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从李安《卧虎藏龙》的成功看张艺谋的江湖失意 -- 玉壶冰心

戏唯情最动人，这个处理好了，戏就成功了。一般武侠片为了展示武功，总是怎么挑逗人物打起来。让武戏遮盖了文戏，有些地方常常打得让人莫名其妙。张艺谋的两部武侠片也有这个毛病，在感情的处理上很生硬。典型的是影片中最精彩片段――牡丹坊大战。不知同为飞刀门的知根知底的刘捕头(刘德华饰)和小妹(章子怡饰)为何打起来，在两个人打入帘栊里，在没有一个外人欣赏时，两个人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刘捕头明知小妹不是盲人，小妹依然装着盲人。感觉那段戏完全是演给观众，埋伏观众的。小妹演技越好，把戏的破洞撕得越大。《卧虎藏龙》戏中成功之处是处理好了情字，让他始终占据着主要的角色。而不是让武戏遮盖了故事。戏中李慕白和俞秀莲，玉蛟龙和罗小虎的情感，玉蛟龙和李慕白的情感纠葛的处理都体现了李安的细腻的风格。

让我们比较一下两个人处理的两段戏。李安处理玉蛟龙和罗小虎的情感，张艺谋处理金捕头和小妹的情感。都是如何短时间让最初的对立角色发展成情人。

在《卧虎藏龙》里，罗小虎是活跃在新疆沙漠上的劫匪，号称“半天云”，去劫由官军护送的车队，车队里也包括女眷。罗小虎在带领马队冲向官军时喊了一声：“不准动女人――”体现了他对女性的关爱。玉蛟龙不顾母亲的警告好奇地掀开帘子向外观望，正跟罗小虎打个照面，不禁吃了一惊。罗小虎戏弄地夺走了玉蛟龙的梳子，带着一种挑逗挤了挤眼，飞奔而去。趣人。

玉蛟龙大怒，冲出轿车，夺过一匹马去追罗小虎。在追逐打斗中玉蛟龙马技不如罗小虎，被罗小虎摔下马来。罗小虎没有把马牵走，而是留给了玉蛟龙，冲她喊：“回去找你妈妈，你妈妈在等着你。”完全是一种大人对孩子的呵护的口气。妙人。

玉蛟龙不善罢甘休，似初生的乳虎不知道什么是惧怕，只身前去匪巢要梳子。在与群匪打斗中，罗小虎怕玉蛟龙吃亏，骑着马远远奔过来喊道：“不要动她，她是我的。”

续挑，妙。

玉蛟龙骑马去追，罗小虎把玉蛟龙引到水边，下了马说：“马渴了，要饮水。”说完把水袋扔给赶上来的玉蛟龙。

倒像朋友不是敌人。

玉蛟龙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把水袋一扔，一脚把罗小虎踢倒，接着扑过去。二人扭打到一起。打到筋疲力尽，罗小虎不动了。玉蛟龙踉踉跄跄离开，结果在沙漠中迷失。罗小虎把玉蛟龙救回到山洞中，给她吃的。这是罗小虎第一次救玉蛟龙的命。为二人感情发展铺垫。玉蛟龙不领情也没有吸取教训，乘罗小虎哼着歌曲烤着肉的时候，用石头把罗小虎打晕。再次跑掉。这一次她再一次晕倒在沙漠里，罗小虎第二次把她救回。第一次罗小虎对玉蛟龙是不设防的，以为多次的呵护会软化玉蛟龙的敌意。但这一次把她的手捆住，待到玉蛟龙醒来开始感到害怕而啜泣的时候，罗小虎来了说：“你脾气不好。所以要把你捆住。”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玉蛟龙“呸！”地吐他一口唾沫。罗小虎说：“你的名字叫呸？”又笑道：“我给准备了水，你洗个澡，心情就会好了。” 专为后戏发展。罗小虎在洞外唱着歌，表示他对玉蛟龙没有存心伤害。玉蛟龙洗过澡，罗小虎抓住玉蛟龙的脚为她挑扎在脚里的刺。亲近。此时玉蛟龙已对罗小虎没有了敌意，生出了情感，否则她绝不会让罗小虎抓住她的脚。这是二人情欲发展的前奏，体现了李安在人物情感发展处理上的细腻之处。罗小虎问：“为了一把梳子，值得吗？”无故诘问。玉蛟龙答道：“它是我的梳子！象你这样的强盗就没有。” 故称强盗，亲昵。罗小虎说：“我可以用它挑马??。”答得妙。挑完刺，玉蛟龙说：“把梳子给我。”无端生事。 罗小虎道：“没人可以命令我。” 借端搭桥。两个人都怒，但不是真怒。它是没话可说时的一种调情，填补尴尬的佯怒。“给我！”玉蛟龙把锥子扎向罗小虎，看罗小虎不动，只好停住。罗小虎佯怒，攥住玉蛟龙的手腕。二人扭在一起，顺利地完成了由敌人向情人的转折。

