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Rare Earth：男根与文化三则 -- 万年看客

1，千茎之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XadLDPTrh8&list=FL3RezzS-A7eu0NV9aDxzpdA&index=6&t=335s

你有没有想过权威的根源是什么？国王如何发家？这么想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历史上的确有过一段先于一切国家、一切总统、一切王国的时光。所有这一切都必须有人起头，而且应该不会仅仅起始在一时一地，而是应当遍及世界。并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黑石碑一下子改变的所有人的想法。隔壁的部落攻打过来，这才传播了新的思想。

本视频的主题是神王体制的崛起以及印度如何将统治权威赋予了柬埔寨。我们的故事从一条河流开始，这条河流两岸遍布着成百上千根象征性的阴茎。我知道我说这话肯定要惹得某些人不愉快，可我还能怎么说呢？石祖？这也太冷淡了。

高棉语将这条河称作高布斯滨，距离暹粒市区约有一小时车程。这条河会汇入另一条大河，后者曾经为当年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大吴哥城供水。这条河的精神意义至关重要，是整个社会的生死之源。贤明的国王理应掌控河水，因为他毕竟是神。

我们先来谈谈河里的雕塑吧。尽管这里的雕塑形制有好几种，可我还是希望大家首先关注最重要的两种，林迦与雅尼。如果你去问一位当代柬埔寨人，他们大概会认为这两者都是佛教符号，因为佛教确实用得很多。有些人或许还会更进一步，主张它们是印度教符号，因为它们的雕刻者是印度教隐士。这两种说法都对，也都不对。它们的真正来历比两者都更加古老。这条柬埔寨河流里的符号曾经起到了在精神层面保护大吴哥城的作用，它们的来源则是古代印度。它们是古代印度的生育象征，或许比国王——或者说国王这一概念——出现得更早，反正肯定早于书写的问世。尽管只是纯粹猜测，但是就算日后有证据表明它们比正式宗教出现得更早我也不会意外。林迦与雅尼组成了完整的男性与女性结合，任何使用这一组符号的宗教都将它们当做重生的象征。印度教用这组符号指代湿婆神与他的配偶帕瓦蒂，湿婆毁灭，帕瓦蒂创造，两者代表了万物的毁灭与再生。吴哥的寺庙全都将这一符号供奉在正当中，国王的林迦是整个帝国的精神中心。理论上，林迦与雅尼组合之后，整个宇宙都会取得平衡。

好些人都咬紧牙关否认这组符号与生殖器有任何关系，我觉得还挺搞笑的，因为对应“阳具”（phallus）的阴性单词就是“女阴”（yanis），后者的词源正是雅尼（yoni）。有些人不希望自己的宗教包含任何性因素，认为性会玷污宗教。但是早期宗教的一大重点就是性，还设计了严格的规则与习俗来维持生育。早期宗教很有理由推动生命循环滚滚向前，因为古代社会居高不下的幼儿死亡率意味着人们必须不停地生育后代，并且希望后代们能够排除万难长大成人。三万七千年前的人类就留下了怀孕女性的雕刻，比起巨石阵早了三万两千年，雕刻成型时克罗马农人还没有灭绝。这还仅仅只是我们目前发现的造像。生育标志的渊源极其古老。

这些特定符号会出现在这里很能说明问题，因为它们并不是唯一存在于柬埔寨的印度符号。这里曾经是大印度文化圈的边缘，来自印度次大陆的文化向东推进，在柬埔寨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在柬埔寨的街道上，古印度的符号随处可见。例如每个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上都有一尊娜迦，印度教当中蛇王的化身。在印度教典籍当中，第一位高棉女王也被称作娜迦之首，或许是因为她能征惯战吧。

