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科幻】卓雅的锡兵[-1] = "葬心之地" -- 暗香疏影月黄昏
“他的手已经没有生物电流通过,此人已死,也就相当于报废,大地会回收他。
当脑浆迸裂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惊讶,为什么同样的爆炸,我没有跟他一起死去。
他的面容也在一瞬间变成碎肉,红色与白色喷薄而出,散入湖水,冷热相激泛起白雾,随后水面上慢慢浮起他深绿色的眼睛,在雾中注视着我。
背后有人叫着:“锡兵!”,衣衫褴褛的战友们哭着从树林扑上来,走进冰冷湖水,捡起我四散的肢体,群狼一样哀嚎。就好像我真是人类。
我能看到乌鸦在血色湖泊上盘旋,我能触到勇者的眼泪,我能听到西伯利亚狼群的哀鸣。
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流泪,为什么在我面前排成一列行军礼。
不莱梅衔起我的心脏,琥珀色的眼睛若有所思。这只雪白的苏俄猎狼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战士:没有生命,就不会死亡。
战友们还在水中寻找我的碎片,然而有一颗心脏再也回不来,它沉入世上最深的湖泊,或许还在跳动。”
“那个心脏还在跳动吗?还活着?锡兵,这样就打完了吗?”
夜里,在一个粉红色的卧室里,在成堆的兔子狗熊中间,一个年轻人正在给一个小女孩讲故事。
小女孩名为卓雅 ,今天七岁,明天就八岁了,她身着粉红色小睡衣,深棕色的眼睛如同琥珀,头发乌黑,面容纤细,肤如细瓷,漂亮而且时时刻刻在动。
年轻人名为阿历克赛,二十几岁,身着破旧的苏联作战服,目色湛蓝,长着一张坚毅而英俊的脸,酷似上个世纪苏联电影里的战士。
卓雅总是叫他锡兵,自从卓雅听过《堅定的錫兵》这个故事,就认定他就是那个缺了一条腿的锡兵。但阿历克赛并没有缺腿,那一定后来锡匠们又给他补了一条腿。
“世界上最深的湖泊,那是哪里,在世界尽头吗?”
“你明天还要上学。”
小雅一笑拉开被子下床,穿上她粉红色小兔子拖鞋,跑到门口看看,然后回头小声说:“爸妈都睡着了,你接着讲。”门口垫子上趴着的不莱梅从睡梦中抬头看看她,然后又眯着眼睛趴下。
“那个地方就在俄罗斯境内,冰冷湛蓝,纯净的没有任何生命。”
“就像你的眼睛?”说着,卓雅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睛,指尖轻轻的触到湛蓝的无机玻璃,又缩了回来。
“比喻成立。”眼睛 LIKE 贝加尔湖,这个比喻形成了一个like回路,被写入内存。
“能去那玩吗?”卓雅趴在床上,脚伸到床外面,粉色拖鞋就在脚上一颠一颠。
“那是生命的禁区。”
“你的一颗心脏遗失在那里,一定很孤独。”
“没关系,还有七颗心脏。只要有一个活着,我就还在运行。”
“它们是什么样的。像我们的心脏一样温暖会跳动吗?”她摸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仿佛雏鸟。
“是这样的。”年轻人很轻巧的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前,皮肤和衣服就像奶油一样流动开了,手进入胸腔掏出一个集成芯片,那是他七颗心中的一颗。在军事密语中,工程师总是把核心芯片称作心,这样更利于战士们理解。
“这是我的芯。”
“这是你的心。”她接过这个芯片,捧在手心里,这个芯片只有拇指大小,钴蓝色封装下是细如发丝的电路,闪烁星星一样温柔的光,一明一暗仿佛呼吸:“是冷的,不过很漂亮。”
“睡吧。已经很晚了。”哄小孩入睡这个工作,复杂程度远超任何军事项目,阿历克赛学着人类的样子搔搔头,动作很僵硬,他的人类行为工程师看了以后会哭的。
卓雅把心脏握在掌心,放在胸口,就好像能听见声音,几十亿电子组成的血液在银制电路中奔流,撞击,那节奏称之为主频,那就是机械的心跳。他准备关灯,手就放在开关上。
“等一下,明天生日,你们会送我什么礼物?”
“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那个。。。能不能不关灯。晚上黑,我很害怕怪物。”
“怪物打不过我。”
“关灯也行,我睡着了,你再走。”说着她恋恋不舍的把芯片放到枕头下面,然后盖上被子:“晚安。”
阿历克赛关上灯,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芯片还透过粉红色的小枕头闪着微弱的光。正常视觉和红外视觉在阿历克赛面前瞬间交替,红外里红黄色的卓雅给自己盖上蓝绿色的被子。大约五分钟后,她呼吸的频率平稳。
门外睡着不莱梅起身摇了摇尾巴,卓雅的父亲鲍里斯拍拍它的脑袋,然后推门进来,摸索着给卓雅盖好辈子,把枕边的芯片还给阿历克赛。芯片的微光中,鲍里斯面容苍老而疲惫,他低沉的说:“阿历克赛同志。任何人都不能带走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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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想法越发散
让我想起了科幻世界里的连载...
