先生,你哪个龙套可短一个,送走啦,回头您上台的时候少带一个得了。”“带仨儿?一边站一个,当间儿站一个,那我出去站哪儿?”

乙 也没有那么站的啊!

甲 “要不然,带俩。”“俩?有那规矩吗?”“要不然,甭带了。”“啊,光杆司马懿啊?就带司马师、司马昭,爷儿仨去打仗?”

乙 这多难看啊。

甲 就是,四个龙套代表千军万马,没有哪行?“可是,没有地方找人去了。”“那也得找 一个。”侯喜瑞,一回头把我瞧上了。

乙 嗯。

甲 “哎,你给来一个怎么样?”我说:“我,我,我不行。”我说:“我、我、不合适!我来不了。“你来一个吧,这儿短一人,救场如救火啊。”“不成。我,我,我来不了。没什么词儿啊。”“?悖?龙套有什么词儿,就一个字儿,嚯――”

乙 这龙套会有什么词儿啊。

甲 我说,那好,那好,我来一个就来一个吧。

乙 嗯。

甲 敢情那四个龙套待遇还不同。

乙 分头二三四啊。

甲 哎,头旗那个带着走,都得听他的,他赚的钱多。

乙 他唱一场戏挣多少钱?

甲 那个时候啊?

乙 啊。

甲 一万二。

乙 一万二?

甲 嗯。

乙 二旗?

甲 八千。

乙 三旗?

甲 六千五。

乙 四旗?

甲 五千八。

乙 五千八?

甲 我是侯喜瑞的荐举啊。

乙 那是头旗?

甲 四旗。

乙 四――你就挣这五千八啊。

甲 我不在乎赚钱啊,我为是台上听得清楚。

乙 你这可胡来啊,你这是唱戏的啊!

甲 那我也能听啊。

乙 怎么?

甲 你想城楼那场,我们上去以后,在这儿一站,城楼就在这儿啊,你听得多清楚啊。

乙 哎。

甲 你花钱买票,台上他不卖啊。

乙 废话!台上有卖票的吗?

甲 我说那好,来一个吧,我穿上袍子,戴上帽子,拿这个旗子。

乙 嗯。

甲 哎呀,我真是紧张得很啊。

乙 怎么啦?

甲 我说:“侯老先生,回头要是有人啦,就把我换下来,我不行啊。”人家侯老先生直托付:“哎,三旗,你可多辛苦啊,带着点儿我们这位啊,这位可棒最槌啊。”

乙 棒槌?

甲 棒槌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懂。

乙 嗬嗬。

甲 我说:“对了,你多关照我这棒槌一点啊。”

乙 嗬,自己还承认是棒槌!

甲 “要不然,回头就棒槌啦。”

乙 好吗?

甲 “没关系,你就跟着我走吧。”

乙 嗯。

甲 我说:“那就好办了。”

乙 人家说――

甲 “你不会啊?”“谁不会啊?”

乙 那么你既然会,为什么让人家带着你呀?

甲 你要让我教戏行,让我给人家说戏,哪点我全会,场面我都会,你别让我上台,我一上台,我就晕!

乙 晕场啊?

甲 也不是老晕,一下台就好。

乙 你这不要命吗?

甲 哎,你,那有什么法子呢?错来这点戏,我都懂。

乙 啊。

甲 我们那时唱戏还是那个老的办法。

乙 哦。

甲 司马懿头喽有个过场,后台一喊,应该是这样。

乙 哦,怎样?

甲 嚯――亢切来切,亢切来切,头旗二旗一块儿出来。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当中一点,头旗站左边,二旗站右边。

乙 对呀。

甲 三旗四旗也是这样。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当中一点,三旗站左边,四旗站右边。

乙 是啊。

甲 司马师、司马昭。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到这儿一点,枪戳下……

乙 哎。

甲 这是司马师,这是司马昭。

乙 对。

甲 司马懿上。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唱一句:“中途路上得一信。”哒哒、哒哒、哒一哒哒,亢令切来,亢令切来,亢令切来亢。“张颌小儿得街亭,大队人马你们往前进。”

乙 嗯。

甲 四龙套下,司马师,司马昭下。

乙 哎。

甲 司马懿往大边儿走。亢令切来,亢令切来,亢令切来,空来匡来,空来匡来。(转身来一句“缝腿儿”!)“休要放走诸葛孔明。”仓切切……这不就圆满了吗?

乙 对呀。

甲 内中有我这么个棒槌,弄乱啦。

乙 怎么个弄乱啦?

甲 唉!头旗二旗上来挺好。

乙 嗯。

甲 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人家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乙 哎。

甲 我跟那三旗一块儿来的呀!

乙 嗯。

甲 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

乙 怎么还瞧着人家呀?

甲 我怕走得不齐啊,到这儿一点。

乙 嗯。

甲 我也知道他往那边去,我往这边来。

乙 是啊。

甲 那不就行了吗?

乙 嗯。

甲 三旗他照顾我,怕我站在当中。

乙 嗯。

甲 他?Y我一下。

乙 对呀,他跑左边来啦。

甲 我误会啦,叫我?好跟着你。

乙 你!你也跟这边来啦!

甲 哎,那边一个,这边仨儿。

乙 这多寒碜!

甲 像三旗你过去不就完了吗?他跟我捣麻烦:“哎,你怎么站这儿来啦?”“废话,你要不?Y我就来了?”“你站那边才对呢!”我说:“你过去,不一样吗?”

乙 哟。

甲 这个时候,司马师、司马昭上来啦。

乙 嗯。

甲 我这么想呢,那边有一个。

乙 嗯。

甲 再加上司马师、司马昭、也合仨儿啦,一边仨儿,就差不多了吧。

乙 那也不性啊,也是错啦。

甲 司马师、司马昭也不对。他们上来他们笑场,他们乐啦。

乙 乐?

甲 他们这样。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哧!”他这一乐坏啦,台底下有不乐的吗?

乙 那更得乐啊。

甲 那观众也不对啊。

乙 怎么啦?

甲 你花钱买票,你听的是角儿啊,我们这龙套站错了,与你那票价没什么损失啊。

乙 那你也不应该错啊!

甲 有几位直喊哪。

乙 喊什么?

甲 “好哇――那打旗的错啦――,那打旗的怎么站的――,一边俩儿那‘二板儿’那么站成‘么鹅儿’啦――”

乙 这位骨牌点儿还挺熟。

甲 这个时候,司马懿上来啦。

乙 嗯。

甲 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亢切来切一亮相,应该有个碰头好啊。

乙 是啊。

甲 正赶上有一位观众给我叫倒好。“通!”侯喜瑞吓一跳。

乙 怎么啦?

