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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贸易战的本质 -- 达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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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同意中美二帝本质是一丘之貉

      争夺的是蓝星的霸权

      习的问题在于他的上位来自于其他派系之间博弈的妥协,而中共的政体又没有给他真正意义上皇帝的合法性。类似于刘病已或者朱厚熜这种虽然上位前也没有自己的班底,但是却握有大义或者正统,然而全中国如果真有人在血统上握有大义那也只有毛家,也就是毛新宇毛东东二人。这就让习无法照着前人的方子拿药。其实习上台之后在权力方面明显有动作。一是借供给侧改革,把以前最清闲的环保部门变成了最有实权的部门,二是河友神仙驴曾经指出的,习有从科技口提拔人的趋势。所以对手自然主攻这两个方面,你供给侧改革给钢厂利润,我就拉铁矿石把你钢厂的利润吃光,你想用股市做大饼从而改善科研和军工等人员的荷包,我就死拉茅台地产,吸干你的流动性。

      其实还是毛说的,他就是中国最后一个皇帝。习虽然是个红二,但是此路根本不通。

      习第一任上最大(或者说唯一)的功绩是反腐,这一任到目前为止只有贸易战力排众议。经济上无论是房地产去库存还是供给侧改革基本上都谈不上成功,更是耗尽了改开三十年的民间积蓄。我觉得习唯一的优势就只有控制强力部门这一件事了。不排除习最终学习埃尔多安导演一场“政变”,最终直接通过暴力清场。

      • 家园 政变清场薄三那次来过一次了

        虽然不算导演的,但是效果一样。而且顺势进入反腐,扩大清场范围。不过自从老王靠边站了之后,一尊颇为孤家寡人,没有“老同志”的全力扶一把,政变戏不好演了。

        其实中国这个行情,不来一次WG没有可能整治官僚与买办,这是许多人都看得出来的。问题是一尊没有本事发动WG那种级别的运动,况且WG臭大街了,谁碰谁死。再说从一尊的成长历史看,他也没那个动机。

        因此一尊的动机是什么很重要,这个问题弄不清楚就弄不懂中国在发生什么事。如果一尊想做的是与他前任同样的事,那么他实际上面临的困难是如何接班官僚与买办的所有权问题,他就不可能下狠手用狠招,这也就决定了他在意识形态上必须先接过民族主义这个火炬,因为这是官僚与买办们洗脑三十年剩下的唯一合法性,一尊还没时间也没这个精力去发明其他的,我估计他如果最后成功很大几率仍然是走中帝,身不由己的被官僚买办绑架,他个人的力量在历史面前太渺小了。

        至于“初心”等,都可以看作是一尊为了接班去拿这个原罪痛点敲打官僚与买办,这与他反腐是一个逻辑,都是为了清场与接盘。唯一的意外是川普上台,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原来的小池塘变成了汪洋大海,原来的治大国炖小鲜,变成了夜市食品一条街众口难调。

        不过乱世才能出英雄,敢问英雄何在?

        • 家园 英雄就是人民

          最近的《长安十二时辰》,死囚张小敬为了反恐在长安城里穿梭,揭示了一个盛世浮华外表下的真实世界,庙堂与江湖,权谋与阴谋,鲲鹏与蚍蜉,异族与赏金猎人,忠诚与死亡……

          看得我一个普通观众头皮发麻,这个剧怎么过审的?虽然五千年的政治生态一向如此,但我看完无比庆幸自己生在这个时代,至少信息和知识的垄断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也许统治阶级可以继续愚弄人民,但每一次的欺骗都将不断提高欺骗的成本,直到边际效益递减到0为止。

      • 家园 请问出处,否则会让人觉得你轻浮。

        其实还是毛说的,他就是中国最后一个皇帝。

        别举例说是“马克思加秦始皇”。

      • 家园 关于习大的评价问题

        要评价一个政治领袖,有三个问题:

        1.他的历史使命是什么?

        2.他自己想做什么?

        3.他完成的怎么样?

