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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跟踪报道】“房东突然要我搬家”（一） -- 冰冷雨天
这几天碰上一件事，不知道最后结果怎样。但很典型，故老冰想把这件事前前后后全部讲给大家听听。
先介绍一下当事人。
老冰有一熟人，虽然现在已经年过60（？），但大家还是叫她“小叶”。
习惯了这么称呼。老冰认识她是在十来年以前，那时应该已经过50了，但看起来就只有30出头，所以才这么叫。听说小叶已经退休了，谁都会“shock”一下。小叶的身材和长相都很像缅甸的昂山•素姬，很漂亮。后来听小叶的同事说她原来是上无那几家造“飞跃”，“金星”还有什么其它电视机厂的“电视机之花”。后来和熟悉了才知道她还真的有缅甸血统，她娘就是缅甸人。
老冰和小叶没什么大交往。小叶开一家小小的中华料理店，冰太等几个上海女人有时候把那里当成聚会所。所以老冰知道小叶这个人，有时候也会去喝上一杯酒，和店里的其他上海客人一起说说上海话什么的。
今年年初以后，老冰才逐步知道了小叶的身世。3月份老冰去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回来后听冰太很惋惜地在说：“这次出差时间真不合适，小叶他老爸来过日本了。”
小叶他老爸来日本和老冰有何相干？
“87岁的人了，到日本住不惯，没人陪他说话。你要是在就能去陪上话。”
什么话，老冰什么时候改行当三陪了？
“别耍贫，你要是在肯定见天跑着去。”
“为什么？我有那么空吗？”
“你不就喜欢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吗？小叶的爸爸是黄埔军校最后一期的，当过高雄海防司令，是从上海警察局的任上跑到台湾去的，她妈就是当年他爸在缅甸打鬼子时骗来的缅甸美女。在日本的这几天成天就说当年打鬼子的事，吓死人了。”
这几句话吊起了老冰的胃口：“都说什么了？”
“他那说的地名我也不知道，反正在不少地方打过。没有东西吃，中国兵吃日本兵的尸首，日本兵吃中国兵的尸首，说的吓人佬佬的。”
老冰以后问了所有陪老爷子聊过天的人，但都不得要领。问题是从老爷子跑过的地方来看老爷子似乎曾经是过胡宗南的部下，而老冰从《冈村宁次回忆录》里面得出来的印象是冈村宁次很遗憾没有与胡宗南交过手。从而无法判断这个一直避免和冈村交战的号称国军最精锐部分的真正实力。老冰一直在怀疑正式出版的冈村宁次回忆录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加上翻译的问题，像看了最近在中国买的《男人的大和号》电影DVD就发现里面有一半左右的地方不是漏译就是译错，弄得一部还不错的电影被人误解为军国主义的翻案片。所以一直想找一个当事人证实一下当年的事情。
老冰和小叶商量，能不能让老爷子陆几盘录音带？
“你愿意成天一个人对着麦克风自说自话？”
想想也是，老冰没那个兴趣，想来别人也不会有那个兴趣。但是老爷子风烛残年，不把他的记忆抢救下来似乎太可惜了。而老冰又不可能抽一两个星期时间专门去台湾听老爷子讲故事，这还一直是老冰的一件心事。
那直接问小叶不就行了？
行不通，小叶不是没多少文化，而是根本就没文化。根本就弄不清楚她家老爷子的事，除了老爷子去上海警察局以前是国军中校之外什么都说不清楚。
老爷子49年从上海潜逃福建随汤恩伯撤台，太太和一子三女留在大陆。家人的境遇可想而知，就小叶来说小学毕业以后即缀学，后去崇明农场劳动，后上调上来当了电视机装配线上的装配工。结过一次婚，但由于不会生育而离婚。小叶没文化，但人不笨，她很知道自己的位置，因此在第一次提前退休的时候就提出了申请。找了一个日本人结婚，来了日本。
来日本十多年，日语是基本不会。嫁的男人在她嫁过来没几年就得癌症死了，留给了她一座房产，一个公司和一大堆债务。小叶人心好，公司和债务一起打包给了公司的人，房产给了男人的前妻，因为她觉得她男人的前妻十分可怜。自己搬出来住，房租由原来的公司负担。
小叶有一手好厨艺。那时正好有一家中华料理店要搬家，小叶就花了30万日元，把那家很小很小的店面盘了下来。每天从早忙到晚，也还能够糊口。
那她为什么不回国？
回不了国，她没有子女，母亲又已经去世，哥哥去了美国，两个妹妹在加拿大，父亲在台湾又结了婚还有了几个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她连日语中的汉字都不太弄得明白，更不要说去英语国家了。所以小叶就在日本全力打点那个小铺子，弄得店面虽小，但也有点名气。每天冲着“中国妈妈桑”来的常客不少。所以小叶也没有什么大忧虑，每年还可以去看看爸爸哥哥和妹妹们。
但是这个小叶，前两天在失声痛哭。
房东要收那店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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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房东欺负人
《堂·吉坷德》中有堂吉坷德和羊群大战的场面。堂吉坷德把羊群看成骑士，胡言乱语了一大堆骑士的名字，都是从纹章上读出来的，那篇胡言乱语持续了是两页还是三页？
不是什么大事，没空就算，我已经说是“两页”了。
替叶老板担心一下
俺手头的这部《堂吉珂德》是领导带来得嫁妆，8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由杨绛先生翻译。堂吉珂德大战羊群，出在上册第十八章，堂吉珂德冲锋时所高呼的前辈英雄骑士大名，俺读书太少，一个也不了解——：（
