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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五服体系和殖民体系 -- 好兵帅克
《国语·周语上》说:“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增修于德而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
可见贡藩和宗藩的区别。宗藩是侯服和宾服的身份,是天朝的一部分,可以参加祭祀,变乱时候有起兵勤王的权利和义务。进贡的国家是要服的身份,只要承认天朝是老大,不要捣乱就可以了。
这种五服体系肯定不会发展成为西方意义上的殖民体制。殖民体制是先征伐后同化,五服体系是先教化后征伐。先文化渗透,变你的衣冠文字,与中国无异了,才有要不要拿过来的问题,象浙江、福建、广东、贵州、云南,都出现过这样的同化过程。这个过程未必没有暴力,但是这个冲突是在当地已经有强大汉文化基础上出现的。
是否从实际利益角度考虑是两者之间的一个重大区别。殖民者包括海盗集团曰利,所以可以快速扩大势力范围,获取暴利,但是根本不能将其统治渗透到社会底层,所以在现代民族思潮兴起的时候过去的庞大殖民帝国都纷纷崩溃了。殖民的过程是先进生产力战胜落后生产力的过程。中国的方式是曰义的,你若遵循教化就接受你,你不肯就算了,天朝才懒得理你。这个方式慢,但是一旦渗透成功了就很难逃出手心,是主流文化战胜非主流文化的过程。这些非主流文明就融合在中华文明的汪洋大海中,虽然可以在大海中折射出瑰丽的色彩,却不能再对这个融合构成实际的威胁。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现在台独学者翻起南岛文明、闽南语族的历史书给自己找分裂依据的行为了。
这个以中华农耕文明为基础的教化渗透过程受制于地缘环境和当时的生产、交通、通信条件,所以到了兴安岭、朝鲜、越南、西藏、新疆、蒙古地界基本就是边缘了。而要想渗透东南亚一带,航海能力、海商传统和进取心,更是一个也不能少。所以也不必有太多遗憾,祭祀中华先祖们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小声说一句:祖先啊,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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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来不责怪祖先。我们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感激和爱戴之情。
与开创了万世基业的他们相比,我们还差得远。终我之世,最多能够恢复祖先的光荣,想要超越之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同意“五服体系肯定不会发展成为西方意义上的殖民体制”。但是中国历史上并不缺乏征服。江浙地方在春秋早期最多也就是贡藩,连更接近周王朝统治中心的楚国都被中原诸夏认为是蛮夷,何况更远的吴越。吴越的语言和楚国完全不同。到达中原要经过多次翻译。虽然在晋楚争霸的过程中,吴越逐渐“汉化”,但是吴越并没有达到楚的“汉化”程度。“汉化”程度最高的大概是训练出了一批军官团。
至于福建、广东、贵州、云南均是在秦始皇时代才以武力征服。此后让汉朝消化了几百年。而且中间时有反复,这片疆域的真正稳定,江浙是在汉朝,两湖是在南北朝(某些地方要迟至宋朝),福建、广东是在宋朝。贵州、云南要到明朝(某些地区甚至要到清朝)。
中国之所以能够同化这些地区。主要原因还在于文明的接近程度。南方适合农耕,因此当农耕文明征服这一地区后,容易产生文化认同。尤其是当外来文明拥有较为先进的农工技术的时候。
相反,北方不适于农耕的地区,汉化的速度就慢的多。
朝鲜越南都是例子,思想文化早被同化了可还是为独立跟中国抗争。楚越要不是数次北方难民潮还真难说
世界政治自古不变的真理就是谁拳头硬谁有理,还有就是时间的力量最大。所以要扩展疆域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扯什么以德服人都是骗人的
近代殖民体系的解体一方面是因为二战,另一方面是这种体系已经不那么对宗主国有利了,有没有殖民地不在是大款们的标志。事实上所谓殖民地独立大多都是肉体上自由思想依然被控制
文章细致周到,条条有理。
中国历史上当然并不缺乏征服,就是同化的过程,最后也免不了要动刀枪,所谓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征服是当地有一定汉化程度作为背景的,汉化程度越高,征服的动力越大,也越容易,甚至兵不血刃都有可能。当然这要看地理距离,比如朝鲜、越南在当时条件下就太远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在北方为了国防考虑主动进攻征服一些非汉化地区也是有的。
天朝中央政权的边疆政策往往是,如果安全没有问题的话,那些蛮夷就让他自生自灭好啦,根本不在乎那点地盘人口。到了明清时期,要是天朝子民居然私自跑去蛮夷地方,那和造反叛国没什么两样。对比起来,西方传教士恨不得多拯救几个迷途羔羊的进取心态对扩大其殖民范围是颇有好处。
给您和楼主送花。
放弃是一秒钟的事,
坚持是一辈子的事。
再难再苦,只当自己是二百五;
再艰再险,只当自己是二皮脸;
与君共勉!
除了文化这样的“软”控制力之外,
军事这样的“硬”控制力也很重要,
介于两者之间的是对信息的掌控。
这就要依靠驿站、马、邸报等等信息传递工具。
所以我常常想一个问题:
在中国这样的现实地理空间中(多山、沙漠、峻河、大海等)
在传统的技术条件之下(主要依靠马为通讯工具),
中华帝国的疆域是否有一个理论上的“最大值”?
朝鲜、长城、沙漠、西藏、北越是否就是传统帝国“控制力”的实际边界呢?
虽然南海也已经逐渐殖民垦拓了,但即便假以时日,能够归附为帝国的国土吗?
周室以控制力来决定藩属的义务,相当合理,若是荒服可以达到甸服的程度,那荒服也就升级成甸服。这影响到国家的扩张与控制,正如西方对海外也只是要求提供原料与人力,根本不让殖民地有投票或参政权。像楚国相对于周室为蛮族,子爵或称王等事代表生疏,一但演进成荆州八郡,那就是汉室直属。还有一个对比,汉开河西四郡,被称为匈奴的右臂就如此加入,但是唐以都护守边,后来竟而伊斯兰化,这就是汉郡当地方为内地,唐府却以地方为外疆,这也就是年鉴派的自然国界说。
帝国主义的扩张也与此有关,西班牙及不列颠以剥夺的方式争地,等到殖民地强大必生反叛;美利坚却以增州联盟方式,整个西部拓荒史就是增加内地的过程,因此十三州变五十州,日不落国还是只能怀念。
也许又会有人跳出来说不可比,没有可比性之类,不过事情是这样,你不作就有人会作,有人不要海参崴有会却设立符拉迪沃斯托克,越南及朝鲜为何终为藩属,但有个帝国并入时却采企图视为内地,正如陇右曾在汉末反复羌乱,但是中央军始终不放弃,陇右仍未脱幅而走,魏蜀都抢得很凶。讲最多的应是太阳王,强调自古神圣不可分裂的天然国界,说穿了就是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
汉朝将少数民族移民内地,几百年也没有“融合”。是“五胡乱华”的几百年杀戮才完成的“融合”。
原来很多人认为美国是一个民族的大熔炉,现在好象抱这种乐观的观点的人不多了。
欧洲的基督徒与MSL通过和平共处要经过多少年才能“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