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见鬼--中长篇-第一章 -- 柚子

第一章 便宜没好货？便宜的房子

我没有想到他会给我讲故事， 我这边天刚黑， 他那边该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电话很不清楚， 我听着听着， 对他说， 要不我跟你讲一个吧。

我住的城市可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房租贵得离谱的城市， 刚刚来的留学生大都是几个合组一套房子。不过有时候你也会遇到很便宜的房子。 为什么便宜，是因为房子里面不干净， 当地人都不愿意住， 屋主通常把房间里面的东西统统更新之后， 然后转租， 不要押金， 房租只有正常时候的1/3-1/4。

我那一阵子， 钱都用在打电话上了， 所以没什么钱， 眼看合约也快到期， 所以想找套便宜的房子，由俭入奢易， 反过来就很难了， 我看了很多家， 都不满意， 后来中介公司的那位大妈受不了了， 拿出一本册子， 翻到38页， 指着那页介绍说， “这套，你敢不敢住？”

那套房子在闹市的中心，离我上班的地方步行只要7分钟， 购物很方便， 正常的价位是上面的报价的10倍。 可是那是高级住宅区中精品房子， 楼层是17层， 向南， 而且很大， 最主要可以看见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凶房”？

我看了她一眼， “现在就带我去看房子， 满意了， 我这周5就搬。”

她开车带我去看房， 走到底楼大堂的地方， 我感叹， “到底是富人区， 连门锁都是数码控制的。不管怎么说， 我都住定了。”

电梯到了17层， 她开门的时候， 隔壁有人探出脑袋， 是个老太太，对她说， “又要有新住客了？这是今年第7个了吧？”

经纪人尴尬的笑着说，“打搅了。”然后看了看我， 看我脸上没有反应， 放心下来， 现在只是3月， 我却看见她的脸上有汗。 于是说，“今年的天很热哦。”“是啊是啊。”她敷衍着。 我对隔壁老太太笑了笑， “下午好， 不好意思，以后要打扰了。”

我的笑容似乎吓了老太太一大跳， 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我。

房子是一统间， 厨房很大， 最满意的就是他的烤箱， 以后考羊排没有问题了。 我想。

浴室也是大大的， 在这个地方，真叫奢侈。

“可以养宠物么？”我问， 我不想和我的咪咪分开， 她只有一只眼， 浑身漆黑， 只有额头的地方有搓白毛， 我捡到她的时候， 她几乎要死了。

“可以的， 但是你要住满3年。要不房租就要按原来的价钱出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为什么房价这么便宜呢？”我知道他们不能隐瞒。

“你要是圣诞节的时候注意新闻， 就不会不知道吧？这里死过人， 到现在警方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报纸在事务所有一份， 回去可以给以一份复印件。”

“圣诞节， 我恰巧不在。”我想到了他， 苦笑了一下。

“我决定了， 就签协议吧。”

搬家很顺利， 我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两个箱子，就这么拖着到了新居。

“咪咪， 我们要打地铺了。你不反对吧？”我一边把一幅挂进壁橱， 一边对咪咪说。 突然， 感觉身体失去了平衡， 向壁橱里滑进去。 咪咪突然跳进来， 我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只是看到她的那只瞎掉的眼睛突然闪出光， 这一下使我撞向壁橱的速度减慢了些。 可是我的左脸还是不可避免的撞了上去， 我觉得有热的液体溜了下来。 等缓过神来， 勉强站了起来， 在浴室里面找到急救药箱， 勉强止住血， 然后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在30分钟后磨磨蹭蹭的开了进来。 天晓得， 他们的效率怎么这么差， 要不是我还够血气足， 真的要给这屋子多一桩血案， 搞不好别人以为我情感事业金钱困扰太多要自杀。我心里面念念叨叨。 不过上救护车的时候， 我说， 可不可以给我的猫找个地方， 她眼睛不好。 那些人说， “哪里有猫？”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脑震荡了。

一周后我出院，脸上多了到疤， 左眼上蒙着纱布， 医生嘱咐要每天去复查。回家打开门， 看到咪咪在阳台上晒太阳。

“我们两个现在都是独眼龙了。”我走过去对她说。 她懒洋洋的张了下眼，以示同意。 “不过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撸着她的下巴， 她舒服得叫了一下， 把投向右边的阳台偏了一下。 原来我的阳台和隔壁老太太的很近， 咪咪完全可以跳过去。 “赫赫， 原来你去那里度假了， 好吃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看到隔壁阳台上 多了老太太的脸。

