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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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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玛丽.皮博迪会见三K党徒2

第二天,也就是3月31日,在科芬抵达圣奥古斯丁之前,皮博迪曾试图参加圣公会三一教堂的圣餐仪式。这是当地一个地位显赫的会众群体,圣公会三一教堂则与圣奥古斯丁的天主教大教堂隔着奴隶市场广场遥遥相对。她发现教堂大门紧锁,戴维斯警长和教区牧师查尔斯.西摩(Charles Seymour)堵在门前恭候着她。西摩解释说教堂祭衣室认为她是来示威而不是来做礼拜的,因此取消了今天原定的礼拜活动,从而保护各位信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接下来西摩邀请皮博迪到教堂前厅,听取祭衣室成员们为本次取消礼拜投票的结果进行辩护。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他们的佛罗里达州主教曾与皮博迪的丈夫、马萨诸塞州教区主教在电话上争辩过皮博迪此行的目的。在他们看来,马州主教妻子的此行目的将会破坏国家教会的礼让氛围。在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皮博迪始终试图为自己的神学辩护,反驳他们声称她干涉其他教会内务的指控。

与此同时,何西阿.威廉姆斯训练了一百五十多名学生——这一天他们集体选择了逃课——让他们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为的是纪念去年整个秋季学期都被关在监狱里的四名青少年。就像在萨凡纳一样,威廉姆斯欣喜若狂地宣扬非暴力是一种光荣的完美军事策略。他把一个大号收集桶放在学生们前面,用来收集刀子、石头、尺子以及一切有可能被最具敌意的种族隔离主义者视为武器的东西。威利.鲍登曾是萨凡纳的一名侍者,自从投身民权运动之后就与威廉姆斯结下了密切的工作关系。他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甚至劝说学生们将钢笔铅笔也都一并交出来。然后他们在人行道上排成两列纵队走向老奴隶市场,一路上高声唱着赞美诗,包括快节奏版本的《我们必胜》。他们在路人面前穿过市中心的街道,进入了宏伟的庞塞德利昂酒店,径直穿过酒店的大门,进入了约翰逊副总统去年发表讲话的巨大餐厅。听到他们接近的消息,大厅里早就空无一人了。游行者们坐下来,井然有序地等候着警方的到来——他们全都坐得小心翼翼,以免将洁白的亚麻桌布蹭出皱褶或者将满桌子水晶酒杯碰坏——直到戴维斯警官及其手下涌进大厅把他们团团围住,警察们人手一根电击赶牛棒,还牵来了十五条警犬。学生领袖与为数不多的新英格兰白人志愿者进行了安静的协商,认为在酒店大厅里接受逮捕必然会导致不可避免的混乱。于是学生领袖们一声令下,全体游行者齐齐站起,将座椅推回原位,排着一字纵队走到酒店外面的车道上接受了警方的逮捕。

当玛丽.皮博迪从圣三一教堂返回麋鹿休息屋的时候,这场无可挑剔的学生见证活动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威廉.斯隆.科芬和罗伯特.赫凌也一起来到了休息屋——赫凌刚刚支付了现金保释金从而离开了县监狱。科芬私下里要求皮博迪允许他坦率发言。他对皮博迪说,埃丝特.伯吉斯的被捕向当地的种族融合运动阵营发出了一条令人沮丧的信息:只有身为黑人的伯吉斯才会受苦,而她的白人朋友却享有特权得以脱身。皮博迪承认,到目前为止,她的经历确实使她难以相信可以依靠讲理来解决种族隔离问题,特别是因为圣三一教堂里的一部分教士甚至拒绝与她握手。“我想我最好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她叹了口气。几分钟后她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皮博迪州长,并大声表示她担心自己的正义之举可能会损害儿子的政治生涯。电话那头的鼓励回答让她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恩迪科特,”她最后说,“你真是个好人。”

四位女士当中的弗洛伦斯.罗(Florence Rowe)还是决定自己恐怕挺不过遭受逮捕这一关,但是海丝特.坎贝尔(Hester Campbell)则决定继续支持皮博迪,哪怕要一路支持到监狱里去。哈佛大学神学院的一位教授成为了第三位白人入狱志愿者。接下来赫凌在麋鹿休息屋里到处寻找愿意加入种族融合入狱团队的黑人,但是老半天都没找着。剩下的成年人全都不敢出头,青少年人手也因为当天早上的入狱游行而全部耗尽了。赫凌原本打算在实在没辙的情况下把自己送回监狱,但是在开口表态之前他还是想再找一圈。于是他走进附近的厨房,好几位身份最卑微的女性支持者正在为当晚的弥撒大会烹制鸡肉与玉米面包点心。赫凌向厨娘们发出了恳求,希望她们不要白白浪费掉皮博迪的重要姿态,并且为她们描述了许多辉煌的愿景,问她们是否曾梦想过与州长的母亲一起坐牢。说到最后,有一位身材矮小的乔金娜.里德(Georgia Reed)拄着沉重的拐杖一步一挪地来到了赫凌面前。里德是个因为小儿麻痹症而腿脚不便的家庭女裁缝,她的发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他四位厨娘同事在她的激励下也站了出来。司机们赶紧兴奋地将这五名妇女送回各自家里换上最好的衣服,为即将到来的逮捕做准备。

