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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史记》人物-谁与争锋话韩信(Bater from wenxuecity)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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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史记》人物-谁与争锋话韩信(Bater from wenxuecity)

题外的话:写韩信,难!难就难在大家对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既然是熟悉了,那就免不了都已经对他有了自己的见解,于是未必有兴趣看小子我在这儿的瞎扯。所以究竟要不要出这个系列,小子我委实犹豫了不短的时间,也和几位同仁稍有交流,得到的当然是鼓励。昨天读到一个白话的《韩信》系列,不禁失笑,作者力图要把韩爷写成个道德楷模,于是添加了不少想象的人物和情节。

呵呵,人无完人,所谓瑕不掩玉,个人行事上的些许缺憾丝毫不能抹煞其军事天才。鼓吹的过于完美了恰恰给了人空洞的感觉。这个系列,小子终于没有耐心卒读。有感于此,小子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抛砖引玉,就算给大家踢踏出一片一吐所思的场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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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淮阴侯韩信,小子以为凡是讲汉语的地方,就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而且其大名也早已渗透到了多个非汉语的群落。个中缘由极其简单,那就是韩信震古铄今的军事指挥才能。韩信究竟指挥过多少战役,没有人精细的统计过,我等只知道自从汉王拜将以来,韩大将军攻必克,守必固,是个名副其实的常胜将军。虽然最后由于种种原因,淮阴侯终为吕后所杀,但这丝毫不能抹煞韩信在军事上泰山见顶般的历史地位。小子在此大喝一声:韩信既出,谁与争锋!

按太史公的惯例,写韩信也是从介绍人的私趣入手的。“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按今天的话说,韩信整个一无业游民,赖以为生的手段居然是“从人寄食饮”,就是赖别人家蹭吃蹭喝,还好没去酒店整霸王餐,也没想起聚几个人收保护费度日,基本还算良民吧。

司马迁未曾提到韩信有没读过书,但小子以为在这一段时间里,韩信是没少读书的,尤其是军事方面的著作。首先,他那份军事才能不会凭空而来,凭你再怎么天才,没有后天的引导,终归是无用的。

其次,这韩公子种地种地不干,经商经商不曾,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他整天干什么呀?总得忙点什么吧?最大的可能就是读书!呵呵,您想想,俺们有时候碰到一本感兴趣的书,还不是一样读的昏天黑地,整天泡方便面度日?韩公子那会没方便面泡,只好去蹭个肚儿圆,可以理解!

韩信曾经在他们老家一个“亭长”那儿“寄食”达“数月”之久,“亭长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那是,韩信那会正长个儿呢,吃起饭来就没个够,这谁受得了呀?一到吃饭的时间这位就来了,不邀他一起吃吧又不太好意思,于是亭长老婆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把饭煮好了,一家子吃完了再钻被窝里接着睡。

嘿嘿,这等作息时间表,也算国内首创,填补空白了。等人韩信去了他家,这家子根本就不提起生火做饭的事儿。“信亦知其意,怒,竟绝去”。说实话,韩信这“怒”得没什么道理,人亭长并没孝敬您的义务,让你蹭吃了好几个月,确实对得起您了。

于是韩信的生计没了着落,有一天看书看到肚子又咕咕叫了,找了根竹杆子,跑城门口小河里去钓鱼,看看能不能请水里的鱼GG虾DD们舍身布施一下。可他哪会钓什么鱼呀,唉,整了一上午,鱼虾都被他喂饱了,他却依然饿着。

有个在这儿冲涤丝絮的大嫂子(漂母),一大早就看听见这位仁兄腹中风雷滚滚,中午回家吃饭,就给这韩公子也备下了这么个饭盒,下午就带给他吃。韩信一见,捧起来就往肚子里咽,连多谢都忘了说,更顾不上骂那河里的鱼虾忘恩负义了。

第二天,韩信的伙食还是没着落呀,于是又跑到城门口去“钓鱼”。那位大嫂还真不错,又给韩信弄了个盒饭。如此以往,这大嫂子的盒饭韩信居然是连吃了“数十日”,估计到后来,连鱼杆也不带了,就捧着书本往那儿一歪等中午饭就行了。

韩信后来给人道谢,曰:“吾必有以重报母。”那大嫂子回答他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说我是可怜你才给你饭吃啊,哪里指望你报答我呢?

这大嫂子固然是高风亮节了,不过从另一层意义上讲,其实也是对韩信根本不抱什么希望,觉得其所谓“重报”云云,根本是指望不上的事儿!这好理解,各位为某个伸手大将军布施了几个美刀,心里可有企望回报的想法吗?方此时也,韩大公子混得与一个乞丐已经不相上下了!

有道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韩信衣食无着不说,连一帮子有点钱势的子弟也拿他取笑。有一回,有这么一个杀猪的年轻人就当众拦住韩信,“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说:瞧你小子长那么个傻大个儿,腰里还装模作样整把剑别着,其实他妈的狗熊一个!嘿嘿,说你呢,你还不服?你他妈要有种就拔剑捅我一家伙,来啊,捅啊,捅啊,嘿嘿,没种是不是?那好吧,从老子胯下钻过去下,今儿就饶了你!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信孰视之,?a出胯下,蒲伏”,注意看,没有愤怒,也没有狼狈,没有申辩,也没有挣扎,只是盯着这家伙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慢慢俯身从那家伙两腿之间爬过...这就是诸位耳熟能详的“胯下之辱”了。

太史公写人私趣,向来虚虚实实。小子以为,这儿挑拣的三件小事,并非随便说说的闲话,其实是于千里外为韩信之败埋下的性格伏笔。先来看胯下之辱,你当然可以理解成光棍不吃眼前亏,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子我却看到了韩信骨子里的另一个弱点,那就是他的孤傲!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的对手还能让你生气,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战胜他的把握!这话反过来理解,如果一个人对其对手的挑衅泰然而处之,那在他内心,这个对手已经根本不值一提了,更何况韩信坦然而受的是对手的侮辱!在他心里,你们这些个人根本不配和我同提!连和你们争论是非曲直都是浪费我的时间!

贫寒的处身环境容易造成两种人,心智愚者成为卑躬的奴才,心智极高者则偏偏成为孤高的雅士。在这一点上,韩信和林妹妹居然是同一类人。韩信对侮辱他的那帮子人是极度的没放在眼里的,就好像林妹妹永远也不会和刘姥姥争执一样。

然而孤高的人内心却是极度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的,一旦获得表现自我的机会,那就断断不肯错过,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表现。林妹妹不屑于和刘姥姥争执,然而在宝玉宝钗等这一个圈子里,却是万万不愿放弃任何机会的,数次要在诗赋方面压过众姝,就是明证。韩信在这方面的表现就是不折不扣的贪功。后话,这里提一下。

再看漂母赠食一节,韩信很懂得知恩图报的,这是他的优点,然而别人为他提供了一次免费午餐,此公居然又连续多日假钓待赐,未免过于天真,在他看来,一个人对你好了一次,那后面必永远对你好,唉!最终韩爷也就这在折份天真上了。

再来看那个亭长。不知道亭长到底是多大个官,估计也就和现在乡长那么大小吧。有意思的是,高祖刘邦在斩白蛇起事之前,所当的官也是亭长。韩爷在这个亭长寄食的故事,其实是韩信和高祖刘邦打交道的一个缩影。

韩信要出人头地,要证明给世人看,本公子就是矫矫不群,他需要这么一个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机会,是为其“饥”也;然而他自己不能创造这么个机会,只能“寄食”于刘邦处,然后又天真的认为我在此寄食一次,就能寄食一生;最后此亭长的老婆下手断了韩信的口粮,彼亭长的老婆(吕后)干脆砍了韩信的脑袋。悲哉!