我估计就是中短篇,只不过我时间比较少,没办法一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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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欧洲金融之都,全世界的金钱仿佛潮水汇聚于此。白日,此地为金钱与贸易的世界,夜晚,利益永不沉睡,交易从未停息,最原始的商品在深夜中贩卖。这座城市艳丽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大航海时代,水手们没有时间磨叽,德瓦伦就成了廉价的天堂。
苏联解体之后,大量东欧女性被卖往欧洲,此类特殊商品的集散地之一便是阿姆斯特朗,货物们在此地转手,去往橱窗,街头或者汽车旅馆。
少数极为美丽的幸运儿或能逃过土耳其黑帮的毒手,被卖入某个私宅,某个宫殿,甚至某个教堂,成为某些男性或者女性的禁脔。
这天晚上,凡。阿麦德正装以待,经历无数次搜身之后,终于进入7桥酒店,据说在此饭店的顶层能够看到大半个阿姆斯特丹,包括那代表黄金时代的阿姆斯特丹交易所。
当电梯一点一点接近顶层。阿麦德,鲜花拍卖师,想到头发上或许还沾着郁金香的花粉,让他无比紧张的一再整理头发。高端拍卖会如同战场,一个喷嚏,职业生涯就此断送。
阿麦德升入顶层的片刻,7桥宾馆的顶楼套房,阿历克赛刚刚醒来。
“任何人都不能带走你的心。”
随着这句话消失电子之流的尽头,充电结束了,恍惚的时间也结束了,总工说过充电就是睡眠。电压不稳的时候,思维会流向未知的地方,一幅画,一句话,一个场景,一个人,属于记忆的一切会从数据深处苏醒,还原出可感的样子,在面前迅速划过,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就是梦。
未知是危险的,随机是危险的,无法控制是危险的,在梦境短暂的几分钟内,一切都有可能发生。鲍里斯说过,安全不过是幻觉,只有战友才可靠。虽然它已经年逾二十,正摇摇尾巴从地毯上站起来。此地是七桥酒店顶层套房,阿历克赛本无所谓奢侈,但顶层套房才能带狗入住,而不莱梅是他仅存的战友。
在阿姆斯特丹繁华的夜景中,他整好衣服,等待电梯打开。在这个游戏里,阿历克赛叫文森特。
电梯门打开,纵使见惯繁华胜锦的世界,7桥顶层还是让阿麦德略有失态。
数十个银色笼子悬挂在巨大的透明穹顶上,透过穹顶或许能看到星星,银色笼子里的货物比星星还炫目。
那就是黑金世界流淌的硬通货之一。
银色羽毛面具盖住她们的上半边脸,露出冰冷樱唇和失神双眸,身着古希腊女神式的长袍,背着巨大银色的翅膀却无法飞翔。
大概为了贵客,透明穹顶上破例打开星光系统,于是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顿时繁星点点,辉煌银河流淌过众人头顶。
星子与天使下一群人或坐或站,他们大多高大威武,不约而同身着黑色定制西装,举止雍容低调,粗犷的面容却泄漏他们出身行伍。车臣,三角洲,阿尔法,红色贝雷帽。。。其不同的来源标识主人们的身价。
行业惯例,类此场合,真正的买家从不出现,多由亲信代劳。
拍卖师阿麦德从这群人中走过,他们多半喝酒或者聊天,完全不看拍卖师,但阿麦德依然心惊胆颤,仿佛被食肉动物注视的小鸟。
阿麦德走向拍卖台。一位身材瘦削的黑衣青年正低头下棋,手中把玩精美的棋子乃骨瓷烧制,白与黑之上画着水藻般绿色花纹,棋盘是亦是瓷质,光滑圆润的白瓷上黑白两色,而对手是一把空椅子,棋局僵持,仿佛思考已久。当阿麦德走过时,此人转过头,向阿麦德微笑执意:“您的身上有利刃的味道。”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紫黑色的郁金香。
手持鲜花的人,有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秀美精致,不像真人而酷似德国出产的BJD娃娃,银发卷曲,目色如祖母绿,像猫科动物。这张脸如此出众,令人过目难忘,因而阿麦德确定没有见过他,但他手中的郁金香无疑是“利刃”,今年郁金香之王,色彩仿佛兵器上烤蓝,形状像是出鞘的利刃,杀气腾腾,锋芒毕露。
世上仅存两棵,一棵毁于栽种者之手,另一棵在今晨刚刚被拍卖,拍卖师正是阿麦德。
“您的到来,让我们倍感荣幸,只有拍卖鲜花的您才适合这场交易。您的表现将影响她们去往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当电梯对面的大门打开,轮椅上一位银发的土耳其老人在繁星之下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悦耳。土耳其帮的创始人,默罕默德,或许此人更适合站在某个银行顶层,操纵股票或者黄金。穆罕默德却迷上某种更加美丽的商品,苏联解体,东欧巨变造就混乱,混乱的政权自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他的事业也就此应运而生,起家之路固然满是血腥和污秽,但当他拭去血污站在顶层的时候,人人都相信他是天生的贵族。
“头上没有天堂,脚下也没有地狱。”身着黑衣的文森特随着话语走出电梯,钴蓝色的眼睛直视这位老人,报出自己的名字:”Vincent Willem Moonen。“
“您刚从法兰克福带走那里最美的花朵,就不辞辛苦的赶到这里,让我倍感荣幸。”银发老人微笑迎了上去,轮椅没有丝毫颠簸,仿佛在空气中浮动。
“可惜我的主人并不满意。他只想找到唯一的那个。”文森特抬头环视穹顶上笼子,大多数人在看见她们的瞬间,都会瞳孔缩小,玻璃般的蓝眸没有任何变化。
“向他致敬,我欣赏有品味的客人,仿佛知己,可以体会我搜集这些珍品的用心。”老人握住文森特干燥的手。
“我会带去您的敬意。”文森特入座,客人到齐。
