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法国战败前后之日法交涉经纬简介 -- 电子赵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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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赵括:【原创】日法交涉之日方经纬简介

尽管得到了英法的大力援助，在苏联付出巨大代价后，1940年3月12日芬兰在苏芬战争中战败。受此冲击，3月19日达拉第内阁倒台。趁此机会“调整”日法邦交，成了日本考虑的问题。此前在日法交涉中法国的一些表态有自相矛盾之处，很难说和政坛混乱无关。日本轰炸云南铁路的问题也引起了英美的抗议。早在1940年1月31日美国，2月21日英国分别通过外交途径向日本表示了对华贸易的相当部分是通过云南铁路实现，日本对此的轰炸不但危机贸易本身还危及英美国民的生命。日本则在3月6日，3月11日分别对美英做出了非正式的回复，强调作为军事行动无可厚非，日本对此不予负责等等。美国在3月11日作出反驳，不承认日方的解释。美国虽然还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这个表态本身就是对正在同日方交涉的法国客观上的支持，法国于3月22日表示了谢意。

5月10日，德军开始西部作战；5月14日，马奇诺防线被德军突破，法国岌岌可危。在巴黎甚至有法国人向日方提出了提供军火的要求。借此良机压迫法国接受日本要求，外务次官谷正之于6月4日召见了法国大使亨利，要求完全停止对重庆政权的物资运输。如果法国期望从日本得到军火物资，要解除对日本的镍矿出口禁令，以及解决诸悬案等等。6月14日德军进入巴黎，16日贝当政府投降，22日德法签订停战协定，这种趋势下法国屈服于日本压力成为必然。6月17日法属印支总督卡特尔以总督权限，禁止了包括武器弹药，卡车，汽油在内的对蒋物资输出；18日，亨利大使向日方作了正式通告。6月18日当天，日本召开了四相（首相，外相，陆相，海相）会议，提出了以下两个方案；

1 要求法国方面完全停止对华物资输出，如果得不到满意答复行使武力；

2 最初就以回答无用为由，直接行使武力。

最后决定采取第一个方案，即要求法国接受日本的要求。6月19日，外务次官谷正之通告亨利，以事态急迫为由要求法国禁止对华物资输出。6月22日，亨利大使通告日方表示接受，并接受了日本在同一天提出的在日方对派遣人员详细作出说明的基础上，法国对日方派遣人员提供便利的要求。1937年以来的日法交涉中，要求法国停止对华物资输出的谈判终于告一段落。

根据6月19日德国驻日本大使奥托给本国的电报，日本已经向驻德国大使来栖三郎发出电令，要求他以日本在太平洋上束缚了英国的军力，是对德国的重大贡献为由，要求德国在印度支那问题上对日本表示谢意，“意思意思”。同样的电令也发给了日本驻意大利大使天羽英二。这个“意思意思”，很显然是期待德国能够允许日本在印度支那为所欲为。但是奥托大使在给柏林的电报中表示，如果考虑满足日本的要求，一定要寻找到将日本绑在德国战车上的方法。即使不立刻答应同意日本迅速占领法属印支，也可以达成目的。如果日本军部开始攻击云南铁路，政府失去对军部的控制，米内内阁将迅速倒台，德国可以期待更加亲德的政府等等。奥托大使以在法属印支放任日本行动，将会激化日本同英美的矛盾，德国将获得更有利的国际地位之考虑走访了外务省欧亚局长西春彦。6月21日，来栖大使根据上述电令走访了德国外务次官威茨泽克，并要求德国的合作。但是德国政府此时对日本的上述要求持批判态度，态度消极。在6月19日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同意大利外长奇阿诺的会谈中，里宾特洛甫已经表示保有海外领地对于德国负担过大，这个时候不会对印度，荷属印尼（兰印）以及印度支那提出领土要求。6月25日，德国电令奥托如果日本政府再次提起这个问题，采取被动态度。日本对德国的合作要求，碰了个钉子。

在通过法属印支（越南）向中国运输物资的问题上，卡特尔总督以自己的权限作了决定。在此前卡特尔总督已经同军方进行过研究和力量对比，认为这个时候抵抗日军绝对不可能，必须期待外国援助。6月18日，不顾贝当政府已经向德国投降，向在波尔多的贝当政府去电，强调以保护法国的利益为由，要求在无论军事还是经济，无论是局部还是全面，采取英法合作。6月19日，卡特尔向法国驻美国大使康当提出了武器供给要求，尤其是飞机和高射炮。6月20日，得到美国回复。美国副国务卿威尔兹以现阶段美国还没有同日本作战的打算为由，明言难以阻止日本对法属印支的攻击，眼下只能接受日本要求。同时华盛顿电令美国驻日本大使格鲁，要求他采取外交手段阻止日本的军事行动；卡特尔总督当天另外受到了康当大使的电报，表示美国欢迎法属印支派遣使团访美。卡特尔总督立刻派遣人员赴美，但是有关军援的会谈未能取得成果。6月21日，电告波尔多的贝当政府要求提供战争物资，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这成了卡特尔总督在任上的最后一个要求。

