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传媒,与资本为邻 -- 卢国俊
纽约自由女神站立的地方,是曼哈顿岛的入口处,从外海往里,就是高楼像葱一样栉比鳞次的曼哈顿区。如果说,全世界的圣徒都向往去耶路撒冷朝圣的话,那么,全世界搞金融和传媒的人,都最向往踏足纽约曼哈顿区,因为这里是足以让全世界同行朝拜的金融和传媒圣地。
1602年,就在哥伦布发现北美大陆100多年之后,盛极一时的荷兰王国也不甘寂寞,派了一个眼神极好的人亨利哈德逊启程前往北美洲,据说是寻找新的美洲极乐世界。
1610年,哈德逊衣锦还乡,带回大批的北美土特产,而最让荷兰人充满诱惑的是那些高质量毛皮。当时的荷兰不仅军力所向披靡,工商贸易也极度发达。看着哈德逊带回这么好的东西,许多荷兰商人重新找回了灵敏的嗅觉,于是,纷纷上门请教哈德逊,要求他公布这次旅行路线。哈德逊只说了一句话:抵达纽约湾并沿河北上。
就是这一句话,让曼哈顿岛迎来了无数淘金的荷兰商人。他们按照哈德逊的指示,到达纽约湾,看到流经这里的一条大河,众人欢呼:“这就是哈德逊说的那条河啊,顺着北上,就能找到好东西了。”前前后后无数批荷兰人,都以这条河作为坐标参照,于是,这条原本由意大利探险家乔瓦尼达韦拉扎诺于1524年发现的河,就慢慢被称为哈德逊河。
老实说,曼哈顿这个地方在当时真是资源丰富,物产盈饶,荷兰人一到这儿就不想走了,于是纷纷定居下来,做买卖的做买卖,开银行的开银行。而且,他们把这里命名为“新尼德兰”(New Nederland)。
荷兰散户们(零散的商户)到这儿没几年,这里就俨然成了小荷兰了。商业组织逐渐严密,商业体系也逐步完善起来。1626年,担当荷兰对外殖民拓展先锋官的荷兰西印度公司,通过强横的拆迁技术与妩媚的胡萝卜手段(以价值相当低的商品和印地安人作交换),取得了曼哈顿岛的拥有权,荷兰人从此在此地建立家园落地生根。很多人在外漂泊多年,大概都比较想家,于是干脆就把这里命名为“新阿姆斯特丹”(New Amsterdam),据说,当时这里的居民约300人左右。现在觉得这个人口规模简直是毛毛雨,但在当时来说,这个原本的蛮荒之野,已经是大城市了。
然而在同一时期,与荷兰王国同样殖民称雄的,是更有名的大英帝国。他们与荷兰虽然同为殖民强国,但属于不同的门派,与荷兰开荒加拆迁重建的套路根本就不一样。英国走的是更加实用的路线——抢熟食。
看着这块肥肉已经被荷兰人连炒带炖,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英国人就觉得该动手了。于是,1664年,密密麻麻的舰队像树叶一样,就开进了纽约湾。
其实早在1651年,两国就因为英国海军封锁多佛海峡和北海,拦截荷兰商船,而起过贸易摩擦。荷兰当时也不是善茬,像现在的索马里海域一样,组织舰队护航,于是,1652年,双方由封锁反封锁的贸易战最终发展为主力舰队间争夺制海权的决战,两厢排开舰只,整放了一年的火炮,结果1653年8月,荷兰败,英国胜。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第一次英荷大战。
一部分制海权的丢失,一度使依赖贸易生存的荷兰经济险些瘫痪。无奈,1654年,两国签订合约,荷兰正是改口,承认英国为海上新霸王。
可是,霸王绝顶啊,能轻易让你长头发吗?