“关于规则,我只说一句,一旦流拍,这些货物就地处理。”老人透过落体窗户俯视远方,西边那片灯火辉煌之地就是欧洲最大的红灯区,德瓦伦,冠盖如云、衣香鬓影,近七成的妓女患性病。
“愿渴望爱的人今夜能得到幸福。”
老人以一句咒语拉开郁金香之夜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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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渴望爱的人今夜能得到幸福。”莫扎特的安魂曲响起,十三个笼子从天而降,然后徐徐打开,少女们从笼中走出来,走向为数不多的观众。
为首的少女皮肤黝黑,仿佛细腻的亚光。“黑寡妇。”老人喊出她的名字,乌鸦回眸一笑,面具上的水晶随之一颤,光芒四射。随后她从众人中穿过,身上的长袍从身上曲线慢慢滑落,露出圆润躯体,就像古老东方的紫砂壶,摸不到丝毫棱角,在骤然的强光下化为精美的剪影。
而后是“夜枭”,夜枭是雅典娜的鸟,那是瘦削的女性,金发,个高,举止优雅,下巴方正,抿着嘴唇显得很蔑视,有种凛然之美。老人唤起她名字时,她只是翘了翘嘴角,并没有回头,翅膀也没有丝毫颤抖,灰蓝双目中透一丝嘲讽。即使这样,她的身体依然要显露在男性面前,给人一种隐秘的快感。那是名模的躯体,与其说是身体不如说是衣架子。
巧克力肤色一看就知道来自南美,行走轻盈,仿佛舞蹈,她环视四周,野猫般眼睛流转顾盼,说不清想为眼前人舞上一曲,还是把他们杀的干干净净。听到“洛拉多”之后,她停住脚步一个标准利落的探戈八分之七转,从静到动疾如闪电,羽毛随着转动空中飞舞,同时衣襟滑落,毫无阻隔,如果身着长裙,转身瞬间裙裾定会突然飘起,逸如红云。
“伯奇哥”,”赫蒂富兹“,”帝王血“。。。郁金香的名字并不柔美香艳,经常透着阳刚之气。玻璃穹顶上星光璀璨,以郁金香为名的少女从买家中走过,戴着白色羽毛和透明水晶装饰的面具露出眼睛和嘴唇,全身只穿着镶满水晶长到膝盖的细高跟皮靴,背着高出肩膀垂至地面的雪白大翅膀,艳丽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完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接近米兰或者巴黎的顶级秀场。
直到第十三个出现,她步伐飘忽,仿佛身处梦中,面具之下棕色的眸子似乎失去灵魂。
“粉印”,虽然老人唤起她的名字,她毫无反映依旧摇摇晃晃的走进买家中间,左手还拽住自己的衣服生怕掉落,右腿似乎受伤,只是轻轻点地,可以看出她很少穿高跟鞋。
然后她突然摔倒了,大概是踩到自己的裙角。手持郁金香的少年扶起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对不起,我又搞砸了。对不起。。。”她坐在地上一边道歉,一边哭泣,眼泪从面具下延滑落,挣扎着裹紧过于宽松的长袍,把自己双腿缩起也包在长袍里。
老人看到了次品,微微摇了摇头。
她看起来很瘦弱,不满十八,或者更小,可能刚上初中,表情慌乱,胸口起伏,看上去像待宰的羊,眼泪不住落下,脸上脂粉未施,嘴唇很苍白。或许纯粹为了凑13这叛逆而又邪恶的数字,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环肥瘦燕,完美到不像真人,从容到不像货物,第十三个姑娘让人感到罪恶,当她挣扎哭泣的时候,会让人想起自己尚未长大的女儿,想起初恋情人,想起邻家小妹,想起同桌同窗,而非可以随意侵犯的货物。台下买家或许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然而也有妻子或者儿女,想到一旦流拍,她将进入某个橱窗,分腿开叉,跳艳舞,被注射毒品,患上性病以及妇科病,最后在某个工棚里被排队的工人水手轮番蹂躏,每次十元,心里不免隐隐作痛,如果这个戏码是刻意安排,刚好打中人性的弱点。
“对不起,我。。。好好。。害怕。。。”她泣不成声,喘不过气,左手还是紧紧的拉住长袍,孤傲的“夜枭”,刚健的“帝王血”尚未反抗男性目光,而“粉印”尽管知道在劫难逃,还是惊恐的抗拒一切,或许她还对世界存有幻想。
面容精致的绿眸青年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粉印”面前,低头将“利刃”放在她手心,轻轻的说:“你会得救的。”
粉色止住泪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睛,那瞳孔深不见底,就像黑洞,她把“利刃”还给绿眸青年,瑟瑟发抖的说:“谢谢,我。。。想回家。。。”说着她又开始抽泣。
绿眸少年闭上双眼亲吻“利刃”郁金香上被少女握过的花冠,颇为沉醉,继而回头对文森特所在角落微微一笑说:“渴望爱的人今夜一定能得到幸福。”
在拍卖场距离中心最远的角落,文森特正估算这位少女与卓雅的相似度,这相似度将决定他下一步的行为。人脸的模糊识别是计算机界的十大难题之一,更何况卓雅已经失踪十年,而眼前“粉印”上半边面容完全被面具挡住。内存深处无数的画面像是蝴蝶一样飞舞,是或者否呢?true 或者 false,1 或者 0。
粉印哭的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撅着嘴,看着周围帮人买性宠的男人们说:“让我回家吧。。。我很害怕。。。”如果不是下巴上还挂着泪滴,这几乎是在撒娇。
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像钥匙。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在睡前说“我很害怕。。。”答案非1,非0,为0.7。
于是一条加密信息顺着国际链路去往莫斯科。
“1.鲍里斯醒了吗?2.鲍里斯还活着吗?3.找到卓雅,置信度百分之七十。”
文森特的手又开始在椅子上轻轻敲击,模拟志在必得,这种高度拟人的行为,足以骗过资深人类行为学家。
