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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个操盘手的期货人生--《作局》 -- lily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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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15离职

多方在上海最后竟然用十几个亿的资金接了20万手的胶合板实盘,上海商品交易所以前的交割记录只有2万手。

除了在决战地上迷惑空方外,多方采取的是组合交易策略,他们在现货月接实盘,远期合约抛实盘来回笼资金。多方的远期合约空头头寸早就建立了。在完成交割后,由于实盘压力巨大,远期合约均出现大幅的下滑,刘卫东早就精确计算过了,这些空头合约的利润和现货月爆仓的人给多头输送的利润,足够支付多方接实盘资金的融资成本,扣除在苏州的交易成本,还有可观的利润。

远期合约的暴跌可把毛文浩给害惨了。

因为经过他的分析,他认为这一次多头要在上海接连着逼仓,逼死所有的空头。于是他砍掉空头后,问地下钱庄借了一笔钱,买入了远期合约。在侥幸心理的驱使下,毛文浩赌得就是胶合板的远期合约将暴涨。只要二个涨停板他就能完全翻身。没想到被两面抽耳光,迎接他的是两个跌停板,毛文浩输光了最后的一点钱。要知道这笔钱是他抵押房子后才融来的,这笔钱也输光后,他只能裸奔了。

这波行情,由于上海、苏州走势背离,苏州物资总公司的客户可谓冰火两重天。在苏州做多的人都亏了钱,在上海做多的人,都赚了钱。徐幼林这里的客户都在上海做多的,因此都赚了大钱。

在苏州的胡老四这次可是赚了大钱,由于得到聂远新的暗示,他知道决战的地点在上海。因此在上海重仓做多,不仅把过去的损失都赢了回来,还倒赚了五十万。先输后赢,胡老四深感侥幸。他赶忙把赢的钱全部从期市中抽了出来,全部投入到风险较小的股市中去。没想到,玩惯了有杠杆的期货,玩股票一点都不刺激。证券营业部的经理为了多赚他的手续费,允许他透支交易,这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杠杆,胡老四几次行情都没踏准,输了不少钱。输了钱后的胡老四哇哇大叫,说“股市没劲,不能放空。”于是他后来又回到了期市。

“江南赌王”夏雪峰也赚了几十万。前一阶段他本来以做生意为名,从一个人手上融了三十万。没想到全部输光了。债主找到他,说“要告他”,夏雪峰说,“我没钱,你要告我,我去坐牢,你一分钱也拿不到。你还不如让我再去融笔钱,在期货市场再做一次。赢了,就能还钱。” 债主想想,夏雪峰说得也对,就同意了。这次,夏雪峰赢钱后,先把欠他的三十万本金还了,利息打了张欠条。债主本来不指望能拿回本金的,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但上海的空方阵营可是损兵折将。

空方阵营有一个客户,本来是昆山的一个蟹农。本来靠养蟹成了一个百万富翁。有了钱之后,他平日里也在乡里跟人赌钱玩。被人怂恿着来做期货,没想到听信“专家”的话却输了精光。蟹农不仅输光了50万本钱,还倒欠经纪公司很多钱,成了“负翁”。经纪公司有专门负责催讨债务的人,多次上门催讨不果后,走司法途径,诉讼保全将他所有的财产都查封了。这样他本来捉襟见肘的资金链彻底断了,维持生计的蟹塘最终也不得不转手。

百万财富也终成过眼烟云。期货就是这样实现财富的转移和再分配。

上海这里还好,因为上海人性格比较内敛。在苏州,有一家部队的三产单位输光了钱,负责人冲进了交易所总裁汤有为的办公室,要讨个说法。汤有为不痛不痒地解释了几句,负责人光火了,把手枪掏了出来,一把拍在桌子上,说:“大不了老子今天把你毙了,来个同归于尽。”就在事情要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该客户所在的经纪公司的老板来了,有关方面借个台阶“抚恤”了一下,客户打了个折拿回了保证金,离开了期货市场。

枪杆子里还是能出财富的。

郑成刚本来以为一直公开叫嚣看空的康主任这次肯定也亏大了。但看着他依旧每天不动声色地看着电脑屏幕,十分沉着,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定力。

一次他和他的经纪人聊起了康主任,郑成刚说:“老康这个人很厉害,夹板上亏了这么多钱,还犹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

经纪人撇撇嘴,说:“他啊!99%的交易都是铜,就是这次胶合板上涨的过程中,买了点,平完仓之后就空仓。一张都没抛。”

“整天说看空的人,居然一手空单都没做?太奇怪了。他难道是多方潜伏在我们这里的人?”郑成刚不禁怀疑了起来。

“期货大师”黄天罡这一次居然亏了,虽然他号称要用《孙子兵法》来炒期货,但骨子里的思想还是与庄共舞,毕竟搭顺风车容易得多。但他碰到了一个难题,多方是大庄家,空方也是大庄家。到底跟哪个庄家?

