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法国人怎样理解翻译《水浒传》 -- 老巴巴

法国人怎样理解《水浒传》浅谈

一个法国人翻译完水浒后不由得感叹到：咳.. 我怎么不是一个中国人呢 ？

这个人就是雅克达尔斯 Jacques Dars 。他着迷于中国文学，羡慕中国古典作家的风流和典雅而不能自拔。

恨不得与他们同在。

最近空闲，我有些时间读到《水浒传》〔法文版〕，法国权威的世界名著系列中早就列有这本书，

这本书有好几个译本， 读到的是1997年的版本。 我虽然在法国薰了很多年酸臭的奶酪， 法语还是一塌糊涂。

完全没有资格介绍这样一本巨著和译者及译本，闲读法译版是想从一个读者的角度理解法国人怎样翻译《水浒》的。

导读很长，译者非常耐心的介绍了《水浒》的时代背景和文学特征。

这种作学问的方式在文化快餐的年代已经不多了 ，一个不很了解中国的法国人 ，选择这书，

在花园的长椅上或者拥挤的地铁上阅读它，也不会感到陌生和艰涩。

不夸张说， 一个想了解中国文学的人，只要能理解导言的一半内容，那买这本书就已经很值得了。

一个法国人在读一部外国小说时，很容易会把这本书和本国的类似的书相比较，从情节上《水浒》兼具了是大仲马、斯汤达尔

等法国传奇小说的色彩，容易吸引法国的文化猎奇心态。像武松打虎、 张顺斗李逵这样场面是属于世界性的语言，直接翻译成法文 ，

短促有力而刻画清晰的表述。完全是雨果在《悲惨世界》中法语所表达的语言方式。那是全世界的人都懂的语言，这种传达是没有国界的。

《水浒》的语言是井市俗语， 因此非常富于原创和生命的活力 。须经过积年的语言侵淫才能体会水浒中对中国文化的提炼和凝结。

难翻译的就是这种语言。译本对于一些只能神会的中国话译者的理解野精细到令人吃惊的程度 ，

比如水浒中有好几次写道女人的哭， 对女人的哭法上 ，文中对女人的的‘哭’‘泣’‘嚎’等形态 ，

也有非常详细区别讲究，我甚至怀疑现在的中国学者们还作这样的语言本义的研究吗？

其次是诗词， 语音就是翻译的难题 ， 一个不了解中国的人，十分遗憾地不能理解原著行文中音韵美感和节奏上顿挫。

我读了几首，不能不感叹译者语言技巧的高明， 不仅汉语的意思所失甚少， 而翻译成的法语还压着法语的韵脚，

比如宋江题的反诗翻译地等都很用心 。

买这本书时，我首先想到‘藏头诗’问题 ，这是一把考验翻译水平的尺子 ，直接翻到这首诗 ，看看如何翻译？

那是讲梁山拉‘玉麒麟’入伙的一个章回， 卢俊义上山后能不能回头的最重要的一环。

译者先把诗译成法文 ，然后把‘卢俊义’的中文发音拼写用法文的词汇镶嵌到诗中每一句开头的词汇中，法语读者和中国读者

都能用相同的语言形式欣赏这一关键节目 ，巧夺天工 。翻译者的功力征服了我 ，我看了这段翻译后马上买了这本书。

另外《水浒》中众多的人名、地名， 特别是有意义的绰号、外号、浑称简单地用拼音翻译当然省力，但同时失去了原始的意义 ，

怎样让人读着不乱，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工作。

比如林冲的翻译方式是： Lin Chong 〔Tete-de-leopard〕［ bao-zi-tou ］ 三位一体，传音兼传神。

有个区别是： 中文的‘豹子头’ 的意象是一个整体图画 ，而翻译成法文变成一个加有形容词的修饰语 ，

〔Tete-de-leopard〕直接的意思是 ‘豹子的头’ ，文意上的差别还是存在的，在翻译回目和对联时也有同样的美学损失。

虽然辛苦 ，法文的翻译者并没有抄近道走一条意译的道路， 而是一丝不苟的直译，然后再采用加注解的方式， 使原书的本义没有变形，

揭示其在行文中难于言会之妙。

译本的结尾翻译者不厌其烦的列出了全部人物的绰号和性格个特征以及索引 ，主要考虑了读者的查阅便利 ，这样虽然“笨 ”，

但能够让读者直接深入到中文的原意中 。

我注意了一下：在将近2000页上下全书中 ，注解占了全书1/10的篇幅，为什么会有这样长的篇幅呢？ 比如是“八仙” ，“没遮拦”，

这些对中国人来讲不用解释的地方 ，法文版不仅解释 ，而且还把八仙的来历，以神仙列传的方式作了个几百字的小传 。

没有二、三十年以上的汉文功力很难做到。这近乎是一种严谨的学术研究。看来译者决心是让读者不用再借助任何工具书，只要看注解，就可以把水浒读下来 。

用心良苦， 功德无量 ！中国的文化部门应该主动发给这样的汉学学者一枚奖章 。

如果我们从导言中细细品味他对水浒的赞美 ，就不会奇怪他为什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中国人了， 因为他的人生理想就是金圣叹式的文学理想 ，

他对金圣叹顶礼膜拜式的崇拜也让我对他有了天生对好感。

能把一部出神入化的《水浒》翻译成法国人的法语 ，使我为自己民族的巅峰之作感到骄傲， 同时也为这部译作感到骄傲。

我觉得从传播文化影响角度，一个汉学家翻译中国小说，会比一个中国翻译家翻译成法文会起更好的，前者显然更了解自己读者

需要了解什么和兴趣所在。相信更多的法国人会因此喜欢上这部名作。

《水浒》多少个世纪来如此吸引人就是因为它所蕴藏童心 、有血气 、和侠肝义胆的精神，毫无疑问，Jacques Dars 是位真正的爷们儿！

《水浒》的精神鼓舞达尔斯， 完成了这一个浩大的文学工程 ，实现了一个梦想 。

这个梦想就是《水浒》早期的译名：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 呵呵，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