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闲话水浒之三打祝家庄 -- 无斋主人

所以我反驳的只是一二点。不过我的重点是放在出卖朋友上。我认为一旦这一步跨出了，后面就很难控制了。

事情的发展也是一步步来的，陆谦开始也没有把林冲置于死地的想法，最多是让高衙内搞上林太太就行了。我们若假设孙立之计因某种意外而失败，然后必须要置栾廷玉于死地才能成功。比方说，孙立在里应外合的时候，栾廷玉正好由于某种理由回来撞上，而孙立必须杀了栾廷玉才行。各位以为这时孙立还会念兄弟之情吗？

我们这一架，把老萨、柠兄、A兄还有藏身老林多时的虎兄都给逗出来了，看来，咱这场架还得打下去

孙立的大笑

难保不是一种得意之情在不经意间的流露。孙立有什么可得意的呢？因为一个与自己手段差不多的同学，带着他三个徒弟，就把个梁山数十条好汉数千军马搞得一筹莫展，孙立当然有理由大大地得意一番。他大笑后说的什么 我学的刀枪他尽知 他的武艺我也皆晓 之类的，多少带有向石勇炫耀自己手段不低似梁山强硬对手栾廷玉的意思。石勇是自己团伙成员的兄弟，而且看那意思也不象是个喜欢琢磨人算计人的主儿，所以可能孙立觉得不必过于掩饰自己内心的得意。如果对面坐着个手摇芭蕉眼珠滥转的智多星，相信孙立是不会这么得意恣肆的。

当然这个跟咱们讨论的事儿无关，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孙立的胸有成竹

我觉得孙立对老栾会中计相信自己那么有把握，这个事实未必能说明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其实只要另外一个条件成立而无须其他条件，那么孙立也完全可以如此胸有成竹。这个条件就是：老栾绝对信任官府之人。

这个条件是否成立呢？

应该是成立的。为什么呢？

祝家庄本身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势力，因此绝对不会是反官府的，而且现在又正在跟占山为王的反官府实力激战。显然祝家庄是绝对亲官府的一支黑社会势力，因此拖身于祝家庄的老栾对官府也应该是很信任的。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推理，孙立不可能参不透这层道理。

老栾对孙立在官场混事的耳闻，再加上孙立此行的随从人等及车杖旗号，这些东东，都会令老栾对孙立的身份以及孙立对调换防之轨言深信不疑，而无须两人从前的交情有多深。

至于孙立老栾两人彼此熟捻对方武艺，武技相当的师兄弟之间，因为频繁切磋武技，比较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所以当然存在孙立老栾曾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的可能性。但是毕竟两人各奔前程、中断联络已有多年了，当年那份交情（如果真有那份交情），今天还能剩得几成呢？我们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人跟大学时代的铁磁哥们儿一直保持至交好友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这跟林冲陆谦从小到大一直保持亲密信任的关系，是不同的。至少孙立对这份师兄弟之谊是看得很淡的，一句“栾廷玉那厮”，已说明孙立压根儿就没把跟老栾的关系太当回事儿。（试想：史进在跟少华三兄弟介绍老鲁时，会说“鲁智深那厮”么？）

对一个自己并不如何看重的昔日师兄弟设套欺骗，道德负罪感显然会弱许多。

栾廷玉对孙立的态度

栾廷玉听到孙立来访后，对祝氏三雄说了这么一番话：“这孙提辖是我弟兄，自幼与他同师学艺，今日不知如何到此？”

这一句“今日不知如何到此？”，已说明两人久未联系，一直是各混各的。即使当年两人过从甚密，可多年未见，还能剩下多少交情呢？我想这种关系当然比路人要感觉亲密可信些，但也就是这样了。说二人此时依然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如林冲陆谦那般），感觉不太可能。

