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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眺望迦南——马丁.路德.金三部曲之三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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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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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这天的《纽约时报》报道了芝加哥的一场活动:“在豪华的撒哈拉汽车旅馆的花哨红金色吉吉套房里举行了一场拥挤的新闻发布会”,马丁.路德.金在会上发布了一份十三页的“第一场重大北方自由运动”的启动蓝图。为了改善大芝加哥地区的状况——当地黑人人数已经超过了整个密西西比州的黑人人数——他宣布将要发起一项新的运动,旨在解决比事实学校隔离或者南方农村的严酷遗产更广泛的状况:“这种经济剥削体现在贫民窟中。”金将贫民窟定义为“一个不允许文化与资源得到自由贸易交流的地区……一套与比利时剥削刚果颇为类似的国内殖民主义体系。”他的芝加哥蓝图将工会与福利委员会列入了十二个应当为此负责的机构,这些机构以一种环环相扣的模式确保了贫民窟长期存在。他承认这一模式很难理解,要想改变更是难上加难。(就在芝加哥民权运动蓝图发布会当天,将会永世成为密苏里州最著名地标建筑的圣路易斯拱门也在施工进度进入尾声之际遭到了种族问题的纠缠。项目承包商之一在新成立的美国联邦合同履约办公室的持续施压之下雇用了工地上的第一个黑人水管工,然后五家工会就联手叫停了施工进度。)金宣布将要发动一系列不断升级的社区集会、组织串联以及试验性示威,计划将在五月达到高潮。但是他回避了对于本次运动走向的直接预测,而是将其与一年前发起的投票权运动进行了类比:“正如1965年1月2日没有人知道将会有一场从塞尔玛到蒙哥马利的游行,现在我们也无法预知芝加哥的大规模行动将会采取什么形式。”未来对抗的不确定性削弱了新闻报道的力度,但是金依然登上了《卫报》头版头条,因为他承诺在一月之底前将全家人搬到芝加哥,安顿在一间冰冷的出租房里。头条标题写道:“金博士将在新的权利运动当中占领芝加哥贫民窟公寓/他要关闭贫民窟”。

一系列紧急的意外事件致使白宫方面无暇顾及金的宣言。首先,四份关于塔斯基吉枪击案的备忘录抵达了椭圆办公室,每一份都附有精确到分钟的危机说明:“星期五上午10点45分,白人城市官员全都很害怕。”有些人提到他们希望联邦政府向当地派遣军队或者法警。塔斯基吉学院院长路德.福斯特(Luther Foster)转述了黑人们的相互担心,他们害怕愤怒的学生示威可能会危及布克.T.华盛顿在1895年达成的传说中的亚特兰大妥协。尽管黑人在当地有五比一的人数优势,但他们还是把政治控制权让给了白人。一位社会学教授希望“不流血地度过星期六”。此外福斯特院长还投诉道,施行种族隔离的塔斯基吉餐馆“全都打起了私人俱乐部的幌子,以此逃避1964年《民权法案》第二章的规定”。约翰.多尔向福斯特承诺将会在日落前向司法部提起诉讼。约翰逊总统退回了其中的三份备忘录,并且手写指示助手代表他给萨米.扬格的父亲与福斯特院长打电话,向双方表示“支持我们在这里需要采取的任何行动”。就在他在第三份回信上写下 “下午4点55分”后仅一分钟,另一份收到的备忘录将警报转向了“令人不安的”关于扬格谋杀案的“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的政策声明”的新骚动。白宫助手克利福德.亚历山大在其中写道:“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敦促所有美国人在民权运动当中寻求工作,以此作为‘征兵体系的有效替代’。”亚历山大向约翰逊总统保证,白宫官员已经开始动员黑人领袖公开表示他们“全心全意支持”美国的越南战争政策,利用针锋相对的宣传来“抵消这则新闻的影响”。他补充说:“最困难的部分在于马丁.路德.金接下来会做什么。”

紧接着又有三个字在传到金的耳朵里之前就再次扭转了舆论场的方向。长期担任非学委通讯主管的朱利安.邦德刚刚成为了自从重建以来当选为乔治亚州众议院议员的首批八名黑人之一。当被问及是否支持他所属的组织的公开反战声明时,他告诉记者:“我支持。”这三个字点燃了他周围的熊熊烈火。暗示叛国的头条新闻突然纷纷涌现,掩盖了扬格谋杀案与战争问题。一家南方报纸尖叫道:“邦德议员的忠诚面临挑战”。《纽约时报》认为“佐治亚人抓住一名越战批评者/当选为佐治亚州议会议员的黑人面临被驱逐的命运”。金从芝加哥飞到洛杉矶之后也遭到了记者围堵,并且回避了第一轮质询——“倘若我们试图压制不同意见,那么我们就会面临险境”——但是在周六晚些时候,他不得不通过电话审定了一份进一步声明,以便在亚特兰大的正式新闻发布会上分发。这份声明抗议种族隔离主义者仍然还在误读民主:“讽刺的是,现在质疑邦德先生是否愿意维护美国宪法的不少知名人士在这方面的表现都一塌糊涂。”