不过本期节目的主题不是符号，而是关于权威的符号。印度不仅带来了娜迦，还带来了全部文化。就像天主教徒相信君权神授一样，早期印度教统治者的权力基础是与神灵同一，因此他们才会自称诃里诃罗（Harihara）。他们是神王，要么与高于凡人的存在保持联系，要么与其平起平坐。他们将这一权力下放给了名为婆罗门的统治阶层。野心勃勃的婆罗门向印度以东进发，试图控制数以自己的土地，试图跻身神王之列。于是他们开始征服今天的柬埔寨地区，将诃里诃罗的意志强加到了这片土地上，带来了让他们在印度成为统治阶级的权威。这些婆罗门一直扩张到了越南的海岸，甚至登上了印度尼西亚。但是他们留下的最深刻影响或许还是在柬埔寨。公元一世纪，一位名叫阿若憍陈如的婆罗门征服了高棉，娶了高棉女王，也就是刚才提到的娜迦之首苏摩。毋庸置疑，憍陈如带来了印度的书写、行政、宗教与农业专家，这些人将会从根本上改变当地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他从此建立了一个名为扶南的新兴王国，但是支撑他的权力的权威却来自印度，就像这些符号一样。他是千里之外的异邦的统治阶级，将原本的权威转移到了另一个民族头上。

这份权威在当地站住了脚。扶南国延续了五百年。由于没有留下太多书面历史纪录，我们对于这个国家并没有多少了解。但是我们的确知道这个国家的后继者。从扶南的余烬中崛起了高棉帝国。新兴帝国的神王光芒万丈，令此前任何一位印度背景的国王黯然失色。但是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源。高棉帝国的权威来源与前辈们一样。尽管统治者是高棉当地人，帝国却从未忘记自己继承的印度遗产。君权神授的权威已经永远地根植在了最早的婆罗门统治者身上。不过假如你的统治权威是身为天神化身，而你又统治着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业帝国之一，那么你大概会不惜一切手段试图控制自然界，尤其是水，因为水是丰收的关键，尤其对于一个以水稻为主粮的社会来说。控制不住水，农田就会枯萎，王国就会崩溃，因为你这个神王当得显然不够格。

为了控制水，一位高棉国王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然林迦代表了国家的权力以及生长与再生的精神，将林迦造像安置在水中就相当于将整条河流都转化成了圣水。说笑归说笑，林迦绝不仅仅只是一尊瘠薄造像而已。林迦是湿婆的象征，而在柬埔寨的诃里诃罗体系当中，湿婆正是国王理应代表的神灵侧面。国王将林迦安置在水中，无异于昭示全国他将水流纳入了自己的权威庇护之下。尽管当代柬埔寨的王室与当年的印度教统治者没有直接的血脉传承关系，国家的权威依然根植于最初统治高棉的婆罗门。

尽管经历了外国干预、印度教崩溃以及印度文化撤出东南亚，这些符号依然留存在这里。酒店的水池里雕刻者林迦与雅尼用来洁净水质。娜迦在街头巷尾无处不见。这个国家显然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但是治国所需的权威却永远地铭刻在了遍布瘠薄的河流当中。本着这条河赋予我的权威，这里是Rare Earth。

2，举世闻名的马耳他鸟形仙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d6_EXHmV8Q&list=FL3RezzS-A7eu0NV9aDxzpdA&index=4

亲爱的格温妮丝.帕特洛，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想到你的下一项周边应该卖什么了。这种万灵药什么都能治——我是说真的什么都能治。此物既能催情，又能避孕，还能防治花柳。此物能降血压，止恶心，做成药膏甚至还能愈合伤口。最妙的是，这玩意兴许根本不管用。