这才刚过十多年,英国又开着舰队来到曼哈顿岛行使霸王的权力,履行霸王的义务。荷兰人一看,很明显,这次连前戏(贸易战)都不用了,直接就霸王硬上弓——改抢了。荷兰人觉得上次败了,是因为我们的舰队主要还是护航,没准备真打,让对手占了先机。这次,咱好好PK一把。可气蒙了的荷兰人光顾总结上次,又把这次的情况忽略了。英国就是摆明了过来抢,而荷兰正在曼哈顿与天斗与地斗热火朝天搞建设,还是没怎么准备打仗这事儿,唯一的一件能算作战争准备的事儿,就是从曼哈顿下区的东河到哈德逊河,修了一溜破土墙。这与其说是军事工事,还不如说是个圈草喂马的栅栏。
兵家说:不打无准备之仗。荷兰仓促之间调来舰队,双方开打,历史上著名的第二次英荷大战也从此役拉开战幕。这一仗,结果还是照旧:荷兰完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新阿姆斯特丹”,瞬间易主。而且最让荷兰人郁闷的是这个满含游子思乡之情的“新阿姆斯特丹”,被英国人改为“纽约”(New York),这等于英国人在曼哈顿岛上深深盖下了其殖民地的大印。
英国人既然捞着熟食了,就像一直蝙蝠一样,爬在纽约身上就肆无忌惮的吸血,殖民地的土著人民这下真是水深火热,被煎熬了100多年。
直到1773年,英国做了一件超越极限的事情:把茶叶当做咸盐搞,只允许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茶叶免税往殖民地倾销,而不允许当地人贩卖“私茶”,这就是世界贸易史上著名的倾销案——“波士顿茶叶事件”。这事儿让一直忍无可忍还需再忍的北美殖民地人民彻底火了,大家喊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放下农具、放下生意,大踏步走向独立战争的主战场。战争一波三折,持久胶着,纽约也是几易其主。最后随着法国的卷入,1776年7月4日,托马斯杰弗逊在费城召开大陆会议,发表《独立宣言》,宣布世界上从此诞生了一个叫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而纽约也成为英军和美军的决战之地,直到1781年,美法联军取得最后的胜利,英美双方签定《巴黎和约》,抢惯熟食的英国最终承认美国独立,划分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土地给美国,纽约才重回美军怀抱,饱经战火的曼哈顿岛从此才安享太平。
然而,在英国殖民统治纽约的100多年时间里,他们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想到名垂千古的小事:拆掉了荷兰人修建的土墙,沿墙基修了一条街。当时也根本没重视殖民地的城市规划和街道命名,随口就取了个名字Wall Street(墙街),传到中国人这边的时候,我们直接音译为华尔街。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当初那面破墙,上面关于曼哈顿的历史,就似乎没有多少谈资可言。历史最有意思的地方大概也在于此:创造历史的人只是弹指一挥的随意,而承接历史的人却对他们的不经意顶礼膜拜。
如今的华尔街就是这样,当年的断瓦残垣,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华尔街出身卑微,而且还为华尔街传奇佳话增加一个别样的砝码。华尔街,不再是街,而是一个帝国,一个完整的金融帝国。不用说这里聚集了全球近3000家外贸、金融、证券、保险公司,光说世界金融风标的纽约证券交易就坐落在这里,就足够光芒四射了。它已经超越曼哈顿金融区、超越纽约、超越美国,一条小街虽只有几百米,而其兴风作浪的资本却侵染了全球每一个角落。
华尔街资本潮来潮往,整个曼哈顿下城,除了自由女神独自一人显得碌碌无为之外,这里尽显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繁华,上演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追逐。从这里流转的每一笔资本,都牵扯这全世界每个国家、每个行业,甚至芸芸众生的神经。
传媒业,就是华尔街牵扯的一根重要神经。
