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闲聊陈赓大将 -- 顾剑

前两天看见网上有写陈赓王近山的文章。陈赓是个很独特的人，我也来评两句

首先此人最大的特点，是无论气质还是才能上，都具有独当一面的帅才，实际使用上也是这样的，这说明毛有知人之能和用人之智。这样的人才，大将里还有一个，就是粟裕，可是粟大将在华东的权力和成就，可不是陈大将所能比的，因为粟摊上一个军事上不行，政治上又颇有气量的陈毅，因此解放战争总揽华东，运气比陈大将要好。陈赓的上司呢，不是说刘伯承气量不如陈毅，而是刘帅本人军事上太强了，手下弄这么一个自行其是的陈大将不合适，就象拿破仑说的“两个优秀统帅当家，还不如一个糟糕的统帅当家好”，所以陈赓回归二野本队以后，淮海战役就只好当闲差了，后来进军两广在林帅手下，更不互相买帐(刘帅对陈赓毕竟是老领导，尊敬的感情还在，陈赓对林总就谈不上)。

陈赓除了有才华，也是有背景的人，周恩来系统的亲信，如果光说有能力，没这点背景，也不敢不买野战军老总的账呢。所以陈赓最神气的时候，是抗战和解放战争大部分时间在太岳和陈谢大军独立混的时候，这才是如鱼得水。后来进军云南独当一面，不再在林帅手下听调度，也算得其所哉。

另外说陈赓独立行事，恐怕还有点历史缘由：都知道4方面是张国焘的人，政治上，老四野的将领，不管你王近山也好，许世友陈锡联也罢，都是灰溜溜的，刘帅邓政委，那是中央空降下来掌握4方面的大员，手下那些4方面将领敢不听么？可是陈赓没有这个包袱，陈也是跟刘帅一样，属於空降到4方面掌握部队的大员，尽管陈赓当初在4方面干过师长，可是长征在中央红军，又是周的亲信(周后来在抗战中挨整，可是当初整编八路的时候，周的人当然是中央的人，总比张国焘的人政治上干净太多了)。陈赓在4方面的经历，不仅不是负担，反而因为在两个方面军都干过师长，人脉成了一个资本。所以一旦有独立作战的活，让陈去干，总比别人去干要放心得多。总的来说，就是陈赓无论军政两面，都有自行其是的资本。

建国以后，陈的际遇其实没有那么不堪。放到越南当顾问还是很神气的，也算独当一面吧。王近山带3兵团入朝，陈赓未到位，除了越南的事情没完和身体原因以外，个人估计老毛可能也会顾忌陈跟彭对付不对付，当时认为去个王近山也就够了，王疯子打仗是有一套的，可是没有料到王的资历威望还有不足，怎么说呢？当时有这么个论调：如果陈赓在，180师不会那么惨。倒不是说王疯子军事上比陈赓差得太远，而是说以陈的资历和行事风格，可以不拘泥于志愿军总部的成令，自行见机行事，180师和60军，不至於失去撤退的时机。王近山的资历，就没有这个底气。不过话说回来，5次战役一开始如果陈赓就在朝鲜，那么除了彭本人以外，邓华韩先楚这两个志愿军副司令，谁够资格给他下命令？指挥系统上也有问题。换了王近山就没有这个问题。所以我估计陈赓一开始不到位，上头也是有所考虑的。

再后来，的确粟裕之后陈赓没当上总长是有些奇怪的，当然他在搞哈军工，可真要他当总长的话，总长的职务可是比哈军工重要多了，况且陈赓的作战能力又是公认的。黄克诚当总长还有得可说，一来黄排大将第3，陈排第4，更主要的是，粟裕下台就是跟国防部长彭有矛盾，而黄是彭的亲信，总参和国防部的关系好协调。这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庐山之后黄克诚跟彭总一起倒台，还是轮不上在作战上能力出众的陈赓当总长，这就比较费解。当然你可以说陈赓跟新任国防部长林总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也算一个原因，可是在我看来，这正是陈赓出任总长的优势，而不是劣势：以毛的用人之道，手下拉帮结派是最大的忌讳，总长绝对不能是林的人，后来文革中军委办事组的人成了清一色的林总亲信，林总倒酶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你看庐山之后上来的除了林以外，贺胡子和罗长子都不是林的人。大老板精得很，这才叫制衡啊，

我的看法，陈赓当不上总长可能是三个原因，一是那时候的总长职务，政治色彩已经多过作战能力的考虑了，当初粟裕出任总长，刚建国不久，的确最大的一条理由，就是出色的作战指挥能力，所以粟能顶掉聂荣臻。越到后来，江山坐得太平，作战能力作为当总长的一个条件，虽然不能说不重要，但是早已不是第一位的条件了。第二条，考虑到黄老下台是1959年，而陈赓死于两年之后，是否可以说当时已经身体不行了？起码他肯定是没法跟罗长子比精力旺盛的。第三，就是这个，陈是周系统的人，是否老毛有所忌讳？

当然了，周毕竟不是毛的公开敌人，这第3条理由也是捕风捉影，前提是毛暗地里忌讳周在军中势力太大。这个前提成不成立？我不肯定，因为周本人后来在军委都已经没有任职了，可是什么印度边境战争，珍宝岛，东南沿海，林彪事件，一有风吹草动，那些回忆录都是说“直接向总理办公室汇报”，周在军中一直影响力很大，可这不仅仅是影响力的问题，周根本就是直接插手管军队事务，考虑到他早已不是军委副主席，无任何军队职务，周这样做，一定是毛有亲自的安排。那么我猜测的“毛忌讳周在军中的势力，陈赓因为周的背景而当不上总长”，似乎也难以成立。

不过无论如何，陈赓虽然没有当上总长，但任职的面子上，也很过得去了，国防部副部长兼副总参谋长，好像还是主管作战的副总长，挂个副国防部长的虚衔，那跟单纯的副总长地位就是不一样，总算是面上光，怎么说也对得起陈大将的排名和资历。

陈赓死得早对他自己是好事，就跟粟裕倒台早一样，早倒早好，早死早好，不挨斗，也不受皮肉之苦。以他跟林总的关系，我很怀疑陈大将能不能挨过文革的初期。当然周肯定会保他，老毛出於派系平衡的考虑可能也会同意，可是保得住保不住？那还必须有个条件：那几年你不能在台上管事，就象粟裕，在台下反而没事。文革初那几年，在台上的，不管你是哪一派，贺胡子也好，罗长子也罢，连杨成武这样老毛新看上的人物，黄吴李邱这样铁杆林派，在风口浪尖上一个闪失，总理就想保，保得住吗？(当然周不会去保黄吴李邱，可是贺杨他也保不住哇)。如果再假设陈赓能熬过文革初期，熬到913以后，那么倒是真能出人头地的，起码不会比花帅差得太远，邓二代的总长位置和锡联的“协助叶的副主席”位子是他的。可是后面还有毛周交恶，一个4。5天安门事件的坎呢？

感叹一下，政治险恶，平安是福啊，尤其在英明天纵的毛大帅手下，除非你是总理，花帅一个级别的超级政客，否则谁能讨得好去？就连总理和花帅，也是如履薄冰，载沉载浮，我们的D2(邓二代)倒是最后熬出头了，可是天堂地狱几个来回，日子还不如总理和花帅呢。不是我说风凉话，象粟裕陈赓这样的大将军小政客，还真是早倒早好，早死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