至于那一句“是我弟兄”，我觉得，如果孙立不是挂着个官府提辖的牌子，老栾还会称个弟兄么？我看比较悬。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祝家庄特别是祝氏三雄在三庄联盟问题上，表现出十足的强横霸道和傲慢寡恩，再看他们对弱小盟友扑天雕的傲慢无理和对显露武艺又是正牌军官的孙立的拜服，可知这是几个非常势力的家伙。这种人奉行的就是“胳膊粗的是大哥”的丛林法则和处世哲学，哪里会讲什么江湖道义？栾廷玉现在却正是和这么三位骄横霸道翻脸无情的狼崽子朝夕相伴亲密无间，所以我相当不看好栾廷玉之为人，并且相当怀疑如果孙立没挂个提辖之名，老栾是否还会跟祝氏三雄说他是自己兄弟。

负罪感和道德污点

我以为，绝大多数人在维持道德与获得利益之间进行选择时，在说服自己放弃道德追求利益之时，都会做一番 BEHAVIOUR RATIONALIZATION，即要对自己即将实施的行为寻求一种道义上支持，好让自己少受一些良心谴责，以更坚决的心态去实施计划。

害一个本身就有污点、就不怎么样的人，与害一个完全无辜清白的人，做这两种决定时，人们所面临的自身良心道义上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我觉得我们似乎很难否定。

换句话说，让孙立去赚这位昔日可能曾过从甚密的师兄弟，他可能不会怎么犹豫，但若让孙立去害一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他就未必会去干。陆谦能把关系这么亲密的林冲都给害了，中断联系10年的哪位昔日好友，还会在话下么？

这，就是陆谦、孙立两人道德污点之差距。

我前文所列第三点，我的感觉是个很弱的论点，所以就没展开，搁在那儿，就为壮壮声势吓唬吓唬人的，哈哈，说实话啦

原因么，正如斋兄所言，陆谦开始多管也没想害死林冲，只不过是上了这条船，后面一步一步走下去，就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特别是林冲刺配以后，理论上确实存在服役期满再回东京的可能性，陆谦心里能不打鼓？所以，诚如斋兄设想的那般，虽然孙立开始没想算计老栾的性命，但如果真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孙立一定会立意杀死老栾的。

我的重点还是头两条：两人的关系，还有栾廷玉不很清白无辜的身份。

我也同意斋兄说的孙立不透老栾的原因，我以为主要的原因还是祝家庄是个官面儿上黑帮，而且老栾也做不得祝家庄的主，护不下身犯重罪的孙立一伙。除了这层主要原因之外，孙立对老栾为人之疑虑是否也是个原因，这个就见仁见智了，我认为也是个原因，当然不是主要原因。

对斋兄的另一个说法比较保留。斋兄说，栾廷玉是个好汉，这个是大家公认的，理由是宋江后来也这么说。

我以为，水浒中的什么“好汉”啦“豪杰”啦“英雄”啦，这些词汇的内涵与我们今日的有所不同。基本上，只要这个人形象威猛，好枪棒而且武艺不错，就会被称作好汉豪杰或英雄，而跟他的道德品行为人义气什么的，不一定有关系（当然有些情况是有的）。

“好汉”还有层意思，就是不近女色。

不过，在许多情况下，“好汉”的称谓，跟其人的义气为人没什么关联。孙二娘害死的那个头陀，张青对其为人义气方面毫不了解，却也说他是好汉。说白了，许多情况下，水浒里的“是条好汉”，跟我们今天说的“是个人物”，大致是一个意思，并不一定代表其人很够义气为人很好。

当然，栾廷玉为人并无明显污点，但也没有任何讲义气的表现。孙立也没有。这两人在道德水准上，依我看，可能也是半斤八两，跟两人的武技一样，不愧是同门师兄弟，哈哈。

（一）孙立的胸有成竹

“我觉得孙立对老栾会中计相信自己那么有把握，这个事实未必能说明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其实只要另外一个条件成立而无须其他条件，那么孙立也完全可以如此胸有成竹。这个条件就是：老栾绝对信任官府之人。这个条件是否成立呢？”

