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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水浒外传――张青孙二娘故事(一) -- 石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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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水浒外传――张青孙二娘故事(一)

    孟州张青,自幼学得些拳脚,为生计在城郊光明寺做个种菜园子。寺里二僧待之甚薄,张青也不计较。

    某日清晨,有一彩服女子奔入菜田,说是被仇家追杀,请张青救助。张青于是将其藏在茅屋。转眼有个神态倨傲的赤睛绿袍汉绰着两把紫金锯齿刀闯来,在园里四处搜看。张青于是望远处虚指一下,那汉似乎信了,晃身跃上枝头,化作一阵墨绿色的猛风呼啸而去。过了半日,张青见无异常,便转入屋中看视。

    那女子生得娟秀柔丽,风致动人。张青问其来历,只是笑而不答。张青见她羞色纯美,身上阵阵温香袭人,不觉鲁莽起来。那女子不作声只是羞赫婉拒,两人推攘缠绵半日,终被张青拉开衣裳,怀里一片香汗稠甜。张青贪舔了几下,只觉浑身灼热如炙,竟然昏了过去。

    醒来已是翌日,那女子倚坐床头,语声细若嘤咛。自云是天上桃源蜂女,名细腰,采酿百花香蜜。只因被二龙山紫臂螳螂精追逐掩杀,折翅堕在园子里,幸得张青救助。细腰又说:“你适才所食乃是神木佳草之蜜,仙人滋补所用,凡人不能消受。我们虽有缘终是异类,勉强非君之福,还请哥哥见谅。”

    张青问这蜂女何时归去,细腰凄然道:“我翅膀被那螳贼打断,一时回不去,只能在人世漂泊些日子。”张青说:“我这菜园子是个清静所在,你不如在此休养。”

    自此二人在园中共住,相敬如宾。久之被光明寺两个僧人觉察,见这细腰恬丽温柔,起了歹心,乘夜用布袋囊回寺中。其中一个正欲行事,忽然觉得下体被针轻扎了一下,似不甚痛却绵延大片淤黑。那玲珑美人却变做个布偶落在地上。

    二僧知道跷蹊,杀黑狗取血及污秽物若干,提禅杖戒刀赶来寻衅。细腰早已唤起张青,张青摸把单刀奋力斗杀二僧,一把火烧了光明寺。

    黎明时分,两个人跑到荒野,有一马车截道等候,车上有三数个华衣美女向细腰招手。细腰顿时泪眼婆娑道:“此皆我姐妹辈,寻来接我。我随郎君相伴许多日子,满腔柔情,尽系于君,此番回去必定哀求月老,与你生生世世。”

    张青大感伤怀,把着细腰的手不放。细腰让张青坐在树下,仔细替张青梳理头发,末了自身上取出一根钢针,当作发簪插在头上。叮嘱说:“此针那我身上之物,留为信记,以致此情不渝。若有危难,可以此针伤敌,伤者毒发痛痒难当,非我浆蜜不能解。这瓶浆蜜你也小心收好。”

    张青垂泪送细腰登车远去,那马车在旷寂的大路上跑了数步,便腾空望月而去。张青目送半晌,见那车在半天之上,忽然被一股墨绿色的旋风卷碎,大块大块的落下来。张青急上前看,却是巨大蜂巢碎片若干,风中许多败鳞残翅飘摇而下。

    张青料是那二龙山紫臂螳螂精所为,大恸号哭。将许多蜂翅掩埋,提刀望二龙山去。

    路上风餐露宿,不多叙。入二龙山,那山根连地厚,峰插天高,荆棘牵漫,洞穴幽深。张青每日搜探于崇山峻岭之间,初时无甚奇逢。直至一日黄昏,逐鹿过涧,那涧水凛冽澄澈,,有一琉璃杯随水飘下,张青拾起看时闻得酒香犹在。

    张青于是搠流而上,至一处房舍,门前杨柳依依,四面竹篱环绕,有杏树结实累累自园中舒展出来,显得十分雅致。张青隐隐听到里头有妇女嬉闹之声,便上前叫门,一个老妇蹒跚出来,望见张青怔了一下,张青说是在下游拾得这个琉璃杯前来归还。那老妇谢过,让张青稍候,入屋半晌,出来说我家主人正在饮宴,请客人进去一聚。

    张青于是相从到园中,几个红裳少妇正在把酒谈笑,见张青入来,纷纷起身行礼。女主人风流秀曼,自称是官宦世家女眷隐居在此,有缘幸会,请客人入席。张青西首坐下,席上酒食俱佳,看这些女子猜拳行令,吟诗作对,倒也轻松快意。

