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海参 -- 豆豆酥

正文：

“海参究竟去哪儿了呢？” 水母用细细的指尖把抽了一

半的绿叶掐灭在烟缸，抬头问面前正埋头暴吃的猴头菇。

水母第一次见到海参是在南沙三百米深的海水里，当时

这个黄黄的阿米巴正呆呆的在一片珊瑚上蠕动。水母很

美，她有闪着蓝光的透明外衣，她会随着海水摇曳轻舞。

而现在，她的肚子饿了。海参的样子很肥，看起来味道应

该不错。

“小姐，不可否认我很帅，可你也不用一上来就抱住我

亲吧？” 水母不理他，用触角把海参牢牢的缠住，她在

想哪块部位更适合下嘴。“那个，小姐你这样缠住我我就

无法呼吸了，不能呼吸就中断了我的冥想，我是一只靠冥

想存在的海参呀。” “不好意思。” 水母把触角稍稍放

松了一点。“我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把你弄痛了。干脆

你自己告诉我你身体哪部分最好吃吧。” “什么？你要

吃我？” 海参的身体红了一下，又挺了一下，然后很激

动的说：“ 这么私人的问题咱们还是换个比较隐秘的地

方聊吧，你看比目鱼大婶正在旁边产卵，会打扰她的，打

扰不到她打扰到那些刚出生的小北逼们也是不好的。啊，

说到隐秘。上次我在北边发现的一个岩洞就很好，风景幽

雅，干净卫生，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啊，还有，这是我

的第一次，一会儿你可要温柔点奥........” “ Stop!

我可是认真的，我要真实的，残忍的，愉快的，把你给吃

掉！咦？你瞪着那双眼点看什么看？再看我现在就把你给

吃掉！” 水母张开没有牙齿的大嘴，尽力做恐怖状恫吓

着海参。

“小姐，我知道我是高蛋白可以美容，但你是只水母，

是吗？不是吗？水母是不能吃掉海参的，当然有些可以，

可你那么小，我又那么大，这对于靠内膜消化吸收的你来

说太困难了，吃掉我会导致你的消化不良。当然我也知道

你的肚子很饿，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吐出些肠子给你

吃，上面没有棘皮，很好消化的。” “你，你真是个好

人。”水母感动的说，“可是，我刚才一不小心已经把触

角上的毒液注入你的体内了。” “什么？你，

你........” 海参感到浑身开始麻痹了。“对不起对不

起，我当水母的时间不长，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被我用来跳

舞了，所以捕食的程序不是很熟悉.......哎呀！”

一张撒开的拖网把海参和水母还有无数的水生物们兜了

起来，慢慢的向上提。水母挣扎着想从网眼里钻出去，这

对于软体的她并不是难事，可自己的触角被一只同样被兜

进网的海胆钩住，脱不开身。眼看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淡，

水母哭了，她害怕被拖到岸上，在那里她不能跳舞，不能

看海星们盯住自己火热的目光，更重要的是，在岸上她会

因为脱水而在几个小时之内萎缩死亡。突然，她看到已经

因为中毒翻白眼的海参艰难的越过龙虾，海蚌和各种藻类

的包围向自己冲过来，他昂着头，身上的棘皮炸开着冲了

过来，然后一个头锤，把原本动弹不得的水母从网眼里撞

了出去。

水母感动极了，冲着网里不断上升的海参大喊：“你真

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水母想了想，在两秒钟里为

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再见到海参时，她要嫁给他。打定主

意后的水母再一次抬头看一眼海参，他在网里不住的冲自

己高昂的蠕动着，看的出，他也很激动。水母一脸幸福的

微笑。

“ 哎跟你丫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水母抢过猴

头菇盘里的烧鹅，“ 说好一人付一半钱你每次吃的都比

我多，哎？我的黄金饼呢？” 被剥夺了进食权利的猴头

菇用牙签剔了剔牙，叹了口气：“ 是啊，海参究竟去哪

儿了呢？”