尽管18世纪,已经有了报纸等媒体,但还没有真正关注财经的专业媒体。然而,这并不等于财经人士对财经消息和交流资源熟视无睹,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媒体——华尔街68号院的一个梧桐老树。
独立战争结束,但美国已是满目苍夷。为美国独立做出巨大贡献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当选为首任财政部长,然而,他面临的是没钱有权的尴尬——国库空虚,财政严重赤字,连屁股上都贴满了欠条。汉密尔顿闭关苦思,最后想出一个绝好的办法:刚刚立国,趁着百姓对国家的信心,发行国债,面值为8000万美元的国债,就此,债券交易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此时,虽然人们有了可以交易的股票、债券,交易的品种和花样也越来越丰富,但是信息交流是个大问题。很多投资者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股票和债券经纪人,手里拿着钱只能当个小扇子扇呼。虽然也有些经纪人也偶尔会在报纸上刊登发一些“对某些股票或债券的很有研究,大家想投资找我”之类的小广告,但多数情况下,这种报纸广告根本满足不了信息交流的需求。
然而,独立战争之后,曼哈顿街道上像样点的集会场所少之又少。大部分大路还没有从战争中恢复生机,路两边基本上没什么树木,只有华尔街68号院的一棵梧桐树孤独地矗立着。然而,梧桐树一点都不孤单,纽约的经纪人们像孙猴子发现水帘洞一样,对这棵树一见如故,渐渐的,这里就成了个金融机会场所,树荫下成了一个天然的财经传媒平台。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然后吸引很多有兴趣的投资者围观。那场面,即使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很熟悉,完全就是电视媒体的财经节目。
从这种最原始的媒体形式我们看到,消息,对于资本来说是何其的重要。传媒本身,就是资本的一部分。
当然,树荫下也不光是谈论股票买卖。交易不繁忙的时候,这里也成了市民发布八卦的优质地界。
1791年年底,浪漫的梧桐树下终于八卦出一条令全美民众出离愤怒的新闻:美国联邦政府财政部长汉密尔顿的助理威廉杜尔利用政府内幕消息疯狂投机股票债券市场。这一惊天新闻像狂风吹过梧桐树叶一样,迅速蔓延。在此背景下,公众开始对股票交易机制表示出极大的质疑,大家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的现象——金融市场上的场外经纪人会偷听到场内经纪人关于价格的最新信息,然后在场外以更低的价格卖掉,收取比场内交易更优惠的手续费——不仅发生在经纪商之间,连公家的人都靠不住了。
就此,各家经纪商决定,通过协商的方式制定一种公共管理条例,实现金融市场的自我规范,这样既可以平息公众的愤怒,同时又可以避免政府介入约束机制。无休止的协商在梧桐树的见证下历经半年,终于,1792年5月17日一大早,24位证券经纪人再次聚首梧桐树下,他们神色凝重地各自举笔,在一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成就了世界金融史上最著名的《梧桐树协议》,协议很短,区区几行字:
我们,签约者,作为买卖公共证券的经纪人,特此庄严承诺并彼此保证:在从今往后的交易中,无论对任何人,无论买卖任何证券,都将以不低于交易额0.25%的比率提取佣金,而我们之间彼此交易时,则相互切磋,给予优惠。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事件,却成为华尔街正式起步的标志,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华尔街迈出了走向辉煌的第一步。24个经纪人籍此协议组成了一个独立的、享有交易特权的有价证券交易联盟。这,就是后来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雏形,1792年5月17日这一天也因此而成为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诞生日。