    那几个女子兴致上来,个个口滑妖娆,初时且歌且饮,继而脱去累赘衣物,裸香肩摇玉臂纷纷起舞。一时间满庭艳影,春光融融。张青看得意夺神摇,见那女主人眼波流动,招他共舞,便起身离席,猛然觉得头上钢针镇响,有人如蜂鸣般耳语道:“这里凶险无比,你一步莫动,口宣佛号,或能辟邪镇妖。”

    张青听是细腰的声音,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敛定心神,喃喃颂佛。霎时四周一片寂静,但见藤萝满目,野树连天,树下伏着几株磨盘大小的奇花。那花色泽大红,四周长有几根数尺长的软须,发出阵阵腐肉的味道。

    张青见这花长的诡异,折枝刺探。花下一根软须猛地甩起,将那枝条缠住一紧,枝头传来硬木碎裂之声。张青另取枝条将怀中肉脯缚在一端再探,那触须闻腥腻尽皆激发而起,将肉扯下包在花心。张青方知道此即食人花,将人兽诱捕卷入花心慢慢消化,适才几被擒杀。

    张青又惊又怒,抢上前舞单刀将那些花剁个粉碎,刨出根来来作一堆烧了。那花千年恶行,顿化漠漠黑烟。

    张青摸黑出了妖巢,倚树歇息,梦见细腰满面悲凉,盈盈拜倒道:“那日与众姐妹在半空被紫臂贼所害,游魂飘落,依在发簪之上。这几个女子都是螳螂的妻妾,那妖精到外面觅食去了,过几日回来必找你寻仇。我已查知,哥哥与地壮星母夜叉另有一段夙缘。你们两个合力,必能逢凶化吉。我精魄散乱,已不能把持,缘分尽时强求无用,就此拜别。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张青醒来已是午后,伤心嗟悼不已,想那螳螂早晚会找来,不如回去准备,于是下山。行到山脚树林,困饿难熬,寻思行囊已尽,如何回家?何不做一次没本钱买卖,正巧前面一对老父女迎面而来。

    • 家园 哈, 在这儿呢! 这下好, 可以打包收藏了. 谢了!
    • 家园 哈哈,躲在这里呢。不顶没人性。。。
    • 家园 写得真好

      石登兄也是牛人啊!佩服

    • 家园 写得有意思,快继续!

      我说石壁好些天不见了呢,原来用功去了

    • 家园 【原创】水浒外传――张青孙二娘故事(二)

      张青醒来已是午后,伤心嗟悼不已,想那螳螂早晚会找来,不如回去准备,于是下山。行到山脚树林,困饿难熬,寻思行囊已尽,如何回家?何不做一次没本钱买卖,正巧前面一对老父女迎面而来。

      张青把手使劲往脸上一抹,摸刀从树后面纵身跃出,略一欠身对这二人道:“你两个莫要怕,我但求借几两银子救急,千万不要推托。”少女挡在老汉身前,也不甚慌,嘿嘿陪笑说你看我们走亲戚回来,身上没有银两。好汉饶命则个。

      张青见她一脸不在乎,心想自己模样是不是太窝囊了,狰着眼睛把那刀往少女眼下虚晃,作势便要拉她。那女子侧身躲了一下,摇头说:“我俩也真是穷酸极了,就只身上衣衫还值几文钱,要么你拿去吧。”张青看这大姑娘满面腻粉,鬓插野花,头上没半个值钱首饰,暗叫晦气,却也不忍上去脱光她的衣衫,一时大大踌躇。那女子眼珠子一动,说我身上还有个老妈留下的玉配,给你充数如何?

      张青说我这也是穷得要死才起了拼命的心,过了眼前这窘迫,将来赎回来还你。那少女也不害羞,利落的解开衣扣,露出大片心口把那玉配解下来递与张青。张青看在眼里,心中邪火一窜一窜的,却也强忍着,接过手里转身便行。

      走才数步,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张青也不回头,伸手反捞了一把,什么也没抓着。张青转身看时,眼前一片树木森罗,却不见人。背后忽又被人拍了一下,张青心下暗叫不好,依旧不回头,上身向地俯冲,小腿反蹬。这一招出人意表而且漂亮利落,只听有人喝了声采,可惜依旧踢了个空。

      张青就势向侧面打了个滚,跃起挥刀护着自己。定神看时,那少女已经抢到眼前,闪身掠过刀锋,啪一掌打在张青脸额,小踢一下将他勾倒,踏住心口哈哈大笑:“姑奶奶孙二娘这么好看,你也不多看看?”说罢把张青揍的昏了过去。

