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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民主和经济发展 -- 中国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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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民主和经济发展

民主对经济有促进作用吗?经济发展了对民主有促进作用吗?整个中国都在讨论,有时甚至在争论。有人说南朝鲜比北朝鲜富裕是因为南朝鲜民主,所以民主对经济发展有正面作用。马上就有人反驳说印度是民主国家,怎么经济反而不如中国?俄罗斯民主了,经济反而不如苏联?有人说这么说吧,经济发展了,自然就民主了,君不见台湾省现在不就民主了么?马上就有人指出,新加坡不还是专制国家么?

那么到底是什么关系?让我们从两个方面看:1、经济发展和政体的关系;2、政体和经济发展的关系。

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Adam Przeworski等人对全世界所有国家做了全面的研究,在Democracy and Development: Political Institutions and Well-being in the world, 1950-1990这本书里做了详细的描述。让我们从以上两个方面慢慢道来。

经济发展和政体的关系 分三个方面:政体动态,经济发展水平和政体动态,以及经济成长和政体动态。

政体动态 民主发生的可能性与经济发展水平能够联系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民主更有可能发生在发达国家;二、民主在发达国家更容易生存下来。第一点主要是指“内生”的民主,也就是“现代化”的过程—一步一步的社会变革的积累最终导致民主。第二点主要是指“外生”的民主,日本就是一个例子:它的民主是强加的,而不是“现代化”的结果。但是,民主在日本这个现代化国家生存了下来。

经济发展水平和政体动态 这里主要是“外生”的解释。Przeworski的研究表明,人均收入在1000美圆以下的穷国,无论是独裁还是民主制度都很稳定。当这个国家的人均收入达到1001—4000美圆之间时,制度就没有那么稳定了。当人均收入达到4001—7000 美圆之间时,制度就更不稳定了。当政体发生改变时,由民主变成专制和由专制转向民主的概率是相当的,也即各为约0.5。而当人均收入达到7000美圆时,制度就比较稳定了。不管以什么原因实现了民主制度,在人均收入达到7000美圆以上的国家,民主是比较容易生存下来的。

经济成长和政体动态 仍然是“外生”的解释。Przeworski发现财富不是民主生存下来的必要条件。比如1830年的美国和今日的尼日利亚的人均收入是一样的,也就是一样的穷。当年的穷美国,仍然是民主国家。民主之所以能生存下来,主要是因为民主对成长表现更敏感。当收入下降时,民主的死亡率是0.0512,而当收入增加时,民主的死亡率是0.0152。反观独裁,则对经济危机更不敏感。

政体和经济发展的关系 民主曾经被看作是经济发展的敌人。这个逻辑是这样的:a.穷人希望立即消费;b.当工人们能够被组织起来时,他们就会要求加工资,从而降低利润,减少投资;c.当人民允许投票时,政府倾向于把投资的钱拿来讨好选票;d.低投资导致增长降低。而另一方面,支持民主的人认为民主能够很好地调配资源,而独裁者们只在乎寻租。那么到底如何呢?

哪个政体带来更高的经济增长? 首先,民主导致投资降低吗?统计表明,即便在需要立刻消费的最穷的国家,没有证据表明政体影响投资。其次,政体影响资本储备的增长吗?统计再次表明,民主和专制对资本储备的增长的影响没区别。第三,政体对劳动力的增长有影响吗?有。不同的政体表现出了不同的增长率。事实上专制国家在人均收入超过6000美圆时增长率超过人均收入在3000—4000 美圆的民主国家。那么这个不同会导致经济增长的不同吗?民主制度下技术进步和劳动力的使用更有效率,而专制制度下对资本储备的利用更有效率。这样一来,政体对经济成长的影响大体相当。

什么是政体转变国家的经验教训? 统计表明政体稳定国家的平均增长率是4.23%,另一方面,发生过政体转变的国家的平均增长率是4.25%。稳定的专制国家的增长率是4.38%,从民主制度转变过来的专制国家的增长率是4.51%。稳定的民主国家的增长率是3.98%,从专制制度转变过来的民主国家的增长率是3.88%。政体稳定的国家和政体转变的国家的增长率是大致一样的。

总的来说,无论是民主还是专制,都不能肯定自己对经济发展更有利。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政体变得不稳定,而且变化是双向的,也即既可能变民主也可能变专制,而且概率相同。更穷和更富都使政体保持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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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曲轴到这里来
家园 好,再谈中国的民主和经济

先送花。我很同意那本书的分析。

民主化第三波以后,尤其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民主政体的数量和势力大增,所以说,民主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已经英雄寂寞,找不到匹配的对手了。而且,正是由于历史已经走到了这里,才使得我们有可能来真正的把握民主和经济的规律,太早或者太迟,都没有什么指导意义。

不过,在此之前,尤其是80年代,由于东亚几个非民主政权的经济奇迹,民主和经济的关系一直是争论的对象。实际上,就我个人理解,到现在,对于发达国家,这个关系已经不是他们关心的主要话题了。这个关系对于中国,印度,还有一些非洲国家来说,倒是具有直接的意义。