在马耳他戈佐岛的海岸上生长着一种寄生真菌。此物一度价值连城，以至于这座岛屿的统治者会将私自摘取的人们判处死刑，就算仅仅私自登上此物生长的岛屿也会换来在桨帆船上服苦役三年的惩罚。因为对于马耳他人来说，此物是包治百病的仙草。这种仙草就算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药材，至少也能在这座岛上拔得头筹。他们尝试了仙草的各种用法，捣成糊，磨成粉，做成药水，甚至整株吞服。因为他们相信仙草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们将它称作马耳他真菌，但其实这是一种寄生物，学名叫做锁阳（cynomorium）。在马耳他历史上，此物曾一度是全国看守最严密的宝物。这株微小的植物在这里有着难以置信的深厚历史。但是今天的马耳他人就算见到这种植物大概也会熟视无睹。我需要提一下，我手头没有这种植物的实地照片，因为地方当局不让我爬到那些石头岛上拍照，我也没辙。不过假如我们走访一下地中海地区的其他国家，无论是欧洲这边还是北非这边，我兴许还真能拍张照片。因为尽管这种植物在马耳他价值高昂，在其他国家却从生到死都几乎无人染指。这也是本期视频的主题：这种植物为什么偏偏在这里成为了灵药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确实有必要让大家看看这种植物究竟长什么样。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我姑且给大家看一张我从网上找到的照片好了。看好，这就是锁阳。多么神奇的外形啊。仔细多看两眼，因为接下来我就不给你们看了。

我想你看到这张照片后的第一反应大概不是“啊，看上去好像阳具啊！”我觉得这玩意长得更像个老式麦克风。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是我的阴茎形状并非根部细顶部粗好似热狗。或许我只是比较怪吧。但是对于从没见过老式麦克风、大概也从没吃过热狗的马耳他人来说，这种植物看上去与阳具简直毫无区别。我们之所以知道他们的想法，是因为马耳他的医生们自古以来就一直在用这种植物处理一切与阴茎有关的问题。我觉得这种做法需要解释一下。曾经有个人名叫雅各布.波赫姆（Jakob Bohme），他认为上帝非常关心我们，以至于祂让各种药用植物看上去与各个人体部位略有相似，好让医生们对症下药。心脏不太好？吃点心形的草药。多多少少也算合理。波赫姆肯定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他只是碰巧对马耳他人的观点造成了最大的影响而已。这种想法其实很自然，从中东到中国再到世界各地，类似的思路屡见不鲜。毕竟根据古代医学标准这种说法至少听上去还算可信。如果你真心相信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你，进一步相信祂本着同样的方式创造了植物也并不牵强。

当圣约翰骑士团得到马耳他作为封地的时候，这片土地是连接地中海两边的纽带，是立足北非的欧洲殖民地。非洲与欧洲的文化、建筑与生物历史在此地杂糅。居住在这里的虔诚天主教徒操着一口与阿拉伯语相差无几的语言。黎巴嫩人与突尼斯人，罗马人与希腊人，诺曼人与阿拉贡人，阿拉伯人与教皇都曾经统治过这里。这里是名至实归的世界的十字路口。对于从欧洲大陆来到当地城堡驻扎的圣约翰骑士团成员们来说，这些海岛无疑饱含着东方的风情。这里的山川草木与耶路撒冷近似，当地人的语言、历史与文化都更有东方气质，更加圣洁。就像日后披头士乐队将会效仿印度灵修那样，骑士们也肯定在他们的马格里布式要塞里发现了更好的事物。

他们发现的最重要的宝物之一就是锁阳。这种植物满足了他们的一切需求。当地人谈到这种植物时语气憧憬，被他们俘虏的穆斯林奴隶则谈起了这种植物的悠久药用历史。来自东方的保证足以让骑士们放心。他们都读过波赫姆，都知道长得好像阳具的植物有什么功效。很快锁阳就成为了解决一切下半身相关问题的妙药。骑士们或许很虔诚，但他们绝对不守贞。马耳他毕竟是水手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得了淋病？来点锁阳。硬不起来？来点锁阳。不想要私生子？来点锁阳。具体问题无关紧要，锁阳就是中世纪的派对药丸。只要你担心裤裆里出麻烦——无论是什么麻烦——吃点锁阳就对了。

更有甚者，人们越是依赖这东西，这东西的应用范围就越广泛。锁阳不仅长着一副鸟样，而且还通体红色，因此显然还可以用来解决与血液相关的问题。锁阳药粉、药膏与药水被人们用来调节脏器，有病时内服，受伤时外敷。人们越是依赖此物，此物的药效就越神奇。每个人都有一个被锁阳拯救性命的故事。马耳他历史上最重要的英雄人物挨了一枚手榴弹之后也全靠锁阳才活了下来。

