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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出来混,迟早要还 -- 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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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楼船夜雪瓜洲渡 铁马西风大散关

      二、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西风大散关。”

      “善!进乎技矣!”

      ——十月十八日下午,秋原与女儿的对话纪录

      好听的基本都说完了,下面就该说不好听的了。俺对作者们的一贯态度都是先给几颗甜枣,然后再打巴掌。这一点,阿弩和俺的学生都是深有体会的,他们经常在被俺夸的屁颠屁颠之后被骂的猪狗不如,深刻认识到什么叫“积威之所劫”了。

      写这个述评之前,俺也在网上看到一些对《风》的评论,比较普遍的一点就是都认为小说里面的人物语言对话太现代了。俺对此倒并不以为然——其实架空三国更早更知名的作品,不就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么。这部作品不就是罗用明初时期的“现代语言”完成的么?几百年下来,帝王将相、皇亲国戚、才子佳人、贩夫走卒、三姑五通六婆,八娼九儒十丐……甭管是有头有脸的还是没名没号的,还不是被这部“软软架空”哄的一愣一愣的?

      俺认为《风》中出现的最大问题,一是若干处对地理、气候环境的描写错误;二是几处情节交代上的前后矛盾。其实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地理错误就比比皆是,但罗贯中作古太久了,估计都转了N回世,俺就算立刻画圈焚裱寄到阴曹地府,恐怕他也收不到,索性把这笔帐都算到马伯庸头上吧。

      第一部分:

      1、

      “安康也叫西城,位于南郑东南三百多里的汉水下游,距离上庸不远。”

      *** *** *** *** *** *** *** *** *** *** ***

      这是文中写到糜冲潜入汉中时交代的一句。这个距离是错误的。《水经注》里引《汉中记》,说明的很清楚:“洋水导源巴山,东北流径平阳城。《汉中记》曰:本西乡县治也,自成固南入三百八十里,距南郑四百八十里。”

      蜀汉时期,连接汉中和西城的西城道沿汉水河道而成,从南郑向东,中间途经成固、西乡、石泉。从南郑到西乡县城的距离为四百八十里,而南郑到西城的距离,显然要远远大于这个距离。

      2、

      很快马车来到了一条山岭之上,这里是典型的汉中地貌,放眼过去是一片裸露在地表的岩石场,灰色的岩石大小不一,造型各异,只有在岩石缝隙里才顽强地生长着一些绿色植物。

      *** *** *** *** *** *** *** *** *** *** ***

      这句是荀诩和马岱前往军技司的路上,对沿途景色的描写。在后面也有多次类似的描写,并且提到汉中缺水。这些描述是不符合汉中地区的实际环境特征的。汉中地区位于秦岭与大巴山之间的河谷冲击平原,平均年降水量超过800毫米,并不缺水;秦岭山地的沟壑地貌是第四纪冰川运动的结果,并非是植被稀疏,水土流失导致的“冲刷效果”;秦岭南北麓和大巴山、米仓山至今都是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佛坪国家动植物自然保护区(子午道南段部分在该保护区内)即在洋县北部。原始森林沿汉江两侧山势一直向东,过安康,延伸到湖北境内后,就是神农架了。因此在最近十几年里,出于各种目的,汉中地区不断有野人、僵尸、怪兽、水怪乃至UFO等等不经之物屡屡被当地民间人士“发现”,但除了“周老虎”事件外,还都没逮着机会热闹起来……

      第二部分:

      3、

      当蜀军负责主攻的陈式军团在三月十五日进入武都地区时,郭淮在同一天亦从上邽率援军南下,飞速驰援武都的治所下弁,其反应速度之快,令人不禁怀疑他事先得知了蜀军的作战计划。但是在三月十六日下午,魏军却不得不停止了前进,因为斥候在南下魏军的右翼方向发现了一支数量庞大的蜀军部队。这支部队有三万到四万人,指挥官是诸葛亮本人,他们在郭淮部队以东二十里的地方逆向急行,突击方向直指位于郭淮后方的祁山南侧出口建威。

      *** *** *** *** *** *** *** *** *** *** ***

      是左翼方向。

      第三部分:

      4、

      “不错,以我的估计,李都护的逃亡——我是说如果——很可能会选择西南方向。”

      “西南?”荀诩趴到地图上一看,指着纸上的一块说道:“难道是这里?”