韩信的母亲死了,“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穷得都没钱葬母,却依然为母亲选了一个旁边“可置万家”的风水宝地,人韩爷超级自信,知道自己会混得远远超过村里的同龄人,乡民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狂?本公子懒得和他们说,说了他们也不懂!

等到项梁带兵渡过淮河,韩信认为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临。穷得叮当响,也好,连收拾打包都免了,就拿了老别在腰里的那把剑,利利索索就去给项家军当兵吃粮去了。小子以为韩信此时的情绪是兴奋的,而并不是和那些要神话韩信的人所说的忧国忧民。拜拜了,弟兄们,看俺不混出个人样,誓不回来!那时候你们才知道马王爷原来生着三只眼!

韩信在项梁麾下并没混出个名堂,大概也就小兵一个吧,“无所之名”。项梁败死以后,所有的“遗产”为项羽继承。在项羽手下,韩信的地位稍有提高,“羽以为郎中”,就是后人提到韩信时所说的执戟郎中。

说穿了就是个仪仗队员,找一拨子长得高挑上眼点的,每人整把大戟,笔挺挺往过道那儿一戳,威风!这说起来韩信韩爷外表也是威武雄壮的,呵呵,又是一帅哥!不过小子以为韩爷的帅气和陈平陈哥是不一样的,韩爷的帅应该是更显阳刚一些,总不好整个小白脸做仪仗吧?

并没有人提到过韩信在项羽手下担任过更高的官职,然而韩信“数以策干项羽”,一个小小的仪仗队员能够数次为楚军的最高统帅出谋划策,一方面点出了项羽对待下属的一个侧影(后话,提一下),另一方面也说明韩信韩爷为一展抱负所作的努力,要抓住任何的机会施展所学!

奈何项羽自己也是个不世出的军事奇才,指挥作战素来让人闻风丧胆,从而对自己的才能自信到了刚愎的程度。对韩信的策略,“羽不用”,可以理解,连他手下的头号谋士范增范亚父的话,人还爱听不听呢。

等到“汉王之入蜀”,在项羽手下看不到前途的韩信,终于决定跳槽,不是说树挪死,人挪活么?换家公司,碰碰运气吧。当然也不完全是棉絮包脑袋,撞哪儿是哪儿,汉王刘邦在入关灭秦之后,在三秦之地的一系列手笔,是获得了广泛的赞誉的。这次被下放到边远山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依然有“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韩信也做了其中之一,“亡楚归汉”。

韩信初至汉营,依然“未得知名,为连敖”,“连敖”大概也就是相当于一个连队的炊事班长那么个后勤小官吧。有什么办法?这一家伙过来的“数万人”呢,个个都高官厚禄的话,那只好刘邦反过来给他们打工了。

然而人韩爷可不这么看,俺韩爷是谁?那是海龟PhD,您让俺跑这儿当个小小的街道妇女主任,简直开玩笑!于是工作上马子虎子,心不在焉。得,整一渎职罪。你想啊,老毛当年长征途中,要是哪个搞后勤管口粮的官员胡来,会怎么样?刘邦之入巴蜀,尽管后无追兵,然其后勤保障,也是极其艰辛的。于是韩信“坐法当斩”!

和韩爷一块被绑赴刑场的共计十四人,就看见寒光闪闪,咔嚓咔嚓,“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呵呵,这儿有点追求艺术效果了,哪那么巧,刚好韩爷就是最后一个啊?咱不管它,反正只要韩爷不是第一个就成。

看看这吃饭的家伙一会儿就得搬家,韩爷那个不甘心哪,我韩信一身的本事还没施展呢,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交待了?于是“信乃仰视”,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嘿,还真给他找着了,“适见滕公”。滕公就是刘邦的铁哥们夏侯婴,那是地地道道的上层集团人物。

世多有猜测滕公是监斩官者,小子以为不然。第一,军队里斩这么几个小人物,家常便饭。都要滕公这种重量级的人监斩,呵呵,他们不累得腿肚子转筋才怪。第二,如果是监斩,韩信应该能一上来就看见他,没必要等到轮到刀斧手站他后面了才“适”见滕公。多半是夏侯婴刚好路过,被一直在抬头张望的韩信看到。

韩信马上大叫起来,“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呢,“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这就怪了,一个死囚临斩前喊点子“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之类的豪言壮语给自己壮壮胆儿,这“言”有什么“奇”啊?

大多数看官在这儿都未求甚解,CCTV有个什么节目,请的好像还是个教授,讲韩信,也是糊里糊涂就放过了“奇其言”,而在“壮其貌”上大做文章,呵呵,你以为夏侯婴是Gay啊?没见“奇其言”还在“壮其貌”之前吗?

那么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奇呢?这得来看当时汉王的处境。刘邦平定三秦之后,本来是打算堵住函谷,不让诸侯入关,自己割据这块风水宝地的。奈何函谷关一战,被项羽打了个稀哩哗啦,于是讲和,项羽携诸候入关,兵罢戏下,划地而王,分封十八路诸候。

为了充分削弱刘邦并抑制其发展,这才把巴?p蜀?p汉中这一片兔子不拉*屎的边远之地塞给汉王,并在刘邦的周围另外封了三个秦朝的降将以钳制刘邦,尤其那个章邯,堪称秦末的头号猛将,让他守住汉王蹦出领地的出口。

刘邦军事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对项羽这种名捧实扁的搞法只能是忍气吞声。动身往自己的领地开拔的时候,又听从留侯张良的建议,把连接巴蜀和三秦的唯一通道――栈道放火烧毁,一来可以避免追兵,二来可以显示汉王无东归之意,从而麻痹敌军。

这一招是有效的,虎视汉王的章邯确实因此而放松了警惕。问题是,这一招固然蒙蔽了敌人,连自己人也一并蒙鼓里了,汉营的那些下层军官和士兵也是认为从此东归无望了,要在这边远地区生根发芽开花不结果了。在刘汉的最上层,此时有没有密谋东归不得而知,就算有,那也是高度的军事机密。这麽一个高度机密,却从一个小小的死囚嘴里喊了出来,对腾公无异于一声惊雷!