实际上,黄天罡的做单风格偏重于基本面。他信奉的投资理念就是:你可能是一时的国王,但你永远无法打败市场。基于规避风险的原则,黄天罡没有直接碰上海帮逼仓的现货月份。

他认为现货月和下个交易月价差太大,因此他的交易策略是抛现货月,买入下一个交易月。这样只要价差缩小,他就能盈利了。

其实从理论上讲,他这个炒作手法对冲了风险。因为不同月份的合约价格最终会趋同的。

若他的单子落在苏州,这个交易方式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但不幸的是,他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下了错误的单子。

由于现货月逼仓,黄天罡抛售的单子的价格持续暴涨;而远期月份的价格没有追随现货月,反而在现货月完成交割后价格暴跌,价差反而拉大了。

还好黄天罡闪的快,没伤元气。但是跟着他后面做的资金对他产生了质疑,有些动摇的人甚至抽走了投资。

黄天罡抽了一个晚上的烟。

虽然输的钱不算多,一向自信的他这一次也受很大的打击,他有点怀疑自己的操作方式了。

股票、期货市场他都滚打了多年,哪个市场好,他手里的资金就到哪里。

无论是股票交易还是期货交易,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回头审视自己的交易历史,人总是会沉浸在无尽的懊悔中。

黄天罡也在懊悔之中,因为虽然很多时候买或者卖,都是一念之间,但是一进一出,就是大把的金钱。

这一次,黄天罡得出的教训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以为有独特的交易系统,自己已经是绝世高手了,结果吃了大亏。

在期货市场上,能战胜市场,永远赢钱的“高手”是不存在的。

市场不需要战胜,也不可能战胜。这话虽然永远是对的,但总有无数投资者认为自己能打败市场。

输钱的黄天罡回到家里之后,心情也不好,最近经常给老婆脸色看。

老婆也是个柔弱的女子,知道丈夫又输钱了。自从丈夫成为职业投资人之后,从他每天回家的脸色看,老婆就知道他今天交易的输赢。

老婆有一个小姐妹,夫妻俩个人都在炒股票,而且是分帐户操作的。每天他们回家就比帐户收益,谁少,谁就今天做家务。

老婆想:“我是个没本事的人,打小数学就不好,所以炒不来股票和期货了。算了!我就忍忍吧!毕竟男人也是在为这家在付出。只要他每个月能拿出家用,我就不和他计较这些了。”

几天之后,徐幼林一早赶往交易所去上班,远远地就看到交易所前漕宝路上围了很多的人。许多来的晚的人,甚至爬到高处在往圈子里瞅。

上海人就喜欢凑热闹,对于这一点,徐幼林已经见怪不怪了。凑热闹,上海话叫“轧闹猛”。闹猛(热闹)了,大家来看。看闹猛(热闹)的人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要用点力气轧(挤)进去。

徐幼林本来想绕开人堆,但没想到一个熟悉的人恰好从人群中走出来,边走他还边摇着头,叹着气。徐幼林架不住好奇,上去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做期货输光的人跳楼了。旁边还有人补充说,这个人在期货市场的收益最高达到五百多万,还买了房、买了车,但这一次不仅输掉了万贯家产,还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钱,被人逼债,所以才走了不归之路。

徐幼林心想,和他说话的这个人看来可以去FBI做,调查的这么清楚。

还有人八卦说,听到这个人在跳楼前打了很久的电话,到处借钱,但是都被拒绝了,所以他就眼一闭,跳了下来。

不久,闻讯而来的家属也赶来了。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看样子死者才结婚不久。徐幼林想,“他大概要想从期货市场上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赢来,没想到把自己的命赌了进去。”旁观者唏嘘不已。大家都在议论,死者先赚后赔,还欠了一大笔钱,自然接受不了大起大落,翻本又无门,于是就自寻了断了。