猴头菇并不是一株真正的猴头菇，他只是一种酷似猴头

菇的草菇串种。和千万棵同类被种植在猴头菇养殖园里冒

充高档，为园主带来丰厚的利润。园主经常带着客户来参

观园区，“看，这就是我们三百亩的猴头菇养殖园，我们

引进了国外先进的基因打靶和胚种技术，所以培育出的猴

头菇的营养价值远远高于野外品种，还有耐寒生长期短等

优点..........”久而久之，猴头菇就真的认为自己是一

株猴头菇了。

被泡在盆里的猴头菇紧张又兴奋，努力透过水面观察着

厨房里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一个星期前他离开

了那片充满宁静亲切的土地，和众多兄弟们一起呆在麻袋

里，卡车里，飞机里，瘸逼乐里周游着，最后到达他的目

的地---餐馆。

“ 2号桌，佛跳墙一盅” 写票的伙计把小票夹在了厨

师灶上的线绳上。猴头菇被抓起，和冬笋火腿葱叶们一起

被塞进高压锅，猴头菇仰起脸，想再看一眼那个端盘子的

高叉旗袍女招待，突然被一个冰冷滑腻的黑色棘皮物体盖

在了脸上。

“ 我是猴头菇，你呢？” 脸上的那个黑色的东西保持

着沉默，对于猴头菇的搭讪不理不睬。“ 哈哈，看你的

样子就知道你是一只海参拉，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片

海参肉。难怪你不会说话，你早被切成段段在碱水里泡发

了，哈哈，泡成这样，哈哈哈~~~” 猴头菇的话特别多，

因为现在的他觉得很闷热，他努力挪动了一下身体，把海

参甩掉了。

“ 上桌了，我被摆上桌子了！” 猴头菇抑制不住心里

的激动，看着顶上的盅盖带着热气被揭开，看着食客们盯

着自己馋涎的模样，猴头菇感觉到自身的价值终于得到了

体现，在泥土里无聊的延伸菌丝，机械的吐出孢子，为的

就是现在这个时刻，自身光辉的价值将在被放如口中的那

一刻达到辉煌，然后被牙齿咀嚼，与舌头亲吻，进入食道

隐秘的深处，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过程呀！猴头菇甚至想

唱首歌来表达此时内心的愉悦，但估计没人敢把一只会唱

歌的猴头菇放进嘴里，所以还是作罢。看着筷子徐徐向自

己伸来，猴头菇骄傲的挺起了身子。

就在筷子即将接触到猴头菇的一刻，那片海参不知从什

么地方窜了出来，径直盖上了猴头菇。等猴头菇再次看见

光明时，筷子已经拣走了海参。

“ 混蛋！” 猴头菇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个丑陋的

棘皮动物！没想到刚才不哼不哈，原来这家伙这么阴险。

居然抢走了我头筷的荣誉........咦？嘿嘿，哈哈

哈！！” 猴头菇看到就要被送到嘴边的海参不知怎的在

筷子上滑动了一下，然后笔直的落入桌上的一碗鱼翅羹

里。“ 哇哈哈哈~~~~活该！让你跟我抢，傻了吧？这倒

霉孩子。” 猴头菇快乐着，喜悦着，然后挺起身板儿，

将自己的肉体奉献给了随即而来的调羹。

猴头菇是海参的朋友，水母是海参的女朋友。海参和水

母成天腻在一起，所以猴头菇第一次见到海参也就同时见

到了水母。

那年夏天海参带着水母回上海探亲，猴头菇背着画夹相

机来上海感受建筑风格顺带拍摄浦东新貌。按说这三个人

是没理由碰到一起的，海参水母舒舒服服的住在宛平路的

复式公寓，每天早上到“你我他”吃生煎外带牛肉汤。猴

头菇窝在火车站旁的地下旅馆，每天和民工群一起哄抢街

上的盒饭。

海参和猴头菇都酷爱篮球，而且都是那种不懂装懂没事

找抽型，最大的乐趣都是在球场观察拉拉队员的小裙子。

当时亚洲男篮锦标赛在上海举行。海参怀揣一本子赠票带

着水母来看球，猴头菇省了两天的饭钱也穷人乐般的跑来

凑热闹。

那晚是开赛第一天，所有从卢湾体育馆南门进场的观众

一定都会见到两个奇形怪状操着洋径帮上海话的人，不用

说，那是海参和猴头菇。

海参的赠票太多，贵宾席的原价80一张，海参有20张，

这点价值他是算的出来的。猴头菇没票，售票处的学生票

20但都在后排，猴头菇是四眼儿，暗自计算后得出结论：

500米的距离是绝对会影响拉拉队的观赏效果的。于是他

在门口踅摸起黄牛，最后找上了海参。

两人都不是本地人，但都以为对方是本地人，为防止受

骗上当，于是双方都极力的把自己也伪装成了上海人。

“ 侬.......这个，各票几佃拉？” “ 侬给个百张

分卖把侬” “ 帮帮忙，哪能嘎贵的拉？三张分卖把窝

算了。”“.....那个什么，侬搞搞清爽下，三张分的啥

位子我各啥位子拉？” …………………

两人在街头演滑稽剧的当，水母猫着腰跑到边上抽着烟