甲 他认为是给他叫的呢。

乙 他刚出台嘛!

甲 他一想,“怎么啦?怎么我……刚出来,就错啦?”怎没张嘴就错啦!

乙 没唱呢。

甲 自个想,行头拿错啦?

乙 嗯,穿的是什么?

甲 白蟒,没错啊!没戴盔头?有啊!

乙 戴上啦!胡子?

甲 也有啊!怎么会错呢?

乙 这是怎么意思啊?

甲 台上不能说话啊。

乙 嗯。

甲 他冲我努嘴、挤眼,意思就让我过去。

乙 那你就过去吧。

甲 我站那儿都动不了啦。

乙 嗬。

甲 胡琴一响,该他唱啦。

乙 嗯。

甲 他净顾给我着急了,把词儿忘啦!

乙 好嘛。

甲 你说这怎么办?

乙 那就下台吧。

甲 一拉马鞭,下去啦?

乙 啊。

甲 那戏就全砸啦!

乙 那怎么办呢?就这么愣着?

甲 哎,人家有办法。

乙 啊?

甲 人家现编词儿。

乙 现编?

甲 还要把这倒好压下去!

乙 嗯。

甲 还要把戏唱圆满了!

乙 嗬。

甲 自个有辙。

乙 哦?

甲 冲我这个样。“嗯――”

乙 这是叫板呢。

甲 心说,“我倒霉就倒你身上了!”胡琴儿一响,他唱上啦。

乙 啊,什么词儿?

甲 “老夫马上怒气发。”就这一句啊,台下立刻不喊啦。

乙 嗯。

甲 他们说:“别嚷啦!别嚷啦!侯喜瑞改词儿啦!”新词儿。“老夫马上怒气发。”这快板儿编得好哇!

乙 快板儿什么词儿?

甲 “叫一声三军听根芽,每日出兵一边儿俩,今日你为何一边一个一边儿仨?努嘴儿挤眼你全不怕,还得老夫我把你拉!”过来吧,你!

难诸葛

垫话儿 (对口)

甲 这回该我表演了。

乙 您是相声演员?

甲 不,我是唱京剧的。

乙 噢,京剧演员,那么您是演哪个行当的呀?

甲 甭管哪个行当,哪出戏都少不了我。

乙 这么大能耐?

甲 当然了。

乙 总得有个正工啊。您是包头哇,还是勾脸儿呀?是挂髯口啊,还是画豆腐块儿呀?

甲 您问我的扮相?

乙 是啊。

甲 我是头戴扎巾身穿帔,脚登薄底儿手拿旗,主角未出我先上,不是喊噢就是叫咿――

乙 龙套哇!

甲 有时候还来个朝臣、家院、旗锣伞报什么的。

乙 反正也是零杂儿。

甲 我这么大个子,跑龙套、演零杂儿,公平不?

乙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有演角儿的艺术水平,也就得跑个龙套。再说了,红花总得绿叶扶,龙套就好比绿叶,也是一出戏里不可缺少的。

甲 说得好听,可上台红花他怎么在中间坐着,我们绿叶怎么在旁边站着。

乙 这是剧情需要。

甲 我看着这情形心中就有气。

乙 有气也白搭。

甲 白搭?等哪天我这绿叶一定好好治治那红花。

乙 这可不应该。

甲 哎,机会来了。

乙 怎么?

甲 那天演《空城计》,让我来个旗牌。

乙 就那报事的?

甲 对。

乙 你要什么坏招儿啦?

甲 那场戏不是这样嘛:诸葛亮上来念;“兵扎祁山地,要擒司马懿。”然后坐好。这时候旗牌上来:“人行千里路,马过万重山。”

乙 是这么回事儿。

甲 琴童通禀完毕,旗牌向前:“参见丞相。”“罢了。你奉何人所差?”“王平将军所差。”“手捧何物?”“地理图。”“展开。”诸葛亮看完地图大吃一惊,赶紧吩咐:“旗牌过来,命你去到列柳城调回赵老将军。快去!快去!”旗牌应了一声:“得令!”跑下去了。

乙 这场戏就应该这么演哪。

甲 我就不这么演。

乙 你怎么演的?

甲 前边还都一样,就是到了诸葛亮传令的时候,我给他出个难题。

乙 什么难题?

甲 诸葛亮说:“旗牌过来,命你去到列柳城调回赵老将军。快去!快去!”

乙 得令下去吧。

甲 不下。

乙 不下?

甲 我反问那位“红花’”诸葛亮一句。

乙 什么叫“红花”诸葛亮啊?

甲 他是“红花”我是“绿叶”嘛!

乙 怎么净想着这个呀?

甲 我问他:“啊,丞相,若是那赵老将军不在那列柳城呢?”

乙 戏里没这词儿呀。

甲 有这词儿我就不问他了。哈哈哈。

乙 你可够缺德的了。

甲 红花呀红花,我叫你尝尝我绿叶的厉害。

乙 哎,那位演诸葛亮的怎么回答你的?

甲 只见他卡巴卡巴眼儿,冲我一笑:“赵老将军若不在么――此乃军机不可泄漏,你附耳上来。”

乙 要小声告诉你。

甲 我把耳朵往他嘴边儿一凑,他用羽扇一挡说――

乙 说什么?

甲 “你小子再捣乱,我告诉团长扣你这月奖金。赶快滚下去!”

乙 你怎么回答的?

甲 “得令哦!”(做戏中动作)

乙 还亮相哪!

歪批《三国》

(对口相声)

甲 说相声的谈今论古,《三国演义》、“东、西汉”、“红楼”、“聊斋”。《水浒传》,什么书都看。

乙 要提起“三国”,我可知道得最彻底。

甲 你对“三国”有研究?请问你“三国”里头所有的人物,谁最有能耐?

乙 能耐最大的就是诸葛亮。

甲 诸葛亮有何能耐?

乙 诸葛亮仰面知天文,俯察知地理,明阴阳,懂八卦,运筹帏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抱膝危坐,自比管仲、乐毅;笑做风月,未出茅庐就知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乃一国军师,可称得起世之奇才!《三国》里就数诸葛亮能耐。

甲 诸葛亮要是能耐大,七星灯借寿怎么会死到司马懿手里呢?

乙 这个……那就是司马懿能耐。

甲 司马懿有什么能耐?

乙 司马懿乃是领兵大元帅,统带千军万马,执掌生杀之权,攻、杀、战、守,抽、撤、盘、环,无一不晓。就拿取街亭说吧,不用自己去,派张嗔一战成功。司马懿多有能耐!

甲 司马懿要是有能耐,得了街亭,怎么还叫赵云追得满市街乱跑?