顺便说一句，我不知道锁阳有没有药效，如今谁都不知道。有些测试似乎表明这东西或许能降血压。但是尽管这种植物历史悠久，针对它的医学研究却并不很多。更有甚者，历史上关于锁阳药效的几乎所有传说都能用安慰剂效应来解释。当然，这种植物完全有可能具备传说当中的一切奇效，但是远远更大的可能是这玩意并没有这么大本事。一旦人们开始相信这东西是灵丹妙药，传说就具备了自行其是的生命力。如果你当真相信某种罕见真菌能治疗性病以及避孕，那你少不得花大力气搞一点。这根滋阴壮阳的真菌很快就被当做重礼送给了国王、教皇以及其他权势人物。真菌如此罕见且贵重，以至于马耳他人不惜将真菌生长的岩石小岛的周边凿成峭壁，在岛上竖起瞭望塔，只为吓阻窃贼。

随着现代医学的进步，锁阳真菌如今已经不再那么受人追捧了。就算锁阳依然炙手可热，马耳他也远非锁阳唯一的生长地区。锁阳分布在地中海南北两岸，不同品种的锁阳甚至在中国都能找到，远不像马耳他人曾经相信的那样珍稀。几百年来这座小岛孕育着马耳他最重要的资源。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真菌在世界各地的分布情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菌与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联系。

或许再也不会有另一个社会像古代马耳他人那样重视这种真菌了，因为他们采用了全新的视角。诚然这种视角是错误的，但依然是全新的。在我看来，锁阳究竟有没有药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这东西具有药效。这里是Rare Earth。

3，欢迎来到迪尔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V74h3FzPUg&list=FL3RezzS-A7eu0NV9aDxzpdA&index=5

我的一个视频最近收到一条评论，将我称作“种族屠杀界的大卫.爱登堡”。这话说得严苛，同时又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另一位观众则留言表示每周观看我的视频是为了体验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这两条评论都让我感到心花怒放，就像即将动手偷走圣诞节的格林奇一样。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或许——仅仅只是或许——此前几期视频有点偏向负面了。所以说我清楚地听到了观众们的诉求，你们想听我讲瘠薄笑话是吧？迪尔多船长，你意下如何？

孩子气的玩笑永远不会过时。就算没有证据我也知道，当年穴居原始人肯定冲着同伴脸上放过屁。倘若我现在唤醒一位冰封万年的原始人，让他看见我赶在我弟弟面前一边走路一边放屁的样子，他也肯定会笑出来。这是一个普世的笑话。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个笑话无论何时都足够搞笑——不，我确实就打算这么说，只不过有些人缺乏幽默感而已——比方说女性朋友们。同理，我认为关于阴茎的笑话也是普世的。阴茎很难看，阴茎是排污口，阴茎在整个高中期间往往会无缘无故地硬起来。游泳池里的小孩子们动不动就拿这玩意弹着玩。不需要什么理由，好玩就是好玩。

但是假阴茎比真货更可乐。这东西更有弹性，名称也更有喜剧气质，还不会留下一地烂摊子。从各方面来看都显然更好。在纽芬兰南部的阿瓦隆半岛，当地人似乎很理解笑话的妙处。因为我现在所在的地区三百年来一直被当地人称作迪尔多。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最早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因为镇子沿海有一个迪尔多形状的岛屿吧。总之自从英国移民在纽芬兰定居以来这个镇子就存在了。除此之外没什么可说的，一个依照形状像是假鸟的岛屿命名的镇子，如此而已。

丑话说在前面，本期视频的全部内容都是围绕这一个无脑笑话展开的。但是我觉得这个笑话还蕴藏着更深一层的意味。迪尔多地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多塞特的殖民者与当地的贝奥图克土著都曾在这里捕鱼捕鲸。继承了这片土地的人们就像纽芬兰行省任何其他地区的人们一样体现了纽芬兰人的典型经历。在可笑的名字与哄笑声背后是一群忙着经营日常生活的普通人。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少可笑之处。

