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奶奶的咸鸭蛋和爷爷的五香牛肉 -- 大懒虫1号

奶奶的咸鸭蛋

某天夜里，忽然觉得想吃东西，发现厨房里的熟食只有几只咸鸭蛋。

遂剥，取其蛋黄食之，流油的那种。蛋白准备留着就粥吃。

吃了一只不过瘾，继续……

忽然之间，想起了奶奶家的咸鸭蛋，忽然就很感动。

确切地说，我吃咸鸭蛋的习惯也源自奶奶家的咸鸭蛋。

记忆当中，奶奶家饭桌上的咸鸭蛋一年四季都不断的。每年奶奶都要做几缸咸鸭蛋，当咸菜，自然还有别的素的和荤的咸菜，代表作分别是雪里蕻咸菜和蟹糊蟹酱。

奶奶家的菜本来就做得特别咸，而作为咸菜的咸鸭蛋就分外咸了。分外咸的好处是，蛋黄总是流着油。

小时候我们都很挑食。我是太咸了太甜了太淡了太荤了太素了太油了，都不吃，嗯，宁可吃白饭也不吃菜，走极端。

所以，奶奶家的咸鸭蛋，我发现很咸以后，就选择不吃。

但是，表妹们和姑姑有个坏习惯，对于咸鸭蛋，她们只吃其中的蛋黄，把蛋白都留在那里。

所以，每次总能发现饭桌上有很多被挖了孔被吃掉了蛋黄的剩蛋。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挺鄙视她们的。因为那些蛋白最后都是爷爷奶奶负责把它们“收罪过”（吃下去）。

有一次，奶奶问我，为什么不吃咸鸭蛋，做得很好的。

我说，太咸了，我吃不完整个。

奶奶说，你就吃蛋黄好了，蛋黄不咸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给我敲开了一个，把蛋黄挖吃来拨到我饭碗中。蛋黄的确很好吃，而且真的不咸。

那次好像是我第一次吃咸鸭蛋。那次，我还是执意把那只咸鸭蛋的蛋白也吃掉了，就是没吃其他菜了。

不过，从那以后，我还是很少吃咸鸭蛋。蛋白实在太咸了，但我又不想让奶奶吃我剩下的。

……

过了些年，到了北方，见到了咸鸡蛋，顿时颠覆了我心中对咸蛋的概念，之前我以为，咸蛋只能是咸鸭蛋，竟然还有咸鸡蛋，而且，吃的时候，是就着壳切成对半地吃，而不是我小时候见惯的在桌子上敲开大头、用筷子把中间那蛋黄挖出来先、然后再吃掉或不吃掉那咸咸的蛋白。

又过了很多年，有一次，在超市的时候，见到那种熟悉的咸鸭蛋，青青白白的蛋壳。就顿时想起从前奶奶家的饭桌。从那以后，我会时常买一些咸鸭蛋，慢慢地也不会想起奶奶家的咸鸭蛋了。

只是这次，在只吃蛋黄的时刻，记忆忽然又清晰起来了。

【备注】咸鸭蛋用土话说是“灰蛋”。

爷爷的五香牛肉

爷爷几乎不下厨的。我大姑说，从前，就是她才十来岁时候的从前，我爷爷出外给人做师傅的时候，都得随身携带我大姑，她的光荣任务就是负责给她爹洗衣服做饭。

不过我印象中，爷爷特会做一道菜，而且味道超好吃，那就是五香牛肉。那种味道，嗯，就是那种让人一吃就会说：“对，就是这个味道！”，到目前为止，我家是谁都做不出来的，我妈做的根本就没法比。而且这道菜是在爷爷年老以后才开始出现的，爷爷每年冬天都会做一大锅，嗯，我说那可是真正的一大锅，几十斤是有的。每次都让挑剔的我赞不绝口。

我回顾了一下，这道菜好吃的原因，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爷爷敢下料，而且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首先，牛肉是那种黄牛肉，刚宰好的耕牛的肉，光是那生肉，闻着就是香的。同时，用的那些佐料，嗯，保证都是跟原材料最接近的状态（因为爷爷开的是食品加工厂）。此外，用的是传统的那种用柴火烧的大灶+铁匠店里定做的大铁锅。另一方面，大概是爷爷在做菜时候的对火候、对口感的直觉吧。

每次爷爷做那道菜的时候，平时的主厨奶奶的任务就是烧火。爷爷说烧大，她就烧大，爷爷说烧小，她就烧小，爷爷说不用烧了，她就不烧了。每次做那道菜的时候，老远就是那种好闻的五香味，一进屋，口水就出来了。

又一个清明节快到了，显然我将继续保持着仅有的一次扫墓记录（小学时候跟爷爷去祭扫家族长辈们的墓），谨以此文纪念远逝的亲人们。

Don't Worry, Be Happy - Bobby McFer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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