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隐藏的星辰（一） -- 土磐

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从超市里出来,在走上扶梯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突然发现越过高楼大厦的轮廓线,天空呈现出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深邃的宝石蓝,心灵瞬间便被定格.此时太阳落山已久,天空将黑为黑之际,我的眼睛便再未离开须臾.一种平静,广博透着稀许通透的蓝,便这样肆意在头顶之上,没有月亮,少有星辰,反倒是红尘之中,人来人往,车流滚滚.那蓝色里有什么吗?我能为你贡献什么吗?

西西河,应该是西西河,蓝色的西西河,我能献给你的就是闪烁的星辰!

老李,生于五十年代的上海.那是一个大家庭.其父原为国民蒋政府负责电讯技侦的官员,1945年日本人投降后被派往台湾接管电讯系统.其随行副手为董泰来.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董泰来的另一个身份是共产党员,是打入国民党政府内部的一危险份子,于是老李的父亲在1950年被册反回大陆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回来后老人家就被安排在上海电讯局工作,家就安在江湾机场旁自家买的别墅里.老人家为中共培养了不少电讯方面的人才，老李有九个兄弟姐妹,他排老七.他出生一年后父亲便被打为右派,作为黑五类份子的他，便开始了不太顺利的童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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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中医的故事，也是我在河里的第一篇文章。理科生，没什么笔法，望大牛们多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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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冬天阴冷潮湿,伴着飕飕的海风,,让人感觉冷入骨髓.老李生于十二月,恰逢在那一年,他母亲买下的半条街的房产被充公,自家住的整栋别墅也被别人占了一半,只剩下四间房,这对过惯了好日子的大家庭来说,意味着艰辛的开始.老李后来说自己生的命苦,便是有感于此.其实他那里会体会到什么苦,感到最苦的还是他的那些哥哥姐姐.

老李的父亲去台湾的时候,没有举家全迁,只带了二哥,三哥,四哥.母亲与婆婆,大哥大姐留在上海守家.大哥是长子,是家族未来的支柱与希望,需要好的教育,留在上海是必须的.大姐是母亲的最爱,唱歌跳舞要接受最好的素质教育,以后要嫁个好人家,也必须留在上海.最关键的是上海可是个花花世界,可炒房炒股,婆媳俩可是黄金搭档,看好哪房,看好哪股就下手,买什么涨什么,牛叉得很.台湾算什么东东,不去不去.只是这一别,天也就变了.父亲最终选择回大陆，就是心里割舍不下在这边的母亲及子女，其它的因素，应该是浮云。当然，父亲不回来，也就不会有老李，正所谓一切皆有因果，命中早已注定。

全家人的团聚，是欢乐的，但欢乐也是短暂的。五哥一出生便夭折了，大哥上大学了，二哥却郁闷了。老李的家风极严，但二哥却是个列外。从上海到台湾，又从台湾回到上海，让他的心理有巨大的落差感。从去时懵懵懂懂，到回来时已是小公子哥的年龄，让他无法生活在大哥的影子中，他想超越大哥，但那个随后而来的时代不会给他太多机会，自己叛异的性格注定他自己要将他自己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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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从蜜罐子里跌到糠箩兜的哥哥姐姐们,老李的感觉就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好,老爱感冒,一感冒就咳个不停,喘个不停..而其他兄弟姐妹的身体却得益于父亲健硕体格基因的遗传,个个生龙活虎,这种健康上的差异有时让老李感到困惑,但更多的是让他感到得意,因为父亲在他身上顷注了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多的关爱.但这也会招来二哥的嫉妒,当二哥每每衣着光鲜,拉风地去参加什么派对的时候,老李总想屁颠屁颠地跟着,但总会被二哥无情地拒绝,这让他幼小的心灵备受打击.这二哥真是个流氓,老李心里这么想,但却总盼着有能被带出去玩的那一天,因为老李从小就能玩,虽然身子骨是弱了一点.父亲有一次带老李去动物园玩,老李心里就别提多带劲了,猴子,孔雀,长颈鹿,河马,狮子大象的这一路下来,还没什么故事,转眼就到了虎山.看老虎的人比较多,学老虎叫的人不少,学狗叫猫叫的人也多,可几条老虎爱理不理的就是爬在地上不理会个人.老李扯着嗓子喊,也没见有谁理会.心理一急:小赤佬,请伊吃记头挞!随手就从包里掏了把弹弓出来,眼瞧着老爸与众人都没注意他这个小不点,瞄着老虎就进行了发射,不偏不斜,正中虎头.大家伙正在猫长猫短地叫唤,却见老虎像弹簧一样地跳起来,猛烈地嚎叫着向人群扑过来,将钢网撞得摇摇如坠.风云剧变啊,刚才如病猫,转个眼这会就要跑出来吃人了.众人是吓得面如土色,像潮水一般四散开去,霎揧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小赤佬,侬格各人真做事体格能神之胡之!” 很自然,老李为此吃些父亲的头挞也就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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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晚上睡觉的习惯很不好,老爱踢被子,无论春夏秋冬.再加上得了哮喘病,这让父亲感到很揪心.可不管又不行.母亲是大小姐出身,自己能照顾自己就啊弥托福了,实在没辙父亲就只好让老李晚上跟自己睡一张床,负责为老李做天热驱蚊,天冷加被,不冷不热哄着睡的事,一直到初中毕业老李才与父亲分床住.父亲爱孩子们,但从不宠他们,从小就对他们进行德,智,体全方位教育,比学校的老师还要认真和负责.但造化弄人,只有大阿哥赶上时候,读了大学,毕业后去了湖南.其他兄弟姐妹的学习再好,都没机会了.大姐大格格出嫁了,二哥在家要造反,自持体壮,不知天高地地厚要与父亲打架,父亲却发动了人民战争,率领三阿哥四阿哥和七阿哥将这个叛臣逆子打得落花流水,弃家而逃.不久之后,保家有功的三阿哥和四阿哥响应党的号召,分别去了甘肃和黑龙江插队,开始了与天斗与地斗的新生活.二阿哥为什么没去上山下乡呢?原来他跑出家后与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干了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逮起来一查,是黑五类份子,送监吃牢饭去了.家里就只剩下父亲,母亲,老李,八弟,刚出生不久的九妹.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开始有点冷清起来,父亲有点想不通,病倒了.老李那时才十一岁,但他明白,七阿哥已成为家里的大阿哥了,这个家,他得帮父亲顶起来.再见了,一放学就在江湾机场周围湿地里摸螺丝捉泥鳅的日子;再见了,与同伴们玩迷藏玩打仗的日子.

