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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自卑的过度补偿 -- 无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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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怎么能这样指责一个人?

逼反?一个人谋反再怎么找原因也是自己的问题是主因好不好?如果这就成了大奸,那看来为祸大明二十年,却从来没有逼反一个大臣的严嵩简直太好了。

家园 卢杞把颜公推入火坑,然后我们应该怪火坑烧死颜公

“又不是他杀的”???

卢杞把颜公推入火坑,然后我们应该怪火坑烧死颜公而不是怪卢杞推人入火坑?

要知道,颜公当时已经75岁了,更重要的是颜公有德于卢家,卢杞此举一则无行一则忘恩负义,足以一举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了。

“而且他只是出主意的”

笑,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主意’可以是‘只是’。

家园 火坑和叛军是一回事吗

这都能放一起类比?只身去叛军或敌军那说服退兵的多了,成功的也有不少:比如郭子仪20 骑收复长安,单骑退回鹘。还有:

邢珣(1462-1532),字子用,号三湖,当涂湖阳人,明代政治家,著名的清官。弘治六年进士,正德元年被授南京户部郎中,转任南京刑部郎中。因得罪权贵太监刘瑾而一度被夺职。刘瑾受诛后,复任南京工部员外郎。后转赴赣州任职知府。当时赣州治内有大盗满总有患,经常为害地方,邢珣经过一番调查,发觉满总此人虽然为盗,但本质并不坏,且很有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心。于是,他力排众议,决定亲赴满总巢穴,劝其改恶从善。邢珣穿一身儒服,不带佩剑,不带护卫,只带两随从,只身前往说服满总,经过一番晓以大义,满总心悦诚服,归降

说降

  周培公领旨出京,单枪匹马进入王辅臣军营。周培公七进七出,终于说服王辅臣。王辅臣迫于势穷粮尽,听从了周培公的劝告,便派手下一副将随周出城,面见图海,表示投降。图海派人驰报京城,康熙欣喜,颁发大赦令。次日,图海命周培公携带皇帝赦诏,再次进城抚慰。王辅臣派龚荣遇率士民代表出城,向图海献平凉名册,其子王继贞及总兵等上缴吴三桂投递的函札及“平远大将军印”、“陕西东路总管将军印”各一颗,接受清廷招抚。

外链出处

另外,你说的

笑,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主意’可以是‘只是’。

你也知道他是一人之下啊。从楼主的文章来看,皇帝还是非常有权威,是由最后拍板权的。

后来,卢杞排挤杨炎,有出于这部分私恨的原因在。但排挤杨炎成功,主要的原因是,德宗对杨炎早已不满。

然而,皇帝对张镒并没有私恶,因此要排挤他只能走较为堂皇的路子,而且还一棍子打不死。

家园 资治通鉴中后面有德宗对卢的评价

好像是跟宰相李泌谈话的时候说的,那时候卢貌似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德宗对卢还是很喜欢的,用现在的话说,至少卢在执行力上是完全没问题的,这点对德宗而言,好像非常重要。

中唐的历史,我觉得德宗时期是最有趣的,而德宗这个人,其实非常值得花点时间来研究一下,他的很多经历,对很多领导者都是有很好的借鉴意义的。而他任用的其中两个宰相(李泌和陆贽),都说了很多关于怎么做好皇帝(领导)的经典语录,看唐的历史,最喜欢看德宗这段。

家园 李泌就没评论过卢杞,后人认为是因为李泌是谨慎自保
家园 李泌也是个神人

伺候老李家三代君王,感觉大局观非常强,看问题很深刻,不过资治通鉴在他死后,给他的评价是他好谈鬼神,时人对其评价不高。我觉得他在大节上没问题,关键时刻立场是坚定的,平时的时候确实有点猥琐,过于“谨慎自保”,可也就是这样,才可能和德宗这种到后面猜忌一切的皇帝共事,并且算是善终了。

家园 你的回复根本无法否定我楼上的观点,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

先行屏蔽你了,回帖是要花时间精力的。

家园 卢杞这家伙其实是中国房产税的先趋

当时在他的支持下,唐政府搞了个“税间架”,具体是:

凡屋两架为一间,分为三等:上等每间二千,中等一千,下等五百。所由吏秉笔执筹,入人第舍而计之。

当时又没有住建委数据库这些技术手段,为了防止业主瞒报,政府便采取了发动群众斗群众的策略,号召大家相互揭发:

凡没一间,杖六十,告者赏钱五十贯文。

不知可否为今日政府鉴?当然这是玩笑话了,因为卢杞的税收政策据说搞得天怒人怨,甚至成了后来那场著名兵变的借口之一。

德宗并非太平天子,他那么信任卢杞大概不仅仅是因为这家伙马屁拍得好,在中唐那样恶劣的政治经济环境下,要解决的难事太多了,而马屁精是用来消遣的,解决实际问题还得要上手段才行。我觉得,在德宗心目中,卢杞首先是个能敛钱的财政专家,而曲意奉承的马屁精身份只是他的附加价值,他们和后来乾隆与和绅的关系有几分类似。

至于颜鲁公遇害事件,有人说怨卢杞有人说怨叛军,但我觉得最大的责任人其实更应该是那个没有提到的人--皇帝。不是吗?