        这里面,只有第一个问题现在算是有明确答案,第二第三个问题都在进行时,所以现在做评价还为之过早。

        习的历史使命,当然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然后远景一点的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目前还有点虚的样子,只能算他的个人抱负。

        然后,在这个框架里去填内容,因为过去三十年基本是唯GDP论,所以这个标尺上现在确实很不够看。但是我们要搞清楚现在是产业升级基础上的体制改革,所以数字一时不好看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政治和外交方面,这里面吃瓜群众缺少的信息太多,所以很多事情要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才能看明白。我们只能略作一些归纳。

        政治方面,其实简单得很,一个是集权,另一个是民生。

        集权上目前习大的表现不说最优,至少是历史上前三的水平,这个觉得没啥可以苛求的了。经济权力因为过于分散而且盘根错节,一时看上去手忙脚乱甚至错漏百出都是可以理解的,其他都是时间问题。

        民生上,这点目前看来做的不是太够,主要是真正做到的实惠的事情屁民反而感受不深,而一些即时感受强烈的事情常常处理不好,让人观感极差。其实但凡实惠的事情都是长远且见效慢的,有鉴于此,那些明显的加分项还是需要多去关注一下。

        外交上,在贸易战之前,可以说超出大多数人的预期,虽然很多事情过程很多波折,但是结果都是好的,这个平心而论没有过誉。

        而最大的问题在贸易战上,这是美国摆明了要打你的脸,但是你得明白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是别人打你的脸你就一定要马上伸手打回去,这样可能反而把破绽漏出来了。

        川普出招,习可以不接,这就是力排众议的来源,但是习也有自己的短板,就是实干型人才基本被官僚资本和买办资本压得死死的,宁愿烂在手里也不给你。

        而这时候该怎么办呢?其实就是我说的,贸易战常态化,现在情况很像中美在玩憋气,看谁先浮上来。所以习其实不急,官僚资本和买办谁先憋不住了,上来一个拍晕一个。而美国在玩命放空气炮,就是希望把你吓到了猛吸一口把自己呛个半死。所以现在屁民的选择也很简单,一起练习憋气,屁民虽然肺活量小,但耗氧量也小,憋的时间可以更久,这大概也是身为屁民唯一的优势了。

      • 家园 这个有点以西方之心度中国之腹了

        因为中国通常把新扩张的领土上/影响地区上的人当人看,而西方通常把新扩张的领土上的人当作奴隶。美国没法把别人当明显的奴隶了,但是其政治地位,经济安排上,都是把别国当作“奴隶”国家。你看特让普,博尔顿,莱特西泽之类,对中国的傲慢态度,完全就是对待“奴隶”国家的态度。他们想的是:你怎么还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呢?日本不就这样做了吗?平等是他们觉得很奇怪的事,甚至连谈判协议里面的文本对等都不肯。“奴隶”国家,连文本上的平等都不配。

        pattern:这个怎么说呢,中国的统一方式

        所以中国的扩张注定是很累的,远不如西方的扩张来得爽快。一带一路都是慢功夫,远不如直接推平伊拉克,阿富汗来得痛快。这是文明的基因决定的,改开破坏了很多,但是很多中国人明白,他们从心底里是没法做西方人的。

        大致分类的话,中华文明主要是建设型文明,西方文明主要是掠夺型文明。

        • 家园 我其实希望你是对的

          也就是我们“中国人”本质上和“西方人”不同。

          不过,我越来越相信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其实差不多,只要庄园经济不解体,无论是姓司马的还是姓拓跋的姓宇文的还是姓萧的,甚至无论是经过河阴之变还是侯景之乱,门阀政治他就是不会改变。

          然而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庄园经济转变为小农经济,只需要朱全忠轻轻一推,门阀经济就再也回不来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大爷诚不欺我。

          • 家园 以前也说过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是马克思对西欧那一小块地方的观察总结,还大致对,但不能推广到世界其他地方。比如中国历史的演化,套用马克思的社会发展阶段就是不对的。