• 由 多嘴猫 ♀ 发表评论于 2005-06-28 22:49:35

那天下午， 吃了药， 感觉到累得不行， 晒着太阳就睡着了。 忽然我觉得地板开始摇晃起来， 然后有风在我身下吹起， 人好像[飘在了空中， 我知道是梦， 想对自己说， “赶快睁开眼， 快醒来亚， 不要再睡了！”

可是没有用， 整个人就好像灵肉分离了， 我看着自己睡着。睡得很甜，像个婴儿一样。然后，我看到一个人走近了我， 坐在地板上， 虽然背对着我，可是很奇怪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很复杂， 而且一直微笑着， 但是还是有冷意传了进来，随着那些风。

他的眼光似乎是无数的手， 触摸到我的每个神经， 我感觉到寒冷， 可是我的身体似乎还在那里安静的睡着。

“快醒醒呀， 不要睡了， 快起来！”我努力的喊， 可是身体没有反应。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他转过脸， 看着我说。

那是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

“我不认识你！”

“你只是不记得了， 离开他， 你就会记得我的。”

他在笑， 我像很多女人会被这笑给迷惑， 还有他的声音， 要是3个月前， 我也会。 可是现在， 不会了。即便是在梦中， 我还是很清醒。

“你一定搞错了。”

突然， 出现了一道闪电， 男人消失了。 我醒了过来， 确切地说， 是我感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往刚刚闪电的地方看， 原来是咪咪在阳台上不满意的看着我， “妙乌”了一声， 算是抗议。原来已经到了黄昏， 她要吃饭了。

老太太的脸又出现在对面阳台上。

“陈小姐亚， 你家的猫可够挑食的， 我给它专门买的猫粮它不爱吃， 以前我们家的雪儿科是最爱吃那种牌子的。”

“对不起， 给您添麻烦了。 不过它吃得不是挑， 一般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只是他喜欢吃现做的。”

“不麻烦， 不过你头上的伤没有事情么？虽然你住的屋子做过法事， 不过我看来， 还是小心点好，你前面几个可都给吓得不轻。对了你上次怎么摔跤了？”

老太太可够无聊的， 自从中午开始， 就借着咪咪这家伙开始打听我撞墙这件事情。 不过看在咪咪在她家蹭了这许多的饭食， 我打算还是满足一下她。

说到美人， 太太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大美女， 现在看起来也不过60岁的样子。”先灌迷汤。

“哪有的话， 我都86了。 不过话说回来， 大家都这么说。 要不你到我家来坐坐， 我看你那边东西不全， 而且这么说话， 都挺累得。”

老太太似乎是欧洲的喜好者， 至少受影响很大。家居布置都是欧洲古典风格。 连茶具都是英国进口的。一边端上点心和红茶一边跟我说，“你尝尝看， 这是我自己做的， 如今的外边卖的都不考究了， 经济不景气连带人心也浮躁了。”

“虽然我没有吃过很多， 可是一看样子就知道您的点心很正宗。”我一边说一边心里觉得我自己都成了马屁精了。

老太太听了很得意。 “那还是我跟我先生以前在法国的时候专门学的呢。他以前做过外交官。说起来我经历的也很多了。”

“看得出来， 可是您说的以前那位房客，那位美人， 是怎么回事呢？”

“她呀， 虽然说不好说死去人的闲话， 可是为了你好， 还是说给你听听， 向你们这些小孩子， 天不怕地不怕， 要吃苦头的。她和你一样是中国人， 说句实话， 你不要不高兴， 到底是穷地方来的， 可是怎么有钱住到这个地段， 而且这么年轻。她是在夜总会里上班的， 那种地方一晚上就可以挣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而且还有人送车送珠宝。 我也看得多了， 这里除了她， 还有好几个女孩子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就在她出事前一阵子， 好像她的生活规律变了， 我是说不再日夜颠倒了， 我估计是要嫁人了吧， 可是居然在平安夜就出了人命。”

“您上次好像提到过， 我之前有过几个房客， 难道都是摔跤了么？”

“可不是， 从做完法式以后的一个月， 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房子， 有的住了不到一天就吓得退房子了。 有的是在浴室里面摔得跤， 有的说是看到那个女孩子吓得晕过去， 还有的说是被推得撞墙， 总之没有呆过夜的。所以我看你今晚还是小心些。要不我这里有神符， 送你一个？”

