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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们来看一下皖南当年的“小康生活” -- 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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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们来看一下皖南当年的“小康生活”

2005年10月,中国主流经济学家遭到前所未有的否决与棒喝:香港科技大学教授丁学良对国内媒体撂下这样一句刺耳的话:“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学家,最多不超过5个。”在随后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说得更不客气,更刻薄:“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把太少的精力用来做经济科学研究,把太多的精力用来为某一利益集团说话。”“国内有的著名经济学家连在国际上最好的50个经济系里当研究生的资格都不够。”

根据《中国青年报》2005年11月7日的调查结果,“中国最受信任学者”只有郎咸平和吴敬琏两位。在公众的心目中,经济学家不再是可以相信的群体。丁学良对国内经济学家学术能力的评价,恰好吻合了中国民间社会对经济学界的普遍不满,他的言论发表之后立即在网络上得到民众的支持,也使他成为大众关注的明星。

自一语激起千层浪以来,丁学良每天都会窝在四壁堆满书架的办公室里,看看网上的反应和朋友们对此的回复,然后从中挑选一些文章转发给更多的朋友。他健谈,喝口水,把胡子一抹,继续他的愤世嫉俗;他也愿意谈,语速极快,带着江淮口音的普通话,老是担心对方听不明白。他一贯的心直口快,他一贯的自负和傲气,在香港学术界是出了名的。他没有要闭嘴的意思,他还会继续谈下去,“一年一个问题。”

祖父祖母没有名字

因为出生在偏僻的皖南农村,因为家贫如洗,也因为十年浩劫,丁学良只断断续续地受过不完整的小学和初中教育。外人难以想象,那个极度闭塞的村子依然沿用民国纪年,甚至存在“私刑”,用“沉猪笼”这种残忍方式处死偷情男女。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6岁丧父的孩子该承受多大的生活之重啊。语调高昂的丁学良回忆起来,也不禁掩面叹息,泪流满面。

“1982年我从上海分配到北京工作,政审很严,要调查祖宗三代。我6岁时父亲就死了,爷爷奶奶的名字怎么也填不出来,他们怀疑我成分不好,不愿意照实填。后来他们调查回来,确证我的爷爷奶奶没名字,到他死,村里人也只知道爷爷姓丁,称他为‘丁老粗’;奶奶姓潘,一辈子在地主家当丫头,所以到死别人都叫她‘潘丫头’。他们说我真是三代赤贫、根红苗正啊!在美国的时候,我的美国同学写我的故事,开头就是‘我的祖父母没有名字……’”

孩提时代的苦痛是挥之不去的。“很多年里,我眼睛一睁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把肚子吃饱。很多年,夜里睡不着觉,饿啊。听到寒风的声音,还有狼的嚎叫声,很害怕,山里的狼没有东西吃,就跑到村里来吃小孩!直到现在,我晚上还害怕那样尖利的风声,有时候做梦都回到童年时代,犀利的风声夹杂着狼的嚎叫,夹杂着母亲半夜里无助的哭泣,真的像梦魇一样!”

这是一个从来不过生日的人,因为他不知道哪天是自己的生日。不识字的母亲只告诉他,他出生的时候老家正在发大水。长大后他算来算去,家乡发生特大水灾,应该是在1954年。很多年后,他在回忆录中将自己的出生时间定为:1954年发大水之前。

贫穷的乡村仍然恪守着儒家文化的传统,把读书这件事看得很重,丁学良清楚地记得老家的那句俗语——“三代不念书,放出来一窝猪”。近代史上,这一地区涌现了多位文化名人,胡适的家乡绩溪和丁学良的老家,相隔不到几十公里。因此,丁学良虽然家贫,也读了3年多小学,上过两年初中。

不正规的农村教育给他留下了后遗症。如今已是国际知名学者的丁学良说自己打字总是有问题,因为小时候老是念错字,“挑衅”念成“挑半”,“钦差大臣”念成“钦差大巨”,这些小时候念错的字根深蒂固地印在脑子里,不肯转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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