再看张艺谋的《十面埋伏》。金捕头在牡丹坊初遇小妹，小妹是飞刀门暗插进牡丹坊的头牌，并不是真妓女。古时嫖客和妓女常有唱对，是一种文雅的调情和交流。然而金捕头不是文人，所以不需要情感发展，只好一次次地按倒小妹。就像《红高粱》里的我爷爷把我奶奶抱到高粱地里一样。但他又不能不是一个风流的人，所以叫随风。小妹也要过风一样的日子，所以就跟了他。笑。张艺谋也安排了同样一段戏，带着小妹逃跑，后面有追兵追。为了戏中情欲发展的需要，金捕头置追兵于不顾，也不顾逃跑时处于慌乱中小妹的心情，危及四伏下临时挖了一个大坑，续上干净的水，让小妹洗澡。笑，这个坑定是张艺谋挖的，故意逗我。然而让张艺谋怎么办？如何在单调的林中追捕下上演做爱的戏也真难为了他？注意它不是在小河边，也不是在山泉旁，它是在一个小水洼里。我最恼电影里安排的女人洗澡的戏，就像西方电影里安排蛋糕扣脸上一样俗不可耐。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张艺谋刻意安排的洗澡戏，并把它生硬的接到故事里，不能不说是一种刻意的模仿加弱智。更可笑的是他不像李安的戏中让罗小虎唱歌以示他没有偷看，他让金捕头敲着刀。再次模仿。李安电影中，竹林沙漠场景不断变换，那是以时间换空间。张艺谋没有这个条件，他只有一片林子。林木太单调了，除了出现的象电脑游戏中的杀手，一律象鸟儿背剪着翅膀一样四个一组的从林中冒出，偶尔打破林中的寂静外，森林里什么也看不到。张艺谋也想变换场景，但故事限制了他。戏中的人物只有两条腿。张艺谋只好在意念中让戏中的人物实现了从亚热带竹林到亚寒带森林的转换。他知道老外也爱那杆竹子。若不是那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暴露了那就是亚寒带的森林，张艺谋也可蒙混一般的观众，可惜天不成人之美。当小妹知道金捕头不是在真的救她，而是卧底时，小妹没有愤怒。冒着放了金捕头飞刀门组织就可能遭到严重破坏的情况下，她依然割断了绳子放走他，并最终完成了野合。即使不是为了情人，为了除叛，刘捕头也应该杀了小妹。当刘捕头飞出那一把刀的时候，戏已经结束了。当最后关头，小妹受伤一次又一次爬起来，试图去救随风时，我们无法同情，徒增加我们难耐的痛苦。

回到戏中：

玉蛟龙是一条龙，只能天马行空。

罗小虎在俘获玉娇龙后，他内心是自卑的。

他配不上娇龙。他只是个强盗。他想努力改正自己，去适应娇龙。他不了解她内心的世界。实际上娇龙追求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缚。他的努力只是走向他愿望的反面。