乙 那么这一说是赵云有能耐。

甲 赵云有什么能耐?

乙 赵云是常胜将军,百战百胜,长坂坡前一场大战,单枪独马,敌住曹操八十三万人马,闯出重围,救出阿斗。那是多大的能耐!

甲 赵云要有能耐,到了当阳桥,为什么还让张飞给断后哪?

乙 那是张飞有能耐。

甲 张飞要有能耐,虎牢关战吕布,怎么哥儿仨打人家一个?

乙 那是吕布有能耐。

甲 吕布要是有能耐,在白门楼怎么会死在曹操手里?

乙 那是曹操有能耐。

甲 曹操有能耐,火烧战船,怎么把胡子都烧没啦?

乙 要照你这么一说……

甲 谁有能耐?

乙 你有能耐。

甲 我有什么能耐?

乙 你把我问住了,还没有能耐吗?

甲 你就知道看人家优点,你不知道人家的缺点。

乙 缺点我也知道,就是不说。

甲 为什么?

乙 得罪那个人干什么?

甲 你说这话不对,做事情要站稳立场,优点应该提出表扬,缺点应该提出批评。

乙 噢,优点提出表扬,缺点提出批评,话虽然很对,可是我上哪儿找诸葛亮去呀?

甲 我没让你找诸葛亮,我是说事情应该这样做。如此看来,你对《三国演义》还是没什么研究。请问你《三国演义》是谁作的?

乙 罗贯中。

甲 什么人批过?

乙 有好几位哪,金批――金圣叹;御批――四帝乾隆;毛批――毛宗岗。

甲 还有。

乙 还有什么?

甲 还有X(以演员姓为代表)批!

乙 什么X批?是古人吗?

甲 不,是今人。

乙 姓什么叫什么?

甲 XXX。

乙 噢,就是你呀!

甲 对啦!

乙 金批,御批,毛批我全看过,您这X批我可没看见过。

甲 可以买一本看看。

乙 书店有吗?

甲 不好买。

乙 缺货?

甲 不,还没出版哪。

乙 废话!没出版说它干什么!

甲 我这可不敢说是批“三国”。

乙 是什么?

甲 我这叫与读者共同讨论。

乙 怎么?

甲 你也爱看“三国”,我也爱看“三国”,我们在“三国”里头提出点问题,互相研究研究,讨论讨论。

乙 那好哇!“三国”里头有不知道的,你就问我。

甲 噢!你都知道?我问你为什么叫“三国”?

乙 北魏,西蜀,东吴,此为三国。

甲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为什么不叫十八国哪?

乙 那个……他们都没成事。

甲 三分归一统,为什么不叫一国?

乙 那不是以后吗?我说的不对吗?那你说为什么叫“三国”?

甲 “三国”里带“三”的节目多,故此叫“三国”。

乙 全有什么哪?

甲 拿过来“三国”您看,头本第一回那个目录里头就有个三字。

乙 有什么?

甲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有三没有?

乙 有啊!还有什么?

甲 最后一回:“降孙皓三分归一统”,有三没有?

乙 就两个三呀?

甲 还有哪:“虎牢关三战吕布”、“屯土山关公约三事”、“刘玄德三顾茅庐”、“陶公祖三让徐州”、“荆州城公子三求计”、“袁曹各起马步三军”、“三江口曹操折兵”、“定三分隆中决策”、“三江口周瑜纵火”、“诸葛亮智取三城”、“三气周瑜”、“三擒孟获”……

乙 七擒孟获!

甲 三擒!

乙 怎么是三擒哪?

甲 先有三擒,然后才有七擒,你得经过三擒,才能到七擒哪,不能由二擒就蹦到四上去!

乙 噢!这么个三擒哪?还有什么?

甲 三出祁山!

乙 六出祁山!

甲 二三如六。

乙 小九九哇!

甲 三伐中原。

乙 哎,九伐中原!

甲、乙 三三见九。

乙 我就知道嘛。

甲 这是明三,“三国”里还有暗三。

乙 什么叫暗三?

甲 “三国”里有三妻,三不明,三不知去向,三头驴,三张断三桥,文官三丑,武将三俊,三个不知道,还有三个做小买卖的。

乙 你说这是什么呀?这么乱!你说这话我好有一比。

甲 比从何来?

乙 蛤蟆跳井――

甲 怎么讲?

乙 不懂(扑通)。

甲 不懂不要紧,我可以给你讲。

乙 我先问你什么叫三妻?

甲 妻是夫妻的妻。头一个是猎户刘安杀妻供主。

乙 第二个?

甲 刘备抛妻。刘备要不抛妻,没有《回荆州》。

乙 第三个?

甲 吕布贪妻。吕布要不贪妻,没有《白门楼》。

乙 什么叫三不明?

甲 “三国”里有三个人,他们的姓名不明。

乙 头一个?

甲 是有姓无名。

乙 谁?

甲 乔阁老。

乙 噢,东吴的,他不是姓乔名阁老吗?

甲 不对,阁老是皇亲,说白话就是老丈人,他就是有姓没名。

乙 有名。

甲 叫什么?

乙 乔玄。

甲 你是在“三国”里头看到的?

乙 不是。

甲 哪儿学来的?

乙 听戏听来的,《甘露寺》里头有。

甲 我早就知道你是听戏听来的。

乙 怎么?

甲 唱戏到台口要报名,就是介绍剧中人物。不能报乔阁老,阁老是老丈人。光报姓不报名也不好听,“老夫,乔――”乔什么呀?因此戏剧演员给他编出个名字叫乔玄。

乙 他为什么叫乔玄哪?

甲 “三国”原文上没有,历史纲鉴上查不着,这个名字还在那悬(玄)着哪。

乙 噢,这么个乔玄哪。第二个是谁?

甲 第二个有名无姓――貂蝉。

乙 哎,貂蝉有姓。

甲 姓什么?

乙 姓貂名蝉。

甲 不对,她是王司徒的一个歌姬,原文上没姓,就叫貂蝉,是有名无姓。

乙 第三个人是谁?

甲 就是“张翼德怒鞭督邮”这是督邮无名无姓。

乙 哎!那不是姓督名邮吗?

甲 不对,督邮是当时的官衔,就相当于现在的税务局长。督邮是无姓无名,他刚一露头没等报名,就叫张飞给打回去了。以后再不提他了。我看这个人就是为挨打而来的。

乙 噢,这是三不明。什么叫三不知去向呢?

甲 对,有三不知去向,貂蝉不知去向,徐庶不知去向,督邮被打完了可也不知去向。

乙 啊,还有什么三头驴?

甲 对,“三国”里头有三头驴。

乙 头一头?

