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虫海雁猫缘（七） -- 石璧

演员表：

好猫如诗 猫

花老乔 奇士

巍巍 鬼

我心飞翔 龙

雾中飞雁 蒲公英

好猫如诗左眼中如含沙屑，极不舒适，只好在榻上闭目歇了一夜。第二日，庙祝花老乔进来拜揭。

花老乔兴冲冲地抢前拱手说：“西河伯都交代了，你来了很好，我很高兴。今后还需你多多关照。我在这里是配合你，听你的指示，有什么差事只管说。我尽力。”

好猫见他说话痛快，心里也高兴，谦虚地说我刚上任，一切都需要时间熟悉，还请老乔多提点赐教才好。花老乔呵呵的说：“不客气，有什么想法老弟我一定知无不言，不周山下的信我也看了，对你很有信心的。人在江湖，情义为先，有了情义，自然就会有人脉，得道多助，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说罢一顿，奇道：“咦，你眼睛怎么了？”好猫推说昨日不小心碰了一下，花老乔道这看上去有点不寻常，我能不能瞧瞧。

于是好猫坐下让花老乔翻开眼帘，花老乔说：“眼睛还好，只是有一条赤线蜿蜒其中。”花老乔略一沉吟，拍膝道：“这乃龙胎，隐介藏形，蛰伏于此。”

好猫如诗大惊失色，花老乔安慰他说：“你现在已经位列仙班，祸福皆有天数，无须过分忧虑。”说罢取黑纱替好猫如诗掩住左目。

好猫心想要破西河伯的法术还得在这一屋子书中找办法，从此就在这暗室中修道，不知不觉学了不少神通和典故。

一日，好猫如诗抓来几只老鼠，如此这般点拨一通，让它们身披碎布，分别扮演唐明皇，杨贵妃，安禄山等角色，在书案上人立起舞。

正玩的起劲，忽然听到墙角的樟木大箱格格的打开，一只蓬头垢面，十指如钩，皮色翠绿，身披血衣的女鬼缓缓爬出，逼近书案前凝视好猫。好猫如诗早已今非昔比，略一寻思，便取案头墨汁涂于面上，目光灼灼反瞪那恶鬼。

双方就这么闭着气对峙了半个时辰，那鬼耐不住压抑，娇叱一声，钻回箱中。片刻，有个青衣少女羞羞地探头出来，好猫一看，却是一纤弱生娇，秋波如水的美貌女郎。

这个女鬼叫巍巍。巍巍说我作鬼作的好寂寞，看你这人有趣的很，不如咱作个伴。

从此巍巍每日在好猫如诗这里戏耍，有这娇俏可喜的巍巍相伴，无聊的修道日子倒也变得写意。巍巍不见生人，每次花老乔来，必定走避而去。

一日夜半，好猫偕巍巍到殿前嬉耍，殿外暴雨连天，好猫忽然听见一声霹雳，有物从眼中嗤然飞出，抬头看时，一条头角峥嵘的蟒龙蜿蜒盘于梁上，垂头向着好猫张牙舞爪，舌动喉鸣。那龙涎如注，流了一地，巍巍急取陶罐承接。

那龙望了半晌，低吟一声，鳞甲张动，腾霄而去。好猫如诗终于舒了口气，镜前一照，创目倒是复原无损。

好猫问巍巍要那龙涎何用，巍巍古古怪怪的一笑，说这龙涎泡酒甚好，好猫听了面色发青，不去理她。

是夜，好猫梦见一个乌衣秀士来拜，其人丰姿英伟，步履轩昂。

那人长揖道：“我乃君目中卧龙我心飞翔，今已作西河伯骑乘。感君抚育之恩，无以为报，今后若有难，只需拔下眉毛数根，如此如此祝祷，我虽在千万里，也必赶来相助。”好猫醒来，默记口诀在心，此龙后来帮了大忙，乃是后话。

自此却不见了巍巍。好猫道术修成，每日御风出巡，赏善罚恶，禁绝邪灵，倒也快意。

暮春之夜，好猫如诗回到神庙，发觉满目蒲飞，琴声绕梁，雾中飞雁盈盈坐在殿上抚弦。好猫悄悄沏来香茶，便如当日在蒲谷一般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琴，怀想那夜飞雁替他的敷药时温柔的目光，怀想飞雁沉睡时素雅的容颜，隐隐又嗅到飞雁身上淡雅的味道，一种有如细草，柏树以及木质混合而成的清香，好猫不觉心潮起伏。

