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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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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二卷】锦衣异志录(48)

“我来时也数过庵中房屋得十六间,除了佛堂尚有十三间可用,除去杂事房应当止剩十间,断不可能住得四、五十人。”

“这宝塔可算进去?”

周昂摇头:“不曾。”

“那最有可能藏人的便是这宝塔。原随我一同上来的有五名女子,三名书生。”

“书生?”

李龙一笑:“女扮男装。”

“一层留得一、二个,上到这顶来便只得我一个。”

周昂想起女尼所言,卟哧一笑道:“是将你留给庵主享用。”

李龙吃了一吓道:“那庵主知我是男身?”

周昂笑道:“想来也不知,但这云翠庵即是淫庵,庵主定不是好人。怕是有些磨镜之举也未可知。”

李龙细想,缓声道:“唐铭曾说他收过一个徒弟,也是专事淫行败德的,难道这里来的不是他,竟是他的徒弟?而这徒弟还是女身?”

“也可能,当初他不也是和一个女子一同逃走的。”

“那我更要瞧一瞧了。”

“你且小心……”周昂话还未完,外面已传来脚步声。

李龙急去门口守候观察,周昂见桌上饭食,随即寻块布将桌上饭食包起,只留了空碗筷,身子一转,连人带布躲入床底。

李龙透过门缝看到来人已近,疾返身回床,和衣躺下,自睡了。

稍晌,果然听得门房响动之声,李龙假作熟睡,静心等候。过一会,感觉有一手抚面,言语惊喜:“恁地生得如此好,纵为你死也甘愿了。”

李龙担心这人真是唐铭徒弟,也不太敢妄动。

那人的手慢慢抚向李龙的脖颈,慢慢向下滑去——

李龙突然出手紧握那人的命脉,翻身而起。

那人哎哟一声,面青唇白跌倒在地。

李龙抬眼一看,那人生得面如冠玉,眉如远山目如黛,倒是一副好皮囊,只是那面目间隐隐有轻浮淫荡之态,配着这副好皮囊反倒极令人不适。

李龙也是讶异,这人根本是个男子,而且也不似有武功的模样,怎么却是尼姑庵的尼姑?

“你是何人?”李龙不敢放手,仍着力紧握着那人的手问。

那人听李龙说话,也呆了呆,道:“你是男子?”

“我若是女子,你是否便要奸淫于我?”

“并不曾做那奸淫之事,只是来看看施主您可将息了。”那人贼眼溜溜,矢口否认。

李龙看在眼中,冷笑一声道:“唐铭便是这般教你的么?”

“师,师父?”那人面色一变,有些惊惶:“你,你是何人?”

李龙想起唐诗,实不愿唐铭会是朝廷通缉的淫贼,那心便思疑到此人身上:“你明明是一介男子,为何私藏于尼姑庵中?莫非是为躲避朝廷缉捕?”

李龙一语落下,那人已是面色惨白,萎顿不语。李龙见此模样,心知不差,便扯了那人腰带绑了个结实。

那人吓得扑倒在李龙脚下,求告饶命:“大官人饶命,大官人,看在你识我师父面上饶我一命吧。”

李龙将那人扔到床上,微微一笑道:“我可没说我识得你师父。”

那人颤声道:“难不成师父也被朝廷捕了?你,你是朝廷派来缉捕我们师徒的?”

“我且问你,你师父除了你,可还有别的徒弟?”

“师父止我一个徒弟,这等事如何收得多徒弟。”

李龙想想也是,看那人也有些年纪,转念一想道:“那你可收过徒弟?”

“原本想收的,却被朝廷通缉令吓着了,便不敢收。”

“此话怎讲?”

“朝廷报的那些案子都是我做下的,因此上才扮成女装来这云翠庵保命。”

“天下纵多寺庵,为何偏选了这里?”

“大官人有所不知,这云翠庵素来便是一座淫庵,我那祖师爷便在这里快活过的。二来这里香火盛,三来这里离京师近便于打探消息。”

李龙皱眉:“如此淫庵,为何不曾关闭?”