这个意义,对于我们中国人,体现在是要先发展后民主化,还是同时进行,或者先改革再发展。

当我们说到民主的时候,实际上用了非常不准确的概念。我们可能指的是民主化,民主政体,或者民主文化。这其中,又有不同阶段的划分。对于很多国家来说,是民主的巩固和更加自由化的过程;对于我们中国来说,是民主转型的过程。

中国已经达到了Przeworski所说的那个不稳定的时期,经济持续发展,民主还未到来,甚至有可能更加倒退。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说,中国人除了关心经济之外,还应该关系其他可能影响政治变迁的因素,因为在这个时期,其他的因素可能更加对于政治有着冲击。我们所看到的贫富差距,社会不公,腐败,缺乏诚信,都既和经济相关,又和政治相关。我不觉得中国如何选择民主化的时机是最重要的,一切都需要合适的政策制度和心理准备相匹配。也就是说,不管现在,以后,或者将来选择民主化,在缺乏相应的准备的情况下,都可能比现在更坏,而不是更好。同样的,经济上的冲击也可能是我们没有办法承受的。

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中国的经济拉美化,政治俄罗斯化,社会文化台湾化。

可惜的是,不管在经济还是在政治上,掌握决策和话语权力的人非左即右,偏右居多,为了自身利益或者出于无知,有很多错误做法和理论指导。肉食者鄙,到现在也是这样。

如何在保障不发生大的变动的同时保持经济的发展,政治的改革,社会文化的改良,是当权者在一直头痛的事情,也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在挣扎生存的同时,可以关心一下的事情。

家园 也是觉得两者之间没有特别直接关系。

制度本身只是提供了一个大家做事的一个依据,只要这个制度本身能够提供一个良好的反馈机制,基本上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比如古代唐太宗和魏征之间的关系。

毕竟,在位的人,不管是通过民主的方式达到的,还是通过极权的方式,都是希望得到民众的支持,只是在民众不支持的情况下方式不同而已。

家园 俺觉得, 这两个可能没什么直接关系

不过背后可能有相同的促进因素: 自由化.

家园 不太明白

你是说自由化是经济和民主的原因?还是结果?

家园 过瘾,送花,不过有一事不明

俄罗斯的政治很不妙吗?

家园 赞同

现在没钱送花了

家园 俄罗斯政治

俄罗斯自己宣称已经民主了,但是西方不承认。我的一个老师,每次讲到俄罗斯的时候,总是嘲笑着说他们民主的事情。当年被西方背景的学者搞得自由改革,现在不得不退回去重新寻求权威主义的制度,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俄罗斯还在变化,政治经济大鳄勾结的情况始终不能得到改善。执政的普京靠个人能力和魅力团结着俄罗斯,同时也扼杀着政党意识。过几年看看普京离职以后吧,那个时候如果稳定交班,同时有比较成熟的政党出现,可能会慢慢走上比较好的方向。按照目前的状况,可能也最终会走好,不过中间的变数多了些,老百姓也面临太多不可测的风险。说到底,吃亏的都是平民。

中国的改革,如果走入俄罗斯,拉美那种权力寻租,勾结垄断,又依赖外国的老路,凭着我们巨大的人口压力和相对的资源匮乏,会比俄罗斯和拉美更加难过。不过,老实说,我们现在就是正在走这条路,而且主流的经济界用种种理论包装来替利益集团辩护,非主流的经济界不得不滑入以口号和愤怒为特征的所谓左派阵营。而政界,都忙着找政绩和实利呢,唯书,唯上,唯利益。

家园 花一朵,记账上

待有钱了再送。

家园 同意,怎么治中国的病?民主可以吗?
家园 民主或者可以或者不行

民主的结果,或者比现在更好,或者更糟。

早几天河里有人贴郎咸平的演讲,他提到一个观点,说是中央政府要再进行权力集中,保障国家政策的优良。从经济上说,这个也是一种思路。

当然,民主本身所包含的东西,比如比较自由的表达,是我们都喜欢干的事情,但是对于中国真正的问题而言,未必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我觉得,如果我们进行民主改革,当然最好。但是这个改革需要其他配套的准备和规划,单纯就为了民主而民主,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民运,就是一些天真的民主原教旨主义者了。

我倾向于再等等,等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以后,也就是大家的富裕程度都达到比如目前中等的水平,再进行全面的改革。不过,这里要冒的风险是,我们老百姓还没有拿到收益,就已经被利益集团占据了绝对的地位,再翻身上马,恐怕还要相当长的时间。

当然,一步一步在一些领域的实验应该持续进行。中国大陆太大,现代化的时间太短,如果能够像韩国和台湾那样,经济发展了民主到来了,就好了。可惜,我们要解决的事情更多更复杂。说来说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先把自己的肚子糊弄饱吧。

家园 这个问题学界早就专门做过研究了

由支持两者正相关的,比如阿马亚蒂森;

由支持不相关的,甚至轻微负相关的,这是多数,因为似乎“威权制”在一定时期内更容易促进经济增长。从南美到东亚到北非,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之后么,是另一个阶段。

家园 关于俄罗斯政治

应该认为是民主了。从实践看,同时满足三个条件就算是民主了:1、言论自由;2、选举;3、妥协。

至于中国,我也有你的当心。我现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党的核心得到全面正确的国情、民情了吗?如果回答是,我想总会找对策的。毕竟中国也是他们的中国。

家园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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