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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从西南一角看农村的一些现状 -- w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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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从西南一角看农村的一些现状

    今年下半年,因为参与一家民间助学组织的环境与教育系列活动,得以在贵州黔东南州乡村长住了一段时间。在这里收集到的不少信息,验证了一些我过去的想法,也颠覆了部分固有的概念。这里是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区,许多地方没有任何资源交通优势,连游客也少有。因此如果在这里能看到变化与进步,应该比苏南或者广东那样得天独厚的农村发展更有观察价值。我在这里为时数月,所去地方有数个县几十个村寨,可以保证不是走马观花看到的“波将金村”。当然,如果想以此质疑建立在全国统计数字上的一些结论肯定是以偏概全,但是一批真实的数据,至少给大家管中窥豹的机会,以此与河友分享。以下分别从人口、粮食、能源与资源、环境、基层民主与管理、医疗养老改革等宏大叙事的角度,看看一片小小乡村是什么情况?

    第一:少数民族农村的人口与生计:

    之所以把这个放在篇首,自然是因为民族问题最近在论坛里是个热点。我本人作为参与者,总觉得大家都是在言辞上纠缠,对于相同材料的解读是相差千里。作为理科生,我是信奉用数据说话,特别是一手的直接数据。这次借用旱灾调查、家访等机会,调查了解了此地人口与计划生育的情况。有效样本一共87个。分别来自14个苗族或者侗族村寨,也有个别散居的水族。其中苗族50个占57.5%侗族34个39.1%,水族3个占3.4%。没有汉族并非我刻意选择,而是这里少数民族占90%以上人口,汉族基本在乡镇从事公职或者商业工作,农村几乎完全是少数民族。统计结果如下:

    家庭人口以四口之家为主,44户占50.6%,其次是5人家庭16户占18.4%。6人以上的大家庭17个占约20%,剩下10个是3人的小家庭占11.5%。必须指出的是,5、6人大家庭通常也是与爷爷奶奶等一起,真正有3个以上孩子的家庭只有8个,最多的家庭也只有4个孩子。独生子女的却也有6个了。说真的,这个结果让我也有些意外。因为02年我在广西百色乡村了解的情况,3个孩子还是普遍现象。4、5个孩子的也很不少。为什么最近十年有这样大的变化?将来的少数民族人口比例变化是什么趋势?就我了解的情况,简单说说。首先是政府计划生育管理的加强。从90年代末开始,其实政府对于少数民族的计划生育已经重视了,除了对壮族这样超过一千万的也实行城市一个,农村2个的政策,对于苗族等人口较多的少数民族计划生育的口子也是越来越紧的。在基层,管计生的干部掌握资源是滋润的,有专门经费,有专车,但是,一旦完不成任务,惩罚也是最不留情面的。因此实在说,计生干部下村是最频繁的,我就搭过他们的顺风车。计生组织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看来工作还是有些成效的。

    其次是经济方面因素。调查发现,家中父母一方在外打工的占三分之一以上,还不包括在本地区附近打零工的。大量的外出打工产生一个意外效果:两地分居导致生育下降。另一方面,农村的抚育成本也在不断提高。比如最近几年推广村小并校,高年级学生在中心小学住宿。在今年国家给住宿生补贴以前,每月伙食费零用钱要80元左右。对于部分完全靠种田为生的村民,这个现金负担是很大的。

    第三是民族文化的影响。苗族侗族等少数民族没有汉族那样强烈的重男轻女传统,由于山区田地等资源的限制,甚至很早就有朴素的保护环境,控制人口的观念。从江著名的占里侗寨,号称有秘药能选择生男生女,每户基本都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几十年来人口没有大增加。

    土鳖又来抗铁牛了。本文欢迎转载,不过为了表示对民间助学的支持,转载请到此处购买义卖台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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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所谓"秘药",就是杀婴。所谓传统,就是杀人。
    • 家园 切身感受

      老家为中西部农村,据最近几年回老家的观察,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地区基本已经成为地方政府敛财的一种手段。普通人家无论贫富两个孩子的情况非常普遍,三个的也不在少数,通常的处理也就是上户口的时候交一笔罚款,3000到5000元就可以完成所有合法手续。本人的同学全县多数乡镇都有,据了解情况大同小异。所以农村的人口状况应该还是相对乐观的