朱利安.邦德无法相信自己的命运居然会成为这样一场激烈戏码的核心,只得暂时躲了起来。佐治亚州副州长宣布,邦德的反战立场“完全适合克里姆林宫”。周一州议会开会时,一位资深立法者对他获得席位的渺茫机会作出了看似友好的评价:“这个男孩必须谦卑地来到我们面前忏悔,并且还得乞求一下。”詹姆斯.福曼参加过萨米.扬格的葬礼之后闯入亚特兰大的非学委通宵会议,谴责所有那些企图谈判妥协的人们都是汤姆大叔——这些人认为邦德可以“澄清”他的声明,使之更倾向于支持战争的立场。福曼穿着标志性的非学委工作服,头发如同一簇尖刺,很有威慑力。他愤怒地驳斥了那些过度紧张的长者关于佐治亚州实际政治不同于民权运动的解释,并且高声喊道:“我这一辈子都在听白人说这些废话!”邦德甚至在私下里都很少开口——这个周末他与在加州正式亮相州长候选人罗纳德.里根*共同成为了新闻焦点——不过他在帕斯卡尔餐厅附近偶然碰上了拉尔夫.阿博纳西,于是向对方征求意见。“嗨,”阿博纳西回答说,“只要良心过得去,就随便做点什么吧。”

*【里根1月4日的宣布参选演讲确定了双重基调。他针对压迫性的自由主义政府、大学校园里“神经质的庸俗”以及社会混乱发出了阴暗的警告——他并没有明确声称混乱的主因是少数族裔,而是略带掩饰地表示“我们的城市街道在入夜后就是一片丛林”——同时又将充满希望的态度作为制衡:“我们的问题很多,但是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是无限的。” 在《会见新闻界》节目当中,主持人提出了一连串质疑,例如里根凭什么希望自己可以将信誉不佳的戈德华特立场当做竞选基础,同时又不至于遭受压倒性的失败。里根耐心地回答说:“我认为只要说真话就行。”主持人还暗示他反对民权的立场会让他背负政治污名,里根对此不屑一顾:“我这人根本不具备抱有偏见的能力。”】

1月10日星期一上午,佐治亚州州议会座无虚席,一名书记员在新任议员宣誓仪式正式开始之前语气庄重地宣称:“我将请邦德议员退下。”此时现场的人们看到邦德的脸上和手臂上都长满了疙瘩。民权运动阵营的同事们都知道,邦德于1960年加入纠察线并且入狱的时候皮肤破损,从那以后就患上了慢性荨麻疹。这个毛病一直是他神经脆弱的标志。此后邦德再没有上过民权斗争第一线,而是将自己的日常工作限制在了全职宣传员的职责范围之内。他自嘲地承认,自己的严重恐惧可以追溯到童年时在可怕的陌生南方搬家的经历。他曾经语气低沉地告诉朋友们:“有一次我妈让我去里奇商店买些衣服,我说,‘不,不,我现在的衣服够多了,不需要了。’我以为这里的人们在街上拦住你施加私刑只是为了好玩。” 当初他从大学辍学加入非学委,吓坏了他的父亲、亚特兰大大学院长霍勒斯.曼.邦德博士(Horace Mann Bond)——此人曾经担任过西方世界最古老的黑人男性高等教育机构林肯大学的第一位黑人校长。这次儿子突然投身政界,同样让老父亲吃惊不小,不过这两次他最终都接受了儿子的选择。周一这天,眼看着儿子卷入了能否顺利获得当选议席的政治考验,老邦德博士焦躁不安,心里再次动摇起来:“我的上帝,我可没想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佐治亚州的立法者。我希望他能从事更有学术价值的职业。”

在此前的周末两天,现任州立法者们紧锣密鼓地攒出了一份针对邦德的指控。为了让指控获得一锤定音的效果,议员们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这段录音来自一名此前采访过邦德的记者,此人偷偷将对话内容录了下来。

记者: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邦德:我说,“我同意。”

……

记者:换句话说,只要不付出任何代价,你就愿意坚持这一立场,但是如果要付出代价——例如你要被当作叛徒——那你就不能坚持了?