打个比方,老毛到达陕北,老周去和老蒋谈判,商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事儿,炊事班的班长要被枪毙了,突然高呼:老毛不是要趁老将打日本自己发展壮大打回老家去吗?...真要哪个小兵有这份见识,后来起码也能混个纵队司令了。

你说“滕公奇其言”奇的有没有道理?滕公一听这话肯定是一震,这谁这么厉害?过去看看,于是才有了“壮其貌”。这也说明滕侯确实不是监斩,否则早就“壮起貌”了。既然被吸引过来了,那你刀斧手先歇会儿,待本猴先和他聊聊,看看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知道俺们混成这德行了,汉王还“欲就天下”。呵呵,滕公毕竟是大人物,要赦免个把死囚,算个P。

这和韩信一交谈,“大悦之”,哈哈,老子今儿行什么运?垃圾堆里捡到这么大一块美玉。赶快“言于上”,汉王呢,这会还在为受了项羽的窝囊气在家补念三字经呢,没什么心思管这事,不过既然是铁哥们推荐的嘛,那就官升两级,做“治粟都尉”,团级粮草管理员,还是管粮草!

是金子放哪儿都会发光的,就看有没人看得到了。韩信管理粮草,却因此而结交了对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丞相萧何。这不奇怪,汉王的根据地的经营,后勤的保障,一向是萧何在管。韩信也管粮草,其实是萧何的部属,免不了有些交道要打。“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第二个为韩爷之才惊异不止的人了!

汉王他们终于到达汉都城南郑,那些跟随刘邦而来的将士们一看,我靠,这TM也叫都城?出了门抬眼一看,出了山还是山,进了门,低头一瞅,除了泥还是泥,这这这,你让俺怎么活呀?于是弟兄们是成群结队开小差脱离革命队伍。

韩信也挨这儿琢磨:本公子和萧丞相打交道也有日子了吧?看得出来,萧老爷子对本公满肚子墨水还是赞赏的,那肯定也向汉王推举了若干次了,可是汉王丝毫不见动静啊,怎么回事?...再等等看。又等了几天,除了觉得身边的弟兄们越来越少以外,根本不见变化。得,韩爷我是谁,就为了来给你看着这一推造粪的原材料?对不起,您嘞,另请高明吧,本公子另谋高就去也!

这萧何吃了晚饭没事儿,打发个人:来啊,去把那个韩爷给我请来聊聊天,对人恭敬点,知道吗? 一会那个人就回来了,韩爷呢?回相爷的话,韩爷不在那儿,听说也开了小差,跑啦!

什么?震得老爷子胃部痉挛,差点没把晚餐吃的东西给挤出来。跺着脚一个劲就嚷嚷:马,马,快备马...也顾不上通知别人,扑在马上就是一阵虐待动物。唉,谁让俺是马呢,跑吧,幸亏今儿晚上天还行,看得清道儿,要不然黑灯瞎火的,您倒是让俺往哪儿跑。

这就是脍炙人口的萧何月下追韩信了。萧老爷子明白,刘邦要“就天下”,固然需要韩信这么一个军事奇才,就算刘邦不用他,也万万不能让他跑到别人那里,所以无论如何,韩信不能离开汉营,除非大家同时犯了自虐狂!

萧相爷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追上去了,可他老人家临走也没说清楚他到底要去干吗,鉴于当时大家纷纷另谋高就的大环境,“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这还了得?“上大怒,如失左右手”。萧丞相可是最高统帅的最亲密的战友,汉家二把手啊!

萧丞相千辛万苦追上了韩爷,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韩公子带了回来。萧何一看这事可不能再拖了,否则绝对会搞成个人才外流的大漏勺,赶紧来见汉王。这刘邦一看丞相又回来了,“上且怒且喜”,呵呵,很有点少女见情郎去而复回的感觉,虽然芳心暗喜,这气还是要撒的。

汉王眼珠子一瞪:姓萧的,连你他妈都要舍偶而去乎?

丞相俩眼笑眯眯:俺是去追一个舍您而去的人,哪里是要...

汉王不放过:追谁啊?

丞相依然不着急:就是俺屡次给您提起过的那个韩信韩爷,谢天谢...

汉王咆哮:扯淡!俺手下那些马仔一跑就是十多个,你当偶不知道?那么些人你都没追,就单单去追那个韩信?胡说八道!

任你一蹦三尺高,人萧老爷子依然不慌不忙,俺先喝口水:“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那些个逃走的“诸将”,和韩爷一比,狗屁不如!汉王您如果真打算就守着这几亩薄田终老一生,那就不关韩爷什么事了,如果还打算和天下英雄一争高低,非用韩信不可!您自己看着办吧。让俺再喝口水先。

这一提到汉王的远大理想,刘邦也不跳了,嗨,估计气儿也消差不多了:“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打回老家,一统天下,谁不想啊,可心有余力不足啊,唉...

相爷依然笑眯眯:“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遂留;不能用,信终亡耳”。――您还不用人韩爷,过不了三天,人还会跑滴!

汉王狠狠心:“吾为公以为将”。――看您老爷子分上,偶让他做个方面军司令。

丞相把茶杯往桌上一搁:“虽为将,信必不留!”――一个方面军司令就想留住人家?

汉王一咬牙:“以为大将。”――相爷您这么坚持,得,偶让他做三军总司令!

丞相又端起茶杯:“幸甚。”――这还差不多!“汩儿...”,娘的,这几天差点没把俺累死。

轮到汉王又猴急起来了,“于是王欲召信拜之”。来人哪,去把韩爷叫来,寡人这就拆符拜将。啊?别!差点没把人相爷呛着,“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就您这么象叫三孙子似的对待人家?不成的,三件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缺一不可!

“王许之”,一一照办,谁让寡人想用他呢?

于是乎翻皇历的翻皇历选黄道吉日,汉王也暂时把黑狗*肉三鞭酒什么的藏起来,又是洗大澡又是点熏香,一面又派人筑拜将坛,以昭示三军。

这儿一群将领们听说要拜兵马元帅,一个个高兴得很,为什么呀?“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哈哈,合折没人觉得自己是饭桶的,这兵马大元帅嘛,人人想当。拜将这天,人人都找件精神点的衣服穿上,估计连樊哙都破天荒刮了把胡子。等到看见登上拜将台的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一军皆惊”!惊吧,别把眼珠子挤出来就成!目前喽罗跑得太多,分不出人手照顾盲人。

翻遍了《史记》,发现刘邦虽然封侯拜将无数,这次拜大将军却是最为隆重的一次。许多人都说这样做是为了树立韩信的威信,以便其后的军事指挥,小子不以为然!

刘邦的军队素以纪律严明著称,将领们之间内耗也是极少见的,韩信只要虎符在手,没人敢不听号令,因为兵符为王所授,不听持符者号令,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再说了,诚如萧何所言,刘邦拜将,从来都是这么大大咧咧不当个事儿,难道别的将领就不需要权威?也没听说哪位是因为拜将仪式过于简单而导致令不行禁不止的。所以小子以为刘邦如此隆重的举行授衔典礼,其实是另有他意的。

仔细看萧老爷子的话,“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明白了吧?搞得这么隆重,不过是为了留住韩信不得已而为之!小子在(1)里曾分析韩信的性格特征,言此公乃孤高之士,内心充满了得到别人承认的渴望。

萧老爷子对韩信吃的极准,深知这么呼来喝去,韩爷必以为汉王并不认可其大才,这样势必造成韩信的二次逃亡。这和林妹妹为了别人拿她和戏子比了一下就闷气不止其实是一个道理!只有“具礼,乃可耳”,摆足了排场,才能让韩信认为汉王在充分尊重他而为汉王卖命!唉,难怪最后韩信败在萧何手里,萧老爷子实在是韩信的“知己”!