飞雁奏的依旧是《流风??雪》，庭院中和风习习，那曲开始时祥瑞柔美，只是曲调越转越柔，渐渐透出寂寞之意，好猫看着飞雁，手指不安地在桌上轻搓。飞雁调子又转，声声铿锵，有如怒责，好猫面红耳热，不安地站了起来。飞雁指法忽乱，弦丝辄断，身一弯，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中落下，哒哒的打在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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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猫如诗见飞雁伤心，将手轻搭在飞雁腕上，心里一绞一绞的。燥乱不知所云，竟然露出本性喵呜的一声轻叹，逗得飞雁真个是破涕为笑。

雾中飞雁取出丝巾拭了拭眼问：“我有困难了你帮不帮我。”好猫知道飞雁轻易不求人的，手拉紧飞雁诚挚地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之前的事我一直悔恨到现在，你的事我定要办好的，除死方休。”

飞雁听他说个“死”字，心中恻然，反手轻握好猫，问：“你知道群众演员么？”好猫点点头说：“鹰虎神！”

飞雁告诉好猫，这群众演员和一个叫巍巍的小鬼不知在何处觅得仙家重宝龙涎酒，在荒野中育出十万蝗兵，正在上游流寇四乡。

上游的山神土地以及人杰鬼雄联合起来清剿，结果一战覆灭。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生灵说这那里是去打仗，便如去赴斩头会一般。

群众演员和巍巍帅蝗兵来去如风，对上游的六道生灵，或奴蓄，或戮杀，弄得白骨露于野，千里尽哀鸣。这伙人正准备祸水东引，到下游来肆虐，而蒲谷地理上首当其冲。

飞雁垂泪道：“蝗卒旦夕东来，我们这些草民夙夜惊心，我蒲谷三代经营，到现在算得上是百年基业。怎么到我手上遇上这灭顶之灾？”

好猫如诗自然知道巍巍的龙涎酒从何处来，羞奋得面如酱色，牙齿格格震响。又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才知道。”飞雁说变乱如霹雳，几日间的事而已。

两人正谈，门外不周山下一窜一窜跳进来道：“兄长谈情好兴致，魔星已经出窍啦，你们在这里等那天雷天火自动滚出来烧杀蝗兵么？”花老乔也从殿后面绕出来说：“此事凶险非常，可得赶快定策，晚了咱一窝全玩完。”

四人匆匆叙礼，转到后堂议论。花老乔先翻出书来说这蝗兵，书中云：

“所谓蝗兵，乃是鬼神采蝗卵渗泡于龙蜒酒中催化。

初生之际无异雏蝗，三日一蜕变，百变成人形。其身长八尺，青面獠牙胶皮似甲。两臂如人能持刀剑，善战嗜砍杀。脚有力，一跃腾空。背负双翅，可低飞百步。

日行三百里。食花草叶，不能生育，寿可达三十，二十五始衰老。。。。。。

蝗兵毕生听命于破卵所见之第一生灵，善用兵者侍之可横行。”

好猫见众人有忧惧之色，投书愤然说：“我既然受命经营一方，守土有责，青山埋骨，幸也。我这便取风云幡召唤天兵神将，与之决一死战。”

花老乔急道：“不可，蝗兵的战力不在天兵之下，不但势大还疾走如风，强战一旦不利，全军必定被包了饺子，一个也逃不掉。只宜据守险要，等待天时。”不周山下也附和说：“上游的哥们一战毁败，只怕不是偶然。”

好猫如诗于堂中踱了两圈，略一沉吟，停在沙盘之前，这个沙盘乃是花老乔堆砌，模拟这一带的形胜。好猫指画道：“蝗兵草食，不可能绕道西南戈壁过来，西北飞雁的蒲谷，入下游腹地所必经，我们立即起程去那里召唤天兵，塞此要道布防。”

花老乔又说：“如何布防，着实难为。蝗兵乃是飞天之师，出入营垒鹿角如平地。”好猫蹙眉不语。

不周山下也在沙盘旁蹲下说：“我倒有个主意，蝗兵之飞，不过半丈，我们可于当道堆建土石山，山上多作窑洞，我与我的狐貉兵持弓箭侍守洞中，蝗兵飞来辄射杀之。猫哥则带人穴地为营，发地道藏兵。