徐幼林心里觉得很难过,于是把这件事情和刘卫东说了。刘卫东本来是当故事来听的,没想到徐幼林最后竟然吞吞吐吐地说:“哥,你不是说我的账号上已经有了三百万了吗?我想拿点出来救济死者家属一下。”

刘卫东一愣,他心里想,这个市场就是你死我活的,你有一个仁慈的心,但你的对手却没有。心里这么想,他嘴里可没这么说:“幼林,算了,这事我来出面,把死者的后事了了,让他也能闭眼。”

于是刘卫东托人给死者家属送了十万元钱,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安顿。钱虽然送出去了,刘卫东心里却在想:“这种心理素质还来炒期货,看来,以后要建议经纪公司对新开户的客户都要做一个心理测试,不通过的人,不能来炒期货。”

刘卫东只是想想而已,一会儿就忘了。没想到多年后,证监会居然要求券商对开户的股民做投资风险承受能力评估。

由于股民是券商的衣食父母,有利益关系在,这个由券商主导的评估自然是走形式了。

刘卫东已经查清楚了,苏州逼仓失败,主要原因就是吴江生资的老鼠仓提前出逃。他们在贵州省金属材料公司的席位上有大量投机性多头头寸,趁着价格高企,率先出逃。而在谢卫国的老鼠仓后面,贵州人的老鼠仓更大。贵州人看到老鼠仓有异动,他们赶紧也跟着出逃。在场内多、空人气转换最微妙的时刻,几股力量的掺合自然一下子打破了市场的均衡,极度挫伤了场内的人气,造成多军最后的崩盘。

刘卫东把情况向赵义雄做了汇报,问他:“这害群之马如何处理?”

赵义雄正在沉吟之际,旁边的刘国平说:“老赵,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们一定要对那些坚持到底的兄弟有一个交代。”

刘卫东瞅了一眼刘国平,没言语。他知道黑道人物刘国平自然有他黑道的解决方式。

从此,刘卫东再也没见过吴江生资的谢卫国和鲁平两个人。

徐幼林后来听别人说,这两个人亏空了公司的钱自杀了。此时,他也知道了谢卫国老鼠仓的事情了。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他更相信这两人是被自杀的。

鲁平死了之后,晚上聂远新家里的电话少了很多。有时候聂远新想:“和一般上班的人相比,鲁平的收入不低的,他老婆也在物资系统,年终奖都能拿好几万呢!他怎么为了点钱犯了众怒呢?”

许怀忠也曾感叹过:“期货投机中赚的钱是痛苦的钱。”

在以后的联合行动中,上海帮阵营的人再也没有人敢提前出逃了。

鸡一杀,猴子们自然就乖了。

毛文浩跳楼的那天下午,郑成刚本来准备将中期将账户中剩下的钱都转到徐幼林公司的。当他一到中期,就有相熟的人和他说:“小郑啊!你的朋友毛文浩出事啦!”

郑成刚一愣,“小毛出啥事啦?”

那人说:“他这次把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追债,他想不开,今天早上就跳楼了。”

郑成刚说:“小毛在我们这里持仓不多的,应该输不了多少钱。我记得他只空了50手啊!”

那人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小毛这小子深藏不露,他在场子里是有席位的。虽然在我们这里空的不多,在自己席位上却空了不少。而且浙江人在他席位上‘借跑道’,穿了仓就不管了,他这个席位上的钱一下子就输光了,不仅如此,他还欠了地下钱庄几百万。你说,这笔钱他要做几辈子才能还得清啊?”

那人说完,就走了,边走边摇头叹息。

虽然前段时间,输了这么多钱,郑成刚总是不甘心,想把输的钱再赢回来,但此刻他却心想,自己若陷下去,迟早有一天也是这个下场。想到这里,他不禁后怕了起来。

郑成刚最终还是决定不做期货了,从此安心做进出口生意。这钱虽然来得辛苦,但实在。

在中期办理清户手续的时候,中期的交易负责人以为郑成刚要转到其它经纪公司去做交易,还特地和他交流了很久,许诺很优惠的手续费返点政策和方便的提现等等。

郑成刚想:“我是替自己打工,你连这都不知道啊?”但他却没说,顺便解释了几句。

离开交易所的时候,郑成刚回头看了看交易所的大楼,他想:“不知道小毛跳下来之前想的是什么?生和死,输和赢,其实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高利贷的钱是个无底洞,最后赌一把还是输,再也融不到钱了,那只有凌空一跃这条路了。”