家园 李怀光传记应当参看《旧唐书》、《新唐书》

李怀光未反前,皇帝已经贬斥卢杞了。

家园 在某种程度上,邺侯是留侯一样的人物

说李泌没有评价过卢杞,这并不准确——他其实是评论过卢杞的,《新唐书》记载了唐德宗和他关于卢杞的一段对话:

帝尝从容言:“卢杞清介敢言,然少学,不能广朕以古道,人皆指其奸而朕不觉也。”

对曰:“陛下能觉杞之恶,安致建中祸邪?李揆和蕃,颜真卿使希烈,其害旧德多矣。又杨炎罪不至死,杞挤陷之而相关播。怀光立功,逼使其叛。此欺天也。”

帝曰:“卿言诚有之。然杨炎视朕如三尺童子,有所论奏,可则退,不许则辞官,非特杞恶之也。且建中乱,卿亦知桑道茂语乎?乃命当然。”

对曰:“夫命者,已然之言。主相造命,不当言命。言命,则不复赏善罚恶矣。桀曰:‘我生不有命自天。’武王数纣曰:‘谓己有天命。’君而言命,则桀、纣矣。”

帝曰:“朕请不复言命。”

这是发生在卢杞败落贬官之后的事,于是可能有人会说,打落水狗谁不会啊!但果真如此吗?

李泌与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代皇帝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尤其对后三位皇帝可以说亦师亦友,大概相当于张良和刘邦。张良和李泌给皇帝的感觉都是:这是一个一心想当神仙的人物,世间的权位对他毫无吸引力,即使他才华再出众,也不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因而可以绝对信任他。

张良和李泌都不怎么品评人物。固然两位神仙都爱惜羽毛,但这种态度恐怕不只因为明哲保身,其中应该还有自持身份的因素。打个比方,尽管樊哙是高帝和吕后的宠臣,但我们很难想像张良会主动去评价樊哙——那太掉自己的价了。

朝廷上的失意者韩信曾对樊哙这种人评头论足,然而,韩信对樊哙的评价完全是牢骚,被公开后只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尽管郭子仪的地位和韩信一样尴尬,都被解除兵权养在朝中监视起来,时刻担心别人的谗言,但郭却无疑比韩高明许多,提前将危险化于无形,所谓“满床笏”的确实至名归。

事实上,说李泌谨慎自保,恐怕不太准确,因为对于李泌的性格,史书中提供了关键的证据,这位神仙其实是个大嘴巴,并非人们想像中那样谨小慎微,他时不时就大放厥词,即使当着皇帝面也一样——“好纵横大言,时时谠议,能寤移人主。”

这位神仙竟然大胆到敢于干涉皇家最敏感的事,也就是皇帝继承者的人选,让德宗恼羞成怒到了说出“卿违朕意,不顾家族邪?”这样的狠话,试问哪个谨慎自保的人愿意这样死磕皇帝,恐怕连魏征也不敢吧。而且这并非他偶然喝多了头脑冲动,而是“执争数十,意益坚”,这明显体现了一种毫不动摇的道德原则。

我的看法是,连杨国忠、元载这样权倾朝野、在历史上排得上号的奸臣大佬都没法动摇皇帝对李泌的信任,卢杞这样的二流人物,恐怕更无法让李泌感觉有必要谨慎自保。当然我们可以说,人越到老就越谨慎,先前的愣头青随着时间的磨砺,会渐渐磨成老滑头,但前面那件与皇帝争执继承人的事情,却恰恰发生李泌的老年。

接下来就要说一个关键的问题,其实从客观情况来说,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上,此前李泌与卢杞的交集都少得可怜,试分析如下:

卢杞是唐德宗建中初年入朝当御史中丞的,当时是公元780年左右,此前他虽然也曾在朝廷里待过,但当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大概也没资格引发皇帝朋友李泌的评论。到了建中四年即公元783年,卢杞因为泾原兵变而贬官离开朝廷,此后一直没有回来,他在朝廷的时间也就是三四年。

再看看李泌,他在德宗的父亲代宗时就因与宰相元载有矛盾而被皇帝放外任了,此后一直在地方当官,直到德宗兴元初年才回到朝廷出任左散骑常侍。当时已经是公元784年,卢杞早已经败落,尽管德宗对他一直念念不忘,但却因大臣激烈反对而始终无法召他回来。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卢杞在朝中主政的时候,李泌一直在地方,而卢杞败落后已经一年,李泌才回到朝中。当然其中不排除李泌偶尔回朝述职的可能,但即使有,两人的接触时间应该也少得可怜。这样少的接触机会,恐怕很难让人形成完整的印象让李泌来发表评价,而正是在他重新入朝以后,才对卢杞的事迹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从而对唐德宗说出了本文开头的那些话。

以上,供大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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