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小儿麻痹症:一代人的噩梦 -- testjhy
小儿麻痹症是脊髓灰质炎的俗称,也是我从小就非常恐惧的病症,因为我在小时曾经差一点被误诊为该病。发病时正处于文革最混乱时,在乡下医院看病时感觉象小儿麻痹症,右边一手一脚不会动,父母立即将我送到县城人民医院。可是有名的大夫都被打倒成为反动权威,只有造反夺权的一帮小年轻在看病,初诊认定我是小儿麻痹症,说时第二天抽骨髓化验一下。父母看这些一线的小年青心里觉得不踏实,幸好认识这家医院的内科主任,晚上乘医生下班后把老主任请到病房仔细检查了一遍,认为不象小儿麻痹症,很可能是风湿性关节炎,请父母第二天与主治医生多谈谈,第二天我父母转弯抹角地把老主任的诊断告诉了主治医生,还好主治大夫听进去了,按风湿性关节炎控制住了我的病情。
我父母到现在也夸我从小懂事,我是六岁上的学,生病时我还没有上学,从县城住院回到小镇上,还要坚持一个月每天打高强度(80万单位,一般是40万单位)的青霉素。父母上班都很忙,与镇上医院的护士说好,我自己每天一个人去医院护士室打针,把在打针的病人们惊讶得不行,别的象我这般大小的孩子,还没到打针室就大哭大闹,而我自己乖乖地脱裤子趴在床上,打完针自己揉一揉就回家了,后来我对我妈说打针我也怕,也痛,但发病时一周左右右手右脚不听使唤,我非常害怕也成为街上经常能看到的“拐腿”(小时候称小儿麻痹症),相比较打针就是小意思了,另外我听话的话,妈妈下班时经常会给我带一根香喷喷的麻花,这可是平时很难得的美味。
多说一两句,由于风湿性关节炎很容易转成风湿性心脏病,父母从小就不让我参加比较剧烈的运动,从小身体就嬴弱,到四、五年级我自己才学着打乒乓球,打乒乓球也是防守型的,冬天别人打得满头是汗,我还穿着棉衣一点汗的感觉也没有。
好,说完我自己小时候的一段经历,再来说说我们六七十年代这代人的噩梦:小儿麻痹症,我觉得我们这代人中得此病的应该大于1%,我有两个不准确的统计,在我这个家族中,我这代共有四十五个人左右,有两个孩子患此病;在学校中,我们一个年级大约有150左右,每个年级都有一、二个患此病的同学,考虑到有些孩子因为残疾程度比较高(发音困难,行走不便及家庭困难等)而失学,应该有这个比例。
先说我们家族里面的,想起来都是悲哀,一个是大叔家与我相差不到三个月的堂哥,残疾程度比较高,大脑思维正常,生活不能自理,吃饭要喂,早晨我叔把他抱到堂屋门口坐着,晚上再把他从堂屋抱到床上,小时候我去看奶奶时经常到他们家串门,恭恭敬敬叫他声“哥哥”,他见到我们高兴地呜呜哇哇,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把家里人叫出来迎接我们。我上大学后,特别是奶奶过世后,就基本上没有见过这个堂哥了,有时回家与父母聊起来,说我大叔一想到这个儿子真是要死也死不瞑目,后来说我叔婶很早就留下话,家里所有的家产都留给我大堂哥(残疾的是老二),同时让大堂哥在老人百年后照顾这个兄弟,后来我大堂哥把残疾的弟弟接到他家去了,因为叔婶年龄大了也照顾不了了。前几年回家,听我父母讲,我这个残疾的堂哥脑溢血过世了,大家既感叹这个堂哥来到世上没过几天好日子,受了一辈子苦,同时也说孩子还是孝顺,早走一步让父母还有一点晚年的好日子,我叔婶年龄都八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其它儿女也都很孝顺。
我的另一个得此病的表妹更悲哀,得此病后生活能自理,口齿不太清楚,手与脚都有残疾,但人长得特别水灵,我们家族里都挺喜欢她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特别疼她的爸爸英年早逝,相依为命的哥哥上大学远赴他乡,妈妈后来又结婚,她表面上没有反对,但可能心理不能承受,有一天可能与妈妈拌了几句嘴,当妈妈上班后,她自寻短见了,......唉,但愿在天堂的妹妹健康美丽,幸福快乐吧。
说完我们家族的,说说我的残疾朋友们,这些朋友都是自强不息的,我有幸与他们结交,见识了他们的坚强,也吸取了他们的精神食粮
第一个是我中学乒乓球队的队长,虽然一条腿严重残疾,但乒乓球打遍学校无敌手。我也是乒乓球队的主力,我俩的水平大约是四六开,我的体会是不能让他上手,一旦上手便刀刀见血。他是学校进攻型第一,我是学校防守型第一。唯一让我得意的是参加县里比赛,后来的冠军(少体校的,我们是野路子)先与他争决赛权,后与我争冠军,所以我的名次比他高点。现在他是我们那个一个民营企业家,还不错。