煮酒兄认为孙立胸有成竹是因为“老栾绝对信任官府之人”。问题是孙立是如何能把握这一点的。当时的情况是石勇一说栾廷玉为祝家庄的教师，孙立马上作出大笑反应。而祝家庄的复杂背景孙立并不知道，要短时间分析出这一点恐怕很困难吧！另外退一步讲，就算如煮酒兄所说，孙立能确信栾廷玉绝对信任官府。那也说明孙立对栾廷玉的脾性是绝对有把握的，哪怕是时隔了多年。这反而从侧面证明了两人的关系极好。

（二）“栾廷玉这斯”

要考虑到孙立说这话的场合，是对梁山的人说的，而且当时宋老大屡战不下，很丢面子，石勇又是宋江的嫡系。难道这种场合，孙立能说栾廷玉是个大英雄，栾廷玉这条好汉，然后说我设计把他害了？显然是不合理的。孙立是从梁山的角度这样说自己的兄弟，这反而说明了孙立的人品低下。就好比呼延灼投降后说高俅一样。

（三）“今日不知如何到此？”

同意煮酒兄所说的孙栾两人好久未见，但似推不出两人关系就会因此变得一般。可能个人机遇不同，对我来说真正的好朋友还是高中时代和大学时代的，那种友谊才是纯正的而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直到今天最好的朋友还是高中大学时代的同学，虽然现在很少联系了，最多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古人更是如此，同年，同科之间的交情是绝非一般因工作关系而产生的交情可比的。

（四）栾廷玉同祝氏三兄弟交好，而栾廷玉就人品不好。这点难以推出吧！水浒上没有直接证据，反而是对孙立以诚相待。煮酒兄认为若孙立不是提辖身份来的，栾廷玉会换一幅嘴脸，在下以为祝氏三兄弟会，但栾廷玉不会，从栾廷玉这段话来看，“这孙提辖是我弟兄，自幼与他同师学艺，今日不知如何到此？”重点并不在提辖上，而在弟兄、同师学艺上。若孙立不是提辖，他还是会这样反应的。后来宋江都说，“可惜了栾廷玉这条好汉。“说明梁山对栾廷玉还是怀有敬意的，是认同他好汉资格的。正因为如此孙立日后才会在梁山不好混。若孙立只是出卖个坏蛋，显然不至于如此。

梁山以外的人得到梁山人物评价为好汉的，为数极少。

1）十字坡死去的头陀

2）栾廷玉

其他连王进，史文恭等都没有这个评价。韩伯龙自称梁山好汉还给李逵杀了。

水浒上的“好汉”一词，基本上是为梁山专用的，唯一的例外就是栾廷玉。原本兄弟这部闲话水浒有一篇，就叫做“未上梁山的好汉，栾廷玉。”，我做了个比较，栾廷玉其实比梁山上相当大部分的好汉们都够格，因交稿时间的因素最后去掉了。

（一）孙立的胸有成竹

孙立能马上判断出栾廷玉会因信任官府而中计，当然是基于他从前对栾廷玉的了解。但对一个人非常了解，并不等于跟那个人关系极好。竞争对手或潜在对手之间的彼此了解，恐怕不比挚爱亲朋之间的了解要少，不信咱们问问布什和克里去？哈哈，玩笑啦。不过，孙立对栾廷玉亲官府情结的了解，不足以证明两人曾经关系极好啊。

（二）“栾廷玉这斯”

这条斋兄所言有理。

不过就凭孙立这么一句话，斋兄就判定孙立（以及呼延）人品低下，这个似乎有点匆忙了。正如斋兄所言，那个情景里由不得孙立说栾廷玉太多好话，所以唤他做“那厮”，是再正常不过的，是那个场面那个情景下的必然说法，所以我放弃根据此话来推测孙栾关系的努力，而斋兄现在反倒根据此话来推测孙立人品，和和。我觉得，场面上的话，就辜妄听之吧，没多少分析价值。

（三）“今日不知如何到此？”