等所有的磕头撅屁股等等俗礼都做到了家,韩信“上座”。意气风发呀,熬了多少日子,碰了多少次鼻子,还差点掉了脑袋,终于登上这个一展抱负的将台。

汉王迫不及待:“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这丞相多次帮你鼓吹,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抖点子出来让大家看看先。

韩信呢,俺等的就是今天啊:“今东乡(向)争权天下,岂非项王邪?”――说这大王您要王天下,拦路的不就是一个项羽吗?

汉王也承认:“然。”――小子你一下就点在实处,有眼光!

韩信接着问:“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老板您自和项羽比较一下,谁厉害?

汉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哪壶不开提哪壶,真TM不给面子!不过你老大我从来都是老命比面子重要,认了又咋滴?

到这里,该是韩爷献宝的时候了,“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接下来韩爷仔仔细细剖析了楚霸王项羽的为人:第一,匹夫之勇,说项羽发起火来大喝一声,“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就你一个人厉害,有什么用?

第二,妇人之仁,平时对部下“恭敬慈爱”,可以一到论功行赏,该给功高者赐爵封地,又表现的象只铁公鸡,“忍不能予”;第三,决策失误,放弃地利,“不居关中而都彭城”;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残暴嗜杀,失去民心。“所过无不残灭者,天下多怨,百姓不亲附,特劫于威强耳”,“至新安,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余万,唯独邯?p欣?p翳得脱,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

而老板您呢,恰恰反其道而行,“任天下武勇”,“以天下城邑封功臣”,所以将士们都愿效死命;尤其在民心方面,您大占上风,“大王之入武关,秋豪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耳,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秦地的老百姓都希望您去作他们的领路人呢;老板手下那些弟兄们,大多不是本地人,谁都想打回老家去,一旦您举兵东向,三军必然都以一当百,三秦之地的百姓也必群起而应,“三秦可传檄而定也”!

“于是汉王大喜,自以为得信晚”。汉王为什么大喜?有人说韩爷帮他拟定了政治纲领(“任天下武勇”,“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也有人说韩信帮他规划了军事路线。小子以为都不是!

韩爷从不以政治见长,他和张良,萧何等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才,这些政治主张,并非韩信今天才提出来的,刘邦怎么会为早就已经在实施中的方针“大喜”?二傻子吗?

韩爷的这一段就职演说发表于拜将台,听众有众多将领,和诸葛的《隆中对》听众只有区区三人(还未必都听得懂)根本不同,岂不知“兵者,诡道也”,当然是要极密的。大庭广众就规划军事路线?这是捧韩信呢还是贬韩信?

那么到底汉王刘邦为什么“大喜”?这还得看刘邦当时的处境。刘邦本来和项羽是哥们,一同尊义帝之约伐秦,刘邦一路向西入关灭秦,虽然不是百战百胜,但那些败仗都未曾伤及刘邦筋骨,刘家军在战争中总体而言是不断发展壮大的。

刘邦本人对自己的实力也逐渐建立起信心,要不然也不会企图堵住函谷关,割据三秦。然而函谷关一战(这是刘邦和项羽首次交手),刘邦在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情况下,依然被项羽的部队打得东倒西歪,终于破关而入,划地而王,还塞给刘邦这么几块荒无人烟的鸡肋地皮,大家都看到了楚汉之间军力上的巨大差距,刘邦赴汉,甚至都不得不烧毁栈道来避免被尾随追击。

这一系列的变故,不仅大大削弱了汉军实力,更严重的是使得汉军的士气遭到灭顶之灾,才出现了“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的悲哀,连汉王本人也是心气不足,要不然人云“丞相(萧)何亡”,汉王焉能信而大怒?

韩信是军事奇才,自然一眼就看透目前汉军最需要的乃是“士气”也!他那一大篇演讲,说一千道一万,一句话“项羽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厉害,然而咱们必能战而胜之,尤其弟兄们哪,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要东进拿下三秦了,到时候哪,老板他又能“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了,儿郎们不要怕也不要跑,就等着快乐奔小康吧!

韩信这次的演讲,毫无疑问的提升了汉军将士乃至汉王本人的士气,稳住了军心,相信也极大程度上减缓了汉军的非战斗减员,此乃“汉王大喜”的根本原因!汉王也因之看到了韩信治军的杰出才能,“自以为得信晚”。

汉王“遂听信计,部署诸将所击”,开始操练兵马,筹划东进!

大将韩爷的就职演说终于使得刘汉公司的股票在连续多日跌停之后触底回弹,现有资金不再撤出,刚刚退出尚未他投的散户得到这个利好消息也纷纷回归,连日的走势图上,也拉出一条条温和的阳线。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喽罗们如今出早操都勤快的多了,再也不是日上三竿尚拥衾而卧,还美其名曰节省粮食。

在韩爷的演讲中,列举诸多汉王较楚霸王的优势,着重分析了“人和”,也捎带脚提到了“地利”的问题,唯独不曾提到“天时”。这就是说,汉王东向争天下的时机,弟兄们尚须等待。一来汉军自己需要修整操练;二来楚军势大,虎视眈眈,需要等待一个老虎走神他顾的瞬间。

这么个时机,并没耗费汉军太多的耐心。汉王二月受封赴国,五月,在项羽北面的齐地就一下子乱了营。没办法,人人想当老板,还人人觉得自己的地皮不够多,不够自己搜刮的,最后是齐人“田荣自立为齐王,杀田都而反楚;予彭越将军印,令反梁地”。这个彭越可不是等闲之辈,最后与韩信等合围垓下,逼死项羽的,就有此公。后话,提一下。

齐地与项王的老窝比邻,项羽当然要先镇住它。偏偏连续派了几拨人去挑彭越,打了几个月,都被彭越整得灰头土脸。消息传到南郑,刘邦等人大喜过望,都知道东进的“天时”已经来临,项王为齐王所牵制,弟兄们此时不动,天诛地灭!

然而怎样才能兵出汉地,拿下三秦,诸将却是一筹莫展,连接汉地和三秦的秦岭栈道早就被那“春天里的一把火”化为灰烬了。要从这儿过去,两条路,第一可以来个空降,奈何那时候连飞机的祖先都还没问世呢;第二,让将士们都变壁虎,手脚长吸盘儿,吸着山壁扭过去!

等到大将军韩信召开高级将领会议,这个问题就首当其冲被摆到了桌面,得到的是韩爷斩钉截铁的答复:修栈道!诸将一下子觉得脑子里满是浆糊,要知道业已被烧毁的栈道是前人花费了差不多两年才修成的!

诸将有点愣:修?

韩信很直白:一定要修!

诸将问题多:怎么修?谁去修?修到什么时候?...

韩信有安排:周将军,樊将军,就请二位各带一千工程兵夜以继日,抢修栈道,越早完工越好!

周勃,樊哙眼珠大:嗯?

诸将就是不明白:哗...

刘邦大喝一声压住阵:尔等吵个P,不听将令,我砍!

