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抽烟琐记 -- 山一程

上个世纪写的，翻出来，供大家一笑。

第一次抽烟，我还住在西郊。小学三年级搬家到了市里，所以那时不会超过九岁。那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对抽烟向往已久，而且找到一群同好，都是一栋楼里的小耗子。大家秘密攒钱，目标是黄金叶，无过滤嘴，大约两毛多，应算不差的烟。钱够后，便焦急地等待时机。

一日，终于所有的大人都不在，于是召集同志，连我一共四个，年龄加起来足够婚龄了。大家选我去买烟，理由是我看起来最老实。出楼右拐过马路，有家小店，老头很和气，不仅卖酱油，还卖烟。已经想不起是怎么把烟买回来的，只记得当时心脏比较兴奋，压出的血多了点，涨得小脸通红。回来后小心翼翼开包，抠出一支，笨手笨脚点上。第一口就呛着了，再也没抽第二口。余下几天里，一直提心吊胆地，害怕大人发现走廊角落里的那大半支烟和我的关系。

第二次抽烟，已是多年之后，或者高小，或者初中，总之是个大孩子了。那时候家家都摆着一个半截柜。之所以是半截，现在看主要考虑恐怕还不是节省木料，而是多个了放东西的地方，柜顶当桌面用，相当安全，大白兔放在上面，孩子们看不到摸不着，只能想象着奶糖的香味自己流口水。那时候我家的半截柜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菠萝罐头和奶粉都锁在左面的柜子里，而且左边还有一个小橱，由两扇毛玻璃把守，稍用些技巧就能拨开。我从里面发现了《西游记》、《封神演义》和当时怎么也没读明白的《侍卫官杂记》。

有天我翻出了一包雪笳。忍耐很久，终于还是趁无人之际，摸出一支。点着后才发现根本抽不动，白费了挺多火柴。当时我已经被驯化成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了，绝不能让老爸发现少了支烟，于是把一头焦糊的雪笳又塞了回去。老爸也相信我是个乖孩子，所以他怀疑了我的一个表哥很久，直到他把这件事忘掉。

再抽烟时，已经是离家千里之外的大学了。一入校门，就发现进了个新世界，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学打牌，学跳舞，学一盆水该放多少洗衣粉，学脸不红和女生说话。当然，还要学抽烟。寝室五个兄弟，来自天南海北，烟龄总和居然为零，着实令人心寒。于是被从头教起，怎么开盒，怎么用手指把烟弹出，而且只出一支，烟夹在食指的什么部位，走在路上什么姿势最潇洒。凡此种种，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我人笨，凡是有技巧的活，一律玩不转。同屋老大已经可以在空中吐出环环相扣了，我还连一个成样子的烟圈也弄不出，而且总把烟灰弹得到处都是。

开学不久，另一个表哥出差路过，转车中间顺便来看看，寝室里坐了会，走时留下包Hilton。老三城府很深地说，你表哥混的不错。然后告诉我，表哥抽烟时喜欢用“倒回龙”，即烟气并不直接下咽，而是先返出嘴外，再由鼻吸入。心中一阵兴奋，自然要以自己的亲人为榜样，当下苦练，终于一天而成。

那时总抽的是楚雄烟厂的桂花。桂花分两种，便宜的，两块三，黄皮，我们叫黄桂；白皮的三块五，叫白桂，因为过滤嘴上镶了条金线，又称金桂。白桂刚开包时，有股类似酒精的味道，抽起来，则是松松垮垮的柔中带刚。当时助学金一月八块五，所以，白桂是贵族，黄桂才是百姓的子弟兵。

黄桂一统天下时，偶尔也会有些地方军兴风作浪。大鸡就是一种。本省的“坐地户”谈起大鸡时，总是唏嘘不已，感叹当年大鸡火时，和可是大重九一个级别。另外就是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人参烟，闻起来就一丝腻人的甜味。不过不便宜，价钱和白桂相仿。一年寒假回家，心血来潮捎了一条孝敬老爸。老爸就是老爸，笑眯眯楞把一整条抽到后来会甜得恶心的人参都抽完了。从那时候我就坚信，如果要找世界上你最可以信赖的人，你老爸肯定是其中的一个。

白桂的地位在四年里面始终高高在上。如果你请哥几个吃饭，给大家点的是白桂，得，酒菜不论，你小子心诚。记得有次去找一个九中毕业的老乡，在计算机系，那哥们三个小时里抽了两包白桂，令我大为叹服，不仅为他的烟瘾，而且为他花得起这个钱。真正的好烟，也偶尔有机会见识一番。一哥们乃兄结婚，乃父当是时正忙着官倒，所以婚筵排场不小。那哥们从席上带回来的两包居然是玉溪。也许因为知道了这一包就可以买一条白桂，我的那一支当时什么味道也没有抽出来。

三年级时，一山东哥们从家带回来了两捆烟叶，淡黄色，形状就像没把的笤帚。我们屋朝南，就借我们的窗台晒太阳。晒了两天，禁不起诱惑，几个人把那哥们恭请进屋，一边指着窗外的烟叶，一边说，小子，今天给你个机会重新做人，你自己看着办吧。山东哥们也不含糊，一拍大腿，既然这样，不过了，今儿咱就闹革命了！带着大家把一片一片烟叶小心撕下，和着白纸卷好。大家功力不济，个个卷出的像个喇叭，点着了竟也颠着身子各屋乱串，引得来刚戒烟的也跑过来凑热闹。许是未染铅华，除了前两口有一丝微甜，卷烟的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平淡。

大学后来的日子，逐渐黏稠起来，点上一支的愿望也一度膨胀到无所不在。尤其到了毕业时，哥几个几乎不去食堂，猫在屋里一夜一夜地聊天。那时正流行校园民谣，于是整日以歌为酒，用烟代饭，很是掉了些膘。直到扛起行李上火车，对门老六看我形单影只，悄悄塞了一包塔山和一包三五给我。虽然我知道车站的东西又贵假货又多，后来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当然，是那个人声嘈杂的候车大厅里寂寞得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

• 【原创】跟着大家来忆旧：老六

说到希尔顿这个烟感觉很邪门，除了中国哪里还有得买？在美国偶是没见到过。

我家里没人抽烟，但是我舅舅是个大烟鬼。小时候只在他那里见过雪茄，周围的人好像还没有这么“高级”的。

比万宝路还便宜一些呢

hilton lights, hilton kings

公开谈论哪里卖烟不合坛里规矩，你奏去短信里说说。

再说，在美国你吸烟就是二等公民，很受歧视呀。零下20度还得跑到外面，太辛苦，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