在法国人眼中,梧桐树成就过无数的浪漫佳话。而在华尔街的梧桐树,身影孤单,阔叶婆娑,却见证并孕育了金融帝国的呱呱坠地,从此美国金融业排除了政府影响,有了足够健康的行业自律体制。
此后,华尔街68号院前的那颗梧桐树仍旧继续着它资本交易与金融信息传播的角色,直到1793年,股票交易才逐渐从梧桐树下移到树旁边的唐塔咖啡厅(the Tontine Coffee House,梧桐树协议24位签署者之一)内,而梧桐树的庇荫,就成了纯粹的讨论消息、娱乐八卦的地方。
1865年的6月14日,在投资者搬进了纽约交易所大楼两年后的一个夏日,失落的悲秋老树终于没能熬过又一个秋天,在台风来袭的暴风雨中,一道闪电,梧桐树颓然倒地。华尔街,送走了金融百年的见证者,埋下的却是根深叶茂的现代世界金融市场的根基。
没有了梧桐树的庇护,树下纳凉讨论金融时事的人们也逐渐转移到了离华尔街不远的曼哈顿中城区。
随着金融业的快速发展,资本谈资、证券评论依靠一圈人坐在那里高谈阔论另一圈人外边围观听讲的日子也一去不返。然而,传媒离资本并没有远去,相反,他们在同步发展。
现在的曼哈顿中城,到处是栉比鳞次的商业大楼,高度现代化的都市设计,足以让数以百万人在此工作、休闲、消费,不会有任何阻滞。在这些高楼之中,有一个图腾,我们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洛克菲勒中心,它是美国现代商业文明的象征。
洛克菲勒中心是由19栋建筑围出来的一个公共活动区域,这种公共空间设计理念可以说是20世纪最伟大的都市规划模式,正是如此,洛克菲勒中心成为纽约除华尔街之外的第二个市中心。
实际上,前面我们就已经说过,曼哈顿是金融和传媒业的圣地。华尔街聚集了全球顶级的金融企业和银行精英,洛克菲勒中心则是文化传媒集团的阵地。除了全世界最大的新闻中心——美联社以及NBC新闻网总部之外,还有时代华纳这样的世界传媒巨头,以及美国主要的传媒集团,也都云集此处。
这里,是世界的喉舌,他们与资本为邻。
时代华纳公司就位于洛克菲勒中心一座价值上亿美元的摩天大楼的第34层,《时代》、《财富》、《人物》、《体育画报》,每周都从这里发往全球大约200个国家和地区,发行总数上亿份。随便拿起任一份杂志,都足以砸颤世界。而《时代》周刊,作为时代华纳的标志,更是时代华纳的重要母体之一——时代公司旗下的支柱媒体,它绝对不能用世界闻名来形容,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严重影响世界才对,甚至可以认为是世界舆论的风向标,世界思潮的发源地。
2000年,新世纪晨光耀眼,荡漾着每一个人的脸,大家都在为未来的百年做着华美的猜想,就在此时,世界地震了,这既不是火山喷发引起,也不是海啸飓风所致,而是一个本身业务就是释放各种消息的公司放出的关于自己的消息:时代华纳宣布,与美国最大的网络公司美国在线(AOL)合并,组成新的传媒航母——AOL时代华纳。
面对突如其来的世纪大并购,世界被彻底雷了一把。人们很快从“新世纪华丽组合”、“勇气与荣誉的结合”等赞誉声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个发生在童叟之间的可怕婚姻。美国在线青春年少、时髦性感,时代华纳老态龙钟、举轻若重,他们是怎么过到一块的?能过好吗?
找不到答案的人们,只好说着这样一句话:好在,我们有新的100年可以等待、可以观摩。
然而,2009年12月9日,刚过七年之痒两年的AOL时代华纳再一次站出来宣布一件事情:实在过不下去了,好聚好散!
尽管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中,传到人们耳中的大都是这个大家庭无尽的争吵,但一旦走到分手的尽头,世界还是有些扼腕叹息。
这中间有着怎样的迷情?历来发生在世界上的公司并购与拆解,都是源于资本,那么资本之后呢?传媒集团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有怎样的资本推动呢?
其实,当我们从传媒的本质角度来看时代华纳的路线图时,就不难看出“时代—时代华纳—AOL时代华纳—时代华纳”轨迹背后,终究没有逃离资本欲望膨胀之下对民众思潮的控制。
这是一种勃发的控制欲望!
