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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第一骑兵军(引子) -- 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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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一骑兵军(第五章:沃罗涅日-卡斯托尔诺耶战役)

第五章 沃罗涅日-卡斯托尔诺耶战役

1919年10月17日到11月15日之间,在沃罗涅日附近白军和红军两军骑兵爆发的大战,被史学家们称为沃罗涅日-卡斯托尔诺耶战役【1943年1月的苏德战场在同一区域也曾发生“沃罗涅日-卡斯托尔诺耶战役”。该战役以纳粹德军的一个集团军被包围,大部分被歼灭而告终】。

苏联电影《第一骑兵军》将这一个月的战斗,浓缩成了持续24小时的决战。编剧和导演尽可能地把关于第一骑兵军的历史符号全部塞进电影里了。它对布琼尼的战术描写还比较符合事实,当然里面也掺杂了各个时段的一些轶事。例如,电影里面出现了一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士兵,他的原型应该是随军记者伊萨克·巴别尔。实际上巴别尔在沃罗涅日战役之后才加入红色骑兵。电影里还有一个年轻的排长,刚刚从军校里毕业穿着一身沙皇时期红色骠骑兵军装加入骑兵军,被手下士兵们嘲笑为“我们的父亲”。此人的原型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他的回忆录中曾说起自己刚刚当红军排长时穿着旧俄军骑兵的制裤,被手下人嘲笑。只是那时候朱可夫在莫斯科的骑兵部队开始服役。直到内战结束多年之后,朱可夫才到第四骑兵师里服役,官职却是师长。

言归正传,第一骑兵军抵达沃罗涅日城下的时间是10月13日。这里他们遇上了库班哥萨克斯库罗将军率领的白军骑兵。白军率先向第一骑兵军发起攻击。布琼尼后退诱敌,使用炮兵和机枪给白军骑兵以较大杀伤。激战了四个小时,白军逐渐抵挡不住,退入城内,高挂免战牌。沃罗涅日城防坚固,骑兵军能够指挥的步兵是刚刚被马蒙托夫打败的第八集团军第12步兵师【 据布琼尼回忆,没过几天,他又把第八集团军的第16步兵师和集团军直属的菲利波夫骑兵旅收归自己指挥,理由是第12、第16步兵师和骑兵旅之前被白军打败,失去了与集团军司令部的联系。但是秋列涅夫称,沃罗涅日战役之前,第一骑兵军所能掌握的兵力大约只有5500名骑兵,594名步兵,180挺机枪和26门大炮】,人数只有1200人,攻坚能力很差。第一骑兵军在城下晃荡了半天等待战机。白军部队却岿然不动。

斯大林和叶戈罗夫以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的名义发来电报,要求第一骑兵军在10月18日发动总攻。布琼尼解释说,骑兵长途行军和作战,已经疲惫,需要休整,无法执行总攻命令。有趣的是,斯大林对于布琼尼的做法竟然也没表示意见。实际上当时第一骑兵军也处于被敌人袭击侧翼的危险当中。他们在米列罗沃并未击垮西多林将军的顿河军步兵。如果西多林白军尾随骑兵军北上,就会形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因为第一骑兵军的行军速度较快,尚有几天时间差可以用于攻打沃罗涅日。如果不尽快解决沃罗涅日的白军,第一骑兵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这是10月13日到10月24日之间布琼尼日夜担心的事情。

布琼尼在耐心等候战机,倒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10月18日,他派手下的一名传奇英雄、塞尔维亚人奥列科·敦季奇(Dundic,一说是克罗地亚人)往沃罗涅日城里送了一封致斯库罗的亲笔信。这封信写得还挺有意思,在这里引用几句:

“明天我将攻占沃罗涅日。我责成全体反革命分子在环形广场列队。我将检阅。我命令你这个白卫军杂种指挥检阅。检阅结束后,由于你的滔天罪行及你给工农带来的血泪,你将被绞死在环形广场的电线杆上。”

敦季奇伪装成白军军官,顺利地摸入沃罗涅日城内,找到了白军指挥部,把这封满是咒骂的信件亲手交给了斯库罗的传令兵,然后大摇大摆在城内转了一圈,临走之前又回到白军指挥部旁边,朝里面扔了两颗手榴弹,弄得白军紧张了一整夜。或许因为这个原因,10月19日夜里,斯库罗的骑兵部队进行了重新部署。次日黎明,白军利用大雾向第一骑兵军发动了进攻。