狂乐，看着她的海参，她总有种把他包裹起来的冲动，特

别是他认真的时候，水母觉得那种表情很可爱，尽管海参

每次都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做缕胡子状抗议她对他成熟的视

而不见，可结局总是水母把张牙舞爪嚎叫着的海参压倒在

床上。

两个假上海人最后以40的价钱皆大欢喜，五分钟后各自

同时在不同角落用无比纯正嘹亮的京片子狂骂。因为猴头

菇发现这场球根本没坐满，20块钱的学生票可以随便找

座，甚至可以坐到拉拉队女生的屁股后面。而海参发现，

他的票卖给票贩子的最低价是60大元整。

那场球打的极烂，但海参和猴头菇都很兴奋，因为他们

发现场上跳舞的妞们身材都很正。

散场后海参和水母上了49路车，海参的初衷是想打的，

可水母却坚持在公车的晃晃悠悠中享受点凉风。“ 小

资” 海参嘟囔着搂着水母，一抬头，他看见了猴头菇。

猴头菇光着膀子顶着他那巨圆无比的光头站在公车上，

右手抓栏，左手插兜，很酷的样子。周围座位上的小姑娘

们都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手袋，低着头很乖巧的和猴头菇

保持距离，不光是因为她们在昏暗的灯光下误把猴头菇胳

膊上的胎记当成了纹身，更重要的是，她们在这个光头男

人的眼中看到了愤怒。

是的，猴头菇确实在愤怒，此时的他正把满腔的怒火射

向那个占了整个车最后一个座位而使他一个人光溜溜杵在

这儿的男人-----海参。

海参对于猴头菇的照眼儿行为倒不觉得有什么愤怒，屁

股下面有座，怀里有妞，吹着窗口徐徐的小凉风还能欣赏

满车穿各种时装的大闺女，海参甚至很快乐，嘴角也不知

不觉翘了起来。

猴头菇被彻底激怒，自己充分表现小愤青的招牌 pose

居然被这丫嘲笑，猴头菇抓护栏的手放了开来，一手护身

一拳待出，关节暴响，肌肉虬结，标准的练家子套路。车

上胆小的女生已经准备要开始尖叫了。

如果事先看过皇历，猴头菇一定不会选择在那天出门。

正当他准备以一个饿虎扑食闪亮登场的节骨眼儿上，一向

平稳行驶的上海公交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猴头菇措手不

及，向后倒去，可他仍执着的保持他的彪悍形象不肯放

手，于是当时就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画面：一个剃光头亮

着上身的男人双拳紧握面目狰狞，双脚保持同步伐猴子一

样向车头纵向跳跃着。车内顿时莺歌笑语，乐声不断。大

家都觉得，这小伙子煞费苦心酝酿感情为了娱乐大众，挺

不容易的。

猴头菇是用T恤包着头跳下公车的，这条汉子一直矗立

在站牌儿下不敢移动，直到听见满载着笑声的公车走远，

他才嘘了一口气，露出脸来。在他面前，是笑殷殷的两张

小脸----海参和水母。

猴头菇就这样和海参水母成了朋友，在得知猴头菇的居

住及生活条件后海参很热情的邀请他去自己家住，路上还

在罗森带了瓶儿 Jim Bean，准备挑灯夜酒长聊。

水母并不这么想，至少她不想一整夜和俩大老爷们儿胡

喝海喝蛋呲吹牛逼，所以一进家就躲进浴室开始泡泡浴，

然后头发湿湿的喷上香水换上棉布小睡衣。“ 小参，我

先上楼睡了，奥~~ ” 眼神儿一勾一拌的把刚拉开架势准

备和猴头菇胡喷的海参当场拨乱。水母上楼去了，猴头菇

倒上了酒，而海参已经后悔把这个光头带回家里来了。

“ 那个，那什么，我要不上去看看水母，她睡觉磨

牙，我怕她咬着舌头。” 5分钟没坐满，海参已经一脸媚

笑的向猴头菇干亏心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甭管

我，上去看看她要紧。” 猴头菇寄人篱下，不得已也说

起违心话，看来今晚又将抱着凉席无聊入睡了。“ 我看

看就下来，等着昂！” 海参丢下这句废话，三脚一跳的

爬上楼去了。

早上猴头菇悄悄离开了，他把地铺整整齐齐的叠好，背

着自己的行军包，离开了。

这一切海参当然都没有发现，他晌午时分才穿着小裤衩

晃下楼，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还天真的认为猴头菇可能是

去楼下小铺替自己买早点，很是得意，直到他看到猴头菇

留下的条子：

亲爱的参兄，母嫂：

长夜安睡，梦醒时分，这里的黎明静悄

悄。小弟昨夜得广厦栖身，感激不尽，试登楼拜谢又恐叨

扰兄嫂之清梦，江湖漂泊，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另：知参兄之慷慨豪爽，特借兄桌上之理