龙套也会有自己的精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我最喜欢看那些平民生活的故事，生动，有趣，充满泥土味儿。

老李家的房前屋后有大片的荒地,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父亲和哥哥姐姐们早就把地给种上了各种蔬菜,喂上了鸡鸭,还顺带两只羊.这让众多生活在弄堂里的人嫉妒得要命,乡下人居然过的比城里人还好.现在,老李要把这管理好,播种,浇水,施肥,採择,挤羊奶,捡蛋.开始父亲当然得把把关,指导指导.老李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拉上小弟做帮手,最后连做早餐,晚饭也承包了.而且厨艺相当的不错,是很不错.老李家有个习惯,每逢星期日全家都要聚在一起,由母亲和大姐主持厨房工作,老李也会在旁边趁偷嘴的功夫学一俩手,因为有母亲这个最好的美食家作师傅,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一个上海好男人就这样慢慢长大.再加上老李后来周游神洲时,不耻下问,虚心求教,亲身验证,终炼成厨艺神功,并时不时地让亲朋好友们享一下口福,于众口称赞中心满意足.老李最终没去做大厨,真的是埋没了一身好厨艺,让天下饕餮们失望,但他最后所选择中医作为职业却会造福更多的人.

--------出差一星期,回来再继续写.

现在老李的身体已成了父母的心病,一变天就喘,一喘就摞挑子,一摞挑子家里就运行不畅了.上医院就是打青霉素,安定,治得了一时,可过后照样犯,小小年纪怎么得这样的病啊?不行,得想想其它办法.父亲想老李估计是身体太弱吧,那应该先从锻炼身子骨开始,怎么锻炼呢,就炼武吧,反正这小子爱动,让他炼武去.好在父亲也有些门路,便让老李拜在了八卦前辈王壮飞的门下.那时候的王壮飞已很少亲自出面授徒了,只是每月会有几天定期给徒子徒孙们做示范与指导,老李便跟了姓许的师傅开练.什么阴掌,阳掌,虎掌,龙掌,蛇掌,熊掌(我想吃熊掌,.当年堂弟从钓鱼台国宾馆回来,大包小包的就带得有这玩意,吃的时候没赶上,唉……)老李现在还会时不时地露几手,很是威风.不知跟根底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高手呢,其实什么也不是,因为哮喘的原因,只练了一年也就停手了.练武就得早起,不犯病还成,一旦喘起来,晚上根本睡不着,还要早起,白天哪还有什么精神.练着练着老李就觉着没什么意思了,这人活着怎么就没什么意思呢,老李感觉被哮喘折磨得有点抗不做了,难道就这样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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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一直有个人在关注着老李，那就是阿毛.阿毛是老李家的邻居,中医的干活.阿毛与二哥是同年老庚,关系极好.二哥被父亲打了之后,准能在阿毛家找到他..老李自然认为阿毛与二哥是同类人,碰上面也是点点头打个招呼，从未曾想过以后阿毛会治好他的病，从未曾想过以后会拜阿毛为师，以行医为职业，从未曾想过他们的这门传统医学中一直深藏不露的秘技，包含着什么意义。 真正让老李对阿毛另眼相看的是，他的小跟班八弟身上的毛病被阿毛轻易而举地治好的事。八弟不知怎么地走路一瘸一拐起来，左脚面上起了一个核桃大小的骨包，直喊疼。父亲带去医院检查，得的是跗骨炎，可气的是医院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医治。也听别人说过阿毛家如何如何，可跟二哥混的人会有什么好本领？

