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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亦是风花一代愁—谈谈媚俗 -- 烤面包的胖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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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亦是风花一代愁—谈谈媚俗

先说些题外话。

谈媚俗这个话题的起因,是由朝廷宣诏天下反三俗而引发的,不过呢,我想聊的内容,并非是对“反三俗”诏书的评论。

原因何在呢,因为朝廷反三俗和某些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们反三俗,虽然内容上有相似之处,但实质却迥然不同。朝廷的任何行为,归根到底是个政治行为。

政治行为和纯粹的文艺批评呢,是不好混在一起说的,因为范畴不同。文艺批评属于美学范畴,首要解决的是美不美的问题,而文艺作品所指向的其它问题,比如说真假问题,善恶问题,得失问题,首先是受美不美这个总方向的制约,而后才能反过来制约美不美的问题。

但政治,准确一点说,是现代政治的问题,现代政治的首要问题是立场的问题,就是分辨自己和他者的问题。他者的存在就意味着对自己的否定,所以从现代政治的视角出发,真假善恶得失美丑都首先要受到立场的制约。而后这些因素才能反过来影响立场。而现代政治让人觉得沮丧的一点就是无远弗届,就是说所有的都要站队,常听到有人抱怨,为什么要分这个派,那个派啊?这种抱怨一般来说源于两个原因,一是天真,不管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二是心里存着哲人王的妄念。如果有人问我,您的立场又是什么呢?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但我今天不打算说。

所以说呢,评议某种政治行为,比如说朝廷的反三俗,如果不从政治的视角出发,总是搔不到痒处,而从政治的视角出发呢,就是装点屁股的工作。同意者恒同意,不同意者恒不同意,最后进入伊丽莎白所谓的沉默螺旋的怪圈。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幸好世上还有种“闲聊”的有趣工作,虽然在海德格尔看来,闲聊是人类沉沦的一大关键。不过管那么多干嘛,先聊着再说。

通宝推:铸剑,秋末冬初,张三李四王五,
家园 得宝

首花得宝不错。

貌似是个长篇,期待。

家园 很小波
家园 1

三俗里庸俗,低俗都好理解,虽然要分清这两个词的区别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既然出于朝廷诏书,想必定有微言大义存焉。

而媚俗这个词呢,还能值得聊聊的。媚俗一词从前有人用过,但真正流行起来进入学术视野,是韩少功在翻译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时,将“KITSCH”一词,译为“媚俗”。

翻译或许总是无奈的,“KITSCH”在米兰·昆德拉的语境中意蕴比较丰富,而“媚俗”仅能涵盖“KITSCH”的部分含义,于是有人认为这是个误译,甚至可以说是译反了,译为“媚雅”似乎更恰当一些。但正如卡林内斯库看来媚俗做为“现代美学中最令人困惑,最难以把握的范畴之一”,要在中文中选择一个词进行完美的对应,也不容易,所以执著于名相,似乎也没必要。

米兰·昆德拉笔下的“KITSCH”一种面相是如此表述的:

因此,对生命的绝对认同,把粪便被否定、每个人都视粪便为不存在的世界成为美学的理想,这一美学理想被称之为“KITSCH”

对KITSCH的需要,是这样的一种需要:即需要凝视美丽谎言的镜子,对某人自己映像留下心满意足的泪水。

KITSCH的这一面相,在我看在,最准确的翻译当是网络的流行词—装B。

家园 ……

小波,说的是王小波吧?

其实,他的文章我就在以前的三联上岔三隔五的看过几篇,我个人觉得吧,我远不如他,那是肯定的,但是我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那也是肯定的。

……
家园 这篇的文风有点类似
家园 他王小波一个浓眉大眼的

怎么说话也这样……

家园 浓眉小眼!

背叛革命不分先后,不论出身!

家园 2

媚俗之于政治,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萨宾娜有句话“我不是反对共产主义,我是反对媚俗。”

为了证明这一点,米兰·昆德拉设置了让萨宾娜从美国参议员的大轿车中走出的情节。

参议员把车停在一个带有人造滑冰场的体育馆前面,四个孩子从车上跳出来,开始在四周宽阔的草坪上跑起来。参议员坐在方向盘后,美美地看着那四个活蹦乱跳的小身影,对萨宾娜说:“看看他们吧,”他用手臂划了个圆圈,把运动场、草地以及孩子都划在圈里,“瞧,这就是我所说的幸福。”

他的话里面,不仅有看着孩子奔跑和绿草生长的欢欣,还有对一个来自共产党国家的难民的深深理解。参议员深信,在那个国家里是不会有绿草生长和孩子奔跑的。

而这在萨宾娜看来

这位参议员正站在布拉格广场的一个检阅台上。他脸上的微笑,就是那些当权者在高高的检阅台上,对下面带着同样笑容的游

行公民发出的笑。

参议员怎么知道孩子就意昧着幸福?他能看透他们的灵魂?如果此刻他们都不见了,其中三个向第四个扑过去并狠狠揍他,那又意味着什么?