“建议从十三号开始,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绿眸少年轻笑,将钴蓝色“利刃”插进上衣口袋,拿起棋盘的王后放在唇边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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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循环:幸运日
“1.否。2.是。3.很好,上帝佑你。”
在莫斯科圣瓦西里大教堂的顶楼上,心电监控仪正发出嘟嘟的声音,起伏的绿色曲线代表鲍里斯还活着,只是醒不过来。他已经睡了五年,尚不自知,此人而言活下来已经是奇迹,醒来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头顶没有天堂,脚下也没有地狱。”
落雪的密林之中,当他对着教士同志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正如死循环。
于是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从飞机上跳伞,看着蓝眼睛的通信新兵随着飞机一起坠落。
对着教士同志,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的发火,天气和传说中无线电都在跟他做对,他赔上一个飞行员,一个来不及跳伞的新通信兵,一条军犬,以及一架米格-24,却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坏运气,天气,“教士”同志,或者操蛋的上帝。
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的确定他们一行十二人外加一只军犬已经孤军深入到。。。呃,敌后区域。人人沉默不语,像以往一样警戒掩护,唯有“教士”同志还在锲而不舍的号召大家相信上帝,否则下地狱。无论天堂还是操蛋的地狱,鲍里斯都不想去。女儿即将出生,他将成为父亲,于是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对天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任务。
梦到循环,而且你还能感觉到循环,甚至还能一次又一次的数着数,却一直醒不过来。
鲍里斯已经知道剧本。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把他们杀的干干净净。直到他快流干鲜血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孩在湖中心站着,她穿着粉色的衣服慢慢沉入湖底,每次他想喊出一个名字,但总是记不起来。然后蓝眼新兵从湖里冲出来,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杀的干干净净。
如果那些东西是死神,那个应该死于坠机的新兵就是死神之王。
就算知道结局,就算知道下一秒队友都会一个个死去,但他还是忍不住难受。
胡子,在他雪头上落了一层又一层,双眼之间是一个深红色小洞,血流过眉心,鼻尖,嘴唇,消失在那片非常浓密的棕色胡子里,将这年轻的面容分成两半。
政委,他挂在树顶,血顺着全身滴落,能看到肌肉或者纤维,原本是眼睛地方一片黑暗,他或许在呼吸,还活着,张口喊着救命,喉头耸动只发出汩汩的声音。下一秒钟,教士同志念着圣经为他补上一枪,尸体从树上掉下,雪上出现了一个红色人形洞。
狼眼,则是慢慢冻死的,这位狙击手有双非常闪亮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绿,在相片里发红。而现在这双眼睛已经被冻结了,永远睁着,注视着远方的湖泊。
大肉,蓝毛,血手。。。这些新鲜的绰号一个个消失,按照剧本,死了一千八百二十五次。
最后该我们了。是的,该我们了。
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行走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点像磨骨头的声音。
“我信唯一、神圣、大公、传自宗徒的教会。我确认赦罪的圣洗,只有一个。我期待死者的复活,及来世的生命。阿门。”在尼西亚信经中,暴风雪盖住一切,包括太阳,而黑影慢慢在雪中崛起,端着枪慢慢靠近,雪落在他们身上并不融化,枪打在他们身上如同无物。
然后一发子弹击中他,他感觉一阵摇晃,并不痛苦,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变成血红色,只有新兵双眼还是蓝。薄雾散去,湖水也慢慢泛红,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看到一位粉衣少女慢慢走进湖水深处。。。别。。他努力想喊出一个名字,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我们都会死的,你们这些蛇类,毒蛇之种,怎能逃脱地狱的刑罚!”教士同志对着黑影举枪扫射。
在那剧本中,教士与鲍里斯都幸存,却失去了身为战士的骄傲。
“头顶没有天堂,脚下也没有地狱。”随着冰冷的语句,新兵从湖水里走出来,把所有枪口吸引到他身上,子弹以每秒钟五十千克的速度倾泻到他身上,此人在风中痉挛,大约由于各方向受力均匀,没有倒下,像在跳抽筋舞(这种丑态百出的舞蹈在资本主义国家颇为盛行)。他拿着黑色盒子一边跳着舞,一边靠近鲍里斯。
“这是黑盒子,有人用电子干扰把我们引这里。我分析了他们的干扰频率。。。”
“混蛋,我想听结论!这是哪!是谁在打我们?”