“不用了， 谢谢您的好意还有这么可口的点心。 我明白我们家的咪咪怎么这么喜欢来您家了， 以后还希望您多照顾它一下。”

“那个小东西蛮可爱的， 不像其他猫那样吵得， 它偶尔来给我作伴我也蛮开心的。 说起那个小东西， 好像是埃及猫呢， 可惜还没有长大，要不就能区分很清楚地。不过像这样的银黑色的埃及猫很罕见。“

“我还以为是黑的呢。” 经过她一说， 我才发现我家咪咪不是纯黑的， 而是由银黑的花纹

“据说这种猫咪可以避邪。。。。”老太太若有所思的对我说。

“是么？”我心里面想到了那天咪咪瞎眼里的光减缓了我撞墙的速度， 要不照倒下去的力量， 我真的可能是“自杀”成功。

“不早了， 打搅您半天了。”

“没关系， 我一个人也很闷得， 你有空就过来玩亚。”

“一定一定。”

我带着谜团回到了空空的家里。

咪咪的速度比我快， 她毕竟只要跳一下就可以了。

吃晚饭的时候，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 对她说，“咪咪， 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呀？”

咪咪不理睬我， 享受着美食。 吃完了， 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好像说，“可以再来一份么。”这样子的咪咪可以避邪么？我自嘲的想着， 给她加了一份鱼肉。 一面想， “我现在好像吃的比咪咪还少呢。”

自从分手之后， 我的食欲和体重一起下降， 很好， 至少失恋还是有赚了呢。我不喜欢做亏本的事情。 这场恋爱是我有史以来做的最不计财力物力体力的事情， 结果如果用买卖来看的话， 我的投资彻底失败。 不过恋爱要是这么想了， 那就不是恋爱了呢。

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有点疑惑， 那道疤从眉骨斜斜的直到额头， 有点妖异。“如果仅仅因为住了她住过的房子， 别人就该倒霉的话， 她还是留恋红尘的。”

想着， 我对着镜子里面的雾气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或者跟我说说也好亚， 至少， 要不你就这么下去呀？”

说完，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傻气， 真的有鬼魂么？真有的话， 我好像也没有超能力和他们沟通。我连男朋友变心了都感觉不到， 可是够迟钝的了。

泡过澡的身体很容易疲倦， 连精神也变得放松很多。很快就一觉到了天光大亮，没有女鬼来找我述说冤情，也没有那个帅哥帮我恢复记忆。只有咪咪很不客气地睡在我的肚子上面，热烘烘的。“你这个家伙， 还好不是夏天，要不真要给你热死。你不怕热么？”我把它弄到她的猫窝里面， 一边说，“奇怪你又不是波斯猫， 怎么会这么喜欢睡觉， 还好我也喜欢睡觉， 不过早饭你还吃么？少见你这样晚上睡觉的猫咪哦”。 她妙悟了一声， 算是对我话语的抗议， 似乎说，“反正你也是放假， 有什么大关系呢， 而且有人陪你睡觉还不好亚。”

吃完早饭， 实际上还不到7点， 这里是海岛，每每过了冬天早上5点就天亮。想了想这时候的早市估计正好可以赶上， 虽然远了点， 可是不要紧，我有时间没有钱。 正好可以逛逛， “你要不要叶下去走走？ 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想， 还是继续睡觉吧，不过不要太胖， 我可没有钱给你看宠物医生，带你去宠物健身房哦。 ”

早晨的空气很好， 有点凉凉的， 但是叫人振奋， 也许真的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至少搬家之后我不再睡懒觉，整天在房间里面发呆了， 和过去说88似乎容易了很多。

胡思乱想的我，突然好像踢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是个人睡在大马路上， 真要命， 不会是死人吧， 这个国家里面过劳死很多，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俯身翻过那个人，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 还好有气。

想要不管他，可是觉得万一后面他有事情， 总是不好。 而且看他的打扮要比我有钱很多。 想要把他弄起来， 发现醉了的人，真的是死沉死沉，

“没办法，只好浪费我的冰水了。”

我把随身带的冰水浇到他的脸上。

好像这一招很管用， 他有了反应， 水浇下去的瞬间，我发现他的五官很端正， 就是左脸颊有道疤，很深。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睁开， 看着蹲着研究他的我， 一脸的气愤，“你是谁？”

第二句话差点没有把我气死，“扶我起来。”命令的口气， 不容人拒绝。

“你有没有礼貌， 连客气的话都不会说。”