      “沿汉水向西南方向走,绕过防卫严密的城固,循西乡一线进入位于魏国边境的石泉。这从目前来看是最有可能的逃亡路线了。路途短,比较好走。更重要的是,我军在汉中的布防北密南疏,利于钻空子。等到他们抵达石泉,可选择的路线就很多了,可以继续东进去上庸,也可以北上循子午谷直接去长安,无论哪条路线都在魏军控制之下。”

      *** *** *** *** *** *** *** *** *** *** ***

      这也一处非常明显的错误。李平沿西城道出逃的方向是东南,不是西南。至于距离上的错误,在问题1里俺已经说过了。

      小说后面又曾交代说,李平到西乡之后转向南乡,一直走到“云雾山南麓连接汉中的米仓山”,取东谷小道南出口逃往石泉。俺没有到过西乡南部,不知道是否有连接石泉的小道,不考证了。但这点无论是真实存在还是作者凭空杜撰,也都不影响作品的质量。

      5、

      情节错误一:

      建兴九年四月二十日深夜,荀诩赶到丞相府调阅狐忠和成蕃二人的档案资料,并随后在丞相府门口遇到了成蕃。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一日的上午,他在草料场得知狐忠已经被李平派往祁山前线的消息,随后他受到李平的召见。但后面出现了诸如“四月二十日,荀诩照例前往靖安司在南郑城外围的暗哨巡视。”“四月十六日,我被李平召见。他希望知道究竟靖安司是如何查出邓先是间谍。”这样前后矛盾的描述,显然是作者在二稿后的修改中没有注意到的疏漏。

      6、

      情节错误二:

      建兴九年五月五日,荀诩和杜弼到粮田曹调查。这段前交代了粮田曹在南郑城外(第一部分说的更清楚:南郑城南)。五月六日的清晨,在南郑全城戒严、四门不开,任何人无法进出的情况下,杜弼就从靖安司赶到粮田曹继续调查去了,随后荀诩也赶到那里。这俩人是怎么出的城?

      7、

      小说有一处地方说“沿沔水或汉水而下”(文中出处找不到了,抱歉)。沔水、汉水,是同一条河的不同称呼。

      8、

      关于秦岭古道和街亭、陈仓的地理位置。

      在《三国演义》中,对汉中到祁山一带的地理描述非常混乱,出现大量错误。为犁清头绪,还是首先分清连接汉中和秦川之间的几条路线吧:

      最东侧是子午道,又称子午谷,古代以北为子,南为午,因此得名;

      子午道西是傥骆道,又称骆谷;

      子午道和傥骆道的南端都是赤阪(建兴八年魏军入寇时,蜀军在南郑东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就在这里,今洋县)。

      子午道西是褒斜道,是使用最密集也最容易混淆的一条通道,因为它有褒秦道、褒谷道、斜谷道、箕谷等多个别称;褒斜道中部偏北又有绥阳小道通往大散关和陈仓。简单来说,褒斜道是因南段顺褒水走势的褒谷和北段顺斜水走势的斜谷得名,合称褒斜道;箕谷是指褒谷南部。因而,箕谷是褒斜道的最南部分,斜谷是褒斜道的最北部分。沿褒斜道北上,出斜谷关后可达郿城和五丈原。褒斜道中偏北部有一条往西北方向去的险峻山路,就是绥阳小道,出绥阳小道可达大散关和陈仓;大散关往北过渭河后是陈仓城。易中天的《品三国》一书中中把绥阳小道说是箕谷,这是他的一个明显错误。