正当民权阵营趁着中午时间为入狱游行做准备的时候,佛罗里达州与马萨诸塞州之间的电话线路一直在嗡嗡作响,政客们在电话两端接替了忧心忡忡的主教。皮博迪州长警告佛罗里达州的同行法里斯.布莱恩特(Farris Bryant)要当心他母亲的意图,布莱恩特州长则承诺保护她免受严重伤害。布莱恩特仍然认为皮博迪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所说的“民权问题”具有怎样的政治敏感性此外布莱恩特州长还在其他方面遇到了类似的麻烦:以沃尔特.詹金斯为代表的白宫幕僚同样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佛罗里达州民选官员拒绝在即将到来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担任代表。对于布莱恩特来说,种族问题需要根植于南方的第六感才能得到妥善应对。他建议雪莱市长和其他圣奥古斯丁市政要员们不要逮捕玛丽.皮博迪,不管她把他们气得多么上火。他警告说将皮博迪送进监狱正是遂了她的心意。他们应该把她晾在餐馆或汽车旅馆里听之任之,直到她觉得累了自己回去为止——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把她晾一个通宵。布莱恩特州长自以为在电话里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但是很快他就得知他在圣奥古斯丁的朋友们放下电话没过几分钟就不管不顾地逮捕了皮博迪一行人。这一变故简直气得布莱恩特州长七窍生烟,万没想到圣奥古斯丁市政当局居然如此固执。一时间州长甚至觉得自己的处境比起刚刚被捕的囚犯们更加不如。

在圣约翰县监狱里,新来的乔金娜.里德与四名厨娘志愿者散布消息称佛罗里达州州长的母亲刚刚被采集了指纹,眼下就在她们身后等着登记。将近二百名示威者挤满了种族隔离监狱,使其容量增加了一倍。六十五名黑人男子挤在一个原本只能关押十六人的大牢房里,五十七名黑人妇女挤在一个只有四张床的小牢房里。皮博迪出现在了走廊上。在前往关押白人女犯的牢房的路上,她停下来与牢门另一边的埃斯特.伯吉斯交谈了几句,牢房里的黑人妇女们顿时鸦雀无声。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凯瑟琳.吐温,因为凯瑟琳在她们当中社会地位最高且资历最长,眼下理应由她开口发言。去年复活节的时候她由于过于紧张而没能参加林登.约翰逊副总统的晚宴,只好放弃了这个千辛万苦才赢得的机会,让她的丈夫独自出席。不过这一回却是她的丈夫不得不待在家里,因为吐温先生必须保住自己身为邮递员的联邦工作岗位,而凯瑟琳的志愿入狱则彻底洗清了她在过去这一年蒙受的耻辱,令她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尽管如此,皮博迪穿过牢房的情景——根据《纽约时报》的新闻报道,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波士顿蓝血贵族的气质”,脚上蹬着一双款式合宜的鞋子,还穿着“一套色调柔和的粉色洋装”——还是使凯瑟琳一时间感到敬畏不已。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了一句说得出口的话:“您看起来就像埃莉诺.罗斯福小姐。”

“哦,她是我们家表亲,”皮博迪答道。

五十名记者在监狱外面吵吵嚷嚷地要求采访皮博迪。就在她入狱之后不出两小时,这些记者发回的报道就惊动了政界上层。担心皮博迪处境安危的参议员们纷纷要求司法部与联邦调查局赶紧拿出关于本次事件的简报,圣奥古斯丁也一跃登上了国家级新闻的头条位置,当时受到全国关注的其他新闻包括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已经陷入了临终之前的昏迷,以及巴西发生了美国乐于见到的军事政变。《纽约时报》同时还注意到休伯特.汉弗莱参议员已经用一场长达三小时二十六分钟的演讲正式开始了关于民权法案的最后辩论,开头第一句话引用了路加福音当中的黄金律原则(“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此外在这一期《纽约时报》的头版上还刊登了玛丽.皮博迪遭到拘留的大幅照片,戴维斯警长站在她身边把持着她。警长的手里拎着一根赶牛棒,嘴里叼着雪茄烟。

在华盛顿,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新闻频道承诺要派遣旗下记者罗杰.马德(Roger Mudd)在参议院阻挠议事期间每晚站在国会大厦的门前台阶上进行报道。马德的同事沃尔特.克朗凯特则派出密使向皮博迪夫人保证,如果她能及时保释离开监狱前往杰克逊维尔的一家演播室接受电视专访,那么她就准能登上晚间新闻。不过就像当年在奥尔巴尼坐牢的马丁.路德.金一样,玛丽.皮博迪同样拒绝了这次上电视的机会,她表示她更愿意与刚刚结交的新朋友们一起呆在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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