第二个朋友也是中学的校友,农村中学有忙假,就是农忙时学生放半个月假帮大人种地,我们城镇户口集中起来支农,我身体羸弱,他身体有残疾,我们学校养的几只羊就归我们放了,我们把羊在河堤上圈好,仰躺着海阔天空,他父母都是老师,家教很好,知识比我丰富得多,也非常聪明,我们聊得非常开心,这是我们交往中给我映像最深刻的。后来我们一起参加高考,他考的是文科,我是理科,我们俩分数只差一分,可是我进了重点高校,他由于残疾却落榜了,最后争取后去了电大学习。毕业后去了县里的无线电厂,非常要强,改革工艺,开发新产品,后来成了无线电厂标兵,厂长,改制,成为企业老总,是我们县自强不息的模范。
第三个朋友是研究生院认识的,也是腿部残疾,他是从电大考到研究生院的,而我则是转专业考进来的,我们选了同一门专业课,用英语讲授,他是基础不好而困难,我既没有基础英语听力也不行。我们成为这门课的难兄难弟,后来我们互相帮助,相互启发,都顺利地通过了这门课,可惜的是在研究生院一年后我们各奔东西,慢慢地失去了联系。
第四个是LD的朋友,与我是一届的,有的时候真不知道命运会怎样,她的残疾程度与我第二个朋友相似,为什么不同的省份对残疾人就不一样呢,LD的朋友就顺利考进了名校,当然很聪明,也很有主见。在我们结婚后不久,她也结婚了,是北京名校的一个帅哥,可能还比她小好几岁,说句庸俗的话,当时还真替他们担心,反差太大了。但是,二十年过去了,俩个人恩恩爱爱,孩子都快考大学了,祝福他们!
最后介绍一下这几年认识的一个南方朋友,残疾程度相对好一些,应该小有成就,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目前正在与我们团队合作,他对他们行业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一心一意想把这个行业技术搞上去,自己已经投入不少,但成效不是特别大,主要是当地技术力量与综合能力受限,是我接触的企业家中有长远眼光,不急于一时得失的非常大度的人。可惜的是他不是我们初始合作方,我们正在做各种安排挤出空间把他纳入到合作体系中来。
最后说几句话,我接触到的一些患小儿麻痹症的朋友都是特别好的人,我们从旁观者的角度可能很难体会到他们成长中遇到的方方面面甚至难以想象的困难,但是他们乐观、向上,我从他们身上体会到人生完美的幸运,同时也祝福他们事业发达,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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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k的创始人, Jonas Salk,正是发明小儿麻痹症疫苗而名扬天下的
可惜,本弱智实在笨拙...发了几篇文章就跑路混日子去了
他应该是属于中度,走路不便,口齿不清楚。
是俺的初中同学,他人很开朗,用现在的话说是“阳光少年”,特喜欢和大家在一起玩。全班同学也不错,没有一个人歧视他,连踢足球都带着他一起踢,其实他的残疾程度是已经达到不用上体育课的。
他的学习成绩也相当不错,可惜当时高考政策有歧视,尽管分不低,但是后来只能上走读性的本科大学,记得他是选了财会专业,这个应该可以将他身体方面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胳膊那个粗啊
我那个打乒乓球的同学胳膊也特粗。
算算我的表妹年龄应该差不多,我们家族的条件应该都可以,如果有疫苗的话,我们都能覆盖到。
成年人也会患脊髓灰质炎,挺可怕的。
很感谢他,我的学生老嘲笑我现在还用五笔,没办法,我属于口音比较重的,小时候汉语拼音也没学好。
按说他可是比忙总还要早几十年的师兄,应该称前辈了。
献花
这个比小儿麻痹症更恐怖。
死亡率更高。
即使救活过来,后遗症也很严重,我一个小学同学就是脑膜炎后遗症,语言、行为和智商都有一定障碍。
记得小学一到冬春之交,都要拿着一个喷雾器对呼吸道喷一种特苦的药剂,就是防范脑膜炎的。
你可能记错了,名字比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