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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枫叶和星星 -- 秋雨梧桐
????“隔着火车车窗,您会忽然看到白桦树林里的一片空地,秋天的游丝迎着太阳白闪闪地放光,于是您就想半路跳下火车,在这片空地上留下来。可是火车一直不停地开过去了。您把身子探出窗外朝后瞧,您看见那些密林、草地、马群和林中小路都一一倒退开去,您听到一片含糊不清的微响是什么东西在响――不明白。也许,是森林,也许是空气。或者是电线的嗡嗡声。也或者是列车驶过,碰得铁轨响。转瞬间就这样一闪而过,可是你一生都会记得这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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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乌斯托夫斯基《烟雨霏霏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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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就隔着火车车窗,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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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里所谓的“此刻”并非是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刻。只是因为回忆的现场感太强烈了,才让我使用了这个词。
????此刻,我所看到的铁路沿途当然没有白桦林。有的只是一排排的白杨树,树枝上挂满了紫褐色的柔荑花序。大片大片的麦田刚刚返青,白茬地大概准备种棉花,浇地用的白色塑胶软管迎着太阳闪闪发光。果园里苹果树的枝头花芽儿尚未萌动,间或有一两棵早发的杏树在招展着粉红嫩白的花枝。还有各城镇那同样破旧的红砖瓦房,刷满大字广告语的工厂围墙,都从眼前一一倒退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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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熟悉的小站的站牌飞驰而过……我原本沉静的心忽然动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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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这样一种体验?在某个地方,你很容易想起某个人,你渴望在一个偶然的场所遇到她。虽然这个人并没有在你行程中被预先安排,但却是你心中一直在默念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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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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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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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她的一切,早已被包裹成一粒果皮坚韧厚实的种子,岁月的尘土将其掩埋,一切都平复如初。仿佛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你的人生旅途中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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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淋了天雨,接了地气,这粒种子便会突然萌发,记忆那苍白的幼芽刺破你心田上本已坚硬的泥土,过往的一切都在一瞬间青枝绿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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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秋天,我去这个城市参加考试,考场设在某个小学。在事先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我就凭空猜想:她或许也会来这里参加同样的考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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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尚未终了,我就早早的交卷离场,为的就是能跟她有一个不期而至的偶遇。考试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仿佛一切都是为了那场偶遇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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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象中的场面便是北岛的那首诗《枫叶和七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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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小得象一条街的布景
????我们相遇了,你点点头
????省略了所有的往事
????省略了问候
????……
????看看吧,枫叶装饰的天空
????多么晴朗,阳光
????已移向最后一扇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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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屋顶后面
????那七颗星星升起来
????不再象一串成熟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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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又一个秋天
????当然,路灯就要亮了
????我多想看看你的微笑
????宽恕而冷漠
????还有那平静的目光
????路灯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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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在《诗刊》上看到过这首诗。当时就对其产生了异常强烈的感觉,幻想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自己将和她不期而遇在枫叶和星星装饰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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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一毕业就如同迸散的流星,大家各自的命运轨迹再无交会。我在毕业合影的背后黯然写道:永别了!你那青春的微笑将永远凝固在这黑白影象上……没想到毕业之后的又一个秋天,一场考试要把本已遥远的两个世界缩成那条小街的同一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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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疾步走出校门,却只看见她逐渐远去的窈窕少女的背影……我的心中一片迷茫……我没有勇气上前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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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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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枫叶,也没有星星,更没有她的微笑、她的目光,即使是平静的冷漠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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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就要亮了。我还有我自己的路要走,长长的、孤独的……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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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记得回来以后我写过一首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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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见你
????是在秋天的梦里
????飘零的黄叶诉说着无言的苦凄
????你默默转身而去
????只把背影印满我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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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停靠在那个车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在这里提前下车,重新去寻找那个十几年前失落的梦境?或者我有可能会在上下车的人群中意外发现她的身影?宛如在路边的草丛里偶然闪过一丛明艳的月季或者灿烂的蜀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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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念头如同旋涡中漂浮的落叶,挣扎了几下就被理性的辩驳淹没了。十几年的岁月潮水早已消磨了少年时狂热渴慕的尖棱,不要说这种偶遇的几率微乎其微,即便真的机缘巧合,匆匆一晤,韶华老去,绿树成荫,夫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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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启动,八分钟的停车时间在这短途旅行中只是一瞬。当年校园里未及开放即已凋落的相思的蓓蕾,在人生的旅途中,连刹那芳华都算不上,又何苦执着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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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花自飘零水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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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枫叶和星星也天遥地远,本不相干,只是偶然出现在同一首诗里的两个意象而已。现如今又有谁还记得那首诗呢?
不可太过沉溺哟。还有,很喜欢文中北岛的那首诗。
怀旧是对往昔生命流逝的追念,能够怀恋并形诸文字的,多是美好的记忆。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想想,你有你的环境。
算啦,还是不说啦。献花了事。
花自飘零水自流,跟下来的两句是什么。
一种相思?您确定对方跟你有同种情绪?
两处闲愁?您肯定对方的愁与您的对等?
花自飘零水自流,花飘水流之前,您做过什么?
花飘水流之后,您又做过什么?
除开想像。
您坐在火车上,敢遂自己的意,在那个城市下车吗?
您虽然到过那个城市,可那算是公派。出了校门,敢遂自己的意,去找寻什么?
你断然不准自己做点什么,这不也是一种执著?
您的情绪,压抑在心,所以只能靠诗歌来曲折的排遣。
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沉溺其中。
我希望你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回忆,而不是回忆起自己,曾经,大胆的想象过。
花自飘零水自流,跟下来的两句是什么。
――我所想到的反倒不是已有定句的“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而是着眼这两个“自”,青春邂逅,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点浅淡之缘,但最终各自的生活却是“果然一点不相干”。所以下面的也就无须“确定”和“肯定”对方之所忆所思了,只是抒写我所思、我所忆。
花自飘零水自流,花飘水流之前,您做过什么?
花飘水流之后,您又做过什么?
――这个真不好说啊,得打个禅语了:
明镜未磨前如何?――照彻天地。
磨后如何?――黑漆漆地。
您坐在火车上,敢遂自己的意,在那个城市下车吗?
您虽然到过那个城市,可那算是公派。出了校门,敢遂自己的意,去找寻什么?
你断然不准自己做点什么,这不也是一种执著?
――没有,也没有,是。但这种执著是理性的,所谓“发乎情,止乎礼”。
您的情绪,压抑在心,所以只能靠诗歌来曲折的排遣。
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沉溺其中。
我希望你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回忆,而不是回忆起自己,曾经,大胆的想象过。
――正是如此,多谢你的规劝。
但既然是回忆,多半已经不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原生态了,一定会搀杂着诸多的想象、情绪,既然能形诸文字,审视过往,当然是能够超乎其外了。君不见结尾的自我消解么?
再次感谢您的关注和关怀,在当今很多的论坛上,多少人都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您这样的深入阅读和关切的提问让我感觉非常温暖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