尽管有些证据表明这个地名是当年的地图制图师们开得幼稚玩笑，但是大多数当地人都另有看法。很多人都希望这个名字能够彻底消失。毫无疑问这个名字他们已经听腻了，就好比某个高个子肯定不乐意别人整天问他天上的天气怎么样。如果天天都听，无论什么笑话想必很快都会变得无趣。正因为如此，过去几代人的时间里当地人曾经反复发起运动，想要给这个小镇改一个没那么可笑的名字。毕竟，迪尔多这个词的含义在十八世纪就已经确定了。就好比希腊有个蕾丝岛一样，古往今来从来都有人相信只要看见一个笑话就该打断它的腿。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改名公投都失败了。因为当地人都因为自己来自迪尔多而感到骄傲。这个地名成了他们有别于旁人的标志。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他们未必一定会被这个笑话逗乐，但是起码已经开始讲笑话了。因为随着纽芬兰人面临着鳕鱼资源的枯竭以及新型经济的到来，旅游的种子已经在这座岛上遍地开花了。过去几十年里，加拿大政府花费了千百万加元改造这一地区从而吸引游客，为每一处犄角旮旯树立卖点与看点。纽芬兰海湾里原本晦涩的历史被挖掘出来推到了聚光灯下，希望外地人深入探索纽芬兰行省的政府则在一旁推波助澜。这座岛上的每一个小镇似乎都有一个彰显当地闪光时刻的讲解中心。几十块讲述当地故事的嵌字铜牌孤零零地挂在建筑外墙上淋雨。高速公路上指示牌引诱你前往只有寥寥几件古物的小屋里参观。

在恩典码头矗立着阿梅莉亚.埃尔哈特的雕像，维京人是圣安东尼的招牌，弗戈岛有现代主义造型的伊恩酒店。每一个村镇都在大力鼓吹自己的特色。就连没有特色的地方也会修建纪念碑吸引眼球。东岸的博纳维斯塔骄傲地宣称自己是意大利航海家约翰.卡伯特首次登陆北美的地点。这个说法几乎可以肯定是以讹传讹，但是博纳维斯塔是在太需要一个卖点了，更何况卡伯特最有可能登陆的确实地点早就有了另外两个卖点。于是就便宜了博纳维斯塔，于是就竖起了雕像，挂起了牌匾，写下了历史。

反过来说，迪尔多则决定不费这些个闲事，只要存在就好了。迪尔多或许没有全世界最有趣的历史，不过那也无所谓。人们反正也只想与假瘠薄标志合个影而已。这就是普世笑话的妙处。这个笑话永远不会过时，永远都会有一批新来的游客冲着这个冒傻气的地名窃笑不止。鉴于现在这些新来人大都是外国游客，他们带来的可不只是嘲笑。他们都是带着钱来的，想要选购一件纪念品。诚然，镇上的居民依然觉得这个笑话很幼稚，但是照片发到网上依然很好看。阿梅莉亚.埃尔哈特算什么？你见过瘠薄村没有？

尽管如此，当地经济并不算特别景气。这里不是巴黎圣母院，只是一个位于高速公路边上的瘠薄笑话而已。但是这里的确很有活力。迪尔多虽然没什么物产，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本地品牌的精酿啤酒，从而将那些本来没有理由来到这里花钱的人们吸引过来。尽管当地的旅游市场有意回避了双关语，但却依然建议游客们“访问迪尔多，塞一根硬货”。多么单纯的笑话，讲一次乐一次。

喜剧无法定义，但是幼稚却历久弥新。当我看到这样的城镇时想到了以下这条道理：只要你骄傲地主张令自己与众不同的特质，就算别人都笑话你，最终你还是能获得裨益。永远不要因为你自己是谁而感到害怕。做你能成为的最好的迪尔多吧。这里是Rare Ear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