斋兄所言有理。走上社会之前的同学情意的确少了许多功利色彩，更纯一些。不过，中断多年的交情，能和从小到大一直亲密相处的比么？孙栾之间真的能跟陆林之间比么？

打个比方吧，斋兄有位法小儿，从小到大直到今天都保持很亲密的关系。结果他骗了斋兄一把。斋兄还有位大学同学，从前也关系非常好，但10年没联系了，最近恢复联系后，也骗了斋兄一把。斋兄认为这两位哪个更可恨一些呢？一样可恨？哈哈

（四）“栾廷玉同祝氏三兄弟交好，而栾廷玉就人品不好。这点难以推出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成天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想不受影响也难啊！我没说栾廷玉人品多么不好，但身为鱼肉一方的黑帮集团之显员，手里不太干净为人不太清白，这个斋兄如何否认呢？这么个黑帮显员，难道真的跟遵纪守法的林教头一样清白无辜？

“对孙立以诚相待。”

－－出城迎接就算以诚相待啦？更何况我们无法否认栾廷玉骨子里有交接官府军官以图强援的心理。

“后来宋江都说，“可惜了栾廷玉这条好汉。“说明梁山对栾廷玉还是怀有敬意的，是认同他好汉资格的。”

－－水浒中的“好汉”资格，呵呵，不太值钱的。张青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头陀，只因为他身材长大结束不同寻常，就认定他是条好汉，就怀有敬意，这些跟这个死头陀的为人义气有什么关系么？

“正因为如此孙立日后才会在梁山不好混。若孙立只是出卖个坏蛋，显然不至于如此。”

－－孙立害了昔日师兄弟，直接造成其日后在梁山上混不太开，这个是我们公认的。但我从没说过栾廷玉是个坏蛋哟。

斋兄请再仔细看一哈，我一直是说，作为鱼肉一方的黑帮集团中一显员，而且是与三个如狼似虎暴虐骄横的家伙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栾廷玉远没有遵纪守法的林教头那样清白无辜。而受害者这种社会文化身份方面的差异，对加害者（孙立和陆谦）内心中所受道义良心之压力，显然是不同的。

我从没说过栾廷玉是个坏蛋。他根本不必非是个坏蛋，只要他是个不很清白无辜的人，就足以让道德水准一般的人在巨大利益面前轻易放弃道德约束。而对于一个完全清白无辜之人，要说服自己放弃道德约束去加害于他，显然更有难度。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记得了，还请煮酒兄告知，

80回之后，也不记得谁被梁山好汉们评价为好汉的，也请酒兄告知。

我也回头好好查查书去！

而且这部闲话水浒80回后不当重点写的，另外石碣受天文之后，梁山也不收新好汉了。

一）孙立的胸有成竹

“孙立能马上判断出栾廷玉会因信任官府而中计，当然是基于他从前对栾廷玉的了解。但对一个人非常了解，并不等于跟那个人关系极好。竞争对手或潜在对手之间的彼此了解，恐怕不比挚爱亲朋之间的了解要少，不信咱们问问布什和克里去？哈哈，玩笑啦。不过，孙立对栾廷玉亲官府情结的了解，不足以证明两人曾经关系极好啊。”

酒兄所言是不妥的，因为孙立需要利用同栾廷玉的关系才能打入内部。这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那么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又能是什么呢？如果酒兄你打入另一个组织内部，而所要利用的人仅仅是一般关系，酒兄会如此有把握吗？

（二）“栾廷玉这斯”

这条同意，大家收回，不论。

（三）“今日不知如何到此？”

“打个比方吧，斋兄有位法小儿，从小到大直到今天都保持很亲密的关系。结果他骗了斋兄一把。斋兄还有位大学同学，从前也关系非常好，但10年没联系了，最近恢复联系后，也骗了斋兄一把。斋兄认为这两位哪个更可恨一些呢？一样可恨？哈哈“

