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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团长和他的三件宝 -- northe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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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团长和他的三件宝

“团长的宝贝最有尿,”说的确实是团长的宝贝。不过大家可别误解了,这里说的“有尿”,是一句方言土语。说什么什么有尿,就是说什么什么厉害的意思。绝对不是说团长尿最多或是最能尿的意思。团长姓什么在这里就不说了,因为我平时就叫他团长,不像有很多人前面还加一个姓氏,叫什么什么团长,什么什么政委,好像挺近便又挺尊重似的。我倒是觉得就是喊“团长”这两个字最好,干脆有力度,有部队的气势。

我的团长名如其人,孔武雄壮,虎背熊腰,武将的身坯和面孔,还有一副喊队列的好嗓门。这样一个虎虎生风的团长,竟然还是报务员出身,我很难把他和小巧的电键耳机联系在一起。不过实事就是如此,而且还有各种强而有力的证明,他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报务员,甚至优秀的都走出了国门。他在十多年前被提拔为报务员不久,就被选派到了驻外的大使馆做报务员,而且又在国外被继续提拔了,都说是当了几级参赞。

当时我也坚信不疑。但后来我知道这种提拔可能性不大,我想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使馆的通信官员。不然哪能回来做我们的团长呢,起码也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了。不过不管你对他在国外的职务有什么疑问,但他确实去过外国工作过,这在当时就不是一般人了,俗话说那就不是凡人了。这些都是有证据的,这就是团长平时带在身边的三件宝。

团长和他的三件宝可是赫赫大名名声在外,连驻地的友邻部队都知道,我也不知道团长是因为他有三件宝出的名,还是三件宝因为他的主人而出的名。他的三件宝据说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为了流传方便,被人们称为“高级手表刮胡子刀,半导体全球能收到。”这么排列可就不是为了顺口了,这是按有尿的程度排列的。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不以为然,这在现在当然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了。不过你要知道那是什么年代呀,那是买什么稍微高级一点的消费品,都要凭票购买的物质极端匮乏的时代呀。我对这三件宝的排列顺序有不同看法,我认为要说最有尿的当属那个电动刮胡子刀,那是人们不仅见所未见甚至是闻所未闻的,一阵嗡嗡声中使人满脸溜光水滑的,那细巧精致的东西使我艳羡不已。

说实话,当时我还没长胡子,任何人都不曾想到我后来会长出一副连鬓胡子,也就是络腮胡子。但是不久后,当我在出差的时候,发现了有卖中国产的电动刮胡子刀,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两把。一把寄给了我的父亲,一把留着我自己用。有时候想起来,就从办公桌里拿出来,打开开关,听那个嗡嗡的响声,还把它放到脸上感觉它的颤动。一边感觉,一边想,啊,外国人是这么刮胡子的。当时很多人不解地问我,你要这个干什么?你也没有胡子。我就说,别着急,早晚能长出来的,瞎不了。管富就和别人叨咕,说我就是有钱烧的。

他说他的,我不理睬,反正后来我的胡子真给我争气了。不知是我天生的大胡子的基因,还是被我愣刮出来的,不久我的胡子渐渐长了出来,越来越茂盛,一发不可止。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在心里佩服我的先见之明,倒是弄得我的父亲母亲总是纳闷,我们家谁有大胡子的遗传呢,这是那一辈的返祖现象呢。

我进机关没有多久,就知道了为什么团长的表要排在三件宝的第一位了。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团长的外国表和他的半导体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那个收音机。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能收听到世界上的任何广播,我想就是真能收到的话,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那时候收听敌台可是不轻的罪名。但是我想团长有这件宝贝是很正常的,他可能在国外就养成了听广播的习惯吧,再说他还得练练外语呀,万一哪天领导上又要派他出去工作呢。可是那块外国表凭什么这么吃香呢?不就是一块表么,再值钱又能怎么样?