甲 吕伯奢骑驴沽酒。

乙 哎,不错,有。第二头?

甲 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有一头驴。

乙 他哪有驴呀?

甲 有啊,在三顾茅庐的时候,不是黄承彦骑驴过小桥吗!有一首《梁父吟》,那里就有一头驴。

乙 在哪有?

甲 我念念你听:“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字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这里边不是有头驴吗?

乙 第三头?

甲 诸葛亮有个哥哥诸葛瑾……

乙 对!东吴的谋士,号叫子瑜。

甲 他长的是什么相貌?

乙 他长的是驴脸。

甲 哎,长脸膛,大下巴,长得跟驴一样。哎,他,他,他就算一头驴。

乙 啊?拿人比驴,这叫什么话呀!

甲 哎!他是有一头驴。有一天东吴的孙权大宴群臣,内中就有诸葛子瑜,他是带他的儿子去的。他儿子叫诸葛恪,那年才七岁,一块儿去了。在赴宴的时候,文武百官跟诸葛子瑜开玩笑,一看他那脸长得跟驴脸似的,就拉过来一头驴,在那驴脑门上写了四个字:“诸葛子瑜”,大家一看,哄堂大笑。你说诸葛子瑜急又不能急,这是开玩笑;不急吧,当众受辱。正在难受的时候,他儿子诸葛恪一看,他爸爸面红耳赤,小孩子有办法,拿起笔在驴头上那四个字底下又添了两个字。

乙 什么字?

甲 “之驴”这样一念就好听了:“诸葛子瑜之驴”,说明这头驴是他们家的。吃完喝完了,还把这头驴拉他们家去啦。

乙 噢,这是三头驴。那三张断三桥哪?

甲 第一,张飞喝断当阳桥。

乙  二?

甲 张任断过金雁桥。

乙 三?

甲 威镇逍遥津,张辽断过小石桥。

乙 文官三丑?

甲 夏侯??是猴相,诸葛瑾是驴相,庞统是七孔朝天,这是文官三丑。

乙 武将三俊哪?

甲 吕布、赵云、周瑜,这是武将三俊。

乙 还有什么?

甲 还有三个不知道,问谁谁也不知道。

乙 你不知道问我呀,我全知道。

甲 你知道?我问你:周瑜他姥姥家姓什么?

乙 不知道。

甲 诸葛亮他姥姥家姓什么?

乙 不知道。

甲 张飞他姥姥家姓什么?

乙 也不知道。

甲 哎,这就是三不知道。你不知道,大家也不知道。

乙 那你知道吗?

甲 我当然知道。

乙 周瑜他姥姥家姓什么?

甲 姓纪。

乙 诸葛亮他姥姥家姓什么?

甲 姓何。

乙 张飞他姥姥家姓什么?

甲 姓吴。

乙 “三国”原文没有哇!

甲 有,周瑜在临死的时候,仰面长叹,说了一句。

乙 说什么?

甲 说:“既生瑜而何生亮?”这就是说,纪氏老太太生的周瑜,何氏老太太生的诸葛亮。

乙 哎,不对,人家是说既然生周瑜何必再生诸葛亮!

甲 我就这么体会!

乙 好,那张飞他姥姥家为什么姓吴哪?

甲 你没看老太太管小孩儿,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你这个孩子,总出去惹祸!真是无(吴)事(氏)生非(飞)!”这就是吴氏老太太生的张飞!

乙 噢,这么讲啊,像话吗!还有什么?

甲 还有三个做小买卖的。

乙 第一个?

甲 刘备卖过草鞋。

乙 不错,织席贩履嘛!第二个?

甲 张飞卖肉。

乙 对,屠户出身嘛。第三个?

甲 你没听明白吗?刘备卖草鞋。

乙 唉!我问你第三个?

甲 啊!是啊!张飞卖肉。

乙 哎!你等一等。第一个是刘备卖草鞋,第二个是张飞卖肉,这第三个哪?

甲 啊,有啊,你别着急呀!

乙 第三个?

甲 第三个……哎,赵云……

乙 赵云卖什么呀?

甲 赵云卖黏糕嘛!

乙 赵云多会儿卖黏糕?

甲 你看过《天水关》这出戏吗?

乙 看过呀!

甲 《天水关》这出戏,姜维在校场一传令,那几句(流水板),就把赵云卖黏糕给唱出来啦。

乙 怎么唱的?

甲 (唱)“这一班五虎将俱都丧了,只剩下赵子龙老迈(卖)年(黏)高(糕)。”他老卖黏糕!

乙 去你的吧!

家园 【相声】三国相关相声小辑四

草船借箭

(垫话儿)

  有的人拿诸葛亮当神仙,这是个大错。世上没有神仙,诸葛亮也是人。可是他怎么会算呢?这是学问。草船借箭就包括好几门学问,短一样儿,箭也借不成。都有什么学问呢?天文学、地理学、心理学,最重要的是算学。天文学用在哪里呢?他应了周瑜三天交箭,他知道第二天夜里有雾,箭准能借来。这门学问不是迷信,咱们现在就有。什么呢?就是气象台。明天什么天气,今天就报告了。诸葛亮就有这门学问,故此应周瑜三天交箭。地理学呢?下雾的时候瞧不见对方的营盘,他来到这儿很多日子了,早就看好地点了,他这二十只船往敌人大营里去,天下着大雾,船在江心走,是顺流,是逆流,哪边的风,都有一定的时间,掌握不好不行。离敌人近了,敌人有哨船,一包围就成了俘虏了。离远了,敌人放的箭他这儿得不着。不远不近,传令把二十只船停住了,一字排开,击鼓鸣锣,这就是地理。心理学最要紧,就是揣度人的心理。周瑜的心理是想法子杀诸葛亮。可是诸葛亮又不能躲开,躲开,自己的事不能成功了。这叫居于虎口,稳如泰山。派他造箭,他就应了。箭交上去你还能杀我吗?鲁肃是什么心理呢?他是个忠厚长者,借什么有什么。曹操是什么心理呢?夜间下大雾,敌人击鼓鸣锣,曹操怕偷营劫寨,所以准放箭。这三样学问,少一样也不行,可是还有一样最高最重要的学问就是算学。算学要是不好,决不能成功。怎么讲呢?他得交给周瑜十万只箭,只许多不许少。除去损坏的十万出头。那坏了的得去三分之一,至少总数也得够十五六万枝。再一技箭按四两计算,这十六万枝得多少斤哪!可有了重量了。这船是在水里,对着敌人方面的草人中箭了,背着敌人这一面没有箭。如果十六万枝箭全放在一面的话,这船就沉了。可不是嘛!船一偏,水进去了,不就沉了?故此把算术得掌握好了。这方面够八万枝了,传令调头。够十六万枝了才能成功。这个算学怎么算呢?储葛亮算帐《三国演义》原文上也有。唱的戏,《群英会》也有。大鼓上也有,可是谁也没在这上头注意。诸葛亮在船舱和鲁肃喝酒的时候,这个帐就算了。他给鲁肃斟了一杯酒,鲁肃害怕,一点儿也没喝,趴在桌子上装睡觉。就以这杯酒当作测量的标准,酒斟了七成满,外边,对着敌人这一面,草人上中箭越来越多,船也越来越偏,这船一偏,杯中酒也就偏了,等里边的酒偏到杯边上啦;这八万枝箭就够了。再多了这酒就洒出来了,酒一流出来,那水也就进船了,到这时传令船只拨头。带箭的这一面到背面来了。空草人面对敌人了。空草人中箭越来越多,酒杯呢也越来越端正了。直到杯中酒完全平了,十六万枝够数儿了。天亮雾收,传令回去。