“这庵原是天津卫豪家的家庵,官府也动不得。后来豪家家业衰败才抵了给大佛寺。也凑巧这天津卫新任主官陈老爷性情清淡不喜呷游,也就不知了。”

李龙听他说得在理,便点头。

那人见李龙神情缓和,以为他心软,便又求道:“大官人,我恁话都说了,可放小的一放?”

李龙起身来到窗边望窗外夜色缓声道:“我且问你话,回答得好,将功折罪或许有一线生机。”

“大官人只管问,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你这云翠庵里可藏有俗家家眷?”

“有的,有的,就在这塔的夹层里。”

“塔的夹层?”

“这塔是两层用,每层塔内床后还有一个暗门,五层通达可住三、四十人。”

“这些人是何人家眷?”

“便是百户陈辅家眷。”

“你好大胆,竟敢窝藏逆贼家眷。”

“非是我大胆,这陈辅家媳妇原是这庵的旧庵主,当初便是得她相助,我才能女扮男装在此落脚。我也只是报恩罢了。”

周昂在床底听到此处才从床底出来,那人看得发愣,李龙将那人重新扔在床上绑了他四肢,塞了口,便与周昂一起来到床后,小心查看推开暗门,竟真的出现一条舷梯。

李龙正想再往里走,却被周昂拉住。

李龙回头看他。

“还是唤人过来搜查较好。”

李龙想了想,点点头,小心退了出来,与周昂一同离开莲花宝塔。这云翠庵到了晚间便是淫窟,屋内灯火点点,屋外毫无人迹,两人一路行出并无阻碍,两人连夜在兵备府请了兵把个云翠庵包围得水泄不通,将里面的陈家家眷及淫客女尼一锅全端了带到牢里去。

黎明拂晓,周昂,李龙和石勇才得以见面。石勇在码头吃了一夜冷风,什么也没查到。回到兵备府听说周昂李龙找到陈氏族人,还顺便破了朝廷钦案,想到阎群儿横生变故,心里便很有些感慨。

周昂和李龙听石勇说起阎群儿一事,也甚是惊讶。但人困体乏也顾不得许多,趁着陈嘉谟升堂问讯,三人自去洗浴吃饭睡觉将息去了。

这一觉便睡到中午方醒,用过午膳,石勇便拉着周昂和李龙要他们去牢里见阎群儿。

“阎群儿定是冤枉的,你们定要救他。”石勇说。

“你说与阎家娘子通奸之人唤做李宣?”周昂道。

石勇点头。

“便是那水驿驿丞?”

石勇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哦,便是你勾画的那人。”

“此事且先去看看卷宗再做打算。”周昂说。

“他当真是冤枉的,你俩且去望望便知。”石勇急道。

“石大哥,你如今是锦衣卫,凡事皆应依律而行,不可莽撞。”周昂道。

石勇愣了一会,伸手就拉住周昂衣袖道:“便去找师爷要卷宗去。”

周昂平生最厌他人强迫,见石勇如此,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李龙看在眼中伸手压住石勇的手道:“石大哥,我随你去见兵备大人,周兄,你去查水驿值班轮册如何?”

周昂点头。

石勇也不见怪,就换手拉着李龙要走。

周昂却道:“我们做个记认,不管有无消息,傍晚之前都要回来兵备府。”

李龙点头,石勇却不想多等,急道:“我们下午便在兵备府中,哪也不去。”边应边拉着李龙就往外走。两人到衙门找到师爷,师爷也正等着他们,因为关系到陈辅叛乱案,陈嘉谟一早便让师爷准备好卷宗以备三人查验追审。

李龙看着卷宗,发现陈嘉谟并没有详细审讯,基本上是严刑逼供之下曲打成招。他轻叹一口气,知陈嘉谟心急欲焚。

来到监牢,李龙先去见了李宣。李宣瑟瑟退在牢角,不敢望他。

石勇对此人十分不喜,喝道:“抬头回话。”

李宣吓得一哆嗦,头更低了。

李龙制止石勇,柔声道:“你不必害怕,我见这卷宗不是很详细方才过来问问是否别有隐情。”

李宣头抬了一下,便不动。

李龙微微笑笑道:“你若不说,便无有诉冤的机会了。”

李宣猛然抬头盯着李龙,当他看到李龙微笑的容颜,呆愣了好一会,忽伏地大哭,爬过来抱住李龙的脚泣道:“求官人救我,是我不该勾引嫂嫂,但我实不曾做那谋逆之事,求官人救我。”

“那你须老实答我,陈辅攻打兵备府那夜你在何处?”