      褒斜道是当时使用频率非常高的一条通道,也是艰险的道路——斜谷东侧是海拔3760米的秦岭最高峰太白山;绥阳小道西侧是海拔2600米的紫柏山,中间必须靠栈道才能通行,其间全是原始森林无人区。在《风》小说第一部分里,糜冲让黄预和柳家父女走这条道出逃。这是建兴七年春,一年前赵云退军时刚烧掉了栈道,所以即便没有荀诩阻截,他们也走不出去。糜冲明显就是让他们送死去了。

      褒斜道西为陈仓道,这条路的最南端在阳平关。陈仓道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线,所谓“好走”,也是相对褒斜道和子午道而言。陈仓道南段依嘉陵江上游走势而行,同样要在峡谷中开栈道行军。

      陈仓道西南就是祁山大道,即孔明认为最稳妥的路线。这条路线东起阳平关,大致沿西北方向而上,经过下弁(武都治所)、建威、祁山、可达魏国的上邽(天水治所)。

      《三国演义》第九十七回中,孔明说“陈仓正北是街亭”,这是罗贯中犯的一个非常严重的地理错误。陈仓和街亭都在渭河北岸,但街亭位于上游,因而街亭实际是在陈仓的西北边,而祁山和上邽又在街亭的西南边。

      除了这五条连接南北的通路之外,还有沿汉水(即沔水)东下,到达西城的西城道。因不符合隆中对里“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的战略设想,从未被孔明利用过。建兴八年八月,司马宣王沿这条路逆汉水而上,计划与从子午道南下的张郃、从褒斜道南下的曹真会师于汉中,因连日遭大雨而退军。

      大致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吧。在这不仅是给伯庸的建议,也是给诸位架空文学的作者提个醒:很多作者对历史的考证相对比较认真,但对地理、气候和自然环境的考证和分析却不到位,空凭想象。比如硬架空中流行的“澳大利亚复兴基地”这个题材,实际上澳常年受幅高控制的干旱气候和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并不适合农牧业开发和人口迁移,但依然有不少作者一厢情愿地把澳大利亚想象成能供养上亿人口的新大陆。

      在气候历史学方面,俺强烈推荐克林顿时代美国副总统戈尔的一些著作。他不仅是一位政治家,也是一位地理/气候学家,曾经详细考证过中亚腹地的常年气候条件对比,阐述过气候变化对游牧民族迁移的影响;帕米尔高原雪线变化和春秋季融雪期对丝绸商路的影响;十六~十七世纪东亚季风气候与香料群岛的葡萄牙和荷兰船队商业活动关系等等很有见地的文章。

      下笔写一章前,想不出一个适合的标题,正在搜肠刮肚的时候,忽听见楼上俺闺女正在背古诗。俺赶紧把她叫下来,骗她说,最近姥爷都教你什么啦,给爸爸说一说吧。小家伙一张嘴:“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西风大散关”。俺一拍大腿,嘿,没治了,这孩子没白疼!真正是《红灯记》里的唱词:“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

      俺打算买一箱她最喜欢喝的蓝莓口味美年达汽水,以示奖赏。

      十月十六日 秋原作于浦东避奥阁

    • 家园 【原创】评《风起陇西》

      一、

      “近日,读QQ、殷商、陇西三作。感觉QQ最稚,而陇西构结最精,也最宜改为影视剧本。”

      “然。”

      ——八月某日,秋原与马伯庸通话纪录

      很早就听说马亲王在网络文坛中的大名了,之前也模棱两可地风闻了一些关于祥瑞和后清的趣事,但俺对其作品的了解、以及和他本人的接触,大都是从今年“六一”过后才开始的。先是俺的一个学生主动发来了《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他随即在一次匪夷所思的片场事故里被一只TINO砸暴了脑袋。一个星期之后,这个摄影系的倒霉孩子晃着被纱布缠成大白蘑菇似的脑袋,坐在饭桌对面,一边瓮声瓮气地回忆自己祥瑞的过程,一边问俺《殷》往专业且深入的领域发展的可能性。俺把双手摊在他面前,说:这个题材改成连续剧或电影都不太合适,包括俺在内,十个指头之内也想不出有哪位影视剧编导能够在改编过程中准确恰当地加以理解和驾驭,提炼出《殷》中那些被圆滑诙谐语言层层包裹起来的思想精髓;但这个体裁很接近现在一些新锐舞台艺术刻意追求的风格,如果能物色到一些先锋导演和编剧,尝试改成试验话剧或者前卫戏剧的话,还是大有空间的。