庞德:嗯,我得再考虑一下……我之所以反对战争,不是因为我反对在世界范围内阻止共产主义,也不是因为我支持越共。我要说的是,首先我不相信这场战争,这场特定的战争。当然我反对一切战争,不过特别反对这一场,而且我认为人们不应该参与其中。我反对战争,我反对征兵制度。世界上很多其他国家没有征兵制度也都应付过来了,例如英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这么做。

星期一晚上,邦德毫无戒心的温和声音回荡在镀金的州议会大厦圆顶下的空旷会议厅里。尽管现任议员们坚持要求他放弃上述主张,但他还是在宣誓过后重申了自己先前的言论。邦德的律师之一查尔斯.摩根(Charles Morgan)认为,民主原则应该贯穿于这一特殊时刻,从而“向你们自己证明,向国外的世界证明,佐治亚州享有自由……我们可以在这里真正行使民主权利。”但是一位义愤填膺的退休州议员以雷霆万钧之势反驳道:“假如一个人非得考虑自己会不会在特定情况下犯下叛国罪,那么他还有资格坐在这个议会里吗?州议院以187票对12票的滔天海潮决定将邦德冲出州议会,这一决定立刻登上了全国范围的头版头条。邦德强忍泪水离开现场,摄影师们将闪光灯对准了他留在议会里的空位。詹姆斯.福曼在午夜过后以非学委的名义发布了一份公告:“每个人,包括朱利安,都十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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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缩短了他在洛杉矶的行程提前飞回亚特兰大,再一次面对了令人不堪重负的创伤。密西西比州民权阵营的重要资助人弗农.达默尔位于哈蒂斯堡的住宅在周日深夜被燃烧瓶焚毁,因为他在电台上宣布治安官同意让他收集选民登记表并且为无力支付人头税的黑人同胞提供贷款。第二天,也就是邦德面对佐治亚州议会的那个星期一,达默尔因为肺部烧伤抢救无效而死在了医院里——他不顾烧灼留在燃烧的房屋里,与户外的三K党徒举枪对射,从而争取到了足够时间让妻子女儿逃离火海。约翰逊总统给弗农.达默的家人发了一封慰问电报,司法部长卡岑巴赫在华盛顿发表了一份不同寻常的个人声明,声称许多司法部律师都十分钦佩达默尔,因为他行使了“最崇高的的公民权利”。达默尔的四个正在服役的儿子也赶回家来,一身戎装站在家宅遗址门前哀悼父亲,曾经的家门如今沦为了焦黑的洞口。达默尔这个名字在民权阵营之外大抵不为人知,在民权烈士名单上的排位也不算靠前。但是达默尔在民权工作者当中依然饱受尊敬,人们尊称他是自从鲍勃.摩西以来就濒临灭绝的民权先驱的一员,民权阵营的坚固堡垒,无数年轻人心目当中的可靠父辈。达默尔的遇害对于扬格和邦德的案件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致使民权运动理念出现了公开的裂痕,对于密西西比州民权项目的老兵们来说尤其如此。斯托克利.卡迈克尔告诉《纽约时报》记者吉恩.罗伯茨:“我已经不再告诫人们坚持非暴力原则了。在白人向黑人开枪的黑土带,这样做无异于自杀。坚持这么说则会使我失去人们的尊重。”

金与朱利安.邦德私下碰头之后向媒体发表了讲话:“我对于第136区在州议会缺乏民选代表抱有个人的担忧,因为我住在那里。”他宣布他将与邦德一起作为共同原告提起联邦诉讼,从而推翻州议会禁止邦德履职的做法(《纽约时报》报道了法律专家们的怀疑态度:“邦德在法庭上机会不大”)。 1月14日——邦德的二十六岁生日,以及金的三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金率领一支抗议队伍穿过亚特兰大市中心前往佐治亚州议会大厦。邦德在律师的指示下呆在家里,但是老邦德博士参加了抗议游行。他跟随一千五百人的游行队伍从以便以谢教堂出发,穿过凛冽的冷雨来到州议会门前。金站在一辆平板卡车上谴责了各位州议员的公然虚伪,一边口口声声要维护宪法,另一边又毫不手软地扭曲宪法。金不仅支持邦德在州议会的发言权,还支持他的的和平主义立场,因此在演讲当中引用了历史学家阿瑟.施莱辛格在整理约翰.肯尼迪的个人文件时发现的一封信。未来的美国总统在提笔写信时还只是一位厌倦战争的年轻水兵:“战争将会继续存在,直到那遥远的未来,直到依良心拒服兵役者享有与今天的战士一样的声誉与威望的那一天。”

