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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的一些经历 -- 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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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金山顶峰的风采

上传一个录影,让你们欣赏金山的风采。

金山,马来人称为 GUNUNG LEDANG, 英文是MT. OPHIR

从这个录像看来,金山顶峰的松树林很多消失了。当年(70,80年代)露营地周围都长满了松树,甚至顶峰崖壁上都长着松树。如今取代的都是羊齿草及矮灌木丛。

还有,爬山的那一段,尤其用绳子攀援峭壁的那一段。当年我们并没有借助绳子,而是利用交叉横错的盘根,一步一手的攀登而上。那段路长满了高大的热带雨林。后来,爬山的人越来越多,造成树木死亡消失,致使峭壁裸露,而今必须借助绳子。

我在想,绑住绳子一端的大树,如果一天枯萎,那绳子要绑在哪儿呢?

[URL=]http://www.youtube.com/watch?v=8JthlcKMcbk&feature=rel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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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眼泪差一点就要流下来了

向令尊令堂致敬!并向老华侨们致敬!

家园 一个大马华人的回忆 (6)

一个大马华人的回忆(6)

童年的憧憬,心中的一座圣殿

1959年开始了小学生涯。

同年,大哥已经上中学初中三。

那时,东甲,砂益及木阁的学童,小学毕业后想上中学的,都到利丰港培华中学继续升学。大哥当时就在培华中学上课。每天大清早,大哥就已经到大树下等校车。记得除了大哥外,表哥表姐都在培华上学。校车从砂益出发,沿路把在等车的学生载走;经过东甲,港脚,才到利丰港。从砂益到利丰港大约要30公里路程。

当年教育不普遍,能到中学升学是很了不起的(至少在我心中是如此)。他们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背着书包,女生手上还抱着书本,显得多么神气。男生把两手插进裤袋里,多么逍遥潇洒。男生白衣白裤威风凛凛,女生白衣白裙飘逸优雅。因此,每天清早,还未上学前,我就蹲在门口,无限仰慕地看着他们上校车;心中憧憬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穿上洁白的校服,神气地踏进这所高等学府求学。培华中学成了我心中向往的圣殿。

1961年,我读三年级时,大姐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心里更加羡慕,但也自我安慰,快了,很快就轮到我了。于是盼望自己快高长大。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一年出炉的教育法令改变了我(及许多人)的命运。因为这个教育法令,我永远没有机缘踏进这所圣殿,我的憧憬变成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幻。

(1961年的教育法令)

以下是摘录自董教总的华教导报

《达立报告书》与《1961年教育法令》

1960年8月,政府发布《1960年达立报告书》,在所谓“创造国家意识”的前提下,提出以两种官方语文(巫、英文)为各源流学校主要教学媒介。《达立报告书》实质就是1951年《巴恩报告书》的翻版。

翌年10月,政府在国会通过《1961年教育法令》。该《法令》绪言中省略了《1957年教育法令》中所规定的“维护和扶持我国非马来人语文和文化 的发展”这个重要部分,却塞进了“逐步发展一个以国语为主要教学媒介的教育制度”这一段文字。显然,“最终目标”又重新列入法令。在该《法令》下,华文中 学被改制成为国民型中学,以英语为主要教学媒介语。到了70年代再被改以国语为主要教学媒介语。不接受改制的中学则成为独立中学,办学经费全由华社承担。 此外,该《法令》第21条(2)也规定“教育部长有权在认为适当的时候把国民型小学改为国民小学”。

董教总领导并发动华社强烈反对上述《报告书》与《法令》。在抗衡席卷全国华文中学的“改制风暴”中,教总主席林连玉先生被褫夺了公民权并吊销教师注 册证,但董教总坚持“津贴金可以被剥夺,独立中学不可不办”,终于催生了华文独立中学,保住了民族母语教育的薪火。而当时教育部长达立保证改制华文中学有 三分之一时间教授华文的承诺,始终没有实现。

2005-08-26

再给一个接链,胡万铎先生的文章。胡万铎先生是独中复兴运动的领导者。

[URL=]http://kcpupeng28.blogspot.com/2010/12/blog-post_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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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丰港培华华文中学成立于1929。1942年马来半岛沦陷时而停办。1946年复办一直到1962年,总共经过六期的建校,1959年成立高中部后,学校就包括小学部,初中部 及高中部,成为蔴坡北区最完整的高等学府。