光相机一支，包中钱财六百数，灶上双荤双素包子两对，

昨夜洋酒余半瓶恐浪费，故一并带走，另小物品数件，时

间仓促，恕不一一列举。

有今生今生定还你，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小菇拜上

海参差点儿气死，嚷嚷着下次见到猴头菇一定要抄菜刀

劈了他，后来检查丢失物品时发现猴头菇拿走了他放在桌

上的《黑曜石圈》，倒不怎么生气了，“这家伙还挺有眼

光。” 水母无奈的摇摇头，进厨房做早饭去了。

海参的梦想是当一条鲨，一条有着五层牙齿，光滑皮

肤，横戢竖鳍的软骨鱼，这是他在南沙海底就许下的梦

想。每天他都会爬上珊瑚看来自东边鲨群经过，每条鲨的

生命都是一个战斗的沙场，随洋流追逐鱼群，与巨大的太

平洋乌贼拼杀，他们没有鱼嘌，所以要不停的游弋才能保

持身体的不下沉。如果一条鲨沉到水底，那就说明他死

了，即使年老的鲨鱼也会拼尽最后的气力保持与生俱来高

贵无上的荣誉，直至生命最后的熄灭。他们不象章鱼般委

琐，更摈弃巨鲸的迟钝，他们矫健英勇的冲击享受着生

命，如一队旗兵般英武。

这才是生命，海参默默的想。这种幻象每天都会在他脑

中呼啸，他梦想自己变成一条鲨，一条并不热忱杀戮捕食

的鲨，一条流线型能在海里百米冲刺又能90度拐弯的鲨，

一条能博得其他海参羡慕的的鲨，一条令自己羡慕的鲨，

其他海参见到鲨群早就躲进了沙堆，谁象他那么不要命？

海参被水母亲昵抱住的那个时候，他刚刚目送完一队偶

像的离开，水母向他提出进食的要求，这使海参感到了莫

大的悲哀，在水母触角的怀抱里感到渺小无力的悲哀。为

了缓解这种讨厌的情绪，他向水母提出打一炮的建议结果

当场遭拒。这使他最后一点浪漫的遐想也消失了，他冥想

做出的努力，进化成一条鲨的精神乌托邦在进食与被进食

这一自然法则的重击下变的粉碎，他唯一的本领只是吐肠

子，这种类似小丑的行径却是他作为一条海参的天经地

义。海参很愤怒，因为毒液已经在他身体里蔓延，周围不

知什么时候多出来许多海底生物，大多是他的邻居，但海

参没空去想这些，他要变成一只鲨，一个会呼啸昂首的深

海英雄，而不是一只充满丰富蛋白质的肉棒子。他用尽最

后的力气，带着他梦中无数次幻想的攻击姿势，向水母撞

了过去。她被撞出好远，她好象在冲自己喊着些什么，海

参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唯一能做的是努力竖起身子，头

向上耸了两下，在海参的肢体语言里是操你妈的意思。

海参很爱水母，除了每次做爱的时候她总喜欢把自己包

起来。这让海参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海参。

“ 你说，海参到底去哪儿了呢？” 水母点上了第二根

儿烟，眼睛扑楞扑楞看着正在用手指抠牙缝的猴头菇。

猴头菇当然也说不清，他最后一次见到海参也是在两个

月前了。是那次申城夜盗行为之后的一个月，他在北京东

城一卖豆腐脑的小摊上被海参当场擒住。其实说开了那不

算偷东西，我们是朋友么，是海参自己这么说的。再说我

是搞摄影的，还是一个没钱的穷学生，我的海鸥86款相机

在火车站旅馆里被几个跑单帮的安徽人当着我的面拿走

了，他们开始问我同意不同意，我摇了摇头，马上就有一

个茶缸子砸到我的头上，还被四个人蒙在被子里猛揍。五

分钟后，还是那个领头的问我同意不同意，我点了头，然

后和他们道别，拿着我的包包去体育馆看球。