我觉得是两者一样的，就算有区别顶多是程度上的微小区别。不过这条讨论下去就是打嘴仗了，没意思了。

（四）“栾廷玉同祝氏三兄弟交好，而栾廷玉就人品不好。这点难以推出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这个，基于同样的诛心论，我也可以说，林教头天天跟高俅共事，想必林教头的同僚中也是小人多，又和陆谦交好，难道他就不近朱者赤了？（罪过！），酒兄这里又双重标准了。

“对孙立以诚相待。”

“－－出城迎接就算以诚相待啦？更何况我们无法否认栾廷玉骨子里有交接官府军官以图强援的心理。”

煮酒兄更没有证据说，栾廷玉不重视同孙立的兄弟之情吧！那要栾廷玉如何表现才能够得上煮酒兄的“以诚相待“四个字。原酒兄教我！另外前贴我也说明了，栾廷玉的重点在"兄弟“和“自幼同师学艺“上。酒兄对此是否有异议？

换言之，若是栾廷玉后来上了梁山，顶下108人中一个凑数的，煮酒兄是否就会以为这里的兄弟之情为真呢？

“－－水浒中的“好汉”资格，呵呵，不太值钱的。张青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头陀，”

我弄错了一件事，事实上这个头陀也没有被评价为好汉。所以水浒上，被梁山人物自己评价为好汉的仅有栾廷玉一个。这个好汉值不值钱，煮酒兄您自己判断吧。

“斋兄请再仔细看一哈，我一直是说，作为鱼肉一方的黑帮集团中一显员，而且是与三个如狼似虎暴虐骄横的家伙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栾廷玉远没有遵纪守法的林教头那样清白无辜。而受害者这种社会文化身份方面的差异，对加害者（孙立和陆谦）内心中所受道义良心之压力，显然是不同的。

我从没说过栾廷玉是个坏蛋。他根本不必非是个坏蛋，只要他是个不很清白无辜的人，就足以让道德水准一般的人在巨大利益面前轻易放弃道德约束。而对于一个完全清白无辜之人，要说服自己放弃道德约束去加害于他，显然更有难度。难道不是这样吗？"

煮酒兄这段话从常理上看是正确的。但是并不适合在孙立身上。

1）栾廷玉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就不在孙立的思考范围内，所以这个心理负担是不存在的。难道栾廷玉是个清白无辜的人，孙立有这么个机会就会放弃吗？

2）我已经解释过，孙立并不了解祝家庄，凭啥他一听到祝家庄就能断定祝氏三虎是坏蛋，祝家庄鱼肉百姓？而几乎在瞬间之内就卸去陷害栾廷玉的道德负担了。

3）孙立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上梁山的进身之阶，这同陆谦的动机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依我看来，煮酒兄的说法反倒证明了孙立是个毫无道德约束的人。

（一）孙立的胸有成竹

我所说的竞争关系，指的是二人同门学艺之时的一种可能性，而不是祝家庄时。我的意思是，对某人非常了解，可以缘于多种情况，既可以是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那种关系，也可以是两人暗地镳着劲的潜在竞争关系，还可以是前两种情况的混合情况。

“如果酒兄你打入另一个组织内部，而所要利用的人仅仅是一般关系，酒兄会如此有把握吗？”

－－完全可能有的，因为我（孙立）的登州提辖这块招牌很可能比孙立这个人，在亲官府的豪强们眼中，要更值钱。栾廷玉其人的利用价值，不过就是用来证明我孙立确实是登州提辖（栾廷玉事先应该是知道这位老同学的大致情况的），而不是梁山派来卧底的。因此无须与栾廷玉关系有多好交情有多深。

（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斋兄言：“这个，基于同样的诛心论，我也可以说，林教头天天跟高俅共事，想必林教头的同僚中也是小人多，又和陆谦交好，难道他就不近朱者赤了？（罪过！），酒兄这里又双重标准了。”

－－斋兄请了！林冲之事高俅，与老栾之事祝氏，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因为林冲在官，老栾在江湖，老栾的自由选择度明显比林冲要大许多。所以，林冲对高俅再有多少怨气，只要没逼到绝路上（比如王进那样的），就不会弃却这个公职。老栾这方面的阻力就小得多了，选择面也应较宽，因为山东境内大小豪强庄园还是蛮多的，老栾武艺又好，找到个饭碗应该不是太难的事，西面的扈家庄其实就是个选择。