罗小虎：小龙，你爸爸还在找你。

玉蛟龙：让他们找吧，你别送我回去。

罗小虎：你自己决定吧。

罗小虎：小龙，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一定要干一番事业，让你的爸爸妈妈瞧得起我。我们有一个传说，如果谁敢从那个山上跳下去，天神就会满足他一个愿望。很久前，一个人的父母病了，他就跳下去，结果他没有死，一点伤都没有。后来他漂泊到一个地方去，在也没有回来，他知道他的愿望实现了。

蛟龙回去了。在蛟龙结婚前，小虎私下去见了蛟龙，一度缠绵后，小虎说：“我想进步，

可是我每前进一步，都有人认出我来。”蛟龙道：“你走吧。”她知道他并不是她想要的人。小虎把梳子还给小龙，跑了。

小虎大闹了迎亲的队伍，临跑前喊：：“小龙，跟我回新疆。”

小虎被李慕白和俞秀莲截住。他说了实情。“我豁出去了。” 俞秀莲道：“如果你真的爱她，你不会这么说。”李慕白安排他到武当山去等。

蛟龙也逃婚了，并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仗。在酒楼里，蛟龙翻上翻下，轻盈似燕，口内吟诗，手中不停：

我乃潇洒一剑仙，青冥宝剑胜龙泉。

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

沙漠飞来一条龙，神来无影去无踪。

今朝踏破峨嵋顶，明日拔去武当峰。

轻易打发了一群江湖豪杰。最后一个立一个POSE，楼台轰然倒塌。正是静中之动的妙处。小呢子此处演得干净利索。让人赏心悦目。

在李慕白为救她死后，为了秀莲的嘱托，为了报答李慕白和俞秀莲的恩，她去了武当山，会见他们安排的见面。

她知道报恩，不再赌气不见小虎。

她报答了小虎的恩，也断绝了他的爱。在一度缠绵后，她知道她该去了。

蛟龙：还记得你说过的故事吗？

小虎：心诚则灵。

蛟龙：许个愿吧。

小虎：跟我回新疆。

她翻身跳下悬崖。她的面容是愉悦的，她已经超越了痛苦和爱恋。只落下小虎痛苦着痴呆着。

小虎：小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看见天上落下千万颗星星。我想，他们都落到哪里去了？我是一个孤儿。

蛟龙：所以你还是一个小男孩，在寻找一颗星星

。。。

导演李安的成名作是《推手》、《喜宴》、《饮食男女》。在这三部电影中，李安展现了他擅于细腻铺陈情感故事的才华。《卧虎藏龙》是他首次触及武侠动作片。每个男孩都有一个武侠梦，梦想着有一天踏入江湖，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李安把这个梦留给了自己，并在一天实现了他的梦。在《卧虎藏龙》这部片子里，随处可见他的细腻处，见他埋伏的机心。全篇布景设局，高在意境。

在电影里他塑造了一个感爱敢恨的玉蛟龙，玉蛟龙是九门提督府的玉大人的女儿，一个生命不在璀璨中释放，就甘愿让她轰轰烈烈中灭亡的玉蛟龙。她是一条龙，自由飞翔在天空。

玉蛟龙是本戏的第一主角，李安给玉蛟龙安排了一场江湖梦。也是李安的江湖梦。

玉蛟龙因为向往过自由自在的江湖日子，爱上了不受约束的罗小虎并委身于他。但发现他并不是她最终想要的他，又离开他。她聪颖绝顶，师从于碧眼狐狸，后又参悟武功，高出师傅。她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恐惧。李慕白的出现让她摸到了天边，始知天外有天，便堕入爱中。如果把她比喻成一颗钻天的小白杨，只想在阳光下灿灿烂烂地活着。那李慕白就是一颗参天的大树，伟岸而沉静。在她生命的过程里，注定要碰到一个让她倾慕的人，那就是李慕白，武当山的掌门，名满江湖的侠客。

李慕白已悟到人生的真谛：“我们能触摸的东西没有永远”。“江湖上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刀剑里藏凶，人心里何尝不是？”人心即是江湖，爱情和人生也如江湖一样不可把握。

玉蛟龙是九门提督府玉大人的千金，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过着优裕生活，有着良好教育的她，高傲任性。她是一条龙啊，即使败给了李慕白，仍心服口不服。跟人不屑地说：他，手下败将。