太阳正在西落,早已式微的残阳透过云缝斜着撒了下来,仿佛一个残喘的老人,没有了正午时刻的霸气。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郑成刚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落寂的景象。

股票市场没有卖空机制,因此只有在行情上涨的时候,才能赚钱。做了期货之后,许多股票市场的大户都迷恋上它了。因为期货在上涨和下跌的过程中都能赚钱。他们都说,“期货来钱快。” 来钱快的反面意思就是输钱也快。

有个说法说的是,世界各地的人当中数亚洲人最好赌,而亚洲人中又以中国人为最。这个说法已经获得社会舆论和统计学上的支持。这个结论或许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且不说中国历史上生产了许多像唐玄宗那样的“斗鸡皇帝”,

即便是现在的市井生活,赌博遗风也是无所不在。邻居的老太太们没事就搓一元、二元的小麻将,昏天黑地一整天,输赢进出也只有几十元。这几十元还是由于现在物价飞涨。过去都是一毛、二毛的赌资。搓麻将不是为了赢钱,为的是输赢这个过程。徐幼林在田林新村租的房子隔壁邻居是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子女都在深圳,他们想接他们到深圳安度晚年,老爷子不愿意,说那里找不到搓麻将的“搭子”。在上海,他们老夫妻每天找人搓麻将,一天不搓,老爷子就感觉身体不舒服。

中国自古以来,上至宫廷,下至民间,赌风之盛更是难以尽述。喜欢赌博的帝王將相、文人墨客也举不胜举。宋朝一代才女李清照生性嗜赌,并著赌博专著《打马图》传世,她在该书的序言写道:“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书画,每忘寝食。”据考证,打马就是打麻将。赌博之风,由此可窥一斑。近代名家梁启超也是个出了名的麻将迷,他许多著名的社论、时评都是在麻将桌上口授而成的,他还颇为自得地说:“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

有人将中国人好赌的原因归根于中国长期处于农业社会,也有人认为,在中国人的传统中,的确没有注意把赌博和娱乐区分开来,对赌博危害失去了警觉性,明明是去赌钱,嘴上却说“我们去赌场玩玩。”

中国的家庭,孩子可能在麻将声中长大。耳濡目染,长大了也会是个麻将迷。西方家庭有时候也会打牌赌钱,但他们决不会让孩子待在身边看着。

期货市场的开放,进一步激发了国人的赌博天性。

有些人就是因为爱赌博才迷上了期货,比如桐乡人董天扬。还好他出师不利,早早地退出了。有些人运气比较好,刚开始是赚钱的,从此他以为他那套方法是包赚的,即使亏损,也继续加大投入,希望翻本,没想到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毛文浩就是如此。

郑成刚也算清醒的早。

但更多的人还是留在了期货市场里。

做了期货就象骑在老虎上一样,进退两难,放弃吧,亏了那么多钱,等于前功尽弃;不放弃吧,老是亏损,遥遥无期,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这些人每天都这样纠结着流连于期货市场。

黄天罡回家后把做期货有人输钱跳楼的事和老婆说了。

老婆很紧张,说:“老黄,看来这期货你以后也不要做了,还是做做股票吧!期货输赢的金额太大了。”

黄天罡一脸不屑:“切!阿拉才不会呢!阿拉是理性投资,一看腔势(局面)不对,就割肉逃掉了。只有戆大才会硬撑到底,最后把棺材铜钿都输光。”

带着满身的疲惫,徐幼林到家后,郭丽蓉对他说,她美国的签证下来了。这又给了徐幼林一个意外。

本来徐幼林觉得女友在上海的外资银行做,他这几年也有了点积累,就准备在上海买房并结婚了,算是安定下来,做个“新上海人”了。

郭丽蓉一直是个有追求的人,在这几年她TOFEL和GMAT都考出来了,并申请了就读一个美国商学院的硕士学位。

徐幼林从一开始就是反对她出去读书的,于是就将她一军地说:“你出去读书这笔学费哪里来?这可是一大笔钱,我可没有噢!”