要彻底解开传媒与资本为邻的概念,我们就必须先从《时代》说起。
赞一个。本来猜你是个记者啥的。一查,是搞图书策划的。期待下文。
《华尔街》,就是上次做《大国崛起》的那个摄制组拍的
大鹏兄对影视很熟悉嘛,现在作纪录片的程序也和做工程差不多。
我这也是有人推荐才看的,感觉镜头台词和旁白都似曾相识
这几年央视的记录片水平有很大进步
大鹏兄慧眼,我也有此同感,央视多少还是有进步的。不能什么都和日落迟暮 的春晚比较。
写的费劲着呢。
明天要离开北京几天,所以今天弩啊弩,总算又写了点。
另外,动不动把世界级的大家伙和中国往一起扯,多少还是有点意淫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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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华纳基业的创造者——亨利卢斯,在全世界,都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据熟悉亨利卢斯的人说,你要是喊他“亨利”的话,不仅边上的人会指着你大笑,卢斯也不会回应你。事实上,他喜欢人们都喊他“哈里”。因为,每每被问起家乡时,卢斯都总是拢一拢自己的金发,碧眼放光地说:“我的家乡在中国。”也许,在他看来,即使翻译成中文,“哈里”也比“亨利”亲很多。
不过,“哈里”顶多是个圈内昵称,就像国内的芙蓉和凤姐一样,大家爱戴的结果。同时,这也正好为我们下面的介绍做个铺垫,以便大家到时候觉得搞不清谁是谁。因为,“亨利”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普通到卢斯和他爸爸,都叫“亨利”。
1868年,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斯克兰顿市的一个杂货铺批发商的家里,哈里的爸爸——老亨利卢斯出生了,这个虔诚的普通基督教家庭,和其他的美国人没什么区别,义乌小商品式的小杂货批发生意,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卢斯从小并没有像当时的美国社会一样激情澎湃,尽管在1888年的时候考上了到处弥漫着开疆拓土、渴望称霸激情的耶鲁大学,但年轻的老卢斯确实不能算是个什么弄潮儿,当时的理想也平凡至极——当一名受人尊敬、薪酬丰厚的律师,一方面这个职业的社会地位较高,可以光宗耀祖,另一方面,就再也不怕流氓恶霸来杂货铺拿东西打白条了。
然而,让老卢斯没想到的是,社会思潮的力量太强大了,他的理想被轻易冲垮了。那个时期,世界新思潮暗流涌动,欧洲随着《君士坦丁堡条约》的签订,各国商贸来往密切,资本主义如火如荼。而美国国内,基督教长老会也不甘寂寞,以大学为基础范围,开始掀起志愿者到国外传教的运动。
老卢斯本身就虔诚的基督教家庭,耳濡目染,本就宗教热情极高的他,还交了一位比他还狂热的教徒皮特金。
这位朋友是这项运动的狂热参与者与积极鼓动者,课余时间,就像目前国内一些保险业务员或房产中介那样,搬一桌子,写个“传教志愿者报名处”,就可以站板凳上大声号召。而他的这种宣传推广活动,总会拉上老卢斯助阵。腼腆的老卢斯开始还比较扭捏,喊的也没那么声嘶力竭,但架不住日益空前的志愿者热情的感染,终于有一天,他觉得朝霞中上帝现身了,经过和上帝的沟通之后,他决定奉献出他的一切。于是,他进入了纽约神学院学习,为传教作着一系列的准备。期间,经常和他打交道的青年基督教会的一个姑娘伊丽莎白引起了他的注意,由于有着共同的为上帝献身的理想,加上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
1897年6月1日,正值儿童节(懒得考证,估计那时候还没有儿童节呢,不过这为传媒风云小儿童的出生,还是有帮助的哈)老卢斯与伊丽莎白完婚。
