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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月光迪斯科 -- 无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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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月光迪斯科

    一

   

   赵晓智提着水桶回到教室,没看到林志彬和姜守诚,感到有点惊讶。他去一楼打水,除了刚出教室时伏在四楼走廊的栏杆上看了一会楼下几位教师在为即将举行的校庆牵着缀满小彩灯的电线做着彩棚外,就快马加鞭的下楼,打满水上来,总共不过六七分钟,他们就不见了。本来他可以更快些回来,是他在一楼水龙头所在的那个犄角旮旯那打水的时候分了神,水漫出桶有一阵才回过神来,耽搁了些时间,可他们走得也太快了。

   教室里微微有点灰尘味,这是扫过地的味道,然而与以往扫地的人在打水的人回来前造出的呛人的味道相比,今天的味道轻的有点不正常。

   赵晓智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再条件反射地往右看看,他此时正站在教室的前门口,四楼最靠左的一间教室,旁边的教室已经做完卫生,值日的人都走了,门上了锁。再往前是楼梯,他刚从那上来。楼梯右边的教室也没有动静。最右边的教室倒是走出一个人,不久就下了楼梯。整层楼,不,整栋楼都处在放学后树倒猢狲散的空散状态中。

   他们真的先走了,这很不地道。他被耍弄了,被轻蔑着。

   有点愤懑的赵晓智提着水桶迈进教室前门,一边走一边僵直地泼洒着水。被耍弄的滋味很不好受,特别是他和林志彬、姜守诚之间几分钟前还是很友好的嘛。将对付傻瓜的手段来对付他,未免过分。洒着水走过讲台时,他看到两把笤帚在第一排桌位和第二排桌位之间的走道的半中腰叠放着,旁边有零星扫出的纸屑和尘灰。再往另外两个走道上看,那里一点笤帚扫过的痕迹都没有,桌子底下纸屑赫然在目。果然,林志彬和姜守诚他们只扫了一小部分地就走了,然后留下几乎整个教室的卫生要他一个人来完成。

   共有四组桌位的教室,他们只扫了一组还不到。每组桌位有十副桌凳,紧密地排列着。要打扫干净必须一副桌凳一副桌凳地挪移,清扫,再归位。光是挪动这些双人座的桌凳就很要气力,何况要将整个教室的卫生做到令干巴巴的聂玉玲找不出大毛病,谈何容易。

   爷也走人,赵晓智愤愤地忖着。可他想到这样做他和林志彬和姜守诚就等于翻脸了。与其这样,不如且吃这次亏,下次和他们值日,再袖手旁观。

   姜守诚和林志彬肯定是算准了他会这样想才那么做的吧?

   在耻辱中挣扎,匆匆且敷衍地站在前排往三个走道上泼洒了水,放下水桶,赵晓智走到第一个走道,弯下腰去捡笤帚,然后就顺着笤帚所在的半中腰开始扫起来。低头弯腰的扫了两副桌凳后,他在中间靠右的那组桌位的最后一张桌子底下蓦然看到了林志彬和姜守诚,他们正扭打在一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没走?怎么打了起来?猝不及防的赵晓智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

   可是再一看,他们虽然是扭在一起,却不像是在打架。他们脸对着脸,姜守诚侧躺在地上,腿半缩着,露出半边脸,他的眼睛闭着。林志彬压在姜守诚身上,他的头半歪着对着姜守诚的脸,不时用力地向下凑着。

   他们不是在打架,他们是在亲嘴。这一突然的发现,让赵晓智惊愕到无法相信,他愣愣地看着,处在比刚才感受耻辱时都更严重的茫然中。

   他们真的在亲嘴!他们亲了多久了,在教室门口他喊他们时他们没听到?洒水的时候,他是直着腰泼水,且只站在走道前面往走道后面抛泼,没看到他们。但他们就没感到被水溅到了吗?他们这样如醉如狂,心无旁骛地亲着嘴,让赵晓智看得手足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看亲嘴。

   他没想到第一次看到的亲嘴,竟然是林志彬在亲姜守诚的嘴,反过来说也可以。他有点手足失措。

   林志彬在姜守诚的上面,腿也半缩着,因此屁股就高高翘起,水磨蓝牛仔裤包裹下的轮廓略显扁平的屁股在桌子底下局促地左右微微的晃动。这和他平时走路时胯部摆动的幅度是一样的,平时的那种摆动像是给人以提醒,注意看他的牛仔裤多么合体,而现在,则完全很肉,那种在厕所排泄时大家共同露出来的那样一坨被臭气蒸腾的肉。