诸将大着脑袋静下来:...

等到韩大将军从容不迫把自己的计谋详加解释之后,这群马仔们才“哦”,“原来如此”,“高,愣是高”,“佩服佩服”,个个是俩眼放电加放光,周勃更是扯扯樊大胡子的袖子:哥们走吧,你去挑兵,俺去准备火把,恐怕还得准备点备战备荒为人民的红旗吧...

当天晚上,密切监视栈道的雍王章邯就得到了汉军在抢修栈道的探报,哥们不大放心,亲自赶过去搂一眼,就看见汉军工地上灯火通明,喽罗们扛木头的扛木头,凿山壁的凿山壁,忙得不亦乐乎,奈何地势实在陡峭,折腾来折腾去,大多数木头都玩自由落体掉进了山谷。嘿嘿,这他妈修到猴年马月呀?嗯?指挥抢修的居然是这两位爷,哈哈哈,大傻冒儿,慢慢修吧,偶喝酒去了!

要知道在当时的汉军将领中,周勃和樊哙是名气最大的两位了,连这二位都给派了出来抢修栈道,章邯理所当然的把此地当成了汉军的主攻方向,虽然看起来要修好这栈道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保险起见,把驻在别处的兵马再往这边挪过来点吧。

章邯哪里想得到,就在这夜幕笼罩之下,刘邦,韩信等亲率汉军主力正在沿一条荒僻小道轻装翻越秦岭,向北插向雍地内的军事重镇陈仓!

一连几天,章邯都来“视察”汉军工地的进展情况,直看得这哥们没事偷着乐:这他妈谁出的馊主意?尽管俩大将监工甚严,那栈道呢,向前延伸的速度那真是后院涨水慢(漫)到了家,这么修啊,明年见吧!于是乎,人雍王章邯干脆回都城废丘城里享福去了!

汉军主力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秦岭,渡过渭水,虽然辛苦,但将士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摩拳擦掌,士气极高,稍作休整,一声令下,弟兄们是齐声呐喊,突然对陈仓发起冲锋。

陈仓守军还在琢磨怎么着搞把公费旅游,去栈道参观参观汉军怎么慢功出细活整优质工程呢。突然就听见外边杀声震天,跑出来一看,好嘛,汉军从天上降下来了,这一愣神,一个个的不是当了俘虏就是脑瓜子开了瓢,根本没摆成阵势,陈仓就失守了。汉军站稳脚跟,人不卸甲,马不卸鞍,迅速巩固阵地,一边出榜安民,理顺占领区。

这儿雍王章邯得到报告说那边相修栈道的汉兵们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正纳闷呢:不修了?搞什么名堂?就有从陈仓那边败下来的逃兵,灰头土脸,连凯甲都没披,估计大多数人裤档上都描着地图,尿湿了,又干了。

一听说陈仓失守,章邯是手脚冰凉,完,上了刘三的当了(他还不知道韩信大名呢)。要说章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定陶一战击杀项梁的就是此公。这次在韩爷的障眼法下面也吃了大亏。慌慌张张带着集结在栈道跟前的兵将就往西赶,试图夺回陈仓,阻击汉军,估计还有若干将领目前正在休假探亲呢,也来不及等他们了。

等章邯赶到陈仓,汉军早就布好阵势以逸待劳等着他了,这时修栈道的周勃樊哙等将领也已经拉到了陈仓,大兵们也刚好拿陈仓守军热过了身,士气正高,结果章邯是一触即溃,狼狈退却。汉军哪肯就此罢手?,汉将曹参和周勃带着人马是穷追不舍,那些个大兵,憋了这么久,一肚子火终于找到了个出口。

章邯逃到好??,镇守好??的是章邯的弟弟(一说儿子)章平,曹参等“击章平军于好??南,破之”,章邯“又复败,走废丘”,逃回雍都城废丘,任你汉军百般辱骂,俺就是紧闭城门,拒不出战,男子汉大豆腐,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其实项羽在三秦的军事部署是一个大败笔,此公是地地道道的唯拳头论,实实在在过于忽视民意。当初在新安与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个秦降将“诈坑秦降卒二十余万”,其中大多就是三秦子弟。这些放下了武器依然被活埋的秦地子弟,谁还没个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呀?所以诚如韩爷所言“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可你项羽偏偏让这三人镇守秦地,监视汉中,未免视民意如儿戏,这儿的乡亲们能心甘情愿配合这三个残杀自己亲人朋友的领导吗?

果然汉王杀回秦地,振臂一呼,应者群集,老百姓一听说当年的子弟兵又回来了,你想想那个兴奋,那个踊跃,就好像当年俺们的爷爷辈帮着整小鬼子一样!

此时汉丞相萧何也把办公桌抬到了秦地,治理后勤,打点军需,武将们则马不停蹄,分兵出击。曹参继续围困章邯,周勃,灌婴等将领则继续向东,向北攻击,一路势如破竹。这也难怪,民心如此,大军未到,老百姓就闻风而动,许多地方都是兵不血刃就插上汉旗宣布不姓楚了,想不势如破竹都难!

汉王刘邦八月突袭陈仓,到第二年正月,短短四个月时间,先后迫降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阳;雍王章邯最后也城破自刎,章平被俘;“韩王昌不听,使韩信击破之”,他哪儿是韩公子对手呀!

汉王尽定三秦,剩下的就是萧丞相的事了,设置郡县,分封官吏以治理,“诸故秦苑囿园池,皆令人得田之”,呵呵,这么一大块风水宝地经过土改,成为了汉王刘邦的后方一块坚实的根据地,一个东向争权天下的战略依托!

陈仓一战,韩信采用明修栈道,将己方的军事意图及战略部署隐藏得滴水不漏,从而获得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功效。诸将无不敬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从此被写进军事教科书。大将军韩信从此声名鹤起,威震诸候!

汉王摆平三秦之后,又趁着项羽北上击齐,无暇西顾的良机继续向东狂抢地皮,在洛阳让马仔们歇了歇脚,喝了口水,又亲自带着这群饿狼直扑项羽的老巢彭城,嘿嘿,谁不晓得松鼠的窝里核桃多?把你老窝端掉,我,我恶心死你!

其实汉王刘邦的用兵水平自来并不差,与项羽,韩信两位比在战术上应该说逊一筹,但在大的战略方面,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刘三固然败仗多多,然而这些败仗大多数都是拜项羽所赐,这大概就象宇文成都碰上李元霸,可没人敢说宇文哥哥不是好汉的。在和其他人的较量中(不含韩信,因为二人从没真的干过),刘邦还是大占优势的,而且许多次都是干净利索的完胜!

这不,项羽分身乏术,还真就给刘邦把老窝给端了!这个刘三进入彭城之后,也有点脑子里熬浆糊,心想老虎还远在齐地斗群狼呢,于是乎有点飘飘然疏于防范,哪儿知道项羽一听到老窝没了,也顾不得在齐王他们身上撒气了,带了三万精兵星夜而回,彭城一战,直杀得汉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睢水为之不流”!