            秦朝以后,皇帝的统治大部分时候并不依赖地主的支持,而是有一个独立的行政机构。时髦点叫官本位。朝代的建立通常不依赖地主阶级,这是很明显的,而地主没有原始股份,后期的权利也就可以想象了;在朝代后期,这个特点就特别明显,地主豪强通常强占土地,隐瞒人口,抵制税收,与皇权争利,成为皇权的威胁!所以地主是有经济基础,但是上层建筑却并不一定有利于地主,这完全要看朝代的建立情况。明朝就极力压制土地兼并,这不可能是地主阶级主动采取的政策,地主阶级要到明朝后期才算取得一些胜利。

            婴儿时期大家都差不多,长大后因为各种原因就分化了。国家有时候朝相象运行,有时候朝不同方向运行。偶然和必然在演化中都有其位置。

            • 家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个基本原理,应该说大致还是普遍有效的。

              这个原理其实还是“物质决定意识”的推广和延伸,如果不是普遍有效,那唯物论就要拜拜了。

              其实我觉得主要是翻译的问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问题主要出在“决定”二字,如果理解为“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就有什么样的上层建筑”,那就成了机械决定论或者镜像反映论,完全忽视了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

              其实补充完整一下,应该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否能健康良好运行”。比如晚清的时候经济基础薄弱,那些洋务派立宪党们直接照搬西方资产阶级革命那一套,当然不适合当时的中国。

              但并不意味着从上到下的改革方式是不可行的。改革是一个双向的过程,既有自顶向下,也有从底往上,两者相互演进相互调适,共同铸造新的格局。

              通宝推:唐家山,
              • 家园 物质决定意识

                后半句是意识对物质有能动作用。可能是要强调物质的重要性,但用“决定”这个词肯定是不对,否认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变成机械唯物论了。意识是什么现在也还说不清楚,但是从万里长城到高速铁路公路,从高楼大厦到高峡平湖,这都是人类的意识反作用于物质。也就是先有人类的意识,才有这些非自然物质的诞生。

                再具体到中国就特别有意思。首先,秦朝以后肯定不是封建了,也不是资本,那是什么?地主其实也不是统治阶级。

                朝代的建立通常不依赖地主阶级,这是很明显的,而地主没有原始股份,后期的权利也就可以想象了;在朝代后期,这个特点就特别明显,地主豪强通常强占土地,隐瞒人口,抵制税收,与皇权争利,成为皇权的威胁!所以地主是有经济基础,但是上层建筑却并不一定有利于地主,这完全要看朝代的建立情况。明朝就极力压制土地兼并,这不可能是地主阶级主动采取的政策,地主阶级要到明朝后期才算取得一些胜利。
                这个不好否认吧。豪门大地主对皇权是巨大的威胁。从历史上看东汉,魏晋,就是事实如此。说皇权代表地主是不对的,这在理论上就需要证明皇权是大点的地主而已,他必须和其他地主共建共享政权,而这明显不符合事实。前期中国有那么点,后期中国逐渐减少,本质上并不是要保证地主的利益。

                秦始皇建立的这套系统,其容纳性很强,可以适应不同的经济基础。发展到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代替了皇权,是历史的一个非常自然的演化和发展,符合我们文明的过去,影响我们文明的未来。

                再深入下去,中国政府被期望成为组织者,协调者,仲裁者,分配者,这和美国政府被美国人民期望是守夜人的角色,是有巨大差别的。这会导致即使中国达到了美国相同的经济基础,中美两国的上层建筑也会有很大的区别。这也是经济基础并不能决定上层建筑,而是意识对社会有很强塑造作用的例子。因为说实在的,让中国人民普遍象美国人民那样想,或者反过来,其实都是非常困难的,假设能做到,也需要耗费几百年的时间。

                通宝推:唐家山,
                • 家园 我是这么看的

                  我之前讲中国对国家的认知是一个基于情感——文化——历史的共同体,就是指出中国的国家建构有一种非常形而上学的、虚拟化的性质。这种性质跟欧洲的政治建构呈现非常异质的特征,西方的政治文化从根本上还是丛林文化占主导,世界不过是大一点的丛林,而国家也就是比较大的部落。