我站起来， 看着他。

他摇摇晃晃的总算是坐起来， 然后费了很大力气才站起来。

“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倒霉， 这么好的天气居然遇到这么一个怪人。

我没有手机， 往前走不远就有公用电话，你可以用那个。这里有张电话卡，你的样子也不象有零钱的，这附近也没有便利店。”我把卡递给他。

“谢谢， 不过你可不可以等我打完电话， 等人来接我的时候再走，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说的很对，我身上真的没有钱。”

他的话叫我吃了一惊， 不是这话语。而是他的声音， 他说的是中文， 流利的带有京韵的北京话，加上那厚厚的嗓音，叫我想起了“他”， 眼里面突然浮起了雾气。我不想再逗留下去， 害怕那声音会叫我不争气的在大街上面哭起来。 我本来就不好看了， 哭起来， 再美的女人都是难看的， 更何况是在陌生人面前。

“不用了，你没有欠我什么人情。 再见。”我慌乱的离开了。留下错讹的他。

回到家里面，咪咪不在， 估计又是去隔壁家窜门去了。 刚刚走的急了，有点出汗， 所以就去浴室冲澡。

经过洗脸池的镜子的时候， 忽然发现有雾气浮在上面， 用手去擦， 发现镜子里面的女人好美， 那一定不是我自己看了快30年的我。那么。。。是“她”！！

还以为你的胆子挺大的。”耳边传来悠悠的甜甜腻腻的女声，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你不打声招呼就这么跑出来，总要给人适应一下的时间吧！再说了， 从大学毕业以后， 我还没有给女生看我裸体的习惯了呢。”

“算了，你的胆子至少比前几个大多了，至少没有昏过去。”她嘲弄的说。

“我还以为是跟我一样被你推得撞墙呢。”

“是我，不是我干的， 你撞墙的事情。 都是你那只猫， 我要靠近你， 只要它在你周围， 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次好容易它不在， 我刚靠近， 结果它跳出来， 害的我被震了，结果反作用也在你身上了。说真的， 你真的打算帮我么？”

“当然， 我骗你干嘛， 只要我可以的话。 不过小说里面都说处在你这种状态现在都是无所不能的了， 还要我干嘛？”看到我眼睛上的疤， 我就有点生气， 顺便就刺她一句。

“你看过《人鬼情未了》就知道其实我们基本上是可以感受人的世界， 但是无能为力。 我只希望能看到他，问他一句话， 然后我就可以离开了，到我该去的地方了。”

“你原来是为情自杀的阿？ 多不合算！你能住在这里，多半钱是不少了， 找个私家侦探打探出他的行踪不就完了， 还自杀， 真是不明白你。”我还想“唐僧”下去， 但是看她眼泪汪汪的样子， 住了嘴。

“其实是他躲着我， 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了。那个时候我查出来得了癌症， 晚期。我想，要是我死了， 葬礼上估计能看看到他， 结果他没有来。”

“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 你还挂念着， 真想不通你了！”

“他不是的， 后来他到我墓地来过， 可是我发现我和他交流不了了。 他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你知道么！”

“那我怎么可以呢？”

“因为每个人在这方面的能力不同的关系， 这也就是说为什么有些人能够看到， 听到， 甚至可能操纵我们。你之前的那几个，有几个根本就看不到我，只是自己心里面有鬼， 杯弓蛇影自己把自己吓坏了。有几个能听到我的， 还没有能看到我的呢。我以为还要等很长时间才可以， 没想到运气不坏， 不过你的猫是个意外。”她软软得说。

“噢，这样啊。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衰的人在这方面运气这么好！”

“我同意，关于你运气衰这件事情。”

“至少比你好， 因为你还要我帮你。”

“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办法帮到我的。”她俏皮的一笑， 我是女生也看呆了。

她看着我的样子， “除了样子， 举止，表情，装扮都要我来特训一下， 声音还可以， 算是优势吧。”

“喂喂喂， 我快30年了都这个样子， 这个举止， 而且着何帮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要不我才没工夫管你的样子呢。”

“那好， 那你从这里开始改造吧？”我指着我的左脸，心想， 你一你是神仙啊，吹口气就可以把我变成美女。

“我是不能， 可是我的钱可以。”她停了一下，“不跟你多说了， 你的猫快回来了， 你打开抽水马桶的盖子， 浮球的杆子上面有个小塑料袋包着的钥匙。在citybank东京支店的保险柜里面有我的信用卡。 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房间号。 保险柜是119 号。我走了， 明天这时候见。”

她突然消失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咪咪抱怨肚子饿得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