汉王不得已扔了刚刚搂到的核桃仓皇西退,镇守在韩地的大将军韩信一听老板正给人追得上吐下泻,赶紧带兵接应汉王,沿路不断接收从彭城下来的败兵。人韩爷就是狠,这些找不着北的残兵败将们,给韩将军一整合,战斗力立马飞速飚升,“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接着又在京县,索亭两次击败追击的楚军,“以故楚兵卒不能西”,最终把战线稳定在了荥阳-成皋一线,守住了关中根据地的门户。

彭城一战,刘邦再次看到了老虎会怎么样欺负猴子,清醒的认识到光靠自己这几个虾兵蟹将短时间内是无法击败项羽的。然而老虎虽勇,脑瓜子的容量却远远不及猴子,猴子硬干老虎那是找死,岂不能发挥发挥猴子的主观能动性,来个智取?果然从彭城败退到下邑,汉王和军师张良就开始玩阴的。

刘邦跟军师说:“吾欲捐关以东等弃之”,为了整死项羽,老大我愿意以函谷关以东的大片土地为馅饼,招几匹饿狼和老大我一起干,留侯您看“谁可与共功者”?留侯张良再次展现了运筹帷幄的超凡大能,认为英布和彭越那是饿狼里头的佼佼者,“此两人可急使”,赶快派人联络他们;“而汉王之将独韩信可属大事,当一面”,老大您“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则楚可破也”。老大既然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那就肥水别乱流他人地,这三位,卖房子卖地也要笼络住!

小子对这个“貌美如妇人”的留侯张良佩服得真要五体投地,须知后来合围该下,逼死老虎的正是这三匹公狼再加上汉王自己!由此也可以看出,后来韩信北上开辟新战场的战略,并非来自韩信,而是来自张良!很明显,留侯这一番应答,就是建议汉王让韩信放手去干,让他做大,独当一面!

必须承认,韩信在战术上远超张良,但在战略上确实不是留侯对手!同时也可以看出,刘邦对韩爷是早就有戒心的,所以东击彭城的是汉王自己而不是韩大将军。唉,从在“亭长”家“寄食”第一天开始,“亭长”就在琢磨养不养得起韩爷,韩爷未知之而!

楚汉在荥阳,成皋一线形成对峙,今儿我挥你一榔头,明儿你还我一棒槌,谁也奈何不了谁。“其八月”,汉王刘邦终于“以信为左丞相,击魏”,拉开了韩爷开辟北方战场的序幕!

韩信如何击败生擒魏王豹,固然也精彩,这事搁别人头上自值得大书特书,不过对韩爷而言,实在稀松平常,所以小子不打算在此着墨太多,就让太史公帮小子一笔带过。

“魏王盛兵蒲念,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度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渡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与韩爷的处女作一样,声东击西,派人在临晋摆好船只穿好游泳裤佯装渡河,主力却偷偷跑到上游的夏阳用圆木绑瓦罐渡过河去,干净俐落,摆平魏王。魏豹比章邯输得更难看,章邯还被围困了一阵才自个儿割了脖子,魏豹是一上来就成了子弟兵优待对象,也好,省得给困住了还得饿肚子!“后九月,破代兵,禽夏说阏与”,看看,没几天,韩爷又摆平代地,代王夏说也在阏与被擒,和魏豹一起,光棍对光棍,做了一根藤上的两根苦瓜。

韩爷在北面一路高奏凯歌,汉王刘邦自己在荥阳和项羽互相泼脏水扔砖头,却混得一日不如一日。这也难怪,毕竟在荥阳和汉王大眼瞪小眼的才是项羽的嫡系部队。等到韩爷在北方破代之后,汉王已经在荥阳混得揭不开锅了,弟兄们一个个混的皮包骨头,连举块板砖的力气都快挤不出来了,不的已,“汉辄使人收其(韩信)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得,韩爷手下那点精兵全给调到荥阳去了,手下就剩了一万多刚刚招募的新兵,那些个新兵蛋子,连凯甲都是刚刚搞清楚哪头朝上,还怎么继续击赵伐齐,扩大北方根据地呢?有道是,艺高人胆大,且看韩将军如何用这一万多乌合之众东征,击败二十万赵军!

“赵王?p成安君陈余闻汉且袭之也,聚兵井陉口”,这个赵王歇傀儡王爷一个,也没什么本事。实际用兵的是这个成安君陈余。陈余的参谋长是广武君李左车,倒象个韩国人的名字。

看到汉军将至,老李就发挥参谋职能给陈余支招:“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其后”。说俺们这地方地势险要啊,道路那么狭窄,战车过不来,部队行军都只能走成单列,汉军远道而来, 粮草肯定在最后边,老大您给偶三万儿郎,偶抄小道绕到汉军PP后面,把他们的口粮全劫下,然后“奇兵绝其后,使野无所掠”,偶堵住他们后路,让他们想抢粮食都没处抢去。老大您呢,“深沟高垒,坚营勿与战”,嘿嘿,偶看这帮孙子能饿几天!

按说,这老李的筹划,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谁知道这个陈余是这么个书呆子,“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简直是岂有此理!偏偏还爱拽点兵法:“吾闻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兵号数万,其实不过数千”。“今如此避而不击,后有大者,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嘿嘿,也对,那您就和韩爷不避而击吧,以后诸侯确实不会轻来伐您的,因为他们没那个机会了!弟兄们啊,咱们读书可别读成这个德行啊!

韩爷这儿还犹犹豫豫呢,就怕人绕到后边端走了弟兄们的锅碗瓢盆,本公子小时候饿怕了,晓得挨饿的滋味还真TM难过。等得到探报,说李左车的这一计谋没被采纳,“则大喜”,他能不喜吗?“乃敢引兵入井陉狭道”,离井径口三十里下寨。

韩爷的营寨和赵军之间还隔着一条河,叫做??蔓水。因为涉及水战嘛,韩爷让人去调查一下,哪些个当兵的会游泳,那些个不会。一会那个做社会调查的偏将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报韩将军,这些兄弟大多是在魏地新拉来的,北方人,只有不到两千人会游泳,这可...韩爷挥手止住他,嘴角露出一丝阴笑,且看本公子手段。

韩爷先把这二千会游泳的召集起来,“人持一赤帜”,并配战马一匹,“夜半传发”,让他们不打火把抄小路,先连人带马偷偷摸过河去隐蔽起来,跟他们说但见赵军“空壁逐我”,尔等“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赤帜”,明儿上午,伙计们等到赵军倾巢出动追本大爷的时候,就赶紧出动,快马加鞭,趁城里没人,把他们的战旗卷巴卷巴揣怀里,再把这些赤红的汉军旗帜给挂上去!

这帮子懂水性的就连夜出发了,剩下一万多旱鸭子兵挨这儿睡觉。也就睡到五更天,就给叫起来了,干嘛?韩爷招呼大家伙吃早点,说先垫一殿,正餐么,等到“今日破赵会食!”什么?就俺们这群散兵游勇?还一个个旱鸭子,“汉”兵真的变“旱”兵了,连过眼前这条小河都难,还今日破楚?“诸将皆莫信,详(佯)应曰:诺”。

韩爷吩咐诸将:赵军现在占据着险要地势,“彼未见吾大将旗鼓,未肯击前行,恐吾至阻险而还”。他们不见本将大旗,是不会出击的,生怕揍了咱们的先头部队,让本将掉头开溜,哼哼,这姓陈的琢磨拿住本将成名呢,本公子让你啃不动骨头崩坏了牙!“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汉军就这么慢慢悠悠渡过河去了,其中的一万人就在河边背对河水列好阵势。赵军果然不曾进击,还等呢!