      随后,俺把这个意见也发给了马伯庸。有一点,俺都没有告诉他们两人:无论改成什么剧种,是把它推到敞亮的大众面前的还是束之封闭的小众当中,恐怕都只能缝出一件或华丽或捉襟的外衣罢了。毕竟在文艺圈目前这个大环境下,《殷》还只是一个令人叫绝却无人知道如何翻炒的怪味豆而已。

      进入九月中旬,当残奥早已经开幕,而Sonic还因服务器问题“惨熬”的时候,俺读完了《风起陇西》。俺忽然发现,读过《殷》之后嚼怪味豆似的感觉,以及几年前给阿弩和他的《惊涛拍岸》、《朔风飞扬》做指导和评议后那种未尽的遗憾,都悄然稀释了。

      除了早期的《她死在QQ上》以外,长久以来,马伯庸的作品都以古怪精妙的构思和诙谐冷僻的语言为人称道,这也是他惯常发挥的特色,俨然成了马氏作品的两面标志性旗号。他的粉丝(不妨称“马家军”)也大都一路瞄着这两点而投其门下,嘻戏祥瑞,笑骂御免,顺颂爵祺,乐在当中。兀自出现的这部以三国为背景,讲述地下较量和纠奸擿荡故事的《风》,反倒成了诸多马氏作品当中的一个“另类”了。然而在经过初读、细读和研读三遍“洗礼”后,俺认定这是马伯庸最成功的作品,而且不必在这句话后面续上一个底气不足的“之一”。

      这种情况,让俺想起了老舍先生及其作品当中的一个特点。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老舍刚回国,旋即成为当时国内的一线作家,并与钱钟书等人一起被举为文坛中的“幽默大师”。然而当多年过后,人们了解和研究老舍作品的时候,列出的代表作却是不仅不幽默、甚至是辛酸沉重的《骆驼祥子》、《四世同堂》和《茶馆》。长久以来,拥趸们早已把马伯庸当成虚拟世界里的一尊弥乐佛、一粒开心果,“恶搞”和“幽默”这两把剔骨尖刀,恶狠狠地插在了他的两肋。然而在热闹之余,却很少有人去剖解那些隽永文字下面潜流的真挚朴实,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读过《风》这个故事后,俺却多了一丝感伤,“只有吹拂在秦岭山头那来自陇西清冷的风,它就这么在崇山峻岭之间流转着,冷冷地注视着时代与人世的变迁。”在《风》的第三部分中,多次出现了这种作者主观情感的表白,这在马伯庸以往作品中是见不到的。这与前面、荀诩重返靖安司之后感叹物是人非的那句“世事无常”,形成一种微妙的呼应。

      值得称赞的是,一方面,在这个杜撰的情报与反谍战场的故事里,作者并没有故作高深,假扮神秘,即便在第一部分“糜冲窃图”里,在以日为记的情节安排下,也没有用强迫性的描述语言向读者施加时间上的压力。作者的笔力几乎都用在对情节的埋伏和铺垫上,在读者并不感觉紧张的同时体味到锋回路转的阅读快感。读者与作者的处境,按某部现在题材电视剧中的台词来说,“我以为一次吃个饱,谁知道刚被你吊起了馋虫……”

      另一方面,在这部《风》中,作者也并没有完全放弃以往作品的一些固有风格。在荀诩这个有些玩世不恭的人物身上,读者就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而荀诩与狐忠、张观的对话,那种时而简略时而贫赘的语言交流,又让人看到了作者善于调侃的一贯作风。在小说中,荀诩与狐忠两位挚友相互之间的那种“默契”,不就如同马伯庸作品的老读者对作者一贯的信赖一样嘛;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能看出作者善于组织文字的不凡功力;至于“比敌人和盟友还难缠的大概只有自己人了”之类,就是其中值得为其拍巴掌的“名句”了。