大雾当中,机枪和大炮完全无法使用,双方只能用马刀劈砍。白军一度逼退了第六骑兵师。但事先有所准备的红色骑兵顶住了白军进攻,第四骑兵师绕到白军后方发动突袭,白军大乱,丢下辎重撤回了沃罗涅日。布琼尼得意地形容白军“撤退的道路上布满了尸体”。红军一直追踪到沃罗涅日河,还顺利地攻占了火车站,缴获了两辆装甲列车。

白军骑兵余部退回阵地,士气低落到了极点。10月20日,第一骑兵军转入进攻,连续四天发动试探性进攻,寻找白军防守漏洞。确认白军主力集中在城市东部后,第六骑兵师下马作战,与第12步兵师发动佯攻,第四骑兵师和预备队(主要是第八集团军菲利波夫骑兵旅)在沃罗涅日北部发动主攻。第四骑兵师穿过沃罗涅日北部森林和沼泽发动进攻,很快陷入胶着,此时第六骑兵师和第12步兵师转佯攻为主攻,进攻得手。10月23日夜里,白军点燃了城区东郊的房子和沃罗涅日河上的桥梁,准备撤退。

布琼尼对第四骑兵师的攻势感到很不满意,亲自策马到戈罗多维科夫的师部去询问。第四骑兵师师长告诉他,敌人的机枪阻止了骑兵的进攻。布琼尼打断他的汇报道:

“如果清晨六点第四骑兵师还没有出现在沃罗涅日城里,我就把你降为连长!”

10月24日清晨六点,白军防守崩溃。第四、第六骑兵师和第12步兵师几乎同时攻入了沃罗涅日城,占领了城市。红军攻克沃罗涅日立刻推动南线战事出现戏剧性的转变。邓尼金志愿军的右翼暴露在第一骑兵军的攻击下。而左翼此时也在奥廖尔处于第十四集团军的猛攻之下。白军受到钳形攻势压迫,有可能陷入包围,不得不向南撤退。

第一骑兵军随后立刻向西挺进,准备在库尔斯克切断志愿军的退路。10月31日,因为第六骑兵师在攻击当中执行不力,致使第四骑兵师孤军作战,放走了大批白军,布琼尼把师长阿帕纳先科降职成为旅长,任命铁木辛哥为师长。11月5日,经过缜密侦察后,第一骑兵军在风雪中向卡斯托尔诺耶(沃罗涅日西北以西70公里的铁路会让站,是顿河军和志愿军的重要通讯站)西南部发起进攻,准备消灭斯库罗以及马蒙托夫骑兵余部。

马蒙托夫骑兵军还没有正面跟第一骑兵军正式交手,怎么就成了“余部”?那是因为它已经差不多解体了。解体的原因说起来还有些可笑。

从8月底突破红军防线到9月30日,马蒙托夫的顿河哥萨克骑兵们在红军战线的后方袭扰了整整一个月。他们大肆劫掠。因为抢劫所获众多,顿河哥萨克们拉着财物的大车绵延十几公里,在英国军事顾问乘坐的侦察机上看得清清楚楚。随后哥萨克们就带着大量战利品不辞而别,跑回老家啦。马蒙托夫的兵力一下由9000人下降到了2000人[【也有一种说法称马蒙托夫的部队由8000人下降到了1500人】。

需要说明一下,苏俄内战中的逃兵问题还带有季节性。一般来说冬季会比较少见,而在夏秋粮食收获季节比较严重,主要是收获季节抢掠较多,逃兵又惦记着自家农活,不愿再打仗。马蒙托夫的哥萨克骑兵大批逃亡,应该跟季节有一定关系。好在斯库罗的骑兵还有5000人。两边人数相加,与第一骑兵军大体持平。可能因为斯库罗带的骑兵以库班哥萨克为主,离家乡太远,反倒是这支战斗力较弱的部队还能保持建制。