所以，林冲天天与高俅公事，这个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老栾在祝家庄做他的堂堂教师爷，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之所以选择待在祝家庄而不投他处（比如扈家庄），多管是贪图祝家庄的油水大。而祝氏三雄之骄横肆虐，在水浒里这几个豪强庄园里，只有毛家庄堪可一匹，曾头市，还有李、扈、孔三庄的人都比他们好得太多。这种人家在江湖上名声多半极差。栾廷玉在有较多选择的情况下依然留在祝家庄，当然容易令人产生他不反感祝家那仨狼崽子的联想。斋兄怎么能拿林冲之屈身事俅来说事儿呢？这两位有什么可比性么？

斋兄好象还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林冲对在高俅手下供职是十分郁闷不快的。我们在栾廷玉那里，可曾看到这种郁闷情绪？？堂堂教师爷啊，庄中上宾，怎么看都不象有林冲那般郁闷。

至于陆谦，呵呵，陆谦是个阴谋家，小人，这一点斋兄大约不会反对吧？而阴谋家和小人的最大特点，就是深藏不漏！反观林冲，被陷害之前是个没什么江湖阅历也不太有自我防护能力的知识分子，又怎么可能看穿陆谦的本质呢？林冲都可以毫不隐瞒地对陆谦直言自己屈身事俅的郁闷，可见林冲对陆谦有多信任，可见陆谦平素里在林冲面前，一定是按照林冲一贯奉行的道德标准来行事和说话的。林冲被一个面红心黑的阴谋家给蒙住了！因此林冲所接触的陆谦，从表面上看完全是个好人。斋兄怎能说林冲也近墨者黑呢？？

“对孙立以诚相待。”

我心目中的至交好友，应该是花荣见宋江时的纳头便拜，应该是宋江在孔明处再遇武松时两人对话时的真情流露，应该是鲁智深上梁山后与林冲重逢时那一句感人肺腑的“阿嫂可好？”。可惜，在栾孙重逢之际，我们没有看到这些。

另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很难否认，栾廷玉骨子里有交接官府军官以图强援的心理。

如果没有这层心理，那么斋兄的“以诚相待”的说法，就不会遭到弱化。可惜，当时的情况是，梁山虽损兵折将一筹莫展，但全军上下战意甚强 继续围庄 誓不回军！因此如有潜在的强援，则栾廷玉和祝氏三雄都有极大的INCENTIVE去尽可能与之交好。夹杂了这么明显的利益驱动，栾廷玉出城接孙立之举，又有多少完全出于昔日同学之谊的“诚意”呢？

至于斋兄所言“栾廷玉的重点在"兄弟“和“自幼同师学艺“上。酒兄对此是否有异议？”，呵呵，我觉得这好象有点扣字眼的嫌疑，容易陷入强辩、打嘴仗，因为我也可以说：斋兄别忘记，栾廷玉第一句话就是“孙提辖”，所以他的重点是“我有个兄弟现在做管军提辖”。

我觉得单凭一句“这个孙提辖是我兄弟”，就判定栾孙从前关系有多亲密交情有多深，说服力有限啊。

“换言之，若是栾廷玉后来上了梁山，顶下108人中一个凑数的，煮酒兄是否就会以为这里的兄弟之情为真呢？”

－－这里没太看明白。

水浒中的好汉资格

王英一直是斋兄非常瞧不上眼儿的一位，说实在的我也不喜欢这小子，见财起意杀人越货外加色中饿鬼，哪里有什么道德可言？可在水浒里，这号人物也是条好汉－－“三筹好汉，各挺朴刀，来斗黄信”。斋兄自己琢磨一哈这水浒里的“好汉”二字，跟道德水平真有什么关系吗？请斋兄教我。