1961年,华教面临一次重大的打压和波折。‘达立教育报告书’的出炉对华文教育是一项沉重的打击。这一年,为了抗议华文中学改制,大哥参与了罢课的浪潮中,导致被校方开除。被开除的大哥,不能再进入任何政府中学,只好在东甲教会主办的私利英文中学完成他的中学教育。

1962年培华中学终于接受改制,变成国民型中学,媒介语从华文变为英文。培华中学改制为国民型中学的历史背景,可以追溯到1950年代。

余风:补充资料 马来亚华文教育史 摘要

1961年,大姐进入培华初中一就读。1962年培华改制后后,大姐离开并转校进入礼让英文中学(Ledang English secondary school)。

刚好这时礼让英中在东甲创立,成为东甲开埠以来第一间政府中学。大姐就顺理成章转来这间中学。老爸的理由:反正培华都改制了,变相的英校,不如进入正规英校,况且可以减少劳顿舟车。(砂益离东甲只有10公里)

由于这起事件,小学毕业后,我们姐妹及弟弟只好接受老爸的安排,都陆续进入礼中接受英文教育。进入培华求学的憧憬破灭了。

当我进入礼中求学时,发现自己不能融入这间中学的文化环境,从内心里抗拒它。我因此要求老爸让我去培中。当时培中已分成国中和独中。我要求去独中。但老爸不答应,理由有三:1. 培华独中没有自己的校舍,必须借用培华国中。2.只能在下午上课,没有校车接送。3.学费是国中的倍数,加上车资也是倍数,无形中增加负担。

我只好乖乖就范,认命了。

(1970年代,独中复兴运动时,培华独中才有了自己的校舍。)

于 01-10-2011

1965年,上中学报到的第一天

从纯华文教育的环境,骤然间转入一间纯英文环境的学校,文化教育的突然断层,在我心中留下很大的冲击和震撼。

很不喜欢这间中学,打从第一天踏入这间学校,就没产生过好感。是的,没有好感,因为那一巴掌。

记得第一天到这间中学报到,我们来自东甲,砂益,木阁,还有港脚的学童,都齐集在操场上,依据原来的小学列队,由老师点名分配班级。我们砂益启群学校的学生都被分配到第一班,加上砂益园丘淡米尔小学的同学,及 kg. Payamas 马来学校的同学,就凑成了我们这一班。

当时带领我们的是一位年青的印度老师,盛气凌人,态度很倨傲。我们毕竟是来自不同语言源流学校的学生,突然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英语学校,难免出现语言不能沟通的现象。但是印度老师很不耐烦,拉长脸孔,对我们呼呼喝喝,目中无人。

记得还未进来报到之前一个星期,大姐整天在家里教我背一些简单的英语会话:例如;What is your name? How old are you?Where do you stay? What is your father? 等等等等。她说老师通常问这一类的句子,让我背熟和她对答。

那天列队我刚巧站在第一个位置,老师因此先向我发问。第一个问题:What is your father? 我轻松的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Do you have any brothers and sisters study in this school? 糟糕,大姐没教我如何回答这问题。但我听懂sisters ,this school,我就乱点头。第三个问题:Are you from Chee Chuin school? 因为启群两个字, 我又点头。老师又问:Are you dumb? 我又乱点头。老师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向下一个同学发问。

男生都排队在女生后面,而印度同学又排在最后面。老师一个同学接一个地发问,火气越来越上升。紧接下来,老师问到一位印度同学。我还记得这位同学叫Arumugam,长得矮小,头发卷曲,皮肤黝黑,有的像小黑人。当老师向他发问时,他用一连串的淡米尔语回应老师,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师一巴掌扫了过去。“啪!”的一声,好响亮的一巴掌!那同学痛得马上蹲下来,捂住面孔,唔唔的哭起来。这一巴掌,震得我们目瞪口呆,不寒而栗。这一巴掌,粉碎了老师在我心中圣洁的形象。老师的尊严就像一尊塑像突然间冰消瓦解。

这就是我在这间中学第一天所受到的教育。

在小学求学时,小学老师对我们十分爱护关怀。师生关系非常融洽。当时老师们都住在学校宿舍,每当放学后,我们都喜欢到老师宿舍串门,我们和老师亦师亦友。但这样的关系并不减少我们对老师的尊敬。反观这里的老师,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对他们很难产生敬仰。这么大的反差,的确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冲击。

