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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讨论】几颗“草”和几头“畜”引发的历史大血案 -- 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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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你显然是以猎奇的目光来看待这本书的

贾雷德·戴蒙德这本书大受欢迎,而他的观点并不是什么出奇冒泡的,而是很主流的观点。不过在中国这些观点就很特立独行了。这没什么奇怪的,例如方舟子虽然行为上有点孤傲,但他的观点其实都是很主流的,但对他大喊打杀的人多了。仅仅这个河里面企图挑战科学常识的就大把的存在。

所以这本书你不要以猎奇的心态来看,以为某个人写了某些不着调的观点,这是一系列考证严密,论证清晰书的一部分。很多国人对他的书不以为然,其实他们压根都没试图去认真了解这本书是依据哪些东西写成的,能不能推翻。这才叫真正的“拿着论点裁剪论据往上硬凑呢”。他的观点是非常主流的,我必须再三强调。

贾雷德·戴蒙德的《枪炮、钢铁、病菌》是他另外一本书的几个章节的拓展。他1992年写的《第三种黑猩猩》是他的基本观点,你的很多疑问其实在那本书里面都可以得到解释。其后,他把其中一些部分展开来写,写了《性趣何在》《枪炮、钢铁、病菌》和《崩溃》。

他在《第三种黑猩猩》中就以生物学的知识介绍了我们人从何而来,有什么特质等等。分子生物学的知识,我们是第三类的黑猩猩而已。我们的起源都是非洲。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书,现在来说单起源这个观点已经是不可动摇了,甚至根据分子生物学的研究连走出非洲的路径大体上都找到了。当然,可以想见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个单起源观点几乎是大逆不道的。接下来,要更大逆不道且更好玩。

我们的觅食方式解释了我们的性行为,而我们的性行为解释了我们的配偶方式和社会基本形态。而通过我们的性行为带来的性选择,解释了人类体表的地理差异,也就是种族差异。

这些观点估计有些人闻所未闻,估计有些人要很激愤。我不会讨论这些内容,愿意探求的先去看书。我只需要说明:在这些论证中,论证是环环相扣,论据是很充分的。他在14章讨论的内容就是他后来扩写的《枪炮、钢铁、病菌》一书。

一、为什么近代以来是欧亚大陆文明征服、殖民美洲、澳大利亚、非洲?为什么几千来欧亚大陆文明远远领先美洲、澳大利亚、非洲文明?

第一个,我见识过你脑补的例子,这个题目中也有大量你脑补的内容。戴蒙德在整本书中都不大提文明的问题,他提的问题其实是“为什么是欧亚大陆人征服、赶走或大批杀死印第安人、澳大利亚人和非洲人,而不是相反?”他在前言中特意强调了他不想当然的认为“文明是好的”。

第二个,你的这种说法其实更像是典型的中国问题。是你在先入为主的观点中的对他的书的肆意发挥。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读过这本书,但似乎一无所知。

第三个,动植物决定了不同地区的人类社会走向,他的这个观点不是他首创的,而是霍尔丹的:文明的基础不是人,而是动植物。那是《第三种黑猩猩》他说明的观点。

第四个,欧亚大陆动植物多样和欧亚大陆的轴线传播的观点是统一的,不是分裂的。

下面具体谈谈几个问题。

雷蒙德不厌其烦把可以驯化的动物和培植的植物各类加以说明,不厌其烦的说明采集人群对动植物的熟悉程度,其实在解释一个观点:现有动植物当中只有这些是能够和适合驯化的。其实,羊在不同地方的起源可以说明这一点。但对于植物而言,新月沃地区的独特地理环境使得其产生了最大量值得驯化的作物。欧亚大陆其他地方也许也存在其他值得驯化的动植物,但由于轴线传播的迅速很快,由于抢先驯化作用的存在,也就没有了驯化的意义。

美洲不是没有马,但当人类1.2万年前来到美洲后,从北向南扩展的过程中,80-90%的大型哺乳动物灭绝了,其中就包括马。如果在考古上发现美洲农业社会后马的遗存,那几乎是个大发现。类似的,作物的和动物的证据都是有考古和分子生物学双重证据的。

所以雷蒙德会说:

写作《枪炮、病菌与钢铁》时最大的挑战是掌握非常大量的信息——简而言之,过去1.3万年中所有大洲上所有人的历史,好在我很幸运地得到了几百位学者的帮助。从我的书1997年出版以来,更多有趣的细节涌现出来,为我们的理解添砖加瓦,但这本书的呈现的关键知识点并没有发生变化。

驯养动物带来病菌,这没有什么问题。这些病菌在欧亚大陆的文明历史上也是杀人无数,在其最初感染人群的时候,其效力更强。而从饱经折磨的欧亚人群中向从来没有感染过的美洲和澳洲人群感染的时候,大范围的死亡就是不肯避免的。在传染病的问题上戴蒙德提到了非洲南部的科伊桑人,但事实上非洲的情况很特殊,来自非洲的疟疾和黄热病对于欧洲人的折磨并不轻,对欧洲人的统治是非常大阻碍。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但你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清。戴蒙德没有讳言欧洲人的屠杀,但很显然,流行病比起屠杀来要高效的多。西班牙流感杀害的人数可以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媲美,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腺鼠疫在最初杀了欧洲人的1/4。之后,虽然还有流行,但对于欧洲人毒性迅速下降。最早的梅毒也远没有现在的梅毒温柔。天花经过漫长的流行后,仍然可以达到25%的死亡率。而对于美洲人来说,最初接触欧洲人相当于黑死病+最毒的天花+麻疹等等等等第一波,第二波十几种流行病反复流行。疟疾和黄热病其实对于欧洲人也让欧洲人苦难不堪,而这些叠加的结局当然就是人群大量死亡。

美洲人历史上有没有瘟疫,我不清楚。但如果有证据表明印第安人人群中在欧洲人来之前有天花,腺鼠疫,麻疹,流感,白喉,疟疾,黄热病的遗迹和证据,这绝对是轰动级别的发现。但很可惜,没有。

而在欧亚大陆上,相关的记载和证据则是太多了。其实另外一个证据可以佐证。欧洲人也统治了亚洲,也在南亚和我们这里进行了屠杀,为什么没有占据这里?还是印度人和中国人占据着印度和中国。

至于人口为什么没有恢复,我把你几个观点列一下:

不过我倒是觉得,就算传染病把印第安人的90%杀死了,如果没有接下来的驱赶、杀害、隔离、圈禁,用不上100年,人家就可以恢复120%。

瘟疫过后几百年人口一定会恢复,但白人来了几百年,美洲土著人口恢复了多少?

美国的印第安人又恢复了多少?南美印第安人口数量恢复了不正好证明细菌不是土著大规模灭绝的根本原因吗?

天晓得你什么逻辑。人口大幅度下降和恢复本身是两个事情,你非要用一个原因?印第安人因流行病人口大幅度下降,而现代医学面前,这些都不再是问主要题,在欧洲人竞争比较弱的地方人口恢复,这能否定下降的原因?

另外一个例子,来自于京虎子的《微战争》。就是欧洲黑死病后,6-12年会有一次小流行,结果是100年后,人口还是少30-40%。疾病的打击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长时间的,大范围的。事实上,直到19世纪,新的流行病还在传入美洲,1837年,一个曼丹人村庄因为天花从2000人急剧下降到了40人。

流行病后,若是空间是空的,那么群体可以恢复。但欧洲人已经大量来到,而印第安人与之竞争全无优势,那么不恢复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最后,再引一个果壳网的访谈。

果壳网:你的观点似乎常被人错误解读,例如在去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就错误地引用了你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中的观点。人们常把你的观点总结为“地理决定论”,这是否是一种过分简化?如果每个社会的经济和政治情况都是由地理条件决定的,那么我们还有希望超越这种环境限制吗?

戴蒙德:是的,把地理的影响简单归结为地理决定论,这当然是过分简化,就像是把化学品或者人类的影响归结为“化学决定论”和“人类决定论”一样可笑。地理、化学品和人类都有很强的影响力,但这不等于它们当中有一个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而其他两个就无关紧要。我们还是有希望超越我们所处的环境限制的,因为我们现有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并不是由地理决定的,只是受地理条件影响。新加坡、荷兰、印加帝国、蒂蔻皮亚岛、冰岛和其他很多社会都超越了他们所在环境限制。

通宝推:NoName,乔治·奥威尔,迷惑不解,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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