这里也大致可以看到哥萨克骑兵们的军纪松懈。在《静静的顿河》中,肖洛霍夫也通过详细地笔触指出顿河哥萨克不愿离开乡土作战的心情。白军内部的英军顾问被白军参谋军官告知,“除非哥萨克们能够看到眼前有足够的财物可以劫掠,否则他们连一俄里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土地”。有这样的部队作为对手,就怪不得红军会取胜了。

虽然在沃罗涅日大败,但是在卡斯托尔诺耶的白军骑兵还有一定战斗力。第一骑兵军在这里作战进展缓慢。由于铁路网的发达,白军在此处调动多辆装甲列车,强大的火力压制住了红军的进攻。在这里,红色骑兵们还第一次遇上了坦克。他们没有惊慌,本能地隐蔽起来。白军坦克转了一圈后没有找到目标,自身又无步兵伴随支援,只得又退回出发阵地。到11月9日,第六骑兵师在风雪的掩护下切断了装甲列车铁路线。白军骑兵再也无法获得装甲列车的火力掩护,不得不收缩战线。

11月15日,又一场暴风雪降临。第一骑兵军不再等待,发起了猛烈进攻。部队得到了刚刚纳入建制的第十一骑兵师的加强,进攻很顺利。利用白军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机会,布琼尼率部潜入白军通讯站,伪装成军官要求白军增派装甲列车支援。很快,第一辆前来增援的白军装甲列车就被红军几乎一枪不发地俘虏了。另外一辆满载抢掠财物的白军火车随后开进车站,也顺利被红军缴获。在猛烈进攻之后,红军终于攻占了卡斯托尔诺耶这座至关重要的铁路会让站。

沃罗涅日-卡斯托尔纳亚战役经过苦战后胜利告终,莫斯科的危险彻底解除了。苏联官方后来称,第一骑兵军在此役缴获了四辆装甲列车、四辆坦克、22门大炮,100多挺机枪,200万发子弹,5000枝步枪,超过1000匹战马,还俘虏了3000名白军士兵。

红军在沃罗涅日的胜利赢得了广泛的赞誉,以至于与布琼尼不和的托洛茨基也发来电报,庆祝第一骑兵军的胜利。说到布琼尼和托洛茨基不和,可能有所夸大。布琼尼对托洛茨基轻视骑兵,并阻挠自己扩军的做法很不满。托洛茨基虽然也在骂布琼尼是“独来独往的哥萨克”,在具体作战上却很看重布琼尼。为了最后赢得胜利,他也并不在每件事上面跟斯大林过不去。叶戈罗夫出任南方面军司令员的事情,加米涅夫是反对的,说他“没有指挥两个集团军的能力”。托洛茨基却力挺叶戈罗夫。他可能认识到,叶戈罗夫能够影响布琼尼,而绍林不具备这个能力。他和布琼尼的矛盾迟早会造成问题。后来在北高加索的最后一仗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红军高层那里,第一骑兵军是否应该攻占库尔斯克又引发了一阵吵闹。11月初,古谢夫和斯米尔加仍旧冥顽不化地支持绍林发动顿河草原方向的进攻。叶戈罗夫和斯大林希望布琼尼和第十四集团军在库尔斯克会师,彻底切断志愿军的退路。为此斯大林亲自写信给列宁,要求南方面军通过顿巴斯发动进攻。1919年11月14日,布尔什维克党中央会议决定,将进攻权交给南方面军,东南方面军予以协同。

红军高层在为采取哪些战略而争吵不休时,白军内部也没有闲着。邓尼金解除了马伊-马耶夫斯基的职务【几个月后,马伊-马耶夫斯基即因心脏病死于克里米亚】,调弗兰格尔统一指挥志愿军和顿河军,同时组建新的反击力量。弗兰格尔上任后以组建新骑兵力量为由解除了马蒙托夫的职务,任命乌拉盖将军指挥顿河军骑兵。弗兰格尔一向与马蒙托夫和斯库罗不和,对两人的指挥能力多有诟病。将马蒙托夫赶走一事引起了顿河军指挥官西多林和顿河哥萨克大头目鲍加耶夫斯基的极度不满。马蒙托夫盛怒之下,不等乌拉盖到任就径自离开了部队。弗兰格尔还建议白军撤往克里米亚。邓尼金认为这将割裂志愿军和顿河军之间的同盟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两边又开始吵架,一直吵到12月24日,不耐烦的邓尼金解除了弗兰格尔的职务,把他打发到库班地区去募集新的骑兵部队,然后把志愿军降格成为志愿军团并入顿河军,任命库捷波夫将军为志愿军团指挥官。