几个月后,当我们能用英语沟通交谈时,我们围住Arumugam问他向老师说了些什么话而被打?他笑着说:我跟老师说你讲英语,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用淡米尔语?一个同学插嘴道:“这太过分了。只为这句话就送你一巴掌?”Arumugam 说:“我忘记了我们是有等级的。老师不讲淡米尔语,他讲兴都语。” “那又怎样?用兴都语就高人一等吗?”“是的,印度人的等级观念很强。他认为我是在羞辱他。”

这又是我在中学所上的另一课。小学时代,师生的平等关系使我们如鱼得水,学习是愉快的。在这里第一次有了等级的观念。

于03-10-2011

家园 补充资料 马来亚华文教育史 摘要

戰後重建及華文教育危機 (1946-1960)

1945年日本投降後,馬來西亞華人社會再度發揚熱心教育的優良傳統精神,奮力複辦並全面發展各地的華文學校。經過一年的努力,馬來亞聯合邦的華校已有 1105間,學生172,101人,教員4513人,復興之快充分說明華族對子女教育的重視。到了1955年,南洋大學在馬來西亞和星加坡各地華裔群衆熱 烈支援和歡呼聲中宣告誕生,標誌著本地區的華文教育已發展爲由小學到大學的完整教育體系。但在同一期間,華文教育的發展並不是一帆風順而是危機四伏。可惜 的是,星、馬人民共同創建的南洋大學,只度過短短的25 年春秋(1955-1980)便爲"英文至上"的星加坡人民行動黨政府所消滅,不過,她畢竟培養了萬多名優秀的南大兒女,而且留下不朽的南大精神!

面對著空前高漲的反殖鬥爭與獨立要求,英殖民政府對具有強烈愛國意識與反殖傳統的華文教育採取了敵視的態度,企圖伺機一舉加以消滅。

1948年馬來西亞進入緊急狀態後,許多華校的校長、教師和學生被拘禁或遣送出境,一些學校,如雪蘭莪州加影華僑學校,因此被迫關閉。此外,爲了杜絕鄉村 人民接濟馬來西亞共產黨(馬共),英殖民主義者在《柏利斯計劃》下把57萬鄉村人民強行迫遷到簡直就像是大集中營的480個新村,華校也由於迫遷和重建而 遭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1949年英殖民政府的中央教育諮詢委員會提出以英文爲主要教學媒介語來塑造"共同的國民意識"及提倡"統一教育制度",這項建議不但受到華人的非議,也遭到馬來人的激烈反對。

1951年初,英殖民政府公佈《巴恩教育報告書》,建議以官方語文(英、巫)爲媒介的國民學校取代華、印文學校,華人社團紛紛表示反對。1951年年底全 國華校教師聯合會總會(簡稱教總)於是應運而生,本著各族公民權利與義務一律平等及接受母語教育是基本人權的信念,爭取華、印文與英、巫文並列爲官方語 文,主張各族母語母文教育一律平等,要求華文教育被承認爲國家教育之一環,爲民族語文與教育的生存與發展展開不懈的鬥爭。

《1952年教育法令》接納《巴恩報告書》的建議,宣佈以英、巫文媒介的國民學校取代華、印文學校,雖然《方吳報告書》強調華文教育的重要性,並建議政府 承認及扶助華教的發展,使它成爲馬來西亞國家教育的一環。後來《1952年教育法令》由於財力問題及遭受強烈反對而不能有效執行。

1953年,馬華公會(簡稱馬華)聯合教總和董總(馬來西亞華校董事會聯合會總會的簡稱)組成"馬華公會華文教育中央委員會"--通稱"三大機構",共同 向政府爭取華文教育公平合理的權益和地位。三大機構操作至1959年止的這段期間是董教總(董總和教總的簡稱)與馬華關係良好,共同維護華教的時期。

由於《1952年教育法令》不得人心及不能有效執行。《1954年教育白皮書》便建議在華校開設英文班,企圖逐漸以英文班取代華文班,最終達到變質與消滅華校的目的 ;教總呼籲全國華校拒絕爲政府開設英文班,粉碎了英殖民主義者的陰謀。\

1953年,教總第一次提出爭取華文爲官方語文之一,獲得馬華公會會長陳禎祿答應將它列爲該黨爭取的最後目標。1964年教總再度發起列華文爲官方語文運動,卻不獲馬華支援,以至功敗垂成。同時,教總主席沈慕羽還因此事被馬華開除黨籍。