金宣布这场诉讼的集体目标是“明确表示我们爱美国——以至于我们要在她犯错时全力以赴地站出来提醒她。我们不是这里的新来者。我们不需要提供忠诚证书。因为你看,我们在这里辛苦劳作了两个世纪,一分钱工资都没有。”一谈到黑人历史遗产的主题,金的演讲就转向了布道特有的节奏——“早在清教徒前辈移民登陆普利茅斯之前,我们就在这里了……”——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言辞也越发华丽。他鼓励听众们“带着这个信念”继续前进,“让自由响彻天地……”直到以赛亚的大小山冈都被削平,“崎崎岖岖的密西西比州腹地必将化作一马平川……朱利安.邦德必将回到州议会当中。”在演讲结束时,金按照政治集会的惯例发动人群齐声高呼:“我们要朱利安.邦德!我们要朱利安.邦德!”并且留下一队游行者,仿照约书亚用号角吹塌耶利哥城墙的先例,一边环绕州议会大厦一边放声高歌。

当歌唱队伍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向来激进的非学委员工威利.利克斯领导了一场小规模冲突。他鼓动五十名追随者冲开一条通道,穿过了有人看守的国会大厦门口。这场冲突引发了一片舆论哗然,人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着五十人当中的一名妇女如何用手提包抽打了一名州骑警,以及不守规矩的黑人如何渴望在越南以外的任何地方开展。金针对这些违反非暴力原则的行为发表了痛苦的声明,但是依然公开支持学委:“我想大声告诉大家,我相信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我不能加入谴责的合唱。”合唱团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嘲笑。《华尔街日报》认为邦德的立场“苍白无力,令人厌恶”。《时代》杂志认为非学委的反战声明声明是“典型的无理取闹”。比较富有同情心的媒体谴责邦德和佐治亚州众议院落入了非学委的“陷阱”。亚特兰大的知名黑人呼吁将非学委成员关进监狱或者征召到越南前线。甚至就连作家莉莉安.史密斯(Lillian Smith)也在报纸上高调斥责她的非学委朋友们屈服于“十九世纪无政府主义与三十年代共产主义掺和在一起的烂摊子……我警告过他们,但是他们不听。”*罗伊.威尔金斯代表有色人种协进会斥责了非学委,而协进会法律辩护基金会的杰克.格林伯格则以佐治亚州“会以同样的理由拒绝让白人就座”为由拒绝基金会参与邦德诉讼。

*【史密斯感叹非学委不该如此天真:“朱利安-邦德(他的父母是很好的人,是佐治亚州最好的黑人家庭之一),我担心他被拉来扯去。” 她本人对于越战的态度也很矛盾,不过她又感觉反战批评者们往往更倾向于地厌恶身为南方人的林登.约翰逊与迪安.拉斯克(“我发现自己就是这样想的”),而不是提供实际的和平计划,“所以我不同意那些严厉批评战争的人,更不同意那些想烧掉他们的征兵证的人。”】

金则看得更清楚——种族身份肯定会显著影响反战人士遭到的对待,理查德.拉塞尔参议员以及许多其他人早就公开承认了这一点。比方说从民粹主义者转型成为三K党复兴先驱的汤姆.沃森(Tom Watson)就曾经抵制美国参加一战,斥责正式参战宣言是“我国的嗜血资本家们”降下的诅咒,但是他的铜像至今依旧傲然树立在佐治亚州议会大厦的厅堂里。越战正在强烈吸引着美国的国家政治,金则正在咬紧牙关与这股吸引力相对抗。这一周周日的礼拜仪式上,他在以便以谢教会的信众面前背离了原本准备好的布道词:“不管人们是否喜欢,有些声音必须喊出来。”他节奏飞快地勾勒着历史——“越南宣布独立……然后是日内瓦协议……”——一边为了这段看似跑题的宣讲而道歉,同时又警告美国不要跟随法国踏入“一场根本就是在延续白人殖民主义的战争”。然后他突然再次转向了以赛亚谴责暴力的经文:“从我面前滚开——就算你们多多祈祷我也不听——就算你们口若悬河我也不听——就算你们满嘴爱国主义我也不听——你们的手都满了杀人的血!”金乞求人们拥抱公民教育、智慧和勇气。“请放心,我们不会用炸弹、枪支、子弹以及凝固汽油弹来阻止共产主义。我们将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民主政府优于任何其他政府,让正义成为上帝所有孩子们的现实,以此来阻止共产主义。”然后他平静地表达了歉意,并且回归了原本的布道文本。“我不是有意要在这个问题上发泄,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必须听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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