“我自己有点积蓄,但还不够,我父亲答应支持我,算我将来的嫁妆。” 郭丽蓉是个独立的女性,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找徐幼林寻求经济帮助。

金钱上难不倒郭丽蓉,徐幼林只能寄希望美领馆的签证官了。据说,美领馆的签证要靠签证官的心情的。这一阶段,签证率很低。徐幼林希望这次签证官做回月老,拿根红绳将郭丽蓉拴在自己身边。

没想到见到美女,签证官心情很好,签证很顺利。“大概指望送美女入虎口,解放美国大龄男青年吧!” 徐幼林愤愤然地想。

郭丽蓉就开始准备出国的具体事项了,全然不顾徐幼林的心里苦楚。

“女人要更爱自己一些。试想一下,连自己都不知珍惜的人,有谁会比你自己更爱你?”这就是郭丽蓉信奉的理念。

心情不好,收市后徐幼林找刘卫东喝酒聊天,喝酒的时候顺便把女友要出国的事情和他说了。刘卫东听完哈哈一笑,说:“凭老弟的相貌和条件,女孩子不是抓抓一大把?走,今天晚上我带你见识一个好地方,开开眼。”

好奇的徐幼林答应了,他也正无聊着。

刘卫东居然带徐幼林到夜总会去唱卡拉OK。徐幼林想,唱卡拉OK没什么,以前一直和朋友去钱柜唱的,郭丽蓉还是个“唛霸”,每次都要唱很多歌,霸着麦克风。

夜总会的卡拉OK好像和钱柜的不同。因为在里面不是以唱歌为主,而是纯粹的娱乐场所,什么好玩在里面都可以尽情的耍。刘卫东介绍说,他在这里有一个相熟的妈咪,叫南茜。听说还是大学生,不仅人长得漂亮,床上功夫也好。她现在已经不轻易接客了,不知道你好不好熟女这口味,要不介绍你们认识?

徐幼林知道这是刘卫东故意调侃他,即便如此,还是羞红了脸,不吱声。

小姐也有小姐的尊严,所以夜总会里的小姐叫作公关,妈咪的行话叫做公关经理。南茜在大学里就在夜总会兼职。一开始她只是做公主,也就是夜总会服务员,但不多久就做公关了,因为钱多而且轻松。公主是这一行最累、最没地位的工种,因为需要全程跪式服务。打拼几年,终于做了经理。妈咪一般都是自己买车,因为这一行面子最重要。谁也不会去挤公交车被人笑。没多久年纪轻轻的南茜就每天开着一部红色的宝马来上班了。

包房入座后,听说刘卫东来了,南茜马上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招呼他。南茜果然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一双杏眼,顾盼生姿。虽然身处风月场所,但和其他的从业人员相比,南茜穿得还算相对保守。但隐隐约约的反而更显诱惑。

徐幼林不敢多看,赶忙把目光从南茜身上转开。南茜亲切地和刘卫东打着招呼,显然他们之间很熟。见徐幼林脸比较生,南茜赶忙凑上来,大方地伸出手并问道:“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由于距离很近,肌若凝脂、吹气如兰的幽香美女仍让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徐幼林有点囧。他只是被动地握着南茜的手,口中喃喃,不知所云。

一旁偷着乐的刘卫东看着徐幼林的窘态,赶忙出来解围。他拍着徐幼林的肩膀说:“这是我弟弟,第一次带他到这里来见识、见识。”

南茜见徐幼林显然是个雏儿,也开始用挑逗的语气说:“不知道弟弟喜欢啥口味的?姐姐亲自带你去挑!我们这里新来了两个双胞胎妹妹,还有一个是表演学院的学生,长得可美了!走,先带你去认识认识!”说完,她轻轻地拖拉着徐幼林的胳膊,似乎就要往门外带。虽然是玩笑,但打心底里,南茜最爱的就是徐幼林这种类型的阳光大男孩。多年后她结婚,也找了个弟弟,老牛吃起了嫩草。所以今天也有点不能自己。

一男一女倒是在包房里有点拉拉扯扯,笑语盈盈的大美女在徐幼林面前不停地撒娇。闻着从南茜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沐浴在南茜的柔情蜜意的目光中,徐幼林的心跳也开始了加速。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如何应对,徐幼林只能求助般地望了望刘卫东。

刘卫东看南茜也闹够了,出来解围道:“我这弟弟还是童子之身,一旦动了情就怕到时候你招架不住。”