      俺们不妨再把话题由此阔及到网络文学中的历史架空题材吧。俺个人把他们分成“硬架空”和“软架空”两类,“硬架空”就是数量众多的“穿越”题材。俺是不太喜欢“硬架空”作品的,以前也有人把几部炒的很热的“硬”作推荐给俺,或求写序或求书评,俺都一概回绝了。因为俺认为,硬、软两种题材对比,前者的作者提前具备两个作弊机会:一是上路前免不了捎带些“行李”;二是拿到了修改器,可以由着性子涂改史书了。再对比下软硬两种架空的特点,这不就成了光荣的《三国志》系列电脑游戏和它的威力加强版了吗——前者只能登录新武将;后者即能登录新武将又能修改从人物属性到城市资源的各项数据,没有了游戏中发展奋斗的乐趣,也忒不公平了……

      说到这儿,有必须要提一下另一位网络作者阿弩和他的《朔风飞扬》。《朔》和《风》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属于“软架空”作品,既在不改变重大历史事件和历史进程的前提下,作者尝试在那些书写历史的秦椟汉简的间隙里为他们的小说寻找立足安身的空间。《朔》把李天郎的征战生涯放到了大唐天宝年间的西域;《风》把整整一个并不存在的靖安司安插到蜀汉的南郑城。两位作者把他们杜撰的故事和其中人物都融化在历史这口混稠的大染缸里了。在这里,俺不得不说,相比之下,《风》在这方面做的更细致。但两位作者都能在史籍的逼仄夹缝里游刃有余,象顽强韧性的蚯蚓一般,在并不肥沃的土壤中为各自的种子翻腾出生存成长的空间。他们对相关历史资料的广记博闻,严肃的考证,付出的努力与依此发挥的丰富想象力,都是值得赞誉的。

      《风》的第四部分,又名《街亭》,其实是一个情节和人物都可以独立于《风》之外的小说。俺个人认为这是一个比《风》更精彩、更完美的软架空作品。作者巧妙地把一系列已考证的历史事件和有争论的历史疑案穿插连缀成一线(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大为张邰所破”;朗“素与马谡善,谡逃亡,朗知情不举”;亮“戮谡以谢众”;祎“欢饮沉醉,为循手刃所害”),炮制出一个同僚倾轧,沉昭未雪二十余年的政治冤案,简直可以说是一部凌驾在三国时期的《复仇记》。作者那种如猎狗般灵敏的历史嗅觉,实在让人拍案。这起跨越二十余年的阴谋的策划者和谋犯,哪里是费褘和王平,分明就是那蓄谋已久、“恶”习不改的马伯庸嘛!

      在通话中,俺得知马由于工作原因经常要在神州各地奔波,N多神思都是在飞机坐舱里酝酿出来的,怪不得这鸟人的想象力那么丰富呢,敢情是名副其实的“天马行空”啊。在“惨熬”期间,俺是把马伯庸的《她死在QQ上》与《风》放在一起看的(在此特别鸣谢那个摄影系的倒霉孩子,他也是一位Sber),因此可以以创作时间为线索,纵向对比他在不同时期的几部作品。从《QQ》里那些尚显拙稚的情节安排到《风》的详谨缜密,可以明显感觉到作者功力的提高。相信经过多年的耕耘努力,马的祥瑞功法已经由“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大增为“能使人慷慨涕泣”,希望伯庸再接再厉,朝着“子言末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的神照境界前进吧。

      虽然马伯庸的祥瑞传闻早已成为网络世界的神话,但细致和专业的讨论却没有展开。而其作品,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足够攀上这个条件。因而本驾计划,争取在今年内组织一次马伯庸作品研讨会,有针对地加以分析和提炼。同时对网络文学题材、特别是军事历史类的架空题材作品向影视文艺的偏转改进,俺也可以一一细致回答和解决了。

      十月十六日 秋原作于浦东避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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