“小的原本轮值水驿夜更,只是当日嫂嫂唤到,便与人换了值。”

“那换更之人是谁?”

“那人唤做赖富,是与我一同进水驿的。”

“除了赖富和阎群儿的浑家,还有谁知你不在水驿?”

李宣期期艾艾,脸色涨红,尴尬道:“小的,小的做出那等事,恨不得瞒天过海,如何敢让他人看见。”

石勇瞪大眼盯着李宣,喝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宣吓得叩头如蒜,连声道:“求官人搭救,小人实不敢做那诛九族之事。”

“可还想到其他?”李龙语气依然温柔,令李宣好生放心,左思右想,穷尽思绪,终于想到:“啊,我来寻嫂嫂之前,在一家书坊看过书,还在旁边的首饰铺买过一枝银钗送给嫂嫂。”

“银钗?”石勇回想半晌道:“并不见她戴在头上。”

“我送与嫂嫂之物,平日嫂嫂不会戴的,免得群儿疑心。”李宣道。

“啊呸,狗男女,倒想得周到。”石勇喝道。

李宣羞得耳根都红了,低头不敢再说话。

说到书坊,李龙心中略有究竟,便道:“可还有其他证词与你诉冤?”

李宣长叹一声摇头:“再不曾有了。”

李龙点点头:“既如此,你也就耐心在此等候,若当真有冤,当不会冤枉好人。”

“多谢官人,多谢官人。”李宣又叩首。

李龙和石勇出得李宣牢房再去见阎群儿。阎群儿与李宣却是不同,在牢地上呼呼大睡。

石勇蹲下身唤道:“群儿,起身。”

阎群儿根本没听到,继续大睡。

“群儿,起身!”石勇大喝一声。

阎群儿吓得跳起身,见到石勇,把眼一横,再见李龙,嘴动了动,不言不语,复坐在地上。

李龙笑道:“你倒是不急不燥,不怕砍了头?”

阎群儿恨恨道:“我堂堂男儿汉,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反正我父母俱亡,也无甚挂念,死了干净。”

“我且问你,陈辅劫虏白鉴那夜,你缘何会在白府附近?”

“我只是过去找兄弟玩。”

“哪些兄弟?”

“这?”阎群儿想了想道:“反正就是兄弟,他们绝对是清白人。”

李龙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不过是时日有些长久罢了,到时他们可就不是清白人了。”

阎群儿一怔:“为何?”

“你不清白,他们如何清白?”

“我当然是清白的。”

“口说无凭,须得有人证物证。”

阎群儿瞪着李龙好一会,道:“你这人言语温柔,却句句如刀。”

石勇急道:“群儿,你少贫嘴,快快告诉我们你那些兄弟是何人?”

“是当年和我一起在天津右卫当兵的兄弟。”

“报上名来。”

“嗯——”阎群儿看向石勇:“我说了,你们不可责怪他们。”

“你说。”

“那天夜里我和李大、万忠还有赖富一起过河去找天津右卫的兄弟们赌博,赢了些本钱,喝了点酒就各自散了,回我家的码头离白千户家近,我便自行往白府方向走了,不曾想便碰到陈辅等人劫人。”

“赖富?”李龙一听这名,即追问。

“是啊,那夜本是约李宣去赌的,是他说要值夜,我便叫了赖富替他。”阎群儿说到李宣的名时,那眼神还冒着杀气。

李龙和石勇一听便知坏事了,李宣叫了赖富替更,而这个赖富却跟阎群儿过河赌博去了,怪不得当时陈辅等人能安全逃离,想必当时在水驿多半连值更的驿丞都没有。没有值更的驿丞,要找到陈辅等人便就难上加难了。

李龙追问:“那夜你还记得何事?”

阎群儿亦是苦思冥想,摇头道:“当真便是这些。”

李龙见问不出什么,便和石勇出了牢房,心里只望周昂能查到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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