在1955年的馬六甲會談中,教總以大選時支援東姑領導的聯盟作爲廢除《1952年教育法令》的代價,把華、印校死刑判決書(因《1952年教育法令》意圖消滅華、印學校,故有此稱)銷毀掉。

同年7月,聯盟(多個政黨的聯合體)在大選中贏得52席中的51席,取得壓倒性大勝。

同年9月政府成立以當時教育部長拉薩爲首的教育委員會,檢討 《1952年教育法令》 及《1954年教育白皮書》,並於1956年發表了《1956年教育委員會報告書》,通稱《拉薩報告書》。

1956年,爲抗議當局不以華文學校作爲學童入學登記站,華教人士發動了熱火朝天的火炬運動,爭取華裔公民把子女送進華文學校,取得廣泛教育群衆的作 用。爲了保持三大民族的團結以利向英殖民政府爭取獨立,《拉薩報告書》對教育問題作了一些調整,顯示了開明的一面,其中包括:

(1) 承認三種語文源流學校並存,各以其母語爲主要教學媒介;

(2) 提供一種"能爲本邦全體人民接受"的教育政策;

(3) 使馬來文成爲本邦國家語文,同時維護及扶助本邦非馬來人語文及文化之發展。

可是,它在"最終目標"一節卻以緩和的語氣婉轉地提出了"一種語文,一個源流"的教育政策,爲往後的教育紛爭埋下了伏線。

《拉薩報告書》的"最終目標"爲:

"本邦教育政策的最終目標,必須爲集中各族兒童于一種全國性的教育制度下,本邦的國語(馬來文)爲主要之教學媒介語,爲達到這目標,不能操之過急,必須逐步推行。"

1956年,在教總的交涉下,教育部長拉薩答應不將上述"最終目標"列入法令中,使《1957年教育法令》顯得比較合理,華教的危機也獲得緩和。

儘管這樣,政府仍然鼓勵華文獨中接受政府津貼金,改制成英文中學。在國家獨立前,檳城州的鍾靈中學、森美蘭州的振華中學及柔佛州的昔加末華僑中學先後接受改制爲國民型中學,但其他中學仍然站穩維護華教的立場,不爲所動,肩負著艱巨的時代使命。

當時,吉打、檳城、霹靂、雪蘭莪、柔佛等地的華文獨中都曾發生罷課學潮,反對改制20 條及驅逐超齡生。鍾靈中學學生還寫了"愛吾華文、愛吾鍾靈"的血書,以示捍衛華教的決心。

單元化教育政策的推行 (1961-1980)

《1961年教育法令》的通過是聯盟政府開始推行單元化教育政策的標誌。使華教的生存和發展面臨空前嚴峻的考驗。

《1961年教育法令》接納《拉曼達立報告書》的建議,使"最終目標"更爲明朗化與具體化。對中學,報告書建議:

"爲了國家團結,(教育政策的)目標必須是從國家制度的學校中消滅種族性的中學,以確保各族學生在國民中學和國民型中學裏就讀。"

對小學,《1961年教育法令》第21條(2)規定教育部長有權在認爲適當的時候把國民型小學改爲國民小學。僅僅上述兩項條文已經足以置華文小學和華文中學於死地。

在《1961年教育法令》通過前,馬來西亞半島原有華文中學共69間。法令通過後,華文中學立即面對改制浪潮的衝擊。在嚴峻的考驗下,董教總始終站穩維護 民族教育的立場,堅持"津貼金可以被剝奪,華文中學不能不辦" 。在這種情況下,聯盟政府還是一意孤行,對教總的領導人進行鎮壓:褫奪教總主席林連玉先生的公民權及永遠禁止教總顧問嚴元章博士進入本邦;另一方面,則利 用華人政客出面鼓吹改制的好處,並保證改制中學將有三分之一課程繼續保持以華語爲教學媒介,結果有54間華文中學在威迫利誘下接受改制,只有15間站穩立 場,寧可放棄津貼金,成爲"華文獨立中學"(簡稱獨中)。

華文中學接受改制是60年代華文教育式微的最主要原因,它使華文教育的發展至少落後十年,而且差點兒就此一蹶不振。1965年,小學升中學會考取消,華文小學的學生可以自動升入國民型中學的中學預備班,國民型中學的學生因此人數大增,而華文獨中則面臨學生短缺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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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想现在马来政府也留意到华裔,印裔专业人口的移民和

他们的歧视政策有关,只是现在还不是很痛而已,专业人员流失严重了,行动会多些,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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