                  而中国从上古起政治建构就有一种从理念导向现实的非常虚拟化的特征,这种特征认为天下-国-家,都有一种人格化的特质,而如果脱离了这种人格化特质,就会家不像家,国不像国,天下则陷入混乱。

                  所以我说中国的家国认同是基于秩序的。回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命题,我感觉中国的政治建构如果一直保持有这种形而上的因素,那么“上层建筑”的相对独立性使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失去了通过经济基础来观照的意义,这确是一个问题。

                  但同时,即便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有一个相互制约的作用,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两者的互动来观察它们相互碰撞的过程,来看是谁作为主导的。我个人觉得中国自秦以后,实际一直体现着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抑制作用,这体现在控制商业,尤其是压制金融业,也就是中国的政治建构上始终将“平衡”放在“效率”之前,这也是源于两千年前就完成了统一,而汉尤其是七国之乱后帝王意识到区域经济发展过于突出所带来的问题。

                  直到今天,中国提出的政治架构也依然有这种虚拟的、形而上的色彩,而西方人对此是否感兴趣,还是源于你兜里有没有钱,枪杆子够不够硬,所以说最终能不能奏效,还是要看两者的结合,动手和动嘴都是不可或缺的。

                  • 家园 这次没人出来说我胡说八道

                    有点让人意外。马克思主义和实事求是相比,我想还是实事求是重要。

                    中国的这种上层基础的结构,我认为是来源于我们的地理文化条件和一些偶然因素,观念上是虚拟的,但实际上却是实在的。

                    古代中国最大的威胁之一就是洪水。治理洪水需要协调整个流域,如果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话,很容易以邻为壑,大家一起完蛋。这种治理洪水的方式和态度对集权有天然需求。大禹时期应该是松散的部落联盟,这个时期和世界其他文明相比,应该区别不大,但是治水有效之后,中国的集权制度应该露出了萌芽,从此中外开始有一定的区别。如果类似西方造个诺亚方舟自己逃走,当然也就不会有集权的需求。

                    其二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威胁,防卫也使得集权有切实的需求。文明有奇怪的现象:文明越发达的地方,其人民反而更软弱。在大漠贫苦之地,人命似乎并不那么宝贵。这时候团结和集体的防卫是非常合理的选择。这也会产生集权的需求。

                    当然,要面对外部强大的威胁,集权是自然之选。美国在罗斯福时期,面对的威胁很大,因此那时候的美国总统权利很大,甚至可以采取一些社会主义的措施。美国人在资本主义洗脑之下,平时可是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视为恶魔的。所以,在危机时刻,团体会采取比较集权的方式,其实是很自然的。

                    在洪水面前,所谓的经济基础,财产,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由此演化下来的中国文明,富人们在社会上的地位并不是和经济相匹配的。相应的政治理念一是集体主义;二是不以经济作为根本评价。现代中国也是如此,曾经的首富黄光裕,被抓起来,并不会在社会上引起多大反响;如果是在美国,肯定掀起喧然大波,高价律师团,冗长的法律程序,抓住细小的程序漏洞,甚至暂时性的精神疾病等等。总之,在美国要让一个首富入狱,是非常困难的。我个人认为,一个富人,如果也没什么社会和集体观念,没有国家民族意识的话,移民美国是合理的选择;富人们在中国的地位永远不会有在美国高。同样的,普通老百姓,看到富人移民美国也不必太惊讶,这并不是说中国环境变坏之类的原因,而是本身的历史和文明理念造就的区别。

                    从历史上看,中国并不热衷于向别的地区推广自己的意识形态,而是认为如果一个地区的文明还没达到中国的程度,那么就不应该采用中国的意识形态。简单地说,中国传统就不认为存在什么“普世价值”。郑和下西洋,更多是旁观者的态度,丝毫没有强行推广的理念。现代中国强大之后,我也不认为会很热心地推广意识形态,恐怕推广中国菜会更热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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