    • 家园 继续一些感慨,以及生计方面的数据

      感慨有一大一小两方面。小的方面,贵州在计划生育政策方面改变是领先全国的,早已经从处罚为主开始向奖励转变。我在多个县都看到听到有具体政策,比如二胎后过去都是要签结扎承诺书的,等于强制结扎,而现在增加了结扎奖励几千元的政策。但是各地又不完全一样,包括生产扶助金,养老医疗补助,乃至独生子女上学加分,看来除了国家政策,各县乃至各乡都有自己土政策。我甚至听到有独生子女户优先用水的村民公约,这在最近几年经常大旱也算有创意了。补充一句,据我了解就是以前处罚为主时候,这里也少有什么强拿东西拆房子的事情。倒不是优待少民,一方面我看到计生干部下乡确实是提供医疗等服务的,与村民关系相当不错;另一方面是我脑补的:这里实在是民风彪悍,在芭沙以外,我至少见过两次土枪而且上山不分男女都背着柴刀,估计真动手干部们也不敢

      大的方面,我在下面那个回复里也说了,像占里那样的节育传统,就是田地稀缺的环境压力的结果。我调查中发现,有一户田(指稻田)最少的只有0.3亩,请注意,是每户,不是人均,最多的一户有接近4亩,仔细一问,原来是替打工亲戚代耕的结果。

      时至今日,当别的寨子因人口增长,人均耕地只有0.35亩时,占里村的人均耕地仍是50年代初的1.4亩,他们一年收获的粮食,两年都吃不完。
      有意思的是,如今中国人均耕地面积也是大约1.4亩,这还是坚持多年计划生育后的结果。是过家有余粮的日子,还是像有的村寨需要靠救济度日,这不用多说了。同样是人口大国,想想印度那样“一亿人口,九亿牲口”的社会结构,这样的对比足够有说服力了。总之,如今计划生育要改变,不等于否定当初大趋势的准确,而且我直接的观感,随着落后地区的计划生育落实与经济发展,少数民族比例超越汉族完全是杞人忧天。

      下面说说生计问题。在我调查的结果中,家庭主要经济来源中选择种田的占70.1%,饲养养猪、鸡等禽畜占26.4%,选择外出打工、做生意29.9%。总和超过100%是因为存在多选。可以看出,本地仍然是传统经济结构为主。外出打工的比例也不小,而且实际上家庭中有人外出打工的比例其实超过一半。但是时间不固定,在收入中占的比例就相对低了。有个现象比较有意思,外出打工到江浙一带似乎还超过附近的广东,村民反映,广东工厂待遇不好,治安等还很差,(比较汗的是,广东朋友们眼中出悍匪最多的除了广西就是贵州了)所以大家宁可舍近求远,去长三角而不是珠三角。可见在压制黑心资本家和维持社会和谐方面,大海兄需要少说多做啊。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年回乡农民不断增加了。这当然是农村前些年不断失血的状况得到扭转的结果。除了取消农业税,国家还通过粮食、养猪、特殊经济作物补贴,农村饮水、道路建设工程,养老医疗补助等林林总总的措施不断向农村反哺,资金的渗透效应让整个农村经济都大大受益。02年我看到那种许多农民口袋里居然没有5元以上钞票的情况,如今应该没有了。就是在种植这个传统行业上,局面也大有改观。这在填写的家庭种的农作物中可以看出:水稻81.6%;玉米62.1%;红薯洋芋55.2%;蔬菜72.4%;药材4.6%;果树20.7%。希望正在于目前比例小的药材和果树这样的经济作物:其收益是很高的,有参加公司加农户种植太子参等药材的农户,年收入10万以上。另外由于选项的限制,有一些重要收入来源没有体现。不同于平原,山区另外还有一个重要收入来源,就是木材。黔东南大部分地区林地培育的不错,10年以上的杉木价值数百,更粗大的能上千,如今林地改革,可以预计这个“绿色银行”将来能给农民提供的收入将越来越多。

      问题也不是没有。一个是随着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以前村寨相对平等和谐的气氛也在改变,虽然比城市仍然关系密切,不少上年纪的人都感慨大家不在淳朴,斤斤计较了。另外就是除了传统的酗酒,“黄赌毒”等现象也明显蔓延。有的村寨周末盛况可以和四川相比。在传统的斗牛斗鸟中赌注数量,让我听了都不相信这是落后地区。反之,读书体育等比较健康的休闲不太流行。有的村寨外面捐的书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是没有动过。

      这些,在后面社会境况中再多说说。继续土鳖铁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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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铁手很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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