战长沙

(垫话儿)

  这段《战长沙》又名《两将军》,关羽、黄忠,两个人俱有惊人的本领。大鼓词是一共五段,头段是韩玄派将,二段是关黄对刀,三段是马失前蹄,四段是箭射盔缨,五段是魏延杀韩玄。这几段可算有意思,紧凑。关公有关公的精神,黄忠有老年人不服老的气魄。二人大战多少回合不分胜败,为什么马失前蹄呢?关公要用败中取胜使用拖刀计,一般的说书的也说这段。关公在前面败,黄忠在后边追,直追到两匹马嘴尾相连,黄忠举起刀来往下就落,关公不用回头,就知道刀来了。他怎么知道刀来了呢?说书的说大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金刃劈风。这叫胡说八道。怎么讲呢?刀砍下来带风这固然不假,可是风在后边,刀在前边。要是等听见风脑袋就开了。这拖刀计怎么用呢?我是不懂得,听武术家谈论过,如果是败中取胜,他得看日头,是上午、中午还是下午。败的方向得背着日光走,上午往西边败,下午往东边败,前边就有人影,手里拿着大刀,古时战马的丝缰不在手里,是在马镫上,左右一边一个。马往里叫拐,往外边叫削。关公败的时候瞧着地上影儿,后边的大刀举起来了,他的拖刀计要是用早了,敌人还能还手。用晚了命就没有了。大刀要往下落了,就在这时候踹右边的马镫,马向右一跨,后边的马还直着向前跑,这刀就落空了,可是关公的马就圈回来了,大刀一落整在黄忠的脖子上,故此这叫拖刀计。什么事儿也是寸劲儿。就在这时黄忠的马打了个前失。黄忠从马上掉下来了。大刀也撒手了,仰面朝天。关公刀就下来了,离着黄忠的脖子也就是二寸六分三吧――您瞧还有尺寸――关公把大刀停住了,没有往下落。为什么呢?关公这个人性情最骄傲,他心里是这个想法:拖刀计用上了,可是不能杀黄忠,后人要是一谈论,不说我是用拖刀计胜了黄忠。说我是侥幸成功,说我败了,他从马上掉下来了,我得手了,才胜了黄忠。我不落这坏名声。故此关公把刀停住了,勒住马就说话了:“黄先生,起来遛遛,没摔着哇?咱们明天再会。”还真客气。关公回营了。黄忠只可起来上马收兵回城。韩玄摆酒给黄忠压惊,这就叫马失前蹄。第四段箭射盔缨,更好啦。第二天黄忠换了马啦。出城与关公又战上了。黄忠也来了个败中取胜,前边一败,关公在后知道他是假败,关公性情极其骄傲,打马便追。离着很远,倒看看他有什么招数。黄忠听见后边马响銮铃,知道关公追下来了,一抬腿,在马鞍鞒得胜钩上挂上大刀,抽弓搭箭。这箭也分好儿种:古时候将官的箭壶里有透甲锥,狼牙箭,有一枝长的还带着个葫芦,那是信箭,又名叫包头。单有一种鱼尾箭。黄忠没用透甲锥,为什么他不用这枝箭呢?他想:可是两国相争,昨天我从马上掉下来,他没杀我,今天我要是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到后来落个骂名千载,这叫以怨报德。我要是不给他一箭呢?他也不知道我吃几碗干饭,故此用鱼尾箭射他的盔缨。回身一箭,直奔关公去了。平常人射箭能躲得开,大将的箭躲不开。为什么呢?他的弓力大速度快,听见弓弦一响箭就到了,关公心里一惊,心里说:坏了,吃了黄忠的亏了,他的百步穿杨箭天下驰名,只好闭眼等死。身上也没觉得疼,一阵风在头上过去了,回头一看,盔缨射掉了,关公知道这是成心,决不是箭射走了,这是补昨天的情。昨天我没杀他,今天还我这么一箭,这叫一命还一命,别追了,再追第二箭就没好地方了,收兵吧。那么大的关公吓了一身汗,把脸都吓红了。要不怎么关公是红脸儿呢?让黄忠给吓的。

战马超

(对口相声)

乙 这回我说段相声。

甲 这个相声跟其它剧种、曲种不同的地方太多。

乙 噢,您说都有什么不同?

甲 就仗着口齿灵便。

乙 对。

甲 脑筋得灵活。

乙 是。

甲 抬头一个见识,低头一个主意,一看,嘴里就得说出来。

乙 嗯。

甲 心里这么一想,就能说出一个笑话来。

乙 啊!

甲 过去呀,这个说相声的讲个笑话,有三五个人指着一物、一事就能说个相声。

乙 嗯。

甲 这个大戏就不同。大戏生、旦、净、末、丑总得扮上。

乙 对。

甲 您看扮上戏。拿这个“髯口”的戏来说,就麻烦。

乙 怎么哪。

甲 分什么角色。拿“髯口”来说,共分多少个。

乙 多少个?

甲 二十八个。

乙 噢。

甲 名字叫二十八须,应该戴什么,就什么。戴错了就别扭。

乙 胡子戴错了不行。

甲 有时候还真有戴错的时候。

乙 这我还真没见过。

甲 您看寻常的戏您不理会。在河南有个地方叫漯河。

乙 噢,漯河。

甲 听了这么一出戏,这出戏很好。

乙 叫什么?

甲 叫《辕门斩子》。

乙 哎,《辕门斩子》好戏。

甲 这里有孟良、焦赞。

乙 是啊。

甲 这孟良、焦赞一个是红胡子,一个是黑胡子。

乙 对呀!