白军上层争吵不休,但红军上层的吵架却不影响基层作战。红军在第一骑兵军的刀锋之下向南进攻,以摧枯拉朽之态,狂扫800公里。11月下旬,第一骑兵军在旧奥斯科利击败了乌拉盖将军的骑兵部队。这是邓尼金南俄武装力量最后的骑兵家底。12月23日,红色骑兵渡过北顿涅茨河,四天后占领顿巴斯中心城市巴赫穆特。1920年1月3日,红色骑兵攻占塔甘罗格。

骑兵的速度在这场追击战中展现无遗,这一段的战事主要以速度制敌,常常出现奇袭。1月初,白军驾驶着从英国人那里获得的坦克在罗斯托夫以北突然遇上了红色骑兵。吓坏了的坦克手竟然驾驶着坦克调头就跑,但每小时七公里的速度根本无法与骑兵相比,结果现场七辆坦克悉数落在红军手中。这大概是世界上少有的骑兵对坦克作战获胜的例子。后来戈罗多维科夫在罗斯托夫以北约30公里的纳希切万地区还同样通过奇袭缴获了数辆火车。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对攻占纳希切万有绘声绘色的精彩描述:

“午夜,全师静悄悄地、一枪不发地进入了纳希切万。整条街道都睡着了……有栋房子有燃烧的火光,有人在唱着歌。我让部队停下来,自己走过去看看。一个(白军)军官走出来。他身上一股酒味,看着我说道:‘我认识您!萨尔地区过来的卡尔梅克人,看我怎么收拾您!’他的手抓着我的胸膛使劲摇晃起来,我站都站不稳。虽然有命令不开枪,但是战士们还是一枪击毙了他。随后我和战士们都冲进了房子里。那里面有三十多个喝得醉醺醺的白军士兵,看起来是在为了庆祝军官晋升。他们看见我们,大惊失色,未经抵抗就全部投降了。”

1月7日,铁木辛哥率部发动突袭占领罗斯托夫,在市中心的旅馆里俘虏了几百名寻欢作乐的白军官兵【在1920年1月初的战斗中,邓尼金白军打退了位于其防线右翼红军第八集团军的进攻,随后白军在公报中称“红军被逐退了上百公里”。这个公报把自己人蒙骗了,城内白军和南俄白色政权的支持者们放松了警惕,铁木辛哥部队入城几乎没有遇上抵抗】。莫名其妙的旅馆守门人对着闯进来的红军战士嚷道:“只有军官才能进来,你们不行!”另外一栋公寓的房东则对着要冲进来的红军战士说道:“这房子已经给将军们征用了。”布琼尼后来得意地说:“这下更好。战士们知道上哪儿抓俘虏了。”

塔甘罗格和罗斯托夫是邓尼金志愿军指挥部所在地和白卫军的主要基地。至于顿河哥萨克的首府新切尔卡斯克,则是第一骑兵军的老首长杜缅科率部打下来的。他现在是第二骑兵军军长,战斗人员3300人。

这时候第一骑兵军番号又发生了改变。1919年11月17日,第一骑兵军升级为第一骑兵集团军。数月以来布琼尼孜孜不倦地向叶戈罗夫和斯大林推销组建独立的骑兵集团军,现在终于如愿。布琼尼认为,独立的骑兵集团军能够遂行快速机动作战任务,能够成为一支强大的打击力量。但是他的胃口未免有点大。按照布琼尼的想法,集团军的架构是集团军司令部,下辖两军四师,师下面是旅-团-连-排编制。但叶戈罗夫认为红军步兵当中尚未有步兵军编制,而在师和集团军当中再设两个军部又需要大量有能力的指挥员,红军的指挥员培养体系眼下无法提供这么多人。所以最后的安排还是集团军-师的架构。

第一骑兵集团军成立后,布琼尼顺理成章担任集团军司令员。按照红军的组织条例,共革军委下令在第一骑兵集团军中成立了军事委员会。伏罗希洛夫和夏坚科担任军事委员。第一骑兵集团军下辖第四、第六和第十一骑兵师以及预备骑兵旅。