“这里是贝加尔湖。”薄雾略微散去,远方的湖泊纯净到没有生命。“围攻我们不是人类。”
“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如果这是贝加尔湖,难道敌人已经打到我们腹地了。”鲍里斯举枪瞄准一个人的头颅开枪,那人毫无反应。“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定是我幸运日。”
“1991年8月19日。”新兵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冰块撞击。
“审判日到了!这里一定是地狱。忏悔吧,还来得及!”教士尖细的声音失控了,就像女人一样叫起来。他端着枪不断扫射,而那些身影毫无影响依旧慢慢的靠近。
“头顶没有天堂,脚下也没有地狱。”当鲍里斯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起几分钟前他说过这句话,之前的之前也说过这句话。
在枪炮的呻吟中,他看到粉色的姑娘。。。他努力想叫出一个名字。
“上帝保佑,你女儿找到了。”
按照剧本,他来到莫斯科陆军总医院。护士们从上百个婴儿里找出一个漂亮得没法形容的小婴儿,递给他。
“卓雅。”这声音轻柔的不像鲍里斯,他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给女儿起名卓雅。
1991年8月19日,苏联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崩溃,卓雅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出生,医生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把孩子送到他身边,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他用泪水而不是国骂来表达喜悦之情。他习惯在卓雅身边绝不说一句脏话,他开始翻着所谓伊索预言,鹅妈妈,找点故事,他学会说话轻声细语。这姑娘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面容,精致的像个瓷器,他都不敢用粗糙的手摸她的脸,害怕声音太大会吓哭她。
“把她交给妈妈,免得我吓坏了她。”他用自己不熟悉的方式说话,听起来真他妈娘娘腔。而医生护士们都跑到去看电视了,黑白或者彩色的盒子里,领袖被软禁,政变迫在眉睫,流言如夜枭般飞舞,没谁关心卓雅和她父母。
身边穿着无菌服的新兵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接过这个孩子,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卓雅,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卓雅举起她细嫩的小手伸向空中,光线透过她的小手,她仿佛抓住了粉色阳光。蓝眼睛的新兵对孩子的行为一无所知,只是轻轻的用手碰碰她的脸,可是卓雅握住了他的食指,紧紧的。夏日俄罗斯的苍穹湛如景泰蓝,在这艳丽的底子上,夕阳的光线也变得温柔粉嫩。新兵突然僵立不动,不远的克里姆林宫已经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的天翻地覆。
此人为战斗而生,比AK47更纯粹,没有哪行代码教他怎么面对孩子。在1991年8月19日辉煌落日凝视下,这个苏联机械设计与电子技术最后的结晶体第一千八百二十五次死机了,也错过了参与历史的机会。
“上帝保佑,你女儿找到了。”教士同志在鲍里斯耳边说话,这位父亲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醒来或者流下眼泪。鲍里斯一动不动,连心电图都没有波澜。于是教士同志只能再三祈祷,再三念圣经。教士同志从军之前被东正教会开除了,仿佛为了证明教会的错误,以及上帝的虚无,此人言必称天堂,行为却完全相反。或许因为上帝保佑,他的枪法准的出奇,杀伤的穆斯林远远超过组里的其他人。
经过贝加尔湖一役,教士同志退役并且成为最虔诚的信徒。二十年里,他当然胖了,眼睛不像年轻时那么明亮锐利,带了老花镜,看不见200米外的靶心;他身着主教的黑衣,胸前巨大金色十字架代替战士的勋章;他在圣瓦西里大教堂工作,终日为战友们祈祷,倾听五花八门的告解,忘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是最好狙击手,在1000米外给人开瓢,还不忘说一句上帝佑你。
两个月前,曾经蓝眼新兵找到教士同志,将鲍里斯这个脑子里存了五六个弹片,随时可能会死的植物人塞给他。留下一句话:“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要去找卓雅。”
在教士同志每日虔诚的祈祷下,在圣主大力关怀下,找到了那姑娘了,于是教士同志回复:
“1.否。2.是。3.很好,上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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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德站在舞台中央,开始报价,荷兰式拍卖,从最高价开始,逐渐降价,直到有人出价。