三哥结婚了，家安在甘肃，媳妇也是上海人，婚宴就在上海家里办。鉴于老李的手艺比较有名气，婚宴的掌勺大任就落在老李头上，定菜谱，办材料，足足忙活了一星期。到了迎新娘那天，前院高朋满座，后房老李、大姐、大姐夫就忙开老。八冷碟、八热菜，二十多桌，好不热闹。阿毛一家也在其中，顺带就扯到八弟的脚的事了。阿毛与三哥也较熟悉，借了酒劲，叫来八弟看了看，说没问题，明天就叫小弟过来，包治好。

等三哥的婚事忙完，已过了好几天。母亲就带着礼物，三哥背着小弟连带着老李就去阿毛家了。两家就离着不远，阿毛和他母亲正侯着，一阵寒暄后，就开始给小弟看病。小弟的左脚面有一个小核桃大小的包块，摸上去硬硬的，脚一着地就疼。这时阿毛的母亲就拉着老李的母亲去后屋，不一会俩人就出来，阿毛的母亲手里多了几样事物。一瓶药水，一小张膏药，一个发团，一个小酒杯和一个小水盆。阿毛的母亲将药水倒入小酒杯，再把酒杯和发团放入小水盆，盛上一些水就架在火盆上烧起来，让水沸腾了好一阵才把酒杯和发团捞上来。阿毛将发团的水甩干，浸了点药水，对小第说这就开始，别担心啊，决对解决问题。阿毛开始用用团在小弟的左脚面上轻轻摖试起来，同时一种像醋一样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酸酸的，老李到觉得这味道不怪，挺好闻的。后来母亲对老李说生他时就好像慢屋都是这种酸味道，难不成跟这药有缘？阿毛开始的力道还比较轻，慢慢地出手就越来越重了，一边摖一边问小弟疼不疼。小弟平时的左脚是一受点力或用点力就疼，现在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感觉不到疼，反而觉得很舒服。这一摖药，差不多花了近两个小时，直到骨包被摖得浸出了血，阿毛这才住手。阿毛对母亲解释到，我是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给小弟真解决问题。这药是越摖得很，越能解决问题。换着其他人，我才不费那么大的劲叻。阿毛一边嘀咕一边将膏药在火盆烤起来，膏药慢慢软化，阿毛将膏药揉了一阵后，就将它贴在了小弟的脚上，用纱布将脚轻轻裹了起来。小弟只是感觉脚面有火辣辣的滋味，疼痛到是觉得很轻微了。晚上我在到你门家来换药，阿毛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李突然决的心里动了一下，这药能治我的病吗？

天还没暗下来,阿毛和他母亲就被请进家里,一起共进晚餐.老李做了几个拿手菜,他也想问问他的哮喘病能不能治好.大家边吃边聊,原来阿毛家是福建人,到阿毛这辈已是三代行医,就靠着这膏药,行走江湖看各种疾病,对各种风湿痛关节痛,腰间盘突出,跌打损伤极见神效,真正管用的是它能调治各大脏腑器官上的毛病, 能把“寒、涩、痰”直接从体内提出来. 待会我们就可看看小弟的脚到底怎么样.阿毛有点神密地说着这些话.真的能有这样神奇吗?那我的病有得治啦,老李的脑袋转得飞快.小弟更是有点兴奋,因为他认为他的脚好后就不会再有人叫他铁拐李了.吃完饭休息了一阵,阿毛就开始给小弟换药.阿毛慢慢地将小弟脚上的纱布解开,将膏药一下就取了下来.

有一层薄薄的痰液附在被擦开的皮肤上，膏药已变得有点黄，肿起的骨包感觉上好象小了一点。还疼吗？阿毛边问小弟一边用纱布将小弟脚上的痰迹粘掉。感觉好一点，没那么痛了，小弟回答后，阿毛点了一下头。阿毛重新将膏药在火炉上融化，搓揉一阵后又把它贴在小弟的脚上。明天早上会出很多痰的，小弟的感觉会好很多的，阿毛的话让大家又轻松起来。阿毛快四十岁了，十几岁就行医，走南闯北，嘴里总有说不完的新鲜事，这让老李很是着迷，到阿毛告辞回家的时候，竟感觉有点依依不舍的味道了，心里只盼着第二天早早到来，一可给小弟治病，二可听那些希奇古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