如果这“好汉”与道德没什么关联，那么斋兄又怎么能拿宋江夸老栾是好汉来说明老栾为人不错呢？？

最后，关于孙立如何瞬间卸去陷害老同学的道德负担。

在孙立看来，已做了梁山头领的杨林和邓飞，才是自己的哥们儿。孙立究竟把栾廷玉当不当哥们儿，这个我们谁也不知道。严格说来，存在两种情况（当然也是简化了，实际上还有其他情况）：

一，孙立跟栾廷玉是哥们儿；但孙立毫无道德。

二，孙立道德不算很滥；孙立不当栾廷玉是哥们儿。

哪种情况更有可能是实际情况呢？我以为是第二种，因为孙立好歹还有两个江湖兄弟，可栾廷玉有么？

我们平时比较两个人为人优劣时，会自然不自然地使用一个标准，就是看哪个人的朋友更多，然后再看他较为的那些人的人头儿怎么样，对吧？

如果孙立道德不差而从来就没把栾廷玉当过朋友，那么他害栾廷玉一把，又能有多大道德负担呢？何况孙立把杨林邓飞当好朋友，想必孙立与他们拥有近似的价值取向，既然如此，现在他们反对的势力，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古人思维不太可能如今人这么客观理性，爱屋及乌的思维定势是很普遍的。

这里所说的值不值钱，意思是能否作为衡量其人是否为人义气和具有基本道德水准的标准。

王英一直是斋兄非常瞧不上眼儿的一位，说实在的我也不喜欢这小子，见财起意杀人越货外加色中饿鬼，哪里有什么道德可言？可在水浒里，这号人物也是条好汉－－“三筹好汉，各挺朴刀，来斗黄信”。这条好汉不仅见财起意杀人越货，而且还能为了一个美貌妇人拔刀子杀他大哥燕顺！哪里有什么义气可言？

斋兄自己琢磨一哈这水浒里的“好汉”二字，跟道德水平和为人义气真的有什么关系吗？请斋兄教我。

如果这“好汉”与道德和义气都没什么关联，那么斋兄又怎么能拿宋江夸老栾是好汉这个证据，来论证老栾为人不错呢？？

就象那个吴用，哈哈。

两位所说都有理，剖析得十分彻底到位，谁的理由多一点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俺们有福，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思想交锋，比武戏还好看。这场论战的个中曲直，水浒迷们自会体会的。

说一点题外话，无斋也说过，扈三娘对祝彪很可能一往情深，不然不会那么一大早就替祝家庄卖命。但是后来为何祝家庄那么翻脸无情，拒绝拿王英换小扈呢？祝家庄很可能想当然地以为小扈进了强盗窝子后清白之身不保，于是不想再换回这个已被“玷污”的准媳妇儿。由此可以看出祝家庄的极度自私小气。小扈的一腔深情和热血却换来了未婚夫的无情抛弃，从此对小白脸们伤了心，王矮子这时正好乘虚而入，捡了个大便宜。又如煮酒所说，王矮子马上的枪不灵，床上的枪却好用，小两口最终也其乐融融，哈哈。

从水浒的描写来看，梁山外的人，是不称为好汉的。换言之只要在108人之内就是“好汉”（哪怕是个人渣），不在这个榜上就不算（哪怕真是好汉，如王进）。除此之外只有栾廷玉一个例外。这说明对梁山上的人物来说，栾廷玉是有资格上梁山的。

对于“好汉”的标准，在下同意酒兄的说法。

再讲下去，兄弟就会翻来覆去讲，讲过的话了。挂上免战牌，还是老办法，求同存异。

事实上，孙立跟杨林邓飞并不相识，更无交情。跟这二位（还有石勇）有交情的是邹渊。所以我前文的一个论点（孙立朋友多）失去了证据支持。

另外，孙立跟栾廷玉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因为原文有这么一句话：话说当时吴学究对宋公明说道：“今日有个机会，却是石勇面上来投入伙的人，又与栾廷玉那厮最好，亦是杨林、邓飞的至爱相识。他知道哥哥打祝家庄不利，特献这条计策来入伙，以为进身之报，随后便至。