一看韩信摆成这么个阵势,“赵军望见而大笑”:嘿嘿,这那个傻冒儿布的阵哪?有这么干的吗?待会弟兄们一冲锋,还不轰你们下河去喂王八?听说人肉养大的鳖特补...

这汉兵阵中当兵的也开始交头接耳:

汉兵甲:哥们,会游泳吗?俺有点颤...

汉兵乙:不会游呢,俺是秤砣,小时候想学,找不到地方...

汉兵丙:上次不小心掉水沟里,还是隔壁的二丫把俺拉上来的,呛了几口水,现在想想就晕...

汉兵丁:俺也一样,俺是宁可给人砍死也不要下水的啦...

汉兵戊:俺刚才过河就是闭着眼睛过来的,说什么俺也是不敢回头看的啦...

众汉兵:对,说什么也不回头看!

说着说着,天就亮了,“信建大将之旗鼓,鼓行出井陉口”,终于韩信举起大将旗帜,带着剩下的约千把人擂着战鼓就往前冲,陈余一看韩信出来了,还捎带着副将张耳,“开壁击之”,打开城门,一窝蜂就扑上来了。

“于是信?p张耳佯弃鼓旗,走水上军”,演戏呢!故意把旗帜战鼓满地乱扔,一扭头逃进了河边的阵势中,“赵果空壁争汉鼓旗,逐韩信?p张耳”,终于倾巢出洞了!想想也是,看着这汉军这么好打,谁还愿意在城里看着别人立功啊?不说别的,捡只皮鼓可以给俺家大小子当玩具,拾面旗还可以俺家才三个月大的二丫头撕几块尿布!

等到赵军和韩爷的这座旱鸭子阵一碰,就发现韩爷的厉害了,“(汉)军皆殊死战,不可败”,可不是,谁都不想掉河里去喝水,死往前砍是唯一的活路!那时候的战场啊,还真就怕这拼命的,你赵军人数是多,总不能同时递家伙招呼吧?何况许多赵兵根本就是出来跟着想捞点便宜的!

趁着这边相双方砍得难解难分,“信所出奇兵二千骑,共候赵空壁逐利,则驰入赵壁,皆拔赵旗,立汉赤帜二千”,好!昨夜里就游过来的那两千汉兵开始干活了。旱鸭子在那儿拼命,会水的就插插旗,看来这人哪,还是学会游泳的好!唉,小子我至今仍是个秤砣:(

就这么大战良久,汉阵丝毫不动,就轮到赵兵虾米菜了,汉兵可是每个人早上都吃了油条,喝了豆浆的,而赵兵肚子里的那点陈货,都还得追溯到头天晚上了。这冲锋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体力活,砍到晌午,不成,哥们俺前心贴后背了,俺得吃饭!这陈余自己大概是也受不了腹中空城计的折磨,看看一时半会又奈何不了人家,就让大家撤退,想进城吃点东西再来和汉兵抡砖,顺便捎带点烂西红柿!

等他们退到城下一看,偶的妈妈呀,“壁皆汉赤帜”,满目都是汉家红旗,“大惊,以为汉皆已得赵王将矣”,以为赵国君臣都玩完了,心里头这么一震撼,“兵遂乱,遁走,赵将虽斩之,不能禁也”,完了,指挥不灵了,乱套了不是?这韩爷等的就是这个落井下石的良机,指挥旱鸭子们:冲,冲进城去吃正餐!刚换完旗帜的那两千汉兵也呼啦啦从城里冲出来,这帮子人有马,冲锋起来更狠!“于是汉兵夹击,大破虏赵军”,那些个赵兵整个给弄晕了头,吓破了胆,得,俺不干了,投降行不行?一个个往地上一跪,双手向上举,有的还顺便托着刚抢来的旗啊,鼓啊什么的!

井陉一战,俘虏的赵军,人数远远超过汉军自身,而且“斩成安君??水上,禽赵王歇”,韩信又及时整编,这些降兵终为韩爷所用。

这韩爷手下的将领还真的在城里吃上了正餐,互贺立功之余,还是不明白马仔们怎么就赢了。吃饭的时候,就问韩爷::“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说这兵法都讲究背靠山,前临水,兄弟们也是这么理解的,背靠山嘛,俺们是往山上退,反攻的时候是往下冲,省劲!临水嘛,敌人一上岸,立足未稳,就请他转身吃馄饨,可将军您全反过来了,还“曰破赵会食”,那会弟兄们都不敢信,可大家伙这会还真就在这儿“会食”上了,“此何术也?”,这是什么高招?偶等想不明白:(

韩爷趁着高兴,开始给部下上课:“此在兵法,顾诸君不察耳”,兵法上写着呢,你们没仔细读罢了,兵法上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而且本将带的兵又全然不是老油条一般的职业部队,不过是“驱市人而战之”,忘了他们才当了几天兵了吗?“其势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为战;今予之生地,皆走,宁尚可得而用之乎!”,只要还有别的生路,这帮人一接战必然跟耗子见了猫一样,逃还来不及呢,本将“置之死地”,除了死战,别无他路!哈哈,于是耗子变老虎了!

“诸将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那是!

上边提到的陈余的那个韩国人参谋长李左车,“信乃令军中毋杀广武君,有能生得者购千金”。唉,着经济杠杆就是厉害,韩爷这儿一悬赏,“于是有缚广武君而致戏(麾)下者”,“信乃解其缚”,松绑之后,恭恭敬敬“师事之”。嘿嘿,原来宋江收服秦明,呼延灼这一套,古人早就会了。这个李左车终为韩信所用,为韩爷攻燕伐齐立下大功!

井径一战,韩信背水列阵,巧妙把握敌我双方士兵心理,不差分毫捏拿攻击时机,以不到敌方十分之一的兵力,击破赵军二十万,创造了以寡击众的经典战例。自此以后,韩信威名日隆,诸候闻风丧胆!