南茜不禁“扑哧”一下乐了,她也是逗面嫩的徐幼林玩,就顺势把抓住徐幼林胳膊的手放下来了。

徐幼林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刚才被南茜一闹,徐幼林额头上已经微微出汗了。

刘卫东赶忙说:“去!把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姐替我们叫来。让我弟弟多挑挑。”

南茜含着笑,退了下去。过了会,带了一批小姐让客人们挑。一排小姐就站在刘卫东、徐幼林面前,都是露胳膊露腿的,如同饭店里点菜一般等着客人点来消费。站在旁边的果然是对双胞胎,虽然长的一般,但身材却不错,凹凸有致,皮肤也白净。

徐幼林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不好意思地地低着头。虽然低着头,徐幼林还是感觉到有一个小姐迅速地离开了包房。怀着好奇,徐幼林把头一抬,这个疾行小姐的侧面恰好在门口一闪而过地消失。即便就这一撇,徐幼林还是认出了这个逃出包房的女子就是他的昔日同事李玲玲。

自从李玲玲辞职后,徐幼林还没有见过她。但是关于她的传说,公司里从来没有停止过。还有个叫费伟的客户还炫耀地说:“李玲玲问我借了10万元钱炒期货,输光了,还不出,后来答应用身体来还债,陪我睡1年。”

“我本来以为大学生有了知识后,床上功夫有多好呢!没想到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还没有路边的野鸡风骚!10万元玩个大学生,一点也不合算。” 费伟还恶心地补充了一句。旁听者无不哈哈大笑。

徐幼林本来不相信这些传言的,在他眼里李玲玲是冰清玉洁的,但没想到今天在风月场所见到了她。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不然李玲玲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徐幼林站了起来,想叫住李玲玲,但想想算了,于是他又坐下了。因为他知道李玲玲愿意见他的话,今天也不会逃走了。李玲玲一向比较自傲,硬逼着和她见面,双方免不了尴尬。

刘卫东察觉到徐幼林一站一坐的异样举动,问道:“幼林,有啥事吗?”

徐幼林掩饰地说:“没啥,坐久了感觉不舒服。站一下。”

“是不是见到这么多美女就饥不择食了?女朋友还没有出国就猴急成这样!” 刘卫东淫笑了起来,眼光又移到了屋里胸最大的一个女子身上。

徐幼林不好意思找小姐,刘卫东就随便替徐幼林点了两个非常年轻的小姐,也顺便替自己点了那个大胸美女。

小姐们和徐幼林划拳,徐幼林本不善于此道,输多赢少,喝了很多酒。小姐的收入和包房的开销挂钩的,因此她们会使出浑身本事,劝客人喝酒。绩效管理真是无所不在!

酒喝多了,徐幼林就脚步踉跄地站起来想去上个厕所,本来坐在他旁边的叫阿花的小姐体贴地也站起来,扶着他来到厕所。当徐幼林踏入厕所的时候,阿花竟然也扶着他进来了。原来充满职业精神的阿花可以把服务做到位,帮徐幼林拉开拉链,扶着他完事,并最后用热毛巾擦洗。徐幼林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当他知道阿花的用意后,赶忙红着脸把她推出了厕所。阿花只是捂着嘴不停地笑,经历丰富的她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徐幼林看到的那个背影,确实就是李玲玲。

这个时候,李玲玲正独自躲在厕所里流着泪。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玲玲已经对徐幼林芳心暗许了。她知道徐幼林在上海,因此在她脑海中曾经设计过无数个浪漫邂逅的场景,但她绝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在这这种令她最尴尬的地方重逢了。

其实李玲玲大学的时候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他们是俊男倩女,当初是校园内公认的最佳搭档。

在她20岁生日那天,李玲玲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她以为从此他们将常相厮守,这场爱情将天荒地老。

毕业的时刻,大多是校园爱情终结的时刻。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爱情是短暂的,婚姻是漫长的”这个道理。走上社会后,许多校园爱情是承受不了世俗洗礼的。

男友也和她告别了,因为他要到大洋彼岸继续他的学业。男友家经济条件很好。父亲是家大集团的中层干部。

其实当他们关系敲定的时候,李玲玲曾经邀请男友正式上过门。过了两个月,男友也曾邀请李玲玲上门。在男友家中,男友父亲非常热情,但李玲玲明显感到来自未来婆婆的冷淡。李玲玲隐约感觉到这个婆婆嫌弃她家境寒酸。