这一段话，逻辑主语在孙立和邹渊两人之间不停地更换，因为实际上与栾廷玉交好的是孙立，与石勇杨林邓飞交好的却是邹渊，但吴用却全搅和在一起说了，所以造成我的误解，以为孙立同时跟两边人物都有旧交。

至此，两个问题全清楚了，孙立与栾廷玉确实曾是至交好友，即使不如陆谦林冲也相差无几。

孙立与杨林邓飞石勇并无瓜葛。

从前读书不细，致有此误，向斋兄道歉则个。

应该说，孙立此举之绝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感觉孙立与陆谦还是有些区别，两人在绝情方面诚可谓半斤八两，但在卑鄙无耻方面孙立终须让陆谦一招，因为同是陷害好友，孙立的行为是黑吃黑（相信孙立在决定骗取栾廷玉信任时已清楚地意识到祝家庄也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家），而陆谦的行为则是不折不扣的坑害无辜！两人都是在明知自己要陷害的人是否无辜的情势下决意下手的，因此两人所面临的道德压力是有所不同的。

斋兄似乎一直认为道德压力的差异不重要－－反之都是陷害自己好友，无论这个好友无辜与否，只要两个人都陷害了，这两人就一样坏。

我以为还是有区别的。战争中的杀俘行为，与杀害集中营中的妇女儿童的行为，在人们心目中的可恶程度，一定是有不同的，因为俘虏具有潜在的威胁杀俘方军人的因素，而集中营中的妇女儿童则没有，因此后者明显更加无辜、无害。

还有一点不同是，孙立的做法虽然绝情阴毒，但其目的是为自己一行人做成件风光大事以赢得更多江湖资本，有点大行不顾细谨、无毒不丈夫的意思；而陆谦呢？不过是为了讨好上司的儿子以获取进身之途。相形之下，陆谦所为，明显更加委琐卑鄙。

最后一点不同。同是骗取好友信任，陆谦更多了一层卑鄙之处－－算计好友的爱妻。这个就显得十分卑鄙下作了。说实话，虽然我也认为孙立绝情阴毒，但我实在无法相信孙立处在陆谦的地位会干出这等下作勾当来。绝情阴毒的人，未必十分卑鄙，这两种性格属性还是应该予以区分开来的。所以我依然不认为孙立与陆谦是半斤八两。绝情阴毒方面的确半斤八两，但卑鄙下作方面则孙立大约要甘拜下风了。

另外，关于水浒中的“好汉”问题，应该说，水浒是典型且严重的双重标准－－只要是108人之内的，即使是恶棍，也是好汉；做同样的恶，不是108人之内的，就是坏蛋就是该死，是108人之内的，还是好汉。这一点我与斋兄无分歧。

水浒中的“好汉”的内涵，依我看还要剔除“不好色”这个属性，因为好色的王英也被归入好汉范畴了。所以，水浒中的“好汉”，大约就是爱好武艺，也有一定武艺，同时比较好勇斗狠，或者形象上类似有武艺、性格刚骨的，都可以被归为好汉。而跟为人义气不未必有何关联。

最后说句闲话：栾廷玉最后死于谁手？

呵呵，从各种迹象来看，如果栾廷玉真的玉碎庄前的话，那就应该是死于小李广之手，因为花荣张横张顺是从正西方向攻击祝家庄的，而栾廷玉恰恰是迎击正西方面的梁山军。。。

不过书中并没交待花荣献上栾廷玉首级这个细节，因此我以为更大的可能性是栾廷玉没死，而是逃走在江湖之上了。至于是他凭自己本领杀开一条血路逃走的，还是花荣有意放走的，这个就无从知晓了。花荣可能回报宋江说，栾廷玉可能为乱军所杀，但尸首无存（烧掉了，丢河里了。。）。反正宋江花荣那种关系，宋江决计不会叫真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