她不谙江湖，率性而为。直斥李慕白：象你这种老江湖，怎么能见本性？本性中她是自私自我的，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不惜损人利己也要得到。用碧眼狐狸的话说：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有心机，这就是毒。

在贝勒府书房里俞秀莲巧遇同来做客的玉蛟龙。玉蛟龙告诉俞秀莲她也定亲了，是朝内的大官，姓鲁，三代翰林。玉蛟龙表示厌恶这段婚姻，羡慕江湖，想过一段随心所欲的日子。在她还没有过自己想过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之前，她不想就嫁出去。俞秀莲说：江湖并不像玉蛟龙想象的那样，想打就打。

玉蛟龙认俞秀莲为姐姐。玉蛟龙听俞秀莲说青冥剑是李慕白的剑，不禁神往。她把剑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玉蛟龙随后离开。镜头对着她慢慢离去的背影，音乐舒缓，哀而不怨。很有意味。

片中特意介绍这把剑。大气。

在客厅里，贝勒爷让手下取来剑，吹熄蜡烛，把剑抽出，看出剑在夜色中寒光闪闪，又重新点燃蜡烛，向玉大人介绍了青冥剑的不凡来历：“青冥剑长二尺九，宽一寸一，护手一寸，宽两寸六，厚七分，两耳各一寸五，剑柄镶有七星。从剑的旋纹看，是先秦吴国的揉剑法，到汉朝就失传了。剑要人用才能活，所以剑法即人法。”

说完，手起剑落，把叠起的一串铜钱劈成两半。玉大人佩服贝勒爷的博识。

如此浓墨重彩的介绍这把青冥剑，因为它很重要，并不是闲笔。剑也代表身份。这让充满江湖梦想的玉蛟龙很眼热。随后前去盗剑。

玉蛟龙从屋檐翻入屋中，到案前取出剑，背在背上。这时听到巡夜的刘泰保走到门前，遂潜在门后，待护院刘爷走进门里，看到剑没了，刚喊一声：“有贼――”玉蛟龙轻灵地攀着吊灯，把他踢倒滚出门外。随后跟出，以静制动。待他站起，抡起三节棍，玉蛟龙轻易踩住棍子，再一脚把他踢倒，然后借着他站起之势，踏着他的脑袋飞身而起，跳到屋顶，揭起瓦片朝下掷去。这几下干脆利落。

俞秀莲听到吵闹，闻声而出，去追玉蛟龙。这一段充分展示了文人世界中的“飞檐走壁”。伴着鼓声，两人忽而屋上，忽而地下打斗。最后玉蛟龙在碧眼狐狸的帮助下，逃回玉府。这一切，落入俞秀莲和护院的眼里。

碧眼狐狸暴露了。陕甘总捕头蔡九爷一直在跟踪寻找她。碧眼狐狸跟他定下了时间地点一决高低。影片里安排了几段武戏，段段精彩，但这一段让我有惊艳的感觉。这一段特为两大高手李慕白和玉蛟龙见面安排的，他们不是这场打斗的主角，但来的都是出其不意。

夜，古寺。陕甘总捕头蔡九和他女儿、护院刘爷守候在院内。正在他们等得心焦的时候，碧眼狐狸悄悄出现了。她猫着腰来到院内，随着蔡九一声断喝，她直起腰来，厉声说：“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 蔡九恨很地道：今天就销了你案。女儿喊：爹爹，别跟她废话，杀了她，给娘报仇。他们仨人一起朝她冲去。随着兵器的碰撞声和喊杀声。林中的乌鸦惊飞起来，月夜的古寺显得格外幽静神秘。这一段正是古画中的意境。他们仨人显然不是对手，正当碧眼狐狸准备对蔡九痛下杀手时，李慕白从天而降，一下就制住了碧眼狐狸。正当李慕白要对碧眼狐狸痛下杀手时，玉蛟龙现身，用青冥剑挡住了李慕白的剑。

