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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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在非洲四十

我把东西装进包里,先回到自己的宿舍,找个地方锁好支票,拿了一辆皮卡车的钥匙又转身出来。明天要去湖边买鱼,得先把油加好。

为了改善伙食,我们每个星期要吃一次鱼。卖鱼的集市离市区四十多公里,只有星期天才能抽出时间跑一趟,这任务自然落在唯一被允许开车的我身上。

开车这活儿,现在有点让我厌烦了。每天在市区里转来转去就已经够累的,星期天还要一大早起来沿湖边奔走近百公里,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牢骚归牢骚,大家的鱼还是不能耽误。我睡眼惺忪的在微露的晨曦中沿着湖滨公路行驶,路过戴维庄园时往里瞟了一眼。大门紧闭,整个庄园里除了几盏昏暗的路灯,看不见一个人影。父母离开后,姐弟两个又恢复往日的寂寞生活。想想两个人也够可怜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举目无亲,徒有这么大个院子。我记起曲叔叔临走时说的话--相见恨晚,仔细琢磨这里面的深刻含义,不知道影倩听见这句话时心里怎么想。

买鱼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沙滩。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正规的集市,只是附近几个村落打鱼为生的人较多,不约而同的都在这里上岸卸鱼,就形成了一个买卖场所。

这里的男人半夜出去打鱼,听说是用灯光诱捕。天亮以后回来。女人和孩子等在岸边,帮着把一筐筐的收获抬下船。

我驶上沙滩,立刻引起一阵骚动,车还没停稳,大大小小的筐子已塞满车窗。这地方的鱼的确比市内商店的便宜不少,只是有个缺点-太乱。不仅人乱,鱼的大小和种类也乱。各种鱼都未经挑选,逮到一条算一条,全部装进一个筐里。

我皱着眉头逐个审视面前的箩筐,虽然鱼都很鲜活,但没一个整齐的,想了一会,用法语要他们把同样的鱼捡到一起。结果没一个人能听懂,只好用结结巴巴的土话又说一遍,还是没人明白。实在没办法,只好比划。我抓起一条鱼,用手指着一个空筐子,画圈示意,众人还是一脸茫然。终于,有两个聪明的悟出意思,嘀咕几句,所有人立刻又忙乱起来。

好不容易选了两筐鱼,我赶紧开车离开,一是为赶时间,二是避免被苍蝇包围。这地方堆着许多不要的臭鱼烂虾,太阳升起来一晒,臭气熏人,苍蝇成团的在面前飞舞。我驶上公路,立刻猛踩油门,让快速流动的空气吹走臭味。

来的路上,我注意到一个新出现的岔路口上立起块牌子,写着什么射击俱乐部,今天正好顺道去看看。

车进市区不久,就遇到警察封路。我拉好手刹,顺手掏出刚买的射击俱乐部门票。这俱乐部名叫点射,看名字就让人想赶紧去试一试。门票制作精美,上面是一支比利时的FNMAG7.62mm通用机枪,硬硬的铜版纸微微反光,仿佛也被赋予了武器的神韵。

我把玩着门票,等待车队过去。今天的车队有些奇怪,开道的警车过后,是两辆大型的越野吉普,接着才是一部加长的黑色豪华轿车。整个车队速度很快,行云流水般的避开路上的坑洞,从面前一掠而去。

车队过后,管制随即撤除。星期天的交通并不繁忙,我很快就穿过市中心回到工地,厨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中午吃完饭,我找个借口溜出来,开车直奔射击俱乐部。

俱乐部离东方饭店不远,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的山坳里。进了大门,我才发现里面原来大得很,纵深大概有四公里,像一个放倒的啤酒瓶子。大概是刚刚开业,里面的人很少,射击位置都是空的。我跟着侍者走进枪库,铺满墙面的各种轻武器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好几年没摸枪了,我压住兴奋的心情,选了最熟悉的AK-47,第一次在这儿打枪,用不熟悉的枪搞不好会很难看。

枪库管理员进到里屋,很快就拿出一支AK递过来。我接过枪,按以前的习惯枪口向上,开保险,拉枪机检查是否有子弹,然后松手,扣扳机,关保险,斜着端起来看一眼,最后跟着侍者来到射击位置。

这里的射击位置与国内军训打靶时不同,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垫子,却没有架枪的东西,只能用两手据枪。按俱乐部的规矩,第一次来打枪,身后必须跟着工作人员,而且头几枪每次只给一发子弹,防止发生意外。

子弹上膛,我摆好姿势,对着一百米外的胸环靶大概瞄了瞄,又把身体仔细调整一番,找到最稳定的位置。山谷中风不大,而且一百米的距离不需要修正风偏。深呼吸几次后,我打开保险,带上耳罩,脸贴上枪托开始瞄准。三点一线,靶子下沿留一根火柴杆的缝隙,停住呼吸,稳定击发。砰的一声枪响,弹壳在不远处落地,我很自信的移到望远镜旁。十环!靶纸上最小的圈里一个漂亮的圆洞,有些偏向左下,这是我的习惯性误差。

我得意洋洋地压入第二颗子弹,略微向右上调整,第二颗子弹正中圆心,望远镜里已几乎看不出误差,标志圆心的小点被打没了。

我回头接第七发子弹时,被身后的情景吓了一跳: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都跑过来站在后面等着看第七枪。我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心里开始不住的念叨:“十环!十环……”再次缓缓在扳机上加力,突然感觉不太对劲,怎么扣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保险忘了打开。被这个意外一干扰,第七枪只打出个七环!

一个小时后,我垂头丧气的从大门里出来。三十发子弹,除了前面的六枪十环,再也没有在八环以内留下弹孔。身后的人越走越少,我越打越急,最后眼花得连准星都看不清了。打完后侍者跑去拿靶纸,准备让我带走,我羞得没敢等他回来,扔下枪就跑了。

回去的路上,我顺便拐进东方饭店工地。上星期四,周红兵带信来说要买400目和800目的水砂纸各十张。当时我很奇怪,房子的基础还没开始,要砂纸干什么?后来一忙,就彻底忘了,今天趁他们加班,正好过来问问还需不需要。

我的脚刚沾地,一个瓦工就拿着瓶芬达,笑呵呵的快步迎上来。

“周红兵在吗?”我摆手示意不要,“我来问问他还要不要砂纸。”

“老远就看见您了,砂纸听说他自己买了。别客气,喝吧!”

“他人那?”我用手背再次推开递过来的瓶子。

“下面庄园的挡土墙开裂,戴维叫他去看看能不能修补。我去叫他?”

“戴维?!哪个戴维?戴维回来了?”我吃了一惊。

“就是这儿的老板,昨天到的。”瓦工趁我发愣,把芬达硬塞进我手里,“刚才到工地看了看,顺便把他叫走了。您到屋里坐,我去叫他。”

“回来!”我清醒过来,赶紧叫住已走出几步的瓦工,“没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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