然而这场拍卖从一开始就意外,当阿麦德报出看似高不可及的价格,竟同时有两个人举牌。
一个站在舞台的中央,一个则在最远的地方。
”粉印“已经停止哭泣,但还是无力站起来,只能卷缩着身体发抖,用长袍把自己裹严严实实的,连靴子都不露出来。
而后价格层层加码,成为两位买家的对决,若是价值连城亦不足为过。
绿眸青年已经失去耐心,开始看表。最终他放下王后,落棋之声清越动听,站在角落的保镖奉上整箱的美金:”我想应该够了。“他在强光下眨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说。
”已经超出太多了。“阿麦德深深的吸一口气,准备敲下锤子。
而文森特站起,从角落中走出来,走到人造的星光下,他衣着朴素,面容冰冷,以精确的频率和步长行走,仿佛时钟。他走到舞台中间,站在“粉印”面前,僵硬的挠了挠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黑天鹅绒袋子,解开袋口,非常闪亮的东西从那袋子口洒落在女孩的身上,就像泪珠。
钻石。通行世界的硬通货。关键不是钻石本身,而是数量和质量,大如手指,小如泪珠,虽然袋子很小,但里面的钻石就好像无穷无尽,流淌在女孩身上,让她全身闪闪发光,头发上覆了一层碎钻。钻石远比水晶璀璨,当它在强光下闪耀,人造的星光也不免失色。在如盐般洒落的钻石雨中十三号看着文森特,那双眼睛如同湖泊,清澈冰冷而深不见底。
”够了吧。“文森特收回袋子,看着穆罕默德,冷冷的说。
“我需要时间鉴定钻石的质量。”穆罕默德深吸了一口气,他固然见过富豪无数,但都是转账,像这样当场现金钻石的阵势还是第一次 。
“你没有时间了。”文森特的眼睛跃过穆罕默德的银发,盯住电梯口,以心跳的节奏数:“十,十一,十二。。。十三。”
电梯到站,第十三楼,顶层穹顶花园,电梯门打开首先露出枪口,一群着黑衣的警察出现,BBE,全称”荷兰应急特种部队“,将卖家团团围住。穹顶上的狙击手自高处俯视,穆罕默德抬头望去,红外光点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紧皱的眉心上。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仿佛末日审判。
一拥而上的打手无视威胁,举枪与警察对峙。货物们尖叫着被带离,买家们则举手退出战局,BBE此次行动只是打击人口拐卖,如果连着买家一起打击,委实得不偿失。一霎间大厅只剩下卖家和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粉印。
穆罕默德在枪口中间微笑:”我犯了什么错?“
”你涉嫌拐卖东欧妇女,逼迫卖淫,无证进行性交易。。。“7桥酒店楼下的指挥车上,Bakker通过喇叭一条一条的列举罪行。
”是啊,没有证件,当然是犯法的,有证件就可以为所欲为。。。啊,真是对不起,我无意破坏政府在这一行业的垄断地位。“
”您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
”可我没有贩卖人。。。“
”你有权请最好的律师,但我们会尽力寻到您的破绽。“
”我之无罪无需证明。“
他开动轮椅,来到不明状况的十三号面前。
”别过来!“十三号叫着,就像吓坏的小鸟,完全无法动弹。
然而穆罕默德不打算放过她,慢慢的靠近,眼睛里掩饰不住欣喜,像是对待其他货物一样,他轻声喊出她的名字“粉印”,然后撕开她的衣服半露出发育未全的乳房。
狙击手准备开枪,却看到一道光划过,血溅当场。眼快的人大约能看到,那姑娘从右靴里拔出裁纸刀,随后十三号的雪白翅膀染上几朵红花,穆罕默德的右手血流如注,他从容的裹住伤口,悄无声息继续逼近。
“别过来!”十三号手持裁纸刀,对着穆罕默德,刀锋微微颤抖。
“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被别人使用,并不可怕,为什么几千个货物中总有次品?”
“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可是我。。。我曾经受洗,我信奉上帝,我上过学,我妈妈爱我,凭什么要过这种生活。”刀在颤抖,她的声音亦惊怒到颤抖,声音逐渐透出斯拉夫味,那舌音绝对非一般人能发。“难道就因为受骗,就要成为你们的奴隶,我不愿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眼泪不断掉落,顺手抓起身边的钻石砸向穆罕默德。
“看来我们有证人了。”来自指挥车画外音声音依旧冷静却掩饰不住调侃。
“证明我无罪。”说着他已经抓住十三号细细的手腕,夺过裁纸刀在她胸前划过,速度太快,以至于狙击手来不及开枪,就已经看到十三号胸前如蓝线的伤口。
血液是蓝色的,犹如海水。
穆罕默德撕碎少女的衣服,露出她剧烈起伏的胸,然后裁纸刀从双乳之间向下割开。
她是谁,或者说她是什么,在座所有人的都想知道答案。现场唯有两个人早就知道。
裁纸刀可能是世界最不适合切肉的刀刃,当胸前的伤口足够大的时候,穆罕默德伸手从她身体翻寻许久。粉印沉默,身体随着搜寻被动的痉挛着,发出汩汩的声音。最终穆罕默德掏出一枚粉红芯片,高高举起,让所有人看到。