第十一骑兵师是从第八集团军当中挖来的。在沃罗涅日战役之后,红军高层意识到第一骑兵军的战略价值,有意识地将骑兵部队集中使用,由此先后将第八骑兵师(隶属第十四集团军,维塔利·普里马科夫任师长)和第十一骑兵师配属第一骑兵军指挥。布琼尼狮子大开口,想要把两个骑兵师并入第一骑兵集团军。这里面涉及到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叶戈罗夫反对布琼尼吞并第八骑兵师,并指出共革军委将把普里马科夫的这个师调到乌克兰作战,布琼尼也没法反对。第十一骑兵师在1919年9月从第八集团军中抽掉出来,与第61步兵师组成了利佩茨克集群。集群司令员正好就是克利缅特·叶菲莫维奇·伏罗希洛夫。鉴于伏罗希洛夫与布琼尼在察里津形成的战友关系,第十一骑兵师就顺理成章地被第一骑兵军给吞并了。在卡斯托尔诺耶战斗中,第十一骑兵师首次加入红色骑兵联合作战。当时的师长是马图坚科,政委是拉脱维亚人奥佐林。预备骑兵旅是在第一骑兵军成立时就有的编制,这是一支小规模的精锐骑兵,相当于红色骑兵的教导队和禁卫军,战时用于临门一脚的突击。担任旅长的有科列索夫等将领。第一骑兵军升级为集团军后改称为特别骑兵团,后期又改称为特别骑兵旅。

顺便在这里八卦一下伏罗希洛夫。这位老兄在察里津表现出比较糟糕的作战指挥能力,被调到乌克兰苏维埃政权里任职去了。后来乌克兰局势凶险,伏罗希洛夫在5月初被任命为乌克兰第二集团军(后改名为第十四集团军)司令员【当时乌克兰第二集团军中有部分马赫诺无政府主义武装。在对付邓尼金和弗兰格尔白军的问题上,红军和马赫诺保持了相当密切的合作关系。1919年6月马赫诺召回了部分在红军中服役的部下,这几乎导致第十四集团军解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丢失哈尔科夫和失去对第十四集团军的控制,是伏罗希洛夫军事生涯的一个低谷(苏芬战争是另一个)。乌博列维奇从伏罗希洛夫那儿接手了很差劲的第十四集团军,但在几个月后打赢了奥廖尔战役】。邓尼金白军于当年6月进攻哈尔科夫,第十四集团军在未获得授权的情况下放弃哈尔科夫,伏罗希洛夫被送上军事法庭。后军事法庭解除了对伏罗希洛夫的指控,获释后他被任命为第61步兵师师长,负责全师的组建和作战,随后成为利佩茨克集群司令,再下来成为第一骑兵集团军军事委员,从此在部队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与布琼尼紧密配合直到1922年,这辈子再也没脱下军装。

沃罗涅日战役后,布琼尼指挥的部队不止四个骑兵师【在随后的高加索对邓尼金最后一战中,布琼尼最多时曾经同时指挥三个骑兵师和四个步兵师】。战斗中布琼尼意识到,骑兵在面对坚城之时需要有步兵和炮兵协同才能攻克城市。1919年12月初,他要求叶戈罗夫提供足够的步兵支持,并获得了批准。此后的作战中,布琼尼总是能够获得至少两个步兵师的支援。一般情况下,这些步兵被用于强攻白军要塞。而当骑兵在白军后方或者侧翼发动进攻时,步兵被用于正面进攻。炮火支援对于红色骑兵非常重要。沃罗涅日的胜利给予布琼尼很多经验和教训。在这里,他获得了指挥集团军作战的能力,他对骑兵作战的理解上升到新的高度,超越了绝大部分红军指挥员。

通过沃罗涅日战役,布琼尼形成了自己的战术风格。他强调骑兵的野外作战,避免陷入阵地战或者巷战,避免直接攻击敌人正面;强调火力支援,在攻城战中骑兵需要得到步兵的支援;面对敌人的防线,骑兵部队应该不断试探敌人防御的弱点;在形成突破口之后,应该立刻把预备队投入突破口,从敌人侧翼或者后方发动进攻,分割和包围敌军。最后这个经验与后来二战中苏军的装甲战术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加上红色骑兵使用了少量装甲车投入作战,所以军事理论家如英国的利德尔·哈特甚至认为是布琼尼发明了早期的装甲进攻战术。