婚后,俩人除了如胶似漆之外,还没忘了志愿者这档子事儿。他们都对遥远神秘的东方国度表示出浓厚的兴趣。而当时的东方,有两个国家在他们的海选中胜出:日本和中国。
当时的日本正在举国享受明治维新30年的成果,已经展现出其崛起于世界的风貌,而中国,则正在经历两次鸦片战争之后的痛局。上帝认为,经历苦难的人,都是罪人,必须得实施一整套救赎计划才能洗心革面,重获新生。于是,两口子达成一致,去救中国。
婚后三个月,这对新婚夫妇便从美国西海岸登上“中国皇后号”,驶向了他们从未见识过的、神秘而遥远的中国大陆,临行前,老卢斯还专门为自己起了个中国名字:路思义。
到了目的地——山东登州的第二年,也就是1898年4月3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亨利卢斯降生了。
当时的山东登州(现为蓬莱),是传说中的八仙修道的地方,水淼淼,处处仙风,山巍巍,处处道骨。然而,这个原本的道家重镇,却因第二次鸦片战争,得沿海开化风气之先,竟成了外国传教士的集散地。
路思义夫妇一直没有忘记上帝救中国的教诲,努力说服好多美国长老会教友,先后出钱兴办了两所大学。而小卢斯,就出生在教会大院,尽管牧师为他施了洗礼,但根据入乡随俗的中国精神,卢斯还是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卢少义。而且,在他会说英语之前,已跟着中国奶妈先学会了胶普(胶东普通话)。
卢斯的少年时代,正是世纪之交。父母常给小卢斯讲发生在家乡的新面貌:美国工业化正突飞猛进,布鲁克林钢桥雄跨曼哈顿东河;曼哈顿河底隧道即将竣工;穿越美国大陆、全长五千英里的铁路大动脉已经贯通,散发工业革命味道的蒸汽机车,忙碌于东西海岸之间。
然而,尽管先后随父母走遍整个胶东半岛,这些景象,卢斯都看不到,对他不造成任何触动。在他眼中,只有五千年的古文明依旧:田间地头,一头黄牛一把犁;通衢大道,沉沙飞扬黄风起;市井百姓,衣衫褴褛面色饥。
这一切都在卢斯一生中打下了烙印。事实上,这也正是震撼他后来搞新闻革命,创造深度新闻理念的重要原因。
而培养他传播兴趣的,正是传教士的生长环境。在传教士看来,他们传播的是真理,而在卢斯看来,新闻传播的更是真理,而且应该是深度真理。
首次接触新闻事业,卢斯只有10岁左右,那是在教会大院办的一份名为《手》的男孩杂志,并且,这份杂志全是出自他一人之手。
中国有句话:三岁看小,十岁看老。从这份小小杂志,我们似乎看到了未来卢斯的方向。
1912年,也就是14岁的时候,卢斯该上中学了。当时的中国,西学堂虽然也有,但这不能进入状元、秀才之类的科举体系,卢斯父母也不可能让他去读四书五经,研究“茴”字的N种写法。和现在很多中国有钱人送孩子到国外(哪怕是索马里,也是国外)读书一样,卢斯将被送回美国康涅狄格州的霍奇基斯学校上中学。
可是,神人就偏有神奇的旅程。
霍奇基斯学校就有一条挺神的校规——凡是入我校的新生,必须先发配到英国北部城市圣奥尔本斯的一个学校操练一年。具体什么原因,别说从小中国长大的卢斯搞不明白,恐怕好多本地生源的学生都搞不明白。最关键的问题是,和所有外出求学的孩子一样,卢斯从小没离开过父母,本来觉得可以回归素未谋面的祖国,心下还稍有一点紧张中的小激动。可这条校规彻底让他的激动荡然无存,就剩紧张了。
看来,未来的一年,故国(美国)还是不堪回首。月明中,无奈的卢斯只能最后一晚在母亲身边念着中国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第二天一大早,直接赶往中国的上海,从那里登上一艘前往英国的客轮,只身离开父母和中国奶妈,开始漫漫求学之路。
不过,他很快就又找回了自己的激动心情,沿途的异国风情让这个生长在道家和传教士的混血登州的孩子彻底大开眼界。从那时起,卢斯养成一个习惯,将自己所有到过的地方都用笔详细记录下来,这一趟,就包括繁华的新加坡、繁忙的苏伊士、神秘的埃及、旖旎的地中海风光等等。