6月21`日，贝当政府的殖民部长雷比埃尔作出指示，表示不能容忍在法国领土上外国的活动，应当行使国境监督权。但是在法属印支无法抵抗日本压力的情况下，这个指示显然已经没有实现可能，反而招致法属印支同波尔多的矛盾。6月24日，卡特尔总督回电雷比埃尔，法波说他对远东局势的认识过于简单，并要求内阁探讨如果不同英国合作，日本将占领法属印支，威胁到新加坡和英国通往澳大利亚航线，引起英方恐慌等等。6月25日，雷比埃尔部长以卡特尔总督同意了日方关闭同中方边界，损害了法国主权，而且在要求独断专行的权利为由，提议罢免了卡特尔总督，由法属印支的海军长官道格接任。卡特尔总督于6月30日正式接到电令，6月26日亨利大使就已经对日本做了通报。6月28日，在西贡（胡志明市）的英国军舰上即将离任的卡特尔总督，继任者法国舰队司令道格，以及英国舰队司令诺普尔举行了会谈。诺普尔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奉命将前往新加坡，以及所属舰队大部分将奉命前往地中海，英国现在情势险恶为由，无法进行援助。6月30日，诺普尔离开西贡前往新加坡，卡特尔总督被解职的通告到达河内，同一天卡特尔总督收到了英国外相哈里发克斯的电报，总之表示难以援助法国；7月3日，为了确保法国舰队不被德国舰队吞并，英国舰队突然袭击地中海上的法国舰队并予以歼灭，道格总督随即接到命令要他随时准备迎击英国的攻击。在这样纷乱的局势中，日方以西原一策少将为首的监视团于6月29日到达了河内。

由于种种原因，卡特尔总督实际上还留任了一段时间。西原监视团到达河内后立刻展开活动，法国方面同意从7月7日开始先关闭同中国的边境一个月，其他方面也做出了大幅度的让步。随着谈判的进行，7月9日西原少将同卡特尔总督就 1， 日本方面对广袤的法属殖民地以及附属岛屿的领土尊重，中日战争结束后法国希望日本从海南岛撤军； 2， 法属印支对于国境外的日军补给，伤病员通过法属印支的运输，以及法属印支军集结掩护日军侧翼等问题原则上达成了一致。对于日方提出的在法属印支设立军用机场的要求，卡特尔总督以这不是他的权限能够承诺的事项为由表示拒绝；7月13日在同日方的会谈中再度拒绝。7月15日法国外长波多万在同日本大使泽田的会谈中表示，对于在法属印支进行的谈判没有任何不满，虽然法国不希望达成政治同盟，以经济协定为背景签订条约很有可能。7月12日，维希政府电令卡特尔总督7月18日以后停止同日方交涉，由道格接任。7月19日，卡特尔向新任总督道格表示到目前为止法国实际上接受了超出日方原来期待的要求，但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后仍然不能阻止日方的野心，日方滥用其特权，必须设法阻止等等后离开法属印支。9月，卡特尔到达伦敦，投入戴高乐派，日后也曾经参与同日军的战斗。实际上他是以行动表示，当初对日的妥协都是为了法国的利益，而不是简单屈服于日本压力。

7月24日，新任总督道格第一次同西原少将举行了会谈。道格表示无法承诺超过自己权限的问题，除非同法国政府取得一致否则无法行动等。西原有意同道格谈判卡特尔时期的遗留问题，道格对此予以了回避。道格总督在给本国的电报中表示过去对日本的让步仅仅能激起日本进一步的野心，批判了过去的谈判方针，作为结论应当采取非正式的外交手段同日本政府交涉等等，并得到维希政府批准。道格在日后回顾同日本的谈判时表示，卡特尔同日方达成的决定无法改变，但是给日本“强行行使”那些权利找麻烦，同西原代表团的谈判当然毫无进展。日本第二十二军参谋长给东京的电报中，开始出现“本军直接同法属印支当局谈判”的字样，其焦虑可见一斑。7月20日，参谋本部曾经电令西原少将采取松冈外相同法国谈判的同样方针进行交涉，但看穿了道格意图的西原回电表示不可能，并且提出如果强行进行谈判，1， 完成对法属印支的作战准备； 2， 撤退在法属印支的日本人； 3， 提出为了贯彻日本主张，要行使“实力”。7月28日，西原少将返回东京就此进行磋商。

西原少将回国期间，“南支军”（华南派遣军）副参谋长佐藤贤了大佐代理同法方继续谈判。虽然未能取得进展，似乎表示了一些类似“撤退所有日本人”之类的强硬意见。8月2日，佐藤以道格对日方态度恶化，一旦向东京报告日法冲突无法避免，为了避免此种局面出现除了签订政治经济协议别无他路，中国军队一旦进入法属印支为了“自卫”日军也将进入，无法拖延等原因向法方提出了7月20日参谋本部提出的日方要求。道格事后评论佐藤是野蛮和业野心勃勃的典型日本军人，当面以“问题超过了我的权限”为由暂时稳住了佐藤。

此后，谈判的舞台基本上转移到了东京。8月1日，日本新任外相松冈洋佑召见亨利大使，要求法国同意日军通过法属印支北部调动，建立飞机场，储存弹药等等，并且要求法国政府立刻回答。对此亨利以这是要求中立的法国实际上对华宣战为由表示抗议，松冈完全不以为然，并有进一步威胁的表示。亨利将日方要求通告维希政府后，维希政府的外交部长波多万也叹息无语。一方面，显然这是法国战败的结果，也是卡特尔妥协的后遗症。另一方面，法国怀疑德日之间就此有所沟通。8月6日，亨利大使走访松冈外相，表示愿意在“保全法国体面的前提下接受日方要求”，实际上接受了日本的“最后通牒”。法国屈服的结果已经难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