男友出国后,一开始还鼓励李玲玲出国和他团聚。但面对巨额的学费,李玲玲已经打了退堂鼓,她只希望男友早日回国,兑现当初他对她的承诺。

大洋彼岸的信越来越少,周期也越来越长,让她出国的事也不提了。

后来,李玲玲听说男友和一个和他同在一个国家的苏州女孩子好上了。据说这个女孩子是他男友父亲单位总经理的女儿。

这是男友最好的朋友和李玲玲说的。

李玲玲从来没有想到爱情的终结还需要第三方来宣布。

爱情就像拨开来的洋葱,带给她的只有眼泪。

那个时刻的李玲玲,非常渴望金钱,一方面父亲的病需要大量的金钱,还有一个方面,她希望过更好的生活,这样她才能从男友的阴影中走出来。

期货市场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但是在无情的市场上她居然输得精光。她最后还欠下客户费伟10万元钱。而这笔钱,以她的工资收入是无论如何都还不出的。也就是说她破产了。

费伟也是讲道理的人,他提出用她的身体才偿还。只要李玲玲陪他一年就可以了。

这种无耻的条件,已经没有退路的李玲玲居然也接受了。

难道她还有谈判的资本吗?

其实,她只陪了他几个月。因为不久之后,她父亲就去世了。费伟嫌她霉,因为在李玲玲陪伴他的短短几个月中,他一直在输钱。最后他主动地离开了她。

李玲玲长嘘一口,她总算可以摆脱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因为这个费伟实在变态。他喜欢一边放着日本A片,一边XX她。

身心疲惫的李玲玲决定离开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留恋的苏州,她想去上海,因为徐幼林在那里。

在离开苏州物资总公司的时候,她心里怀着对徐幼林的恨,因为她是听从他的交易建议才输光了一切。但是时间久了,她又开始想念徐幼林,因为在内心深处,徐幼林现在是她唯一牵挂的人。

到了上海后,她虽然知道徐幼林在哪里,却不敢去找他。一方面,她非常感到自卑,一方面,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徐幼林的女友肯定陪伴着他。

人的情感最难琢磨了,爱与恨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上海的开销很大,但找工作却不如意。最后,同样在上海落魄着的李玲玲合租的同性室友拉着她一起去了KTV。

最初,李玲玲还是坚守卖艺不卖身的底线,但最后架不住男人挥舞着的钞票的诱惑,迈出了最后的一步。

当她已经麻木的时候,却没想到在KTV中遇到了徐幼林。

当妈咪把她们领进门,她就认出了坐在角落里的徐幼林,这几年他一直都没变。显然这种地方,徐幼林不大来,居然还低下头,不敢看穿着豪放的她们。

突然面对他,惊慌失措的李玲玲只能选择逃离,离开了日夜牵挂的那个带着一丝青涩的男人。

现在她只能暗自神伤,为何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遇见不恰当的人。

换了衣服,她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买了一瓶酒,当晚她又把自己灌醉了。

只有在麻木中,才能忘记这切割心灵的痛苦。

The first cut is the deepest!

屋外飘来Rod Stewart沙哑的歌声。

老公房的隔音就是差。

那一晚徐幼林也喝得大醉。有的人酒后会乱性,有的人喝醉酒就要睡觉。小姐们暗暗地用胸部压在徐幼林的身上,还等待着年轻的徐幼林按耐不住,一时性起而“消费”她们。在这种地方,女人们是没有尊严的,她们只是消费品。但消费品也能享受被消费而带来的高潮。姐儿也爱俏,看到俊朗的徐幼林,她们还期盼着和他出台呢!但是她们最终还是失望了,因为徐幼林已经醉得沉沉地睡去了。

临走的时候,刘卫东涎着醉眼说道:“幼林,是否帮你捎个妹妹回家?”

徐幼林虽然脚步踉跄,但还是大着舌头说:“弟妹在家呢!”