甲 说行话叫“黑扎”、“红扎”。

乙 对,都戴“扎”。

甲 在后台这个演员干什么哪?抽烟哪。斩子的时候一上别人,他们俩没事了,溜场下去了。

乙 嗯。

甲 说:“咱们俩再来一口吧。”这么一抽烟麻烦了。

乙 怎么?

甲 他更困,睡着了。

乙 是呀!

甲 要躺那儿抽烟,那胡子不能戴呀?

乙 那当然了。

甲 要戴着有点别扭,得摘下来。摘下来,他们俩人都放在头直那儿去了。一个“黑扎”,一个“红扎”。两挂“扎”全搁在那儿了。赶一会儿该着孟良、焦赞上场了,他们俩全睡着了,后台老板过来了,河南戏都是河南人。

乙 是。

甲 “哎,你俩弄啥,怎么还睡呀。上你俩了。”俩人也没揉眼,赶紧就跑出去了。他得抓“髯口”哇!

乙 对呀。

甲 俩人这么一抓,抓起来就戴上了。您倒看看哪,谁应该戴黑的,谁应该戴红的。

乙 孟良应该戴红的,焦赞应该戴黑的。

甲 这就对了。这个焦赞把红的抓过去了,孟良把黑的戴上了。俩 人迷迷糊糊出去了。一对脸,好,越瞧越不是样。

乙 那当然了。

甲 红脸戴着黑胡子,黑脸戴着红胡子,这俩人在那儿站着发愣。

乙 有意思。

甲 嘿,这回咱俩大概是错了。谁也不承认这个错,要在场上校正校正。

乙 那还校正哪?

甲 校正。这个孟良机灵,说出话来把错就推在焦赞身上了。拿手一指(唱)“说你是谁来,我是谁……”

乙 嗯?

甲 对呀。你是谁呀,我是谁呀,你凭什么戴我的胡子。这焦赞说出话来更可乐。

乙 怎么说的?

甲 (唱)“我也不知道咱俩唱的是哪一回呀。”

乙 ?悖?

甲 你说这戏唱个什么劲。

乙 唱了半天,还不知道是哪回哪?

甲 他俩迷迷糊糊上去了,就把胡子戴错了。要不后台就不敢出错哪。

乙 对。

甲 头一样不准下棋,不准赌钱,那是最要紧的。

乙 好。

甲 下棋为什么不准下呢?那是迷信。

乙 噢。

甲 比如说:“这回该谁走了?”“该你走了。”“不!该你走了。”这两人都走了,这戏谁唱啊!

乙 就是。

甲 不准下棋,还不准赌钱。你要一赌钱,输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乙 哎。

甲 赶上输急了,这是最次了,他打个“瓜匠”。“打瓜匠”你懂吗?

乙 这可不懂。

甲 这是戏班子的行话。一声不言语,偷着跑了。

乙 噢。

甲 这名字叫“打瓜匠”。这戏班就怕这个。回来他输急了,一“打瓜匠”,用他这个角儿他不在了,多别扭啊。

乙 就是嘛。

甲 有一个老角色,这个人死了没多少日子,姓程叫程永荣,差不多的都知道。

乙 知道。

甲 有个外号。

乙 叫什么?

甲 叫“活张飞”。

乙 活张飞?

甲 人家唱戏,那是多少年来的。当初天津有个“协盛园”。

乙 对。

甲 他在那儿唱戏。这天关完了包银,他高兴了。他说:“老哥们,我推二百块钱的,有押的吗?”有的说了:“哎,你是要推呀――老板要推,咱们大伙儿都押。”都押上了。这天他的戏还挺重要。

乙 什么戏?

甲 《葭萌关》夜战马超。

乙 噢,好戏呀!

甲 他的张飞。

乙 活张飞!

甲 扮马超这个角色的您大概也听说过,叫杨瑞廷。

乙 噢,杨瑞廷。

甲 好,第二个杨小楼。

乙 武功好!

甲 唱得最好了。这天是这个戏,可是在后面哪。他在头里没什么事,说推推牌九吧。敢情赌钱不显工夫。来的工夫挺大了,差不多还剩一个码就到他了。

乙 嗯。

甲 催场的说:“程老板,赶紧去扮戏去吧。”他就扮好了。什么大额子、扎巾,带好了耳毛子、黑扎,扎黑靠,这头场没什么,站在城楼上就陪着刘备后头站着。

乙 嗯。

甲 马超一要阵,他呀,一哇呀,连台板都震动。

乙 哎。

甲 大伙儿一叫好,他心里一高兴。赶着腰里还有钱,刚才输了几十块钱,还有一百多块钱,他还要推,说:“刚才我可输了好几十块了,这回我捞,咱们再推一百块钱的。”

乙 还推哪。

甲 他把钱往那儿一搁,这口推牌九可麻烦了。

乙 怎么?

甲 这回他扮着戏哪,刚才推牌九是素身呀,他穿着自己的私行头是不是。这回他都扮好了戏了,别的都不碍事,头上戴的额子不碍事,头上扎巾也不碍事,就一样儿碍事。

乙 哪样儿?

甲 胡子。

乙 嗯。

甲 就是他带的这个“黑扎”。这玩意儿麻烦,得摘下来。摘下来没地方搁,他挂在桌子穿上了。

乙 嗯。

甲 再推可就行了。你看这个“髯口”,有各种名堂,你比方说吧,这个“扎”两挂。

乙 嗯。

甲 张飞戴的是“黑扎”,您看什么“青面虎”呀,什么程咬金哪?武面夹戴的那个都叫“红扎”。

乙 对。

甲 这扎只两挂。

乙 对。

甲 满哪是三挂,黑的,白的,黪的。

乙 对。

甲 “三绺”哪,也是三挂,黑的、白的,黪的。

乙 对。

甲 里面有特殊的几挂“髯口”,不是这出戏就没人带。

乙 噢。

甲 就拿那个刘彪带的那个胡子。

乙 噢,一字。

甲 那个叫“一字”。在费仲、尤浑里,有这么一挂“戴口”,别的戏里没人戴,叫什么一撮,这玩意儿是别扭,你要到打花鼓那个“挂口”,别的戏里也没人戴。

乙 啊!

甲 那个叫“王八须”。

乙 啊!

甲 这玩意儿多别扭,还有一挂“髯口”,除非这么两出戏有人戴。

乙 什么“髯口”。

甲 黄八字。

乙 黄八字?

甲 哎,这黄八字这么两出戏:《金钱豹》,还有一出叫《飞杈镇》。

乙 嗯。

甲 那个黄鼠狼出来,念出词来,你就知道那是黄鼠狼。

乙 噢。

甲 “两耳尖,尾巴长,五百年前黄鼠狼,我乃黄狼神是也。”

乙 还有“黄狼神”?