参议员只有一条理由对他有利:他的感情。心灵和大脑经常意见不合抵触龃龉。而在媚俗作态的王国里,心灵的专政是最高的统治。

没有比政客更懂得这一点了。无论何时,一个照相机即将开拍,他们会立即奔向最近前的孩子,把他举到空中,亲吻他的脸蛋。媚俗是所有政客的美学理想,也是所有政客党派和政治活动的美学理想。

所以,昆德拉断言:

无论何时一旦某个政治运动垄断了权力,我们便发观自己置身于媚俗作态的极权统治王国。

不过,媚俗,并非由政治而生,只是政治生活离不开媚俗,事实上,在马泰·卡林内斯库的《现代性的五副面孔》中媚俗就是其中的一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媚俗也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正如昆德拉所言:“媚俗一旦失去其专横的权力,它就像人类的任何一个弱点一样令人心动。因为我们中没有一个是超人,不可能摆脱媚俗。不管我们心中对它如何蔑视,媚俗总是人类境况的组成部分。”

当今社会,要当一个脱离的低级趣味的人,真的是相当的不容易啊。

而在政治斗争中,媚俗也就很方便的成为一枚贴往敌人身上的标签,反正要找其媚俗之处总是相对简单的,这是题外话,就此略过。

通宝推:史文恭,
家园 3

葛兆光在《七世纪前中国的知识、思想和信仰世界》中假设了这样一幅场景。

可以作一个设想,假如一百年以后,有一个历史学家来描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思想史,而他依据的仅仅是当今领导人在公众场合的讲话、经典作家的著作,官方报纸的社论、经过认可的档案、新闻发言人事先准备的讲稿,那么,他笔下出现的将是一个与我们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思想世界……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中南海、人民大会堂里穿梭或在书斋、讲堂里沉思。可是,如果他依据的资料中还包括了现今报摊上流行的通俗读物、歌厅中流行的通俗歌曲、胡同里的三老四少聊天时的公众话题、日常生活中人们的关心焦点,那么,也许他笔下的思想与今天的生活更接近。

而聊到现代文化思想中的媚俗。总有一个问题像幽灵一般不停的游荡,挥之不去,这个问题就是价值的问题。这些媚俗的产品有什么价值呢?《蒙娜丽莎》的真品和仿制品在美学上的价值是相等的吗?为《红楼梦》里的爱情故事流泪和为《知音》里的感情故事流泪,两种眼泪谁比较珍贵,谁比较廉价?把生命中的一个小时花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中,还是花在周杰伦司机的歌声里谁更有意义?

在文艺批评家的眼中,媚俗艺术的产生决不是美学现代性出现的直接后果,而是另一种现代性侵入艺术领域的结果,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技术和商业利润。艺术成为商品,而且还是那种在流水线上大量生产的商品。人类高贵的情感就这么被装进罐头中,批发给大众。这确实让具有古典情怀的文艺老中青年们心生幽怨。

而关于媚俗艺术的价值问题,应该从制造者和受众两个不同的角度来讨论。

3
家园 《蒙娜丽莎》真品的价值就在于仿制品,仿制品越多它越有价值

要是没有仿制品,它也就没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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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也很同意你的翻译

而韩大家的翻译倒有些装b的味道

家园 看到这句,忍不住笑:

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但我今天不打算说。

----恩,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从不吝啬给别人送花,但我今天不打算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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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哈哈,想起我那飙悍的小姑子说的话:

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大家开始装B的时间有人早有人晚,装B的各种形式也十分的丰富多彩。

所以两个装B的人之间不要互相不理解,互相觉得对方是傻B。用白话说来就是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你们两个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要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啊

南方有嘉木:【原创】3月20日 再介绍一个新人物

家园 其实说实话,俺也懂一点艺术

也搞过艺术;但是,小蒙这幅画,俺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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