说诸候闻韩信之风而丧胆,并不是吹捧韩爷的信手拈来之辞。井陉之战之后,韩信听从那个韩国人李左车的建议,一面“案甲休兵,镇赵抚其孤”,休养生息,一面又“北向燕路”,拉开要攻击燕地的架式,暗地里又“遣辩士奉咫尺之书,暴其所长于燕”,派个舌尖齿利的去游说燕王,晓以厉害,告燕王:您看见没?人韩爷抄起万余刚刚招募的新兵蛋子都能抡死赵王君臣,如今带来掐您的可不再是万余了,瞧都已经挨那儿摆好pose了,您还等什么呢?等死吗?于是“燕从风而靡”,真的是闻风丧胆!燕地就这样被韩信以威名兵不血刃的拿下。

燕地平定之后,“(信)乃遣使报汉,因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汉王许之,乃立张耳为赵王”。这可不是因为韩信谦虚,把王位让给张耳。由于历史原因,张耳在赵地老百姓心中的声望要比韩信高很多(见《张耳陈余列传》),这也是张耳被派去辅助韩信平定赵地的原因。况且作为超级猎犬的韩信,也暂时还不能留在赵地为王长膘。

楚霸王项羽自然也不高兴赵地这一片肉给汉王一筷子夹过去,“数使奇兵渡河击赵”,“赵王耳?p韩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赵地慢慢稳定下来。

刘邦在西边死扛项羽主力,终于不支,荥阳失守,向南败退,与被拉拢反楚的英布会合后,进入成皋,立马又被尾随而至的项羽部队重重包围。

西线势危,自然向北线请援,于是韩信张耳“发兵诣汉”。“六月,汉王出成皋,北渡河,独与滕公俱,从张耳军修武”,“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p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汉王刘邦就带了曾经在刑场发现韩信的那个滕候夏侯婴,偷偷溜出成皋,北上,冒称汉王使者直接进入张耳韩信军营,还夺了二位的兵符印信!

这儿可是一件大事!想象一下,要是当年老毛突然进入粟裕指挥部取消他的指挥权会是为了什么?原因只有一个,对粟裕不满,还不是一般的不满!那是什么原因使得汉王对韩信不满到“夺其印符”的地步呢?小子以为有二:

第一,韩信在战略上犯了错误。按照留侯张良的运筹,韩信北方战场的开辟,是整个灭楚战略里至关重要的一环,他在北方上窜下跳的越厉害,越能吸引项羽的眼球,减轻西线的压力,所以就算要南下增援西线,也不能撂下北线于不顾,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吗?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分兵援助西线,韩信自己应该留下一部分兵力,利用自己的军事天才在北方拳打脚踢,可劲地恶心项羽,让他时常有想吐的感觉,而不是和张耳一起南下驰援!

第二,韩信在为人臣方面再次暴露出缺憾。张耳?p韩信虽然南下驰援,进军速度却缓慢之极。俗话说,救兵如救火,何况所救的是自己的老板?既然已经决定南下驰援,星夜兼程也不为过,事实却是汉王在荥阳危急的时候就放飞了求救的信鸽,结果等到成皋又快守不住了,救兵依然还没爬过来。

这汉王看到北线救兵迟迟不到,又加上别人也未必指挥得动韩信,一着急,得,老大我亲自走一趟吧!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呢?汉王晨时入营,“张耳?p韩信未起”!老大被人围攻拍砖,都鼻青脸肿了,这两位要过去表忠心,你倒是快着点啊!居然还这么四平八稳的睡大觉。长此以往,如何不让老板对你的忠心指数表示怀疑呢?

“信?p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虽然太史公并不曾记载汉王在韩爷面前发雷霆之怒,但小子以为这儿汉王对这二位是少不了一通“教导”的。“汉王夺两人军,即令张耳备守赵地”,一部分兵随汉王南下,“拜韩信为相国,收赵兵未发者击齐”,这才是正确的战略嘛!

韩信于是引兵从赵地东击齐。然而不等韩信的真正攻击,齐王田广却在汉王派去的辩士郦食其的游说下举紫旗降汉。“韩信欲止”,已然降汉了,那田广就和韩信是同朝为臣了,那还打什么?

这时候另一个辩士蒯通出场了,“说信曰:将军受诏击齐”,汉王虽已另派人游说摆平齐地,可是有下令让将军您停止攻击吗?干嘛不接着干呢?“且郦生一士,伏轼掉三寸之舌,下齐七十余城”,他姓郦的不过是书呆子一个,动了动嘴皮子就搞定齐地七十余城,“将军将数万众,岁余乃下赵五十余”,将军您好几万人,折腾一年多也就弄回了赵地五十余城,这岂不是说将军“反不如一竖儒之功乎?”

前述及韩信韩公子性格,小子曾言道,韩信其实是一个孤高的心智极高者,内心极渴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其具体表现就是贪功。这个蒯通吃准了韩爷的这一性格特征,一击而中,“于是信然之,从其计”,对齐王田广发起攻击。

这田广呢,心想偶已经投入了汉王的怀抱了,正打算度把蜜月呢,那你汉军自然不会给哥们抡板砖了吧,于是“即留(郦生)纵酒”,和郦食其在那儿把酒话红楼呢,根本没对韩信的儿郎们设防。以韩信用兵的大才,就算设防了也不管用,这都没设防,那你想想这后果,比势如破竹还势如破竹啊!

“齐王田广以郦生卖己,乃烹之”,任谁也会觉得受了郦食其这媒婆的欺骗呀,可惜了郦生了,就这么白白让人煮成了一锅人肉汤。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韩爷的大兵将至,没有韩将军的赫赫威名,郦生此行是很难凑效的,正所谓弱国无外交。这就是说,为郦生所下的齐城七十余座,至少一半的功劳要记在韩爷名下。汉王对下属的长短功过向来不犯糊涂,自然是看得到韩爷这一潜在的大功的,否则他真没资格得天下。

明白了这一层,就可以说,如果韩信是真的一心为汉臣的话,那他的的击齐,就是地地道道的败笔!蒯通建议韩信伐齐的理由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明知齐王已降汉依然举兵攻伐,就因为汉王未曾“诏止将军”?这样的理由连蒯通自己都不会信,又如何能向刘邦交差?如果韩信真的这么机械的话,与二傻子有什么两样?又如何独当一面?

本来已经都成了汉王的臣属,互相吞并,会削弱自身的有生力量不说,对汉家集团的声誉也是极具副作用的,而且还直接害死了辩士郦食其。不要小看一个辩士的作用。一方上好的温补中药,光是药引固然难起丝毫作用,可没这药引,这化学反应也是难以发生的!

本来韩信直接开赴齐地就可展开对楚作战,现在为了争功而不惜和齐兵掐架,你再怎么快,再怎么伤亡小也是有贻误战机的嫌疑的,君不见,老板在西线上被项羽折磨得脖子都细了?小子相信刘邦在得到韩信击齐的消息后是会暴跳如雷的,呵呵,这家伙从来也不讲什么绅士风度的,不过多半不会跳给别人看到。

那么蒯通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呢?原因只有一个,蒯通希望韩信背汉自立!这一点在后面还会提到。如果韩信并不想久为人臣,那他这么做就太合乎情理了!小子相信此时的韩信并未有自立之意,这一点后面还有论述。可韩爷依然采纳了蒯通这一建议,只能说明他在政治上的天真短视和性格上的孤高好强!性格决定命运啊,或曰:韩信并不是为汉家江山而战,而是为自己的建功立业而战,是有几分道理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韩爷在高祖刘邦心中的疑惧就是这样慢慢累积起来的!

这儿田广糊里糊涂给韩信收拾了一顿,丢盔弃甲逃到高密西,越想越气,气得肝疼,派人向楚求救。唉,你说这人时楚时汉,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救于楚?不过项羽还真就派了救兵来了,未必是为了田广这么个厚脸皮,主要还是为了齐这块地盘罢。“楚亦使龙且将,号称二十万,救齐”。

且看韩信如何沙囊截流,水淹楚军,击杀龙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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