”这。。。是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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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loli惨遭摧残。。。
7桥宾馆下,阿姆斯特丹警方一半精锐尽聚于此。指挥车里的Bakker紧盯着监控录像,漫不经心的把咖啡送到嘴边,长达几个月的追捕已让他精疲力竭,收网的时候,鱼却纵身一跃回归大海。
自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穆罕默德旗下的土耳其帮以介绍工作为由蒙骗东欧妇女,将她们带出国界之后卖往欧洲各地,并以此为本发展自己的色情帝国。此人残忍,冷静,一丝不苟,在阿姆斯特丹的地下人口市场中独占鳌头,却从未留下把柄。打击非法色情行业的Bakker也只能次次饮恨,愤怒之余,未免心生敬意。
此刻监控录像正实时播放楼上的情况,特种部队重重包围之下,狙击枪红点静候眉心之刻,穆罕默德依然从容如故,举起粉红色的芯片,笑着向四周展示。
“这是她的心脏。”而后他整了略有散乱的银发,将裁纸刀在“粉印”洁白的羽毛上擦干净,微微一笑,缓缓的说:“我记得贩卖机械美人是不犯法的。对吗?Bakker警官。。。”说着他望向窗外,亦是Bakker所在位置。“你我神交已久,这次有备而来,马上又将无功而返,不妨上来喝一杯。”服务生在此刻端盘子送上如血美酒,放在穆罕默德手边的小几上。
“买卖机械美人,不仅不犯法,而且应该受到保护。”Bakker声音依旧低沉,只是口中的咖啡格外苦涩。“摩纳哥人权会议上,各国为了人权达成的共识,使用机械美人代替人类进行性服务。”他说服自己,这个狡猾机变老对手已经洗白从良了,以后也只能相逢一笑了,不过一人得意,一人苦涩而已。
穆罕默德俯身摘下粉印的面具。玻璃穹顶之下,她面容苍白而脆弱,乌云长发散开,钻石镶嵌其中,无神瞳孔倒映穹顶之上缓缓转动人造星云,胸口的巨大伤口里并非五脏六腑,而是各种液压装置,其中一个正模拟着呼吸,让她露出惊恐表情的同时,胸脯一起一伏,作楚楚可怜状。
穆罕默德指着她体内的轴承:“看这做工,多完美,祸水倾城系列的顶级配置,只能报废了。”穆罕默德用裁纸刀撬核心芯片的封装。这种高级别的芯片为了防止逆向分析,添加硬件自毁,一旦封装被撬开电路就会瞬间短路,抹去程序。“唉。。。我手里从来不留残次品。”他略带遗憾的说。
呲。。。随着非常细小的声音,透明的穹顶裂成千万拇指大小的碎片,没有掉落,保持微妙平衡。直到穆罕默德仰头望天之季,手中电子芯无声落在地毯上,触地的一刻,玻璃顿如雨下,黑暗之中,白色未知物体如闪电从天而降,刚落地就如同水银泻地般奔出,从地上跃起咬向BBE队员的喉咙,轻巧的一扭头,只听脊椎折断脆响,破碎的穹顶下一片漆黑,枪声四作,形如鬼魅的杀手在红外中隐形,骨碎脆响起伏不定。哀嚎尚未发出的瞬间,监控录像一片黑暗,对讲机声音全无,狙击位寂静无声,唯有生命监控上的光点一个个熄灭,指挥车里静了几秒钟。
“上帝!”Bakker突然咆哮,派人守住饭店出口,带着留守的BBE队员冲上去。
1,2,3,4。。。随着心跳的频率电梯慢慢指到13,钟声响了,电梯门慢慢打开,缝隙中一片深红。
已经被染红的毛皮地毯上,落满了玻璃碎片,闪闪发光,保镖和特警尽数倒地,大厅中间只有穆罕默德还坐着,背对众人。
Bakker跨过尸体缓缓走到穆罕默德背后,争斗半生的人贩与警察初次照面。
穆罕默德并未回头,裁纸刀在他脚边,带着血丝。Bakker来到穆罕默德面前,这位老对手依然微笑着,略带遗憾,他颈部有一道非常细的红线,由喉头慢慢延伸到两侧。血慢慢渗出,一滴一滴,线越来越粗。
劲敌已死,让Bakker感到一阵心虚,罪犯在他的监控之下行杀戮,证明他已经老了。
而后痕迹科出场,给出初步结果,全军覆没,穆罕默德死于裁纸刀,其余人皆颈部折断,粉印及其心脏消失。而全楼的监控中没有出入痕迹,事实上Bakker已经不怎么相信监控,若监控可以被停掉,那么也可以被修改,他只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睛也可以被骗,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世界太快了,我已经老了。
事后的总结会Bakker作为名义的主持者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一群年轻人谈电子干扰,修改监控,一个带着黑边眼睛的男孩正打瞌睡。。。他想:我已经老了,跟这个世界脱节了。他找了接口离开这些年轻人,离开他永远听不太懂的术语,回到自己的世界,证据,血迹,毛发。。。这些从福尔摩斯开始就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坐在那里讨论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信号。
在停尸房里,Bakker看着穆罕默德,第一次面对面凝视自己对手。任谁也看不出,这位面相温和须发全白的老人垄断东欧人口市场,建立起色情帝国。
“你的时代结束了,我的时代也结束了。。。”Bakker一方面觉得此人罪有应得,另一方面却又感到莫名失落,似乎少了一点东西。
他看到老人发间有一丝纯白,比周围的发丝更白,更细,忍不住伸出镊子夹在面前,小心放进证据袋。
“你。。。你。。。”
