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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23:季行父——备豫不虞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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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3附:穆姜怒成3/5

《成十六年经》: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p 0877)(08160001))(070)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p 0878)(08160004))(070)

《成十六年传》:

战之日,齐-国佐、高无咎至于师,卫侯出于卫,公出于坏隤。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将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晋难告,曰:“请反而听命。”姜怒,公子偃、公子鉏趋过,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于坏隤,申宫、儆备、设守,而后行,是以后。使孟献子守于公宫。((p 0890)(08160516))(079、070)

《成十六年经》:

秋,公会晋侯、齐侯、卫侯、宋-华元、邾人于沙随,不见公。((p 0878)(08160008))(070)

《成十六年传》:

秋,会于沙随,谋伐郑也。宣伯使告郤犨曰:“鲁侯待于坏隤,以待胜者。”郤犨将新军,且为公族大夫,以主东诸侯。取货于宣伯,而诉公于晋侯。晋侯不见公。((p 0891)(08160601))(070)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的成公十六年(公元前五七五年,周简王十一年,晋厉公六年,楚共王十六年,郑成公十年,齐灵公七年,宋平公元年,卫献公二年),晋国率领包括我们鲁国的各家诸侯与楚国以及郑国在鄢陵开战。开战那天,齐国的卿国佐和高无咎刚刚到达各家诸侯军队的驻地,卫侯(卫献公)刚从卫国出发,而我们的“公”(鲁成公)则刚从“坏隤”出来。

当时我们的卿宣伯(叔孙宣伯,叔孙侨如)和我们“公”的母亲穆姜有私情,就想着除掉季孙家和孟孙家,吞没他们的家产。在我们“公”准备出发时,他母亲穆姜去送他,却要求他把季孙和孟孙那两位大人赶走。我们的“公”向她解释现在晋国方面情况紧急,说:“请反而听命。(请等我回来再执行您的命令。)”,这位“姜”(穆姜)立刻发了火。当时公子偃和公子鉏正从堂前快步走过,这位“姜”就指着那两位说:“女不可,是皆君也。(你要是不干,他们都可以是主上。)”。于是我们的“公”先驻留在“坏隤”那里,肃清宫闱内部,加强戒备,指定了负责警卫的人,然后才出发,这就晚了。我们“公”还让孟献子(仲孙蔑)留在“公”的宫殿中负责守备。

这年秋天,我们“公”与各家诸侯在“沙随”那里盟会,商讨如何攻打郑国。正在那里的宣伯就让人对晋国的卿郤犨(苦成叔)说:“鲁侯(鲁成公)待于坏隤,以待胜者。(上次鲁侯等在“坏隤”那里,是想要等着看谁能打赢。)”。郤犨是晋国的新军将,同时担任公族大夫,负责管理东方的诸侯。此人收取了宣伯的贿赂,就向晋侯(晋厉公)告我们“公”的状,于是晋侯不肯接见我们的“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曰:

正月十七日甲寅冬至,建子。

杨伯峻先生注“雨,木冰”曰:

无?传?。木冰即气象学之雾凇,于有雾寒冷天气下凝结于树木枝叶白色松散而似雪者。俗称树挂。汉人谓之“木介”(见《汉书?五行志上》),唐人谓之“树介”、“树架”、“树稼”(见《唐会要》及《旧唐书?让皇帝宪传》)。刘熙《释名?释天》云“氛,粉也,润气著草木,因寒冻凝,色白若粉之形也”,即此。

下面是一张木冰的图片,出自《寒冬赏落花_吉林雾凇岛旅游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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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峻先生注“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曰:

无《传》。公元前五七五年五月九日全食。

杨伯峻先生注“战之日,齐-国佐、高无咎至于师,卫侯出于卫,公出于坏隤。”曰:

金泽文库本作“战之明日”。战之日,齐军始至,卫、鲁之军刚从国内动身。

杨伯峻先生注“穆姜”曰:

穆姜,成公母。穆同缪,《列女?孽嬖传》谓“聪慧而行乱,故谥曰缪”。

杨伯峻先生注“公子偃、公子鉏趋过”曰:

金泽文库本作“趋而过”。偃、鉏两人为成公庶弟。

杨伯峻先生注“申宫、儆备”曰:

申,古与司常互用,如《庄子?大宗师》申徒狄《释文》谓崔本作“司徒狄”,《史记?留侯世家》“以良为申徒”,《集解》引徐广谓“申徒即司徒”。申宫即司宫,意即守宫;儆备,即加强戒备。

杨伯峻先生注“使孟献子守于公宫”曰:

此即“申宫”。季文子随从率军去会晋伐郑,孟献子留守公宫,可见鲁成无意于去此二人。

杨伯峻先生注“鲁侯待于坏隤,以待胜者”曰:

杜《注》:“观晋、楚之胜负。”诬陷鲁成。

杨伯峻先生注“取货于宣伯,而诉公于晋侯”曰:

诉,与《论语?宪问》“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之“愬”同字,毁谤也。

杨伯峻先生注“晋侯不见公”曰:

《公羊传》以为“公幼”,梁玉绳《瞥记》则谓此时成公年已三十余,晋厉不接见鲁公者,受谗言耳。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卫”——“帝丘”(杨注:卫,国名,姬姓;文王子康叔-封之后。传世有康叔丰鼎,丰即封。“卫”字卜辞多见,足见其地名早已有之,金文亦有,字形不一。此时卫国都朝歌,即今河南省-淇县治。戴公庐曹,今河南旧滑县治(新治已移至道口镇);文公迁楚丘,今滑县东六十余里;成公迁帝丘,今河南省-濮阳县。于春秋后十三世二百五十八年,为秦二世所灭。#帝丘,今河南省-濮阳县西南。《明一统志》又有帝丘城,云在滑县(此指旧治,今已移治于其西之道口镇)东北七十里土山村,即卫成公所迁,盖其境相接也。则卫自楚丘迁帝丘,两地相距不远。#卫自成公已迁都帝丘,即今濮阳县西南二十许里之颛顼城。),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6(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坏隤”(杨注:坏隤,顾栋高《大事表》说,当在曲阜县境内。#坏隤在今曲阜县境内,互见成十六年《传》“公出于坏隤”《注》。),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9,北纬35.6(曲阜西不远)。

“晋”——“新田”——“绛”——“绛县”(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绛,晋都,今山西-侯马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宋”——“商丘”(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阏伯相传为高辛氏之苗裔,详昭元年《传》并《注》。刘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卷五有《商丘叔簠》,盖以地名为氏。据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今河南-商丘市西南有商丘,周三百步,世称阏台。),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邾”——“绎”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2,北纬35.31(邾国,邹城-纪王城,纪王村及其东周围,有遗址,近方形城,2530╳2500,南部凸出依山势。东周至汉。当于文十二年迁此)。

“沙随”(杨注:沙随,宋地,古沙随国,在今河南-宁陵县北。#沙随,宋地,在今河南-宁陵县西北,亦见成十六年《经》并《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2,北纬34.49(宁陵县-石桥乡-冉路口一带)。

“郑”(杨注:鄭(郑),国名,姬姓,周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后。卜辞常见奠(鄭)地,有“矦奠”“南奠”“北奠”“多奠”“奠臣”诸词。又有一片云“巳(祀)奠河邑”,则地当在今郑州市南、新郑县北。西周彝器又有奠虢仲鼎、奠虢仲簋等。是则郑地早已有之。桓公初封郑,在今陕西-华县东北。据《郑语》,寄帑于虢、郐之间。武公因取而都之,即今新郑县。春秋后又六世九十一年为韩所灭。近年出土之哀成叔鼎则铸于郑亡后。?史记?有世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下面是鄢陵之战和沙随之会与鲁国相关的一些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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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十六年传》:

七月,公会尹武公及诸侯伐郑。将行,姜又命公如初。公又申守而行。诸侯之师次于郑西,我师次于督扬,不敢过郑。子叔声伯使叔孙豹请逆于晋师,为食于郑郊。师逆以至。声伯四日不食以待之,食使者而后食。((p 0892)(08160801))(070)

《成十六年经》:

公至自会。((p 0878)(08160009))(070)

我的粗译:

这年七月,我们的“公”(鲁成公)准备会合尹武公(尹子)及各家诸侯去攻打郑国。出发之前,那位“姜”(穆姜)又要求我们的“公”把季孙和孟孙赶走,我们的“公”又布置了警备才出发。

当时各家诸侯的部队驻扎在“郑”的西面,而我们的部队却驻到了“督扬”,不敢越过“郑”。我们的卿子叔声伯(公孙婴齐)让我们这里叔孙家的次子、此时在齐国任职的叔孙豹(穆叔)请假前去替我们迎候晋国与我军配合的部队,自己则在“郑”的附近为他们准备吃的东西。晋国部队被迎了来,过程中,声伯(子叔声伯,公孙婴齐)四日不食等着,等到晋军的使者来了并吃上东西以后自己才吃。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叔孙豹”曰:

叔孙豹,侨如之弟。据下《传》“召叔孙豹于齐而立之”与昭四年《传》,叔孙豹久已在齐,此时或随国佐在齐军中。请逆于晋师,谓叔孙豹请于齐,代表鲁国乞晋师往迎。

杨伯峻先生注“为食于郑郊”曰:

声伯在郑郊为晋军准备饭食。

杨伯峻先生注“食使者而后食”曰:

使者当是晋军使者,杜《注》以为是叔孙豹之副使,固误。《会笺》以为即叔孙豹,亦不确。

“督扬”(杨注:杜《注》:“督扬,郑东地。”盖与襄十九年督扬非一地。),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9,北纬34.5(“郑”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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