花老乔听罢一愕：“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于是四人彻夜论证。

翌日，花老乔找来一个叫长爪郎的精怪同行，与好猫如诗、雾中飞雁同赴蒲谷。

至蒲谷，飞雁又唤出一个叫细腰的女妖助阵。好猫如诗望着那青葱的百里草场，深吸一口气对飞雁说：“我们头可断，血可流，决不让凶灵为恶的。只可惜，你这一片仙境转眼要成修罗场了。”飞雁柔声答：“没关系，与你共死生。”从此好猫飞雁缘定三生。

众人草草垒起一座神坛，好猫身披道服，赤脚散发，倚北斗，踏七星，摇动风云幡作法。俄顷浓雾四起，伸手不见五指。

雾散时飞雁吓了一跳，原来两万锐健鬼卒一声不响，分几个方阵列在坛前。

为首之人，狼腰豺面，猿臂鸷目，上前自称是燕人狂徒。与这许多鬼卒来自战国古战场。奉天界敕令来助战。

燕人狂徒又指点身后的鬼卒道：“此辈皆百战之士，勇不可当。我等受了上帝的招安，候命阴间。斩妖除魔份内事，但求沙场一快，愿听少帅差遣。”好猫如诗和花老乔细看这些古人，虽然结束随意，却个个面带狠劲，目露精悍，心里都暗暗高兴。

好猫如诗朗声说：“得诸位助战，是这一方生灵的幸事，只要大家同心竭力，便是钱塘大潮，也涌不过这蒲谷！”那两万鬼卒轰然拜倒受命，声势便如山崩一般。

好猫如诗向大家引见花老乔和飞雁。花老乔小声对好猫说：“这个燕人狂徒是战国出名的豪杰，当年任侠气盖关东，士争为之死，他在这里，咱算是多了一翻胜算。”

不周山下也带酋属数千狐貉夹弓矢来会师，狐人极俊，貉精绝丑，不多叙。

好猫于是下令诸人就地督造山堡和地道，此事细腰和长爪郎大派用场，细腰者，青蜂妖，长爪郎，蟹成精。结巢钻穴，是其本业。三日即大功告成。

期间上游的生灵如潮水般逃过境来，好猫乘势命令花老乔、不周山下和燕人狂徒挑强悍的加以收编。

接下来两日大家劝励士卒，磨砺兵锋。谷中开始有零散的蝗兵出没，大概是群众演员的前部哨探。燕人狂徒孤身出巡，生擒了两个回来，一军皆惊！

众人细看这两个蝗兵，虽则已变成人形，但的确是“青面獠牙，胶皮如甲”，气力远胜一般鬼卒，似懂人言，却不能说话。剐杀之，玄血腥臭。

不周山下割取胶皮试验，五十步以内，强弩可以洞穿，五十步外则弓箭无灵。

大战前夜，月色惨白欺人。到凌晨，满山虫蚁鸟兽尽出狂奔，这些畜生平日互为天敌，此刻却不暇相顾，发疯一般四散逃命。日出时分，已经可以在山堡望到蝗兵，如同铺天盖地的拥来。

好猫如诗和燕人狂徒赶上望楼，燕人狂徒遥指敌军，向好猫说这群众演员颇懂兵法，看似凌乱的军势其实暗藏法度。燕人次第点出中军主将所在，以及那些是冲锋队，后队如何救应掩杀等等，末了燕人狂徒说：“敌军横行已久，骄兵可乘，如其中军进逼太甚，请少帅准末将伺机杀出，来个一剑锋喉，若能就此斩杀群众演员，则余部不战自溃。”好猫如诗即准燕人临机专断。

此时蝗兵逼近，一个个手持阔刃，疾趋而来。或奔跑，或纵跳，或低翔。各种异响震的山摇地动。好猫如诗料定对手必然强攻，立刻与燕人狂徒到地寨分头准备。

不周山下传令狐貉兵持弓待敌，三十步引弦，二十步放箭，一下射倒了最前头的一拨。地寨的鬼卒从井穴中探头而出，挥动长钩，专一拉砍腰脚，更有一拨大刀兵不时从地底跃出来砍杀伤员，才一刻钟，听见远处群众演员鸣金，丢下数千具尸体迅速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