沃罗涅日战役之后,布琼尼手里能够指挥的部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为了争夺对军队的控制权和战果,他跟友军关系闹得很僵。在沃罗涅日-库尔斯克作战期间,红色骑兵曾经多次劫掠第十四集团军的战利品,弄得乌博列维奇大为光火,亲自致信共革军委告状,说第一骑兵集团军“正在迅速腐化”,最后惊动了列宁。布琼尼在回忆录里为部队做了认真但毫无意义的辩护。南俄战事结束后,布琼尼获得莫斯科的召见,在列宁面前做了解释,这个事儿才算过去了。

第八集团军的部队被转隶布琼尼指挥,参与了攻克罗斯托夫的战斗。集团军司令员索科利尼科夫由此认为攻克罗斯托夫有自己的功劳。【索科利尼科夫在1919年3月召开的俄共(布)八大中与托洛茨基站在一起,与伏罗希洛夫等人的“军事反对派”产生了严重矛盾。后来在列宁的支持下,“军事反对派”失败并受到批评。在罗斯托夫城下,索科利尼科夫与伏罗希洛夫又为谁应该夺取这座城市发生了严重冲突。索科利尼科夫认为夺取罗斯托夫是方面军分配给自己的任务,红色骑兵夺取罗斯托夫是“进入人家屋里却没想到要敲门”。双方公开吵了一架。】布琼尼自然不肯答应。作为胜利将领,布琼尼的野心和贪婪迅速膨胀起来,这个不能否认。

与布琼尼的节节胜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月3日,绍林的东南方面军才重新从白军手中夺回察里津。而四天后,罗斯托夫就被布琼尼的部队占领了——要知道,绍林从上一年8月份就想要夺取罗斯托夫,五个月过去了,他好不容易才往前推进了一点,离目标还有好几百公里,然后被布琼尼抢了先机。这实在是让他很没有面子。

有了胜利,什么抗命不遵,什么友军矛盾,这时候都不重要了。第一骑兵集团军占领罗斯托夫之后,得胜的猫儿欢似虎,骄兵悍将们得意忘形,军纪败坏,恶行不断。由于历史记录已经模糊不清,后人们想要了解红色骑兵们在这座城市里究竟干出了什么事情已经不太可能。只有一些资料显示,红色骑兵们在罗斯托夫出现了大规模酗酒行为。例如,绍林指责红色骑兵时曾说:“(骑兵们)把自己的光荣历史全泡在罗斯托夫的酒窖里了”。

后来接替绍林出任东南方面军(后改名为高加索方面军)司令员的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则谨慎地在给布尔什维克党中央的报告中写道,第十一骑兵师可能在新切尔卡斯克进行了大规模的劫掠。图哈切夫斯基解释说,这是因为后勤补给线过长供应不上。图哈切夫斯基所言倒也不完全是强辩。因为距离察里津的补给基地太远,在1919年10月到1920年3月之间,特别集群/东南方面军大约有71%的主食和几乎全部的副食依靠“就地补给”。有臭名昭著的“战时共产主义”在前,红军的“就地补给”除了依靠当地苏维埃政府,劫掠不可避免地成为选择项。而对很多农民出身的红军士兵而言,劫掠本身就是深入骨髓的基因。

不管怎么说,夺取罗斯托夫是红色骑兵和布琼尼在苏俄内战中的重要功劳,这个荣耀不容否定,只是骑兵们的“庆祝”方式有点出格。多年后,布琼尼仍在回忆录中带着从罗斯托夫酒窖获得的醺醺然醉意写道:“1月9日清晨,年轻的罗斯托夫姑娘们像四处飞舞的麻雀一样,把街头上的白军标语全部撕掉了。”

经过沃罗涅日战役,整个南俄的战斗局面急剧地向有利于红军方面转化。南俄白军依托顿河和马内奇河继续防守,好似又恢复到1918年夏天之前的局势。但是这一次白军再也无力反攻。红军很快就要迎来在南俄地区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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