那天上午,我去给团党委会做记录。当然也就是一般的学习中央文件什么的。研究干部那样的党委会都是主任亲自记录的。平时都是股长去的,股长如果有事去不了,就抓谁是谁了。那天抓到我,我就早早去了,坐在大长会议桌的末端等着开始。政委和团长脚前脚后进来,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政委是一把手,宣布一声“开始吧”,我们主任就念文件。

团长起身哗哗倒了一杯开水,摘下他的手表,噗的一声把表扔进水杯里。我惊讶的差点叫出来,但其他的党委委员们也许都见怪不怪了,有几个冲团长伸伸大拇指,意思是赞许或是吹捧吧。

从这开始,我就再也没注意主任在念什么,大家在讨论什么,我的眼前就是那个冒着丝丝热气的水杯,心里就惦记着那只水深火热中的外国表。可团长巍然不动,渴了就端起杯喝一口,顺便看看钟点。

那一上午,我真象古人说的如坐针毡哪,等到政委宣布散会的时候,我本想过去看看那只表泡的咋样了,是不是进水了,是不是烫坏了。可是眼见着团长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水杯里捞出手表,甩了两甩,戴上就走了。

有尿!真有尿!太有尿了!这风度这气派这牛逼劲头,我能在这么有尿的团长手下当兵,真的值了,我也够有尿的了。

团长不光是有尿,他还是一员福将,也就是说他命大福大。如果没有团长,今天有没有我还真说不定。有一次,我、赵参谋跟团长下连队,是后勤汽车排派的吉普车去的。回来的时候,我们从长白山深处往回赶,从早晨一直开到深夜,还有几个小时的山路。团长就决定到前面百十里远的一个县城住一晚。

山里的夜漆黑一片,窄窄的山间公路被两侧的树林夹着,弯弯曲曲忽高忽低的。我们奔波一天人困马乏,都在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狭窄的路面上是两条车辙印,长久以来被雨水山水冲刷得形成两条沟,驾驶员也愿意把车轮放到这两条沟里走,省劲。

没想到,在一个山洼处,雨水冲刷的那两条沟突然的拐向路边,驾驶员可能也昏昏沉沉的没注意到,没有及时地把车轮转到大路上去。吉普车就顺着那两条水沟直接冲下去了。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团长大汉一声“停!”同时一把拉起了手刹车。车子往下一沉又“咣当”一声,便嘎然停住了,车头向着右下方倾斜着,忽悠忽悠的直摇晃,象是悬空了。团长喊了一句“都别动”。

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车灯射出去的光柱什么也照不到。团长果断地命令“都听我指挥!”先命令驾驶员慢慢地爬到后座上,又让赵参谋轻轻打开左后车门爬下去,然后团长从前面爬到后面来,再让驾驶员也慢慢爬下去,然后是我。

等到团长从车里爬出来,我们的军装都水淋林的让汗水湿透了。团长先点了一颗烟,我看到他手抖的厉害。过一会叫驾驶员拿手电照着往下察看。这下子把我们都惊得又出一身冷汗。

这是一道山涧,路上的水就是冲到山涧里去了,才冲出这个斜沟来的。下面黑糊糊的,不知道有多深,只能听到很深处有轰轰作响的水声传来。幸亏这是一座山区的土桥,才救了我们一命。这种桥是用木头、石头搭建的,一层木头一层石头的往上垛,足有七、八层吧,又厚又高,十分结实。恰好中间垛着一块巨大的条石,长长的支出来,一下子把我们的车托在半空中了。

当我们在老百姓的帮助下脱离险境,赶到前面的县城的时候,天就要亮了。团长一改往日精打细算的作风,找最好的招待所,要最好的饭菜,还点名要了茅台酒,而且竟然一下子要了两瓶。那天我第一次喝茅台酒,但是遗憾的是我根本没喝出什么滋味。因为我们都喝醉了。团长说了:“谁不喝醉谁就不是我的兵!谁不喝醉谁就对不起那块大石头!”

现在我一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就好像还听见团长喊“都听我指挥!”。不佩服不行,团长真是有尿。

前些年,有一次我到军区干休所看他。唠起团里早年的事情,我问他手表为啥泡开水里,他的回答使我很惊讶。他说:“我和政委说了,我这块表只能在热水里泡三个小时,要是泡坏了你得赔我。吓得他再也不敢开大尾巴会了。”

家园 好表.
家园 可怜的政委啊....
家园 豹尾啊豹尾
家园 花之

好文,花之。

家园 东北的文章有尿
家园 笑晕!

花一朵~~~~~

家园 sorry...
家园 你你你,走神了吧?

贴错地方啦!~~~~~

我说怎么会有人回我这口水贴~~~~~

家园 抱歉抱歉

尤其是这句不怎么雅的东西跟在一个MM贴下,实在是...

家园 flower!

full of urine. haha...

家园 不是我的的文章有尿,是人家原作者的文章有尿

所以我在标题上特意注明【文摘】。原文很长,这只是一小部分内容。

从时间上判断,人家当兵的时候,我还是个没上学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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