甲 哎。“大王前去赴会,一言未尽,大王来也。”哎,这挂“髯口”除非他戴。张飞戴的这挂“髯口”是黑扎。他可就挂在桌子上了,就推牌九。一会儿推了两番,这个工夫,哎,该着上张飞了。

乙 嗯。

甲 后台管事的喊了这么两嗓子:“哎,程永荣,上你了,上张飞了!”他赶紧把牌扔下,抄起大枪可就出去了。这可麻烦了。

乙 怎么?

甲 他忘了戴胡子了,把胡子挂到桌子上了,他就出去了,哇……他出去了。这个马超抱着枪回头这么一看,愣了。

乙 嗯。

甲 心说:这张飞怎么没把胡子戴出来?应该那个张飞出来三蹭枪,一、二、三过去一扎,这个马超拿枪一压说:“来者可是张飞?”这是准词儿。

乙 对。

甲 他一瞅张飞没戴胡子,我看你怎么样。这会儿张飞把这碴儿忘了,他出去这么一亮相,连台底下都瞧愣了。“哟嗬!这张飞怎么胡子没了。”“噢,甭说,快结婚了,把胡子都刮下去了。”

乙 没听说。张飞刮脸哪。

甲 这张飞过去三蹭枪,完了过去。仓仓叭打仓,应该马超拿枪一压问这个:“来者可是张飞。”这个一推“髯口”,这就对了。

乙 是呀。

甲 他把这碴儿给忘了,马超这主儿就阴,你不是没戴胡子吗?要打我嘴里说出来的“来者可是张飞”,上来倒好,那一定是我的。

乙 嘿。

甲 扮马超这主儿真阴,拿枪这么一压,来了这么一嗓子:“来将通名。”

乙 噢,叫他自己报名字。

甲 叫他自己报,你爱说谁是谁。反正有倒好没我的事。这张飞一想:嗯,没这么句词呀?他应当问我“来者可是张飞”。

乙 对呀!

甲 他问我是谁,噢,叫我要相儿,行:“俺乃张――张――”他用手一捋胡子,糟啦。

乙 怎么哪?

甲 没有哇。

乙 没戴胡子。

甲 他这个“张”字可出来了,“俺乃张――张――”像这马超你就别追了。

乙 对呀。

甲 马超又赶上一句:“你张什么?”他这张字已经出去了,“俺乃张飞的儿子。”

乙 儿子?

甲 马超说得好:“张飞的儿子不要,换你的爸爸前来。”“哦……是了。”他到后台戴上胡子,他又出来了。

甘露寺

(对口相声)

甲 演出哪,不论是说、学、逗、唱、耍、变、练,在台上演出就得要感情充沛,精神百倍。

乙 当然了。

甲 演出以前必须有一番思想准备。

乙 是啊。

甲 咱们要演什么,说什么,唱什么?想完了一遍儿,找个清静的地方一坐,闭目养神,会抽烟的点支香烟,不会吸烟的倒杯茶一喝。

乙 是啊。

甲 在那儿一坐,培养上场情绪。

乙 您瞧瞧。

甲 想了一遍儿有了准备了,出来的时候往台上一站,特别的精神。

乙 嘿。

甲 嘴里头说出词儿来也准,有把握。

乙 应当这样儿。

甲 就怕上场以前没准备,还闹啦,玩啦,出来站这儿就得说话,迷迷糊糊的头两句想不起说什么来。

乙 有这事?

甲 哎,也不仅是咱们演出,就是戏曲演出也照样儿。上场要唱了,这主儿准备不好,不时在台上就出错儿。后台闹着玩儿带台上去了。有这个情况啊,有一次我到一个戏班儿后台去串门儿,那天唱的是《失空斩》。

乙 好戏。

甲 那位是后台班底零碎活儿,唱三花脸的,头里是探子,后赶老军,扮好了戏了,坐在后台拿黄雀儿在那摆弄着玩儿。

乙 噢。

甲 管事的过来:“嗨嗨嗨撂那儿!盯着场上的活儿,别玩儿。”他还就玩儿:“没关系,耽误不了,看我这黄雀儿怎么样?”管事的成心气他:“你这黄雀儿啊,不怎么样,母子!”

乙 好嘛,这养活鸟的连公母都看不出来!

甲 雀鸟是母子不叫唤。

乙 是啊。

甲 这主一听:“什么母子?它是母子当时我给它摔死!”“甭摔,养着吧,是条性命。”

乙 还接着气他。

甲 正这说着呢,旗牌就下来了,探子得上。

乙 当然了。

甲 正词儿是这么一句:“报――马谡失守街亭!”

乙 他哪?

甲 他让管事的给气晕了,把戏词儿忘了,把这事想起来了。

乙 说什么呢?

甲 “我这会是母子?好,回来再见!”你听这话!

乙 是有点儿气人。

甲 可气,等我下来再说。“报――报丞相,他说我那黄雀儿是母的!”

乙 这叫什么戏词啊?!

甲 诸葛亮一听这词儿愣了。

乙 是得愣喽。

甲 “啊?什么?”“报丞相,您不知道后台张老蔓说我黄雀是母的!”诸葛亮一听:“你怎么还找补呀?我一问你怎么回事?你说戏词儿,我好告诉你再探哪!”

乙 对呀。

甲 你这儿报母子,我叫探母子干什么去?

乙 也没有那么句戏词儿呀!

甲 就说是,后台开玩笑闹着玩儿弄到场上来了。

乙 不留神这是。

甲 别外还有台上演出精神不集中,思想开小差儿,也照样也错儿。

乙 出什么错儿呀?

甲 极容易会出现忘词的情况。

乙 这忘词的情况避免不了哇。

甲 那是啊。

乙 词多了,这一大段儿有三十句五十句百八十句的,备不住错个一句半句的或者忘一句。

甲 你说他词句多备不住忘了,这还情有可原,词儿少了,一句词儿怎么样?也忘。

乙 没听说过,一句还有忘的?

甲 有这个情况嘛。

乙 什么戏?

甲 这出戏是《法门寺》。

乙 啊,他去谁呀?

甲 他去那个老方丈。

乙 《法门寺》里那和尚。

甲 《法门寺》的和尚。贾桂一喊:“校尉的!摆驾法门寺呀!”说完了,刘瑾、老太后连龙套转圆场儿。

乙 是啊。

甲 转到中间,老和尚由下场门出来有一句词儿。

乙 原词儿是?

甲 “法门寺的和尚,迎接千岁!”

乙 噢,这是戏里的原词儿。

甲 这对了,就这句词儿他老先生给忘了,忘了临时抓吧,结果抓了一句:“法门寺的千岁……法门寺的千岁迎接和尚!”