      张青醒来被人用牛筋缚在一处山洞,洞外有溪水淌过,孙二娘背着身正磨刀霍霍。那老者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急急地来回走动。忽地转到角落取出一张虎皮披在身上,霎时化作一只斑头大虎,血口如盘神目如电,扑上来噬向张青。

      张青骇然,手脚却被牛筋绑得实了,生死之间勇气陡生,坐起来迎头猛顶。那虎咆哮一声倒退开去,面额已被张青头上的钢针划破。伤处旋即泛青泛黑,那虎将面在四下石壁擦拭,痒不可解,嗥鸣如雷。孙二娘听声不对,持刀奔进来,见状便要剐了张青。张青恨声道:“这是天下奇毒,老虔婆子上来杀了我同归于尽吧。”

      孙二娘一愣,翻手割断牛筋,弃刀扑在地上顿首流涕道:“我自幼被人遗弃,多得养父衔回来慈悲照拂。求好汉饶命,救活他这一次,你信不过我时,我自己先卸下两条胳膊好了。”

      张青见她头破血流,十分诚恳,便一脚踢飞那刀,从怀中取出浆蜜尽数灌入虎口,一并仔细挤弄伤口。那野虎摇头晃脑,伏爪含睛忍耐。

      这蜂毒来的疾时去的也快,眨眼间伤口便流出勃勃鲜血。孙二娘方才舒了口气,上来不知如何地拉扯了几下,把虎皮拖下来,老汉一跃而出,一手摸着面上新创,一手挽住张青道:“老儿我叫苗山君,好小子,有点本领,哈哈。二娘快去找些好酒好肉端出来,那肉要煮一下,赶紧的。

      孙二娘欢喜地去了,苗山君拉着张青,神秘兮兮地说:“小子,看你手脚挺活泛的,我传你几下绝学,虎爪手。你抓紧学会了,到时候有用处呢。”张青自然高兴,正儿八经的叩头拜师。苗山君也不罗嗦,一口气教了张青几招擒拿手段,直至孙二娘在洞中青石上摆开酒食。

      三人围坐一起,苗山君与孙二娘各持利刀,割下熟肉大嚼。张青见那肉上毛发稀落,不敢便吃,一时有些尴尬。苗山君咧嘴一笑,从中挑出几块来说:“这几件都是些黄羊狍子肉,最清淡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多吃点。”张青抱歉笑了一下,也取一件嚼了开来。

      酒足肉饱,那苗山君醉醺醺面红耳热,挥手抹抹嘴,又往手上舔了几下,抬头大刺刺的道:“世侄我看你人不错,有句话就不客气了。我这个女儿跟我这许多年,人粗鲁些可良心还行,干活麻利。在外面人称母夜叉,没人敢欺负的。我看你样子有点福气,你要是一个人过得孤寂,不如就和她成个家。在这山里逍遥快活,不是挺好吗?”

      张青听到母夜叉三字,想起那细腰曾经提过自己与此人有夙缘。只是细腰方才去了,心中十分挂念,犹犹豫豫,寻思如何对答。孙二娘见状掷了手中刀霍然站起,作色大声道:“老头你说什么话,这家伙蠢头蠢脑,手脚还不如我,我宁愿找个老虎嫁了罢!”!”又骂了几句粗口回身转入洞穴深处。

      苗山君也是满脸不快,一阵风出洞去了,丢下张青一个枯坐。张青暗笑这两个不通人情,只是既然细腰提起过她,不妨先谈谈,于是走入洞中觅那孙二娘。穿过一条石廊,见这母夜叉愤愤的坐在油灯旁。

      张青正要坐下说话,孙二娘早跳起来喝道:“你这脓包小子,打的过我老虔婆子再来!”甩手就是一巴掌。张青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好动手(打不过),恢恢然退了出来。

      苗山君倚在洞口眯眯的笑,招他走近,交给他一颗药,说此乃秘制的“丈夫气概丸”,虎骨鹿鞭熊腰子熬成,对你大有好处。张青正没好气,想也不想一口吞下那药。

      少顷,他觉得忿气填胸,如猛火冲烧,刻不可忍,回身便奔入石廊。孙二娘挥拳欲打时,两臂已被人一招“虎入猪门”抓实。张青就势将她压倒在地,两脚将其下半身牢牢挟住。二人在地上如一对狮虎般滚打扑杀了大半日,终究成了夫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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