现在在写纹章，想举那件事做例子。
堂吉珂德胡言乱语的净篇幅，足有三页。
先说下小叶那是个什么样的店。
上次说小叶花30万盘来的一个店，那是听小叶本人说的。现在听冰太一说，不是那么一回事，小叶弄不清楚什么是“盘了一家店”的概念，其实小叶这个店没花钱。
这家店原来也是一位上海人开的，原来是中学英语教师，是一位战争孤儿（一直以为“战争孤儿”只在东北存在，后来才知道上海也有），所以来日本的准备做得比较充裕。来日本以前在“绿杨村”酒家学了一年手艺。来日本后就找了一个地方开起了中华料理。刚开始没有钱，找的地方挺偏僻。但由于是专门学过的，做的东西确实不错，就像俗话所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下子就做火了。存了点钱以后就找了块更好的地方盘了家店面。
原来的那家店面就以100万盘给了另一位同是战争孤儿的东北人。但是那位东北人失败了，在那个深巷子看样子做东北家庭料理做不起来，一年以后就关了门。
以后那个地方大半年无人问津。这时候小叶就看上了那片地，有人劝过她，说你又不像最早的那位受过正规训练，也就是作些家庭料理，这不前车有鉴，有人不是开不下去了吗，你何必去再找不自在，还是另找块好地吧。
小叶不干，说那块地租金便宜。别人作不下来，她肯定行。小叶是从哪儿来的自信呢？她观察过周围，发现了一个别人没发现的事实。那块地周围Snack（一种日式酒吧）不少，每天深夜从Snack喝完酒出来的客人往往要找地方吃碗面（也是一种奇怪的日本习惯）。小叶就准备做这种生意，交了30万保证金，把那间店面租了下来。这就是小叶嘴里的“盘店花了30万”的由来。说是不花钱，其实开店以后在添置设备，改修什么花的钱算算也有了个三百万左右了吧。
小叶的小店开张了。20平米左右的面积，没有坐席，七八个像酒吧座那样的位子。小叶每天要干到凌晨四五点才能打烊。但小叶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一年以后小叶的小店初见成效了。本来下午是周围的上海女人们的聚会场，从晚上9点钟以后才有生意，慢慢地从中午开始就有客人上门了。小叶虽然做的辛苦些，但因为就光棍一条，关起门来也饿不死那几条酒吧凳。连中国字也不太认识的小叶还能每年去周游列国，看望看望父母兄弟姐妹。反正冰太们会帮她订好票，画好地图，收拾好行李，亲戚们也会在出口处接，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就老冰每次都要操一下心，这万一飞机时间表变了，小叶如何知道的问题，好在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发生过。
辛苦的代价就是小叶变得“成熟”了，原来50多的人看起来像30几岁似的，现在怎么看也和实际年龄差不到那儿了。
活着就不易，咱不发那牢骚。反正只要小叶活的自在就好。
但现在莫名其妙房东说要收房子，就小叶这实际情况，你说是不是在把她往死路上赶？
房东并不直接找小叶，全是一家不动产公司代理的。那公司的人两星期以前就找了小叶，说明了情况。但小叶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以为是让她准时交房租呢。满口“哈依，哈依”地就答应了下来。她不知道别人要她搬房。
昨天人家又来了，正好冰太们中的另一位在，这才知道出事了。赶紧电话就打到了老冰这儿，跑去一看，发现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小叶趴在桌上哭，两个不动产公司的人挺尴尬地在解释着什么。
那两位不动产公司的人说两星期以前就通知了妈妈桑这房东要收房的事，说好了今天来具体谈，妈妈桑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今天来了妈妈桑怎么哭了？
老冰估计那家不动产肯定也就在附近：“上次来通知的是你们俩？”
“没错啊，妈妈桑回答的好好的。”
“你们在公司干几年了？”
“去年才来。”
“怪不得，你们知不知道妈妈桑不懂日语？”
两个人吃了一惊：“那她怎么开店？”
“你点什么菜，点多少，这点妈妈桑能懂，但也就只懂这么多。你们公司没有跟你们说明？”
这两个人意识到似乎出了问题，加上挤得满满的中国人，是不是觉得有点寡不敌众，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收线以后说：“社长一会就亲自到，你们都是妈妈桑的朋友？”
“都是。”
“谁能代表妈妈桑？”
“谁都能代表。”
“那不行，就只能一个人代表。”
人家说的不错，人家不能跟你们这么多人谈。人家只能跟一个妈妈桑的代理人谈。只是一时三刻你没法决定谁来管这事，老冰就说了：“你们社长不是要来了吗？现在我们这儿也无法立即决定谁是代理，这样吧，你们社长来了先把情况给我们大家说明一下，具体回答我们今天给不了。”
那两位觉得老冰说的是实话，也就同意了。
老冰心里其实有点慌，日本经营不动产的全是黑手党。虽说人家不和咱一般见识，生意就是生意，不一定就和你打架，但现在老冰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现在来的这两位是一般人，但马上要来的可真是如假包换的黑手党。据说这日本黑手党的素质也一年比一年低，这几年常有黑手党欺压一般老百姓的新闻。
那黑手党发了火，会不会砍老冰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