有相机没有胶卷也不成，再说我还需要钱住店买回北京

的车票。至于那本什么什么破书，当时晨光灰暗，从封面

上看好象是故事会一类的小书，就顺手塞进包里了。谁知

道上了火车翻开一看，我天，书里的汉字我都认识没错，

可横看竖看都不象一个神经正常的人写的东东，翻了两页

意思没看懂，我就知道我头开始疼了，于是我把它塞进了

纸篓，半夜上大号好象还扯了两张。

海参真是个疯子，从那个豆腐摊儿他就开始大呼小叫的

追我，我这个跑呀，从东四跑到新街口丫还在追，我就贼

泥妈，你丫这么好身体干吗不参加马家军去呀？

海参被拖船运上岸后就昏厥了，然后剖腹开膛，晒制成

干。可海参的意识并没有消失，仍然执着的想变成一条

鲨，他带着这样美好的梦想和猴头菇一起炖进了高压锅，

象鲨一样的勇敢冲锋迎接筷子的攻击而让猴头菇很是不

爽，最后又象鲨一样灵巧的逃走，掉入一盅鱼翅羹，他总

算和自己的偶像扯上了一点关系。

如果海参是个人，他的这种状态就叫做疯癫。

海胆纲和脊索纲只差一个环节，在海参的精神家园里他

成功的越过这一环节，可却没能进入朝思夜想的软骨科，

他成了哺乳科的一员----人。

这也就是海参能从东四追赶猴头菇至新街口的原因。

猴头菇几乎是被海参拖着走进小饭馆儿的，海参向他索

要相机，他答应，但恳求照完最后几张胶卷后再归还。海

参又向他索要钱财，猴头菇哭丧着脸诉说自己患尿毒症无

钱医治，拿这些钱只是为了买几个鸡蛋增加营养。现在实

在是无钱还。如果不嫌弃，我这儿还有个黄山老树根儿做

成的弹弓，姑且赔给你吧。

海参很愉快的接受了，然后叫酒，开始和猴头菇狂侃哲

学意识流神本位，可怜猴头菇走又不能，打又打不过，只

能闷头听眼前这个疯子胡说八道。酒过五瓶儿，海参大着

舌头已经开始扯到地理环境资源分配和人类社会意识结构

构成之间的关系来了。猴头菇实在忍受不了，站立起身，

对海参极其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意思是我是傻逼，

我只关心眼下的饭辙和明天的前程，除了我喜欢的建筑摄

影和漂亮姑娘外我对一切精神上的修炼没有兴趣，也从来

没想过，因为那只会让我变得更傻。海参呆了半晌，问你

丫既然没兴趣干吗拿我的书？书呢？还来！猴头菇无奈，

只得实话实说，书除了两页已经随流水飘洒在京沪铁路

上，余下的部分应该还都完好，人海茫茫，深不可测，列

车负责打扫的乘务员或许是个深主也说不一定。海参大

怒，抄起弹弓指着猴头菇暴喝：“ 你丫赶紧把钱还我！

要不我天天带着弹弓崩你们家玻璃去！”

海参失踪前的经过就是这样，之后水母和猴头菇再也没

看到过他。

猴头菇的建筑设计终于获得了采纳，他私自把图纸卖给

了承包商，很是挣了一笔。

水母准备出国进修，正积极的准备考托考G，每天都学

到很晚，然后用身体把枕头包裹起来入睡。

他俩曾为寻找海参的事在餐馆儿聚头数十次，最后吃饭

变成了主题。

那年夏天，有人曾在北戴河看见一行为怪异男子在海滨

浴场头戴三角帽向防鲨网方向游去，当时正值落潮时间。

一周后，沙滩上出现一干瘪的棘皮动物，有人说是海

参，另一人说没听说北戴河也出海参，争辩许久，不了了

之。

完

Dec 10,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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