李慕白几手剑招似渊霆岳峙，门户谨严，完全是大宗师的气派。玉蛟龙似风雨中飘摇的小草，连连倒退。

李慕白喝问：“青冥剑是我的剑，为什么在你的手里？” 大宗师的气势，堂堂正正。

玉蛟龙白赖说：“随便玩玩。”

李慕白试了她几手剑后，吃惊她用的玄牡剑法，喝问：“你的玄牡剑法是从哪儿学来的？”

玉蛟龙回道：“我的师傅。”

李慕白哼了一声：“碧眼狐狸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师傅。”他试过碧眼狐狸，故此知道。

碧眼狐狸趁李慕白被绊住了手脚，杀死了蔡九。玉蛟龙一惊之下，就想退去。碧眼狐狸放出了白练，搅成一道白光，一道毒针从光里向李慕白扑来，他用剑挡住。在乌鸦的叫声中，那道白光已经消失在墙外，吃惊，吃惊。意境高妙，妙在人已退去，音似不绝。

俞秀莲用惊蛇出洞之计，逼玉蛟龙还回宝剑。

她也有小女子的性子，知道害怕。她跟师傅碧眼狐狸道出当她知道功夫超过了师傅时，害怕极了，不知道天有多大，不在有人能指点她。闯祸后，知道师傅杀了的是官差，她们已经暴露了，就撵碧眼狐狸走。碧眼狐狸说：你跟我一块走，过自由的日子，想杀谁就杀谁。玉蛟龙说：我不走，我没有犯错，我只是想玩玩。

玉蛟龙还剑时在院内碰到李慕白。

李慕白诘问：“还剑来了。”

她应到：“想还就还。”掷气。

李慕白道：“你的悟性不错，只不过对武当的心诀领略理路不正。”教诲。

玉蛟龙：“让你当我的师傅，谁知道你是不是浪得虚名。”掷气。心高气傲。

李慕白道：“李慕白就是虚名，宗派是虚名，剑法也是虚名，这把青冥剑还是虚名。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正是道教的智慧，大功夫。

玉蛟龙道：“别到了庙里就说和尚的话，出招。”一剑刺向李慕白。李慕白笑笑，挡住了来剑，李慕白道：“揣而为之，不可长久。”说着用一根柳枝跟她过招，每一着说一句：“勿助！勿长！不应！不辨！无知无欲，舍己从人，才能‘我顺人被’”。真正是道家功夫的心诀。与禅宗的“应无助而生其心”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后一着，柳枝点在她的咽喉上。李慕白实在是喜爱她的天分，故要教她。

玉蛟龙眼一闭：“下手吧。”至此心服。

李慕白：“何必呢。你还要修练，修武德，才能体会静中之动的境界，才能配得上用这把剑。”原来并无下手，纯是逼的，好笑。

玉蛟龙道：“你为什么教我？”难解。

李慕白：“我一直想找个徒弟，能把武当派的“玄牡剑法”传下去。” 李慕白找理由。

玉蛟龙道：“你不怕我学会了杀了你？”动气。

李慕白：“既为师道，就要以性命相见。”坦荡，以心换心。

玉蛟龙道：“武当山是酒馆娼寮，我不稀罕。”作弟子就不能作妻子，故怒。

经此一战，玉蛟龙始知天外有天，情窦已生。李慕白也喜爱这个敢于叛逆的玉蛟龙，有他性格里没有的东西。玉蛟龙知道爱的人在身边而不能爱，故而逃。李慕白偏说她是一条毒龙，给自己一个追她作徒弟的理由。

玉蛟龙逃婚，投奔俞秀莲，当听说李慕白安排她和罗小虎在武当山会面，登时大怒，跟俞秀莲翻脸说：“你们都串通好的。” 玉蛟龙拎起包裹就走。 俞秀莲也怒道：“为了你，我们平静的日子都让你破坏了。你拿什么来报答我们！把剑放下。” 玉蛟龙不答应。正因为它是李慕白的剑。俞秀莲说：“ 好，说翻脸就翻脸。” 玉蛟龙道：“做我的敌人，不知道你能撑多久。”完全把俞秀莲当作了情敌。两个人打斗用了剑对双钩，剑对枪，剑对鞭等多种兵器，自然流畅。玉蛟龙仗着一口宝剑，削坏了俞秀莲手上的多种兵器。但俞秀莲毕竟经验老道，用计降服住了玉蛟龙，但不忍下手。玉蛟龙趁她不备出手伤了她。

