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梁山好汉的籍贯和出身(七） -- 燕人

山东济州：智取生辰纲

读水浒传，有两点我以为应牢记。第一，水浒传尽管有强大的现实主义元素，仍是一部幻想小说。第二，水浒传应该是从元初到明初几代人的共同作品。最后成书者起到编纂，统一强化主题思想和文字风格的作用。这导致了章节间不可避免的细节抵触。如果从幻想作品这个角度看，这些细节抵触无关大局。

水浒传中第一个重大群体事件智取生辰纲就表现如此。第十一回杨志发配大名府的时候，

第十五回杨志押送生辰纲，从大名府回东京的时候，只从原路返回即可。但是却先走了五七日的平道，之后还走山路，

在现实中从河北到开封一路之上都是平原，并无山丘。黄河可算唯一天然屏障。

虽然这是幻想小说，但是我想尽量找到其中的现实主义因素，也是乐趣一件。我估计作者也是尽量把现实和幻想结合在一起。这才是本书的魅力所在。

关于生辰纲故事，水浒传前身的宣和遗事中如此写道：

从地图上看，现大名地区南境即是河南南乐县，地名与“南洛縣”只一转音，当是方言缘故，可看作是一个地方。南乐县现归在河南濮阳管辖下，宋时是大名府下的一个同名县。再往南即是澶州，今天的濮阳地方。前文说过，开封与大名府之间官路应该通过澶州。因此在南乐县地方发生劫案是可能的，至今当地仍有五花营村这个地方。只黄河已经改道，没有宣和遗事上提到的河堤了。

水浒中的黄泥岗在济州管辖的地方。查宋史济州管辖地距离大名府南下主路还隔着一个濮州，州治在今山东鄄城县地方。估计水浒故事历代作者为叙事方便故意把濮州省略去。现济宁市郓城县境内有一个地方，更远在濮州之东，号称黄泥岗故地，还勒石为纪作一风景。我认为不足取。

黄泥岗这个地方的真实存在或可存异，但是这个名字取得却是好。为什末？因为这名字体现了今山东河南交界处的地貌特征，即黄河破堤大水过后的黄泥覆盖的小土丘。黄河在北宋时期多次在濮阳地方决口，大水东侵。今山东西南一带各州县俱受水灾。连梁山泊也是因此形成。所以黄泥岗如果存在，则其位置在濮阳周边较为合乎地理。

水浒传成书以来，在明清之际多次受到政府封禁。且不要说封建时代的地主阶级士大夫等具封建正统观念的人反感水浒传中对各种反政府现象的正面描写，就是当代社会不也是尽有各类“知识分子”和“文明人”对水浒故事大惊小怪的嘛。封建时代对水浒实行封禁的主要原因在于它“诲盗”，教人学坏及如何使坏。如崇祯十五年四月十六日，刑科左给事中左懋第向崇祯皇帝上书中所言：

我们且比较宣和遗事中的取生辰纲故事和水浒传中第十五回吴用智取生辰纲，便知水浒传“诲盗”之说有其道理。

我上中学时，语文课本中选有三篇水浒故事：拳打镇关西，风雪山神庙，智取生辰纲。人物情节描写都是精华。记得智取生辰纲这节课的要求，是分析生辰纲被劫的必然性。当年老师如何分析的我都还给她了。最近再读金圣叹评这节，深表同意。首先梁中书看钱重看人轻。这是必然的。萨孟武先生分析这段故事，还总结出中国历来官场规律：官－钱－官，即当官搞钱，钱可搞更大官，大官搞更多钱。所以梁中书定要送礼给蔡京。梁中书未以国士待杨志，则杨志失败后无必要跳崖守节。其次，有老奶公掣肘，杨志必然失败。金圣叹甚至怀疑奶公等人是来监督杨志的。

当然我们现代人看来，杨志本人也有问题。应该理解作者通过他反映宋时军队的等级制度。梁山好汉中多数人上山前都有各种毛病。是梁山义军这个大熔炉统一了好汉的思想，改正他们的缺点，如同中共的革命军一样。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水浒传作者路痴，并举生辰纲为例，说濠州客人去东京贩枣，从安徽直接北上河南即可，怎末需要跑到山东？作此论者却忘记安徽客人欲去河北山东东部（乐陵金丝小枣，极甜）采购枣子，再运去开封销售的可能性。同前文，水浒作者再次借用濠州这个地名，依然是在向元末淮北英烈致敬的意思。否则作者完全可以让晁盖从青州来，岂不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