乙 啊!像话吗?

甲 当时琢磨半天,想起来了法门寺的千岁迎接和尚,刘瑾跟贾桂一听,不错,咱们都出家了。

乙 演出的时候,这也太不认真了。

甲 后台一琢磨,这一句台词儿忘了,也许他一大意不注意,晚傍场又换了一出戏给他派了个角儿,词句比较多。

乙 噢,这行了。

甲 派戏的觉得词儿一多他就得经心了,结果晚傍场词儿多了,也给弄砸了。

乙 这是什么戏呀?

甲《打渔杀家》。

乙 这是熟戏呀。

甲 他去教师爷,比武的时候有这么两句。

乙 说什么呢?

甲 “光说不练是嘴把式,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式!”

乙 噢。

甲 一张嘴儿,他就给说错了。

乙 说什么呀?

甲 “呔!我告诉你……哎光说不练傻把式,光……”好嘛!头一句错了。

乙 太不像话了。

甲 出现忘词儿。

乙 噢。

甲 这台上不只有忘词儿,台上忘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

乙 还有忘别的?

甲 哎,有的忘了腔的,有的忘了动作,甚至唱老生的在上场以后这胡子忘了戴了。

乙 你要说别的忘了我还信,胡子可忘不了。

甲 怎么?

乙 头一样儿说在这儿戴着正看。

甲 噢,正看,正瞧,一伸手也许碰上。

乙 是啊。

甲 他因为临时太急,马上得上场,要不出去这个戏满砸了,忙着上场,就这一急把胡子给忘了。

乙 有这么句话嘛,救场如救火呀!

甲 这是啊,这天演的是《甘露寺》。

乙 噢,他演谁?

甲 他唱老生的、头里乔玄后赶鲁肃,乔玄的活儿下来了。

乙 是啊。

甲 觉着鲁肃闯帐《回荆州》的时候,还得老半天的啦,他就卸了妆出去遛了。遛了一大圈儿,美美滋滋逍遥自在地回来了,进后台门,刚往那儿一坐,就听台上――可糟了,周瑜坐大帐已经道上白了,末一句话念完了鲁肃就得出去闯帐。

乙 到哪一句他该上场呢?

甲 有这么一句:“众将官!随领本督追赶刘备去者!”这鲁肃应该叫板:“且慢哪!”叫完了,鼓佬一开[四击头]:大台,吭吭!才嘟吭才吭!跟着上场正好。

乙 噢。

甲 他一听这白眼看要道完了……

乙 他还没穿好衣服哪!

甲 着了急了,赶紧勒水纱,系网子,穿胖袄拿官衣儿,登彩裤穿靴子,这纱帽拿过扣上,瞧着镜子,刚要系带儿。

乙 怎么样?

甲 周瑜的末一句白出来了。

乙 哪句?

甲 “众将官,随领本督追赶刘备去者!”他一听:哎哟坏了,这儿就得叫板了:“且慢哪!”

乙 嘿!

甲 就着这工夫把带给系上了。

乙 还真好。

甲 叫完板,鼓佬一下签子:大台!他一听就得出去了。

乙 是啊。

甲 一掀这台帘!吭吭,才嘟吭!

乙 嗯?

甲 还真出来了。

乙 行了。

甲 胡子忘戴了。

乙 没听说他戴胡子嘛。

甲 自己不知道,跟着家伙点儿往前走到小面儿这块儿,到台上一偏身,正让周瑜坐里边瞧见了……

乙 怎么?

甲 周瑜心里说:怎么了这位,惦记什么了这是?迷迷糊糊这胡子没戴上就出来了!你戴上胡子进来是鲁肃,我跟你说话,你没戴胡子你是谁呀?你跟我说话我怎么办哪?周瑜替他着急也在想办法弥补这个漏洞。

乙 是啊。

甲 这工夫台下观众也瞧出来了。

乙 那能瞧不出来,熟戏呀。

甲 “哎呀哈!好!”“哈!嗬!”

乙 能不给叫倒好吗?

甲 “哎,太好了,好鲁肃!”(天津口)“哎呀,这鲁肃太哏儿了,越活越年轻了。”“哎嗬!今儿鲁肃见漂亮,把脸给刮了。”“好!通!”这么一通,那么紧跟着就来“搭”,刚要起哄,前几排站起一位老大爷来。

乙 啊。

甲“老几位别闹别闹,我告诉你们,你们几位听戏来了,我也是到这儿听戏来了,咱可别起哄,台上这鲁肃啊错了,他应该戴胡子他没戴,没戴胡子就出来了,你这一‘通’,那边一‘搭’,一叫倒好一起哄,这鲁肃就这热乎劲儿就下去了,他下去戴上胡子再出来你可没辙。”

乙 噢。

甲 “告诉你们谁也别起哄,谁也别言语,咱们到底瞧他怎么办?”

乙 嚯!这主意可太损了。

甲 他这儿说完台下就静了,鸦雀无声,去鲁肃的也纳闷儿呀。

乙 怎么啦?

甲 每天我出场台下有效果,有人鼓掌,自动今天没动静?这工夫弦儿一响就得唱了。

乙 噢。

甲 “哎,不好了!唉!”(唱)“明明知道刘备呀走,都督苦苦做对头哇,凡事若不早料就,中计方知失智谋啊,急急忙忙进帐口,见了都督说从头哇。(白)啊,都督,那郡主与刘备回荆州乃是正理,你将他赶回是何因由哇?”

乙 嗯。

甲 周瑜有一句正词儿。

乙 原词儿是?

甲 “将他赶回,囚死东吴!”

乙 噢。

甲 这是正词儿,周瑜正词儿没说。

乙 说什么呀?

甲 改了:“啊!慌里慌张,闯进大帐的是何人?”

乙 这戏可热闹了。

甲 当时鲁肃一听这气呀!嗬!这戏唱得周瑜不认识鲁肃了,问我是何人?甭问这是跟我搅啊!你开搅我不搅,我规规矩矩地唱,唱完了到后台找管事的咱问问,你这是哪国词儿!

乙 是啊。

甲 不知道我是谁呀?给你露一手儿!他打算要一托这胡子,耍眼神儿来个帅劲儿要个好儿:“启禀都督,我就是鲁肃啊!”

乙 要来一这个。

甲 来个帅劲儿,他不知道没戴胡子。“慌里慌张,闯进大帐,你是何人?”“哼!啊启禀都督,我就是鲁……我……”

乙 怎么样?

甲 这手一摸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乙 哎呀。

甲 把词儿改了:“我是鲁肃的儿子!”“看小小年纪,要你无用,唤你爸爸前来!”“唉,得令啊!”又回去了。

乙 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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