李慕白赶到，怒道：“你不配用这把剑！” 玉蛟龙伤心欲绝，掷气道：“从此我认剑不认人。”转身用轻功越出房外逃走，李慕白随后追。

两人投入一片竹海，李安用此正是要证见本性。不是空用这片竹子。

两个人在竹海中象两只翩然起舞的蝴蝶。纤尘不染，意境空明。李慕白悠然地站在压弯的竹梢上，把剑挽在背后；玉蛟龙顺着竹竿而上，用力地踩塌，想把李慕白闪下去。没想到李慕白随着竹梢摆动而摆动，根本不用力。突然李慕白轻轻跳起，竹竿由于失去重力的压力，把玉蛟龙弹下了竹子。正是意境高在功夫外，四处可借力。似乎不动，但静中杀机四现。

两人在竹海中翻飞, 李慕白道：“当日留一步给你，是要见你的本性。”

“你们这种老江湖，如何见得了本性？” 玉蛟龙怒道。

玉蛟龙逃出竹林，脚点水面，落到岸上。李慕白跟到。

“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玉蛟龙把剑横在李慕白的脖子上，跟用锥子作势要扎小虎一样，都不是当真。

李慕白把她的手轻轻拿下道：“还是那句话，我来教你心诀。”李慕白用手指点在她的眉心印堂穴上。

“好吧，三招之内，你能把剑拿去，就拜你为师。” 玉蛟龙暂且妥协。

“好！”李慕白一招就把剑夺去。

玉蛟龙“把剑还我。”耍赖。

“拜师！”李慕白喝道。

玉蛟龙道：“做梦！”继续耍赖。

那剑就没用了。李慕白把剑投入潭中，要她开悟，放弃执着。

玉蛟龙奋然跃入水中，向深潭中博命而进。去追逐迅速下沉的青冥剑。在她的眼里，青冥剑就是李慕白。拥有青冥剑与拥有李慕白是等同的。

李慕白焦灼地注视着水面。执着是为心魔。

水面上一翻，玉蛟龙已筋疲力尽，漂浮在水面上。碧眼狐狸抄着水面飞过，拎起玉蛟龙，消失在茫茫竹海深处。李慕白迷惘地注视着随风翻动的竹海。

岩洞里，玉蛟龙中了碧眼狐狸下的迷药。她已有些恍惚，走出洞，在大雨夜里跪在地上，撕扯开衣服，焦渴地张开口，接着雨水。李慕白趟着雨水走过来，抱起玉蛟龙。玉蛟龙已不能自己，道：“你要剑还是要我？” 在迷药的作用下，她才把自己的隐藏的感情喷薄而出。

李慕白为她疗伤，碧眼狐狸回来了。李慕白挡住了碧眼狐狸射向她的一把毒针，但不幸的是有一根毒针还是扎在他的身上。

李慕白和俞秀莲的爱情观：你若爱一个人，便为他设想；玉蛟龙的爱情观是朦胧的，她只想得到她所要的。为此，她可以逃婚，跟结拜姐姐翻脸。她把江湖想象得无比瑰丽绚烂。可是她追求什么呢？她爱的人为救她而死。她第一次拼尽全力为他人做一回事就是为救李慕白。当她拿着的解药带着希望跑回来的时候，看到李慕白死在俞秀莲的怀里，她的目标没有了。李慕白的死换来了她的醒悟，也熄灭了她生的希望。影片的结尾的歌词也许是她迷惘复杂心境的诠释：

我醒来 睡在月光里

下弦月让我想你

不想醒过来

谁明白

怕眼睛开 你不在

爱人心沉入海

带我去把它找回来

请爱我一万年 用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