他回头,看到刚刚打瞌睡的男孩,浅黄卷发,黑边眼睛下面是灰色眼睛,白皙而文弱,软趴趴就像个软体动物,随时都会倒下。
“你,你。。好。我。。。叫麦席森 梅林。”他大约花了常人四倍的时间说出自己的名字,眼睛低垂着不敢看Bakker。
“你是。。。对了,你是欧盟警察局派来的电脑专家。”
“我。。。我。。。我。。。”他很紧张,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我。。。不是。。。专家。。。只是。。。一个。。一个。。。一个。。。技术员。”可以看出他的名词说的还算顺溜,但副词什么简直是一团糟。
“我也只是个警察,别害怕。”
“那。。。个人。。。”男孩直勾勾的看着尸体。
“对,他就是受害者。”出于同情,Bakker很快就知道男孩想说什么。说穆罕默德是受害者真有点讽刺。
“谢。。。谢。。。我。。。想。。。我。。。是说,原因。。。是。。。监控。。。放。。放慢了。。。当。。。你。。。看看。。。到。。”他突然哽住了,完全说不下去,于是顺手拿过一个图纸,开始在上面画图。
麦席森的画风很随意,一个圈是人头,几条线是四肢。
第一个图是Bakker(带着警帽,标明身份)在车里看监控。然后监控上画了一条线指向第二幅图,一个黑色人影在监控室里,似乎在操作什么。然后是两个平行时间轴,第一个轴上写着真实时间,第二个轴上写着,监控时间,两个时间轴上都标了死亡时间。当真实时间到了死亡时间的时候,监控时间还在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到死亡时间。然后他把两个死亡时间中间的部分描成黑色。
“你是说,那个人让监控比真实时间慢。。。也就说我察觉局势有变的时候,事件已经发生了,当我冲上去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
“是。。。是。。。的。”麦席森咧开嘴笑了,很天真。
“我们被监控录像骗了!原来是这样。谢谢。”说着Bakker紧紧抱了一下麦席森,世界不是虚幻的,也不那么难懂。“那狙击手呢?他们通过狙击枪瞄准器观察,上面还带夜视镜,不会像我们一样被骗。”
“。。。红。。。红外干扰。而且。。。他们。。。没。。。”麦席森又拉过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一个拿枪的小人(勉强算狙击手吧)正在打电话,而电话线被象征罪犯的小黑人掐断了。。。
“他掐了狙击手和我之间无线通信,所以狙击手看到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谢谢,万岁。。。”他喊着万岁。还有一句话,Bakker没喊出来:“我再也不用害怕那些电子啊。。。波啊什么的。。。”
轻松一笑之后,监控黑掉之前几秒钟在Bakker眼前如同闪电般划过,那个时候跳下了什么,他大概猜出结果,不过那东西似乎已经不归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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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雨中,一辆黑车开过灯火尽头的街道,后座深黑色车窗缓缓下滑,如烟的雨丝中透出碧绿妖异的目光。他微笑如同孩童,继而低头拿着"王后"举棋不定。一只黑猫跃上棋盘,把残局搅乱,于是他摸了摸黑猫宛如绸缎的皮毛,瓷器般细致嘴角微微翘起,说:“后会有期。我的兄弟。”那碧色眼睛与黑猫双眸似是同一块儿翡翠雕琢。
不远处大灯穿透灰蓝色的雨帘,一辆灰车从雨中驶来,两辆车擦肩而过。艳丽的霓虹在那一刻照亮彼此面容。
截断警方通信的时候,文森特隐约感到那人的光纹。
若人类能看到可见光之外的无色之光,将会看到不同的世界。手机,电脑,电冰箱,洗衣机散发不同光芒。那光随着电量和功率的变化,燃烧升腾,如火焰,如青烟,如极光。那是机械的面容,每一块芯片独一无二,又随着频率变化万千,如同潜艇的声纹,人类的指纹。
那些无色的光纹是机械之间识别彼此的方式,让他们在千里之外,找到同厂同批的兄弟。有些时候,他们注定要在战场上厮杀。
军用通信在频率间的跳动,一秒钟变化上千种频率,就像山间的羚羊。干扰这些跳动的信息,只能像猎豹追踪羚羊,随之跳跃,不离不弃,当追踪干扰开到最大功率时,文森特的感知也达到了最大,那片人造噪声海洋中,他第一次看到绿眸少年的光纹,敌友未知,与自己类似的苏俄系统,同出自拉米耶夫设计局。如果是那个人,那他的名字与死亡相连,他的一切早该在一九八五年就销毁。在那场举世瞩目的棋局中,他已被判了死刑。
“尼古拉,古德科夫。”文森特面对雨中远去的黑色轿车,一句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目睹变幻莫测的光纹在深夜中远去。
在绿眼主人的膝盖上,价值连城的“利刃”被黑猫扯成碎片。郁金香之夜随之结束,文森特的使命已经结束,这个伪造的身份即将消失。
雨后的迪尔赫丹,蓝眼的锡兵带着女人和白狗,走向久候的船只,月亮已经沉入大海,东方即白,教堂的钟声响了,据说可以驱走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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