刘卫东哈哈大笑,他不放心徐幼林,还亲自送他回了家。

第二天,徐幼林酒醒后,还是在回味昨天晚上的情景。此时他早就不牵记李玲玲了,在这个神奇的夜晚,他彻底见识了金钱的魔力。有了钱,你可以在这个销金窟里做皇帝,直到你钱花光为止。他想,怪不得许多客户一在期货市场上赚到大钱,就要在夜总会里潇洒一番,原来就是为了这种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第二天徐幼林上班的时候,忽然听到交易大厅里人声喧哗,他探头一张望,看见陈宝荣在和一个人拉拉扯扯的。徐幼林走了过去,一愣,和陈宝荣拉扯的人他居然认识,就是他的大学同学李又新。虽然是一届的,但其实他和这个李又新也算很熟悉。可是他知道就是他在入党群众意见征询会上打自己的小报告。

当时学校本有意让群众基础好的徐幼林入党。徐幼林也打了入党申请报告。但在征询群众意见的时候,李又新反映徐幼林有经济问题,因此没通过。

所谓经济问题,就是徐幼林组织南方的同学利用暑假在当地收集打口的进口音乐磁带。其实这就是现在所谓的“洋垃圾”,也就是说这些音乐磁带是以垃圾的形式报关进口的。到了南方后,有人专分进行分拣,然后卖出来。当这些进口音乐磁带被带到苏州后,徐幼林再分门别类地归类,古典归古典,爵士归爵士,流行归流行。根据歌手的名气和磁带损坏程度标明价格,再组织同学卖掉。通过整理和分类这个增值的过程,产品的价值也实现了增值。徐幼林和他的伙伴赚了好几千元。这在当时也是一笔巨款。

徐幼林是个大方的人,赚了钱,他花在同学身上的也不少。但还是有眼红妒嫉的,因为想不劳而获的人占大多数。

为保持党的队伍的纯洁性,入党的程序很复杂。除了要介绍人外,还要听取群众意见。介绍人其实就是保荐人,要对其推荐人的品行负责的。徐幼林的入党问题就栽在听取群众意见这个环节上。

只有一个群众一致认可的人才能有资格入党。即使过了这关,组织还要对外调查。这用职场的语言诠释就是背景调查。党组织内部程序走完后,最后预备党员名单还要公示。然后才能成为预备党员,这样,一个党员的养成过程始终处于群众警惕的眼睛下面。

在入党群众座谈会上,李又新提出了徐幼林倒卖进口磁带的这件事,而且帽子往大里扣,如“走私文化产品”、“偷逃国家税收”等。

这一提,组织上就犹豫起来了。毕竟徐幼林这个人的许多做法争议很大,经济上也不可靠,因为组织上也听说徐幼林给拉赞助的人回扣的传闻。

组织上一合计,说,徐幼林入党的事情,党委再要讨论一下。

这一讨论,这件事其实就黄了。因为组织上一般不会同意一个有疑点的人加入党的。这叫对党性负责。

此时,李又新也认出了和他当年有点纠结的徐幼林,当场石化在了那里。

徐幼林转头问陈宝荣怎么回事,陈宝荣说,这个人是别的经纪公司的经纪人,跑到这里来拉客,他要赶他走,但他却不干,因此双方拉扯了起来。

徐幼林很奇怪,他知道李又新是进入一家进出口公司的,怎么也做起了期货经纪人了?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把李又新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留下陈宝荣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陈宝荣想:“没想到这个来拉客的经纪人和老板是认识的。”

徐幼林把李又新拉进自己办公室后,就关上了门。

他替李又新泡了一杯茶后,就询问怎么离开了进出口公司做起了期货。

李又新告诉他说,他在那家进出口公司处处受到排挤,因此最后他被迫辞职。后来就转行做起了期货。

说完,他就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徐幼林。

徐幼林接过来一看,他现在服务的一家公司叫做南京金中富期货经纪公司。他很诧异,交易所里没有这家公司啊!再说作为从业人员,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

李又新早就猜到徐幼林会有这个反应,他洋洋得意地说:“我们是中国首家有外资背景的期货经纪公司,我们不做国内盘的,我们专做外盘的。刚才你们的那个小伙子要赶我走,我说我是做外盘的,你们做内盘的,不冲突。他不相信,因此我们争执了起来。”

李又新这个人徐幼林本来就不喜欢,觉得他有点怪,于是他不客气地说:“我们是同学,如果今后你来找我聊天,我随时欢迎。如果来拉我客户,我就不欢迎。”

李又新有点不服气,依旧强辞夺理地说他的外盘和内盘没冲突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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