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加国打工杂记之二：老外也滑头（上） -- 海木耳

加国打工杂记之二：老外也滑头（上）

在我们这个铺管子的组里，我的工作之一就是确保下水道的标高和走向符合设计图上的数据。刚接手工作，架好仪器，读了数据记录下来。工头一看我的记录册就象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要毫米干什么！咱就是铺管子的么，读到厘米就成。当下脸一红，想想确实是俺不对，虽然学校里1或2厘米的差别经常是0分和100分的区别，但“团结，活泼，严谨，求实”也要看情况么，教条主义害死人啦。

这以后我就好理解了：在三点一线取180度走向时，工头敢于两指倒提着个螺丝刀，以纳粹军礼面向前方两点站立，眯缝着个蓝眼珠看上2秒，两指松开，那么螺丝刀因为地球引力一定会砸在地球上。砸在哪，就要我把仪器架在哪。哇赛，这在测量界里，那是真叫一个酷啊。那临风而立眯眼而测的丰采，怎么形容呢，大概只有长征时红军迫击炮王赵章成拿大拇指当测距仪有的一拼。

在此多快好省干革命的熏陶之下，因为没有专门的助手，我也开始大胆地用两条腿正步走或散步走的步测法测距离，粗粗一测，大吃一惊，估计到下一个下水盖，以目前的斜度，会比设计值高出6厘米。不得已报告给工头，至此已2厘米之差也，是否调整一下斜度？工头扭头奇怪地看我一眼，那眼神。。。

记得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参谋报告许世友上将：司令，下雨了，您看这作战计划是否调整一下？司令：下雨了吓，下刀子不下？（停顿一下）就是下刀子，也给我打！

2厘米吓？2米乎？（停顿一下）就是2米，也给我铺！

那什么风范，简直就是：不给你铺出个2米，你都不知道我是铺管子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最后一读数，偏高设计值5厘米。风范归风范，头看了看我的纪录册，抓抓头，还是咕哝了一句：Too Bad。因为这个斜坡往上走哇，低于设计值一点，其实更好，水流得更快么；高很多就不好了，下一段要不跟着改，那不成倒灌了吗？改叫上水道好了。不过，问题也不大，下一段把镭射仪的斜度打小就是了，距离一长，跟设计值差别也不大。麻烦主要是关键的值你要记录到图上啊。5厘米的差距，不好看么。

但见工头眼珠一转，毛手一挥，再测！测什么测？老海我在学校，1千米下来的偏差也就是2、3毫米啊。但是，忘记这个国家的总理是谁，也不能忘记老板是谁啊。报告：没错，高度39.19米。头喔了一声，拿笔在图纸上晃了晃，毅然写下39.16米！然后满意地一笑，就多2厘米嘛，不错！

我当时那个汗啊。测量这个行当，故意改数字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那就等于《血色浪漫》中私拆革委会贴的封条啊。别说故意改数字，野地测量数据的纪录，第一堂课，老师就说谁敢用橡皮打谁的屁屁，无意写错了也只能轻轻划掉，旁边重写，错的还得清清楚楚地留在那。你这不掩耳盗铃自己爽么。他耍滑头可以说是听错了，我这怎么办，跟着改？我敢么我。最后我决定保持职业道德，不改。几天后，掘进中发现其他公司铺的管道，一测之下，才发现自己大惊小怪了,不得不在心里跟咱工头平反。那公司的哥们更猛，真实值比他们在图纸上标的，整整高出3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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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收工罗。我撬开下水盖，旁边摆上几个雪糕筒，以免出来时被过路的大卡撞了白撞，然后开始往下面爬，去把镭射仪拿出来。咦，谁这么无聊，把盖子又盖上了？抬头一望，原来John跟着下来了。说真的，以前我对说什么人长得跟北极熊似的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直到见过John。别说一锥子扎不出血，感觉就是挂几个这样的在坦克上，还要什么反应装甲。

。。。John，下面管子直径才90厘米，你下来干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够拿了。

。。。嘘，嘘，不要大声。

。。。你什么东西掉里面了？我去拿。

。。。一起上吧，你看到就知道了。

。。。喂，等等，咱们换个位置，你前面爬，我后面爬。要不等会你把管子堵了，我还可以上去找消防车救你。

。。。千万不要。

90厘米的管子，我可以猫着腰行走，如果用AK47换了我手上的电筒，估计还可以打几个点射，但是John就只能象海豹那样蠕动了。我们两个，那当然就只能大家都蠕动了。所以，蠕动了很久，John突然停下来，掏出把锋利的小刀。我借着光一看，喔，原来两个管子间的橡皮垫圈没装好，挤出一大截，以后会渗水的，这就是John的责任拉，他负责这一块，怪不得。

。。。不过，你拿把刀怎么修啊？

。。。修？我修它干什么？来，帮我拉着，我把它切罗。

。。。怎么样，你退后点，再瞅瞅，冷不丁一看，看不到了吧？

。。。能切的都被你切了，还冷不丁呢，就是仔细看也不一定看得到啊。

。。。棒极了，赶快撤。哎呀，这么大条橡胶圈，可怎生是好？我往哪放啊。

他往口袋放，口袋太小；往衣服下面塞，露出一截；最后竟下意识地想往口里送。这哥们，急得真是四个字：憨态可掬啊。

。。。你放我马甲后面吧。（测绘用马甲后面刚好有个大包，野外工作时可以装很多东西）

。。。太好了，快，快，拉链在哪？

我站在洞口，终于等到他汗如雨下地蠕动出来了，伸手拉了一把，小声问：这要是到时候质检的来查怎么办？

。。。查去吧，每段看个头尾都不可能，很保险了，再说还在中间呢。

。。。他要是刚好在这一段爬过去检查呢？

。。。爬？John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大喘一口气：就这样的洞？谁爬一个试试？也就是我啊，责任心重，还爬过去。。。（我倒），对了，收好罗，保密阿，（打死也不要说喔），不见到家里的垃圾桶不要拿出来喔。谢谢了，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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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呀挖呀，咔嗒，虽然已标出了位置，挖土机还是把一根煤气管道碰了。不过到底是老师傅，手感不对，马上就停。肉眼看去，断倒是没断，就是有点耷拉，可能损了吧。一工友火速拿来胶布，再一个跳下去，两个人缠啊缠啊。工头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频频颔首，似乎很满意部下的处置及反应速度。是啊，等到煤气公司来检测，换管子之前，无疑这是正确的。但是：

工人甲：问题不大吧，把煤气管扳板直我看就差不离了。

工人乙：就是，待会再把土埋回去，当万无一失。

工头：此计甚好。哟，午饭时间到了？好，先吃饭把。

我一听就晕了。心说，老大，这可是煤气管啊，是不是得慎重点啊，难道是特种胶布？幸好有个午饭时间，隔了10分钟的样子，有人开始闻到煤气味了，还越来越浓。马上打电话给煤气公司，再以后就顺理成章了。这要是当时闻闻没事就埋回去，会是啥后果呢？还真有点兴趣知道啦。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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