也许,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以事后的眼光来看,圣奥尔本斯学校一年的学习,对于卢斯本人来说至关重要。他甚至在这个学校的假期中,离开英伦三岛,去欧洲大陆结结实实地游历了一番,在巴黎、罗马洒了一把青春的足迹,甚至还在古罗马竞技场上度过了他十五周岁的生日。
1913年的夏天,卢斯完成了英国学校的派遣交流,迈进了素未谋面的母校——霍奇基斯学校的大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是中国人说的,但对于卢斯和全世界人,都适用。
可以说,卢斯拥有着传教士们所特有的云游四方、漂泊万里的那种习性,小小年纪,便能遍历亚洲、欧洲和美洲的土地,领略到不同文化的撞击。说实话,有这种机缘的人着实不多。
对于一般人而言,踏上故国的土地,一般觉得舒服才对。然而,这条规律对卢斯一点儿都不适用,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适应。
这所学校简直就是耶鲁大学的预科,大都是富家公子哥和千金,衣着高档,行事洋气。再看看卢斯,一双破皮鞋,一身中国裁缝做的老式西装,寒酸地插到初二一班(大概就这么个级别)。面对这个空降的土包子,全班同学立即就把他当成了课余的娱乐对象,按照当时的侮辱性习惯,直接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儿——中国人。
不过,少年卢斯早就有了笑看风云的老成持重,这些讥笑和凌辱在他眼里,基本上都是浮云神马。经过几天的适应之后,久经大场面的卢斯很快就凭借他年少志长、见识超群、思维深邃的特点确立了优势,在同学眼中渐渐树立了崭新的形象。这次插班行动,最终以卢斯的强势插入而胜出。少爷小姐们也都渐渐明白,这个土包子除了在衣着和衣兜方面不如他们之外,其他的都比他们强很多。
中学时期,卢斯还是没闲着,继续展示他对新闻、媒体的兴趣和特长。他担任校刊《哈区基斯文学月刊》的总编辑,就开始意识到媒体不是独立存在的,既有其自身的利益推动,又有外部利益的驱使,媒体既要为自己争得最大知名度,进而获得更大价值,又要成就媒体本身所刊登、报道的相关事件、人物,让供稿者有自我价值和观念宣泄的出口。于是,他想尽办法,和一些社会杰出人物接触,通过他们对学校的活动加以批评、报道,来创造视点。能为这么不起眼的刊物写东西的名人有两种,一种是想通过影响学生进而影响学生家长及其七大姑八大姨,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名望;另一种是平时就比较喜欢说长道短哗众取宠,批评教育体制,用现在的时髦话就是“炮轰”,这可是全世界人的一个共同爱好。
这种一拍即合,让卢斯很有成就感,不久之后,这份杂志就成了全美国最生动有趣的校园杂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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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后来对老蒋蛮偏爱的,以致抗战胜利后他把亲手培养起来的驻华名记踢走了,因为白修德有点左撇子。可白跑到延安,先是被当作美国友人大受欢迎,却因为乱说话,最后落个没趣。
是的,他43年去的河南,并把河南饥荒的实况捅到了《时代》周刊,令当时正在美国的宋美龄很难堪,要卢斯开除白记者。据白自己说,回到重庆后通过宋庆龄安排,他把河南的惨况当面告诉老蒋,蒋起初不信,因为得到下面的报告只是“粮食短缺”而已,他也已下令豁免捐税并要军队与百姓分享粮食,直到白修德出示了照片,看得老蒋膝盖都发抖了。后来救灾物质开始源源运到了河南。蒋44年有一个讲话,的确提到是美国人告诉他河南的实况,也许其中有白记者一份。
搜到新闻链接 美国记者照片里的43年河南大饥荒
不歪了!给您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