   他们挤在桌子下,蜷缩着,重叠着,忍受着不适,吸吮着对方,他们亲得忘情,赵晓智则越看越茫然。

   鲁智深和林冲会亲嘴吗?赵晓智心中忽然冒出这个疑问。他被这个疑问吓了一跳,同时他的身体感到一阵严重的恶心。

   他丢下笤帚逃跑了。

   下到楼下,梁志坚这个全校手最黑的男教师正从张灯结彩的忙活中停下手,转身时看到他,眼镜片立刻反射出寒光,嘴唇尖利地抿着——他是这么憎恨他的每一个学生。赵晓智的额头和嘴唇条件反射地泛起钝钝的冰凉和麻木,这是他有一次被梁志坚抓住头皮在课桌上连续不断地磕撞时产生的痛觉。

   那已消失的痛觉把他现在正泛起的恶心给抵消了。

   看到梁志坚又使他想到姜守诚——梁志坚曾给过姜守诚一个电光石火的耳光——这一时刻正在楼上的一张课桌底下被林志彬压在身下,林志彬正亲着他的嘴。

   多么强烈的对比呀。

   走出学校,赵晓智方才将强烈的情绪平息了一些。他看到一个黄衫女孩的背影,看着很像袁亚男。追着走了两步,再仔细看,认定不是,不由得有些失望。

   “今天她没穿那件衣服。”赵晓智忽然想到,轻声嘟囔。

   他对穿黄衫的女孩很敏感,这个月以来一直如此。因为这个月的某一天,袁亚男穿了一件黄衫来上学,特别的好看。

   这一岔,将他从教室看到的那一幕中转移出来。

   

    二

   

可以说,袁亚男是赵晓智在一年前的一节体育课发现的,准确地说是在广播体操第五式转体运动中发现的。在此之前他们同班了两个半学期,赵晓智一直没注意过班上还有这么个人,甚至是在那节体育课的广播体操的前四式的进行过程中他也没发现她。

   那时,他的眼里,对面的女同学行列全都是一个样的女学生,不必分辨。而女学生除衣服和名字不同之外,和男学生的区别在哪里赵晓智也不感兴趣。

   可就是在做第五式的时候,他蓦然发现对面女同学行列中,有一个人的转体动作很优美。于是,他的转体动作头部就不再随着手的甩动而转动,直愣愣地对着那个人。

   这个女同学转体动作做得很认真,左转,手一甩,身子一扭,到够位置,再扭回来。右转,手一甩,身子一扭,到够位置,又再扭回来。心无旁骛的脸庞沉静而秀丽,眼神却沉着而坚定。就在她这样转体扭着的时候,赵晓智看到了她显露出来的曲线,那是随着身子的扭转时乳房顶起衬衫形成的美妙的弧线。

   和她旁边的那些要么还未发育,要么发育得模糊且粗糙的女同学相比,一比就比出来了,是那么的醒目。

   乳房,映出美妙弧线的乳房,使少女从少年中区分出来,并将少年从懵懂中开凿出来。

   赵晓智霎时如天门开裂,冰雪倒灌,一身清凉,在那个微风徐徐的春日中午。等他从神不附体状态中转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真的很奇怪,他们同班已有两个半学期了,他却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他不能主动打听她的名字,这是风气所不允许的,他只能接受看到了一个人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个状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几天后聂玉玲拿着上次考试的卷子,一个一个点名报分发卷,他才知道她叫袁亚男。

   还是聂玉玲,这个从第一个学期开始就对学生间的男女大防异常重视的班主任,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下全班的座位,以保证男女学生不会因同桌日久生情。就在赵晓智发现了袁亚男之后,一次座位的调整,使得他坐在她的身后。赵晓智第一次有了和一位少女近距离而坐的砰然的心动,虽然此前他的前后左右也坐着女同学。

   但如此的接近袁亚男只持续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赵晓智就因为触犯聂玉玲的某个纪律而被调至旮旯里的最后一张课桌上。在和袁亚男前后相邻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一件让赵晓智印象很深的事情。

   当时他正在看武侠小说,因为是在聂玉玲的课上,他将小说放在抽屉里,桌面上摆着打开的课本。看至入巷处,忽然感到桌子在摇晃,以为又是袁亚男在试图扩张她的空间。在那段时间,赵晓智时常有意无意将自己的课桌往前斜移两三寸,造成袁亚男座位的空间变小,这样,往往就能在他和袁亚男之间发生这样的对话。

   “死人呀?将你的桌子挪回去。”

   “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死人。”

   于是一节课中,袁亚男总有那么三四次坐下之后,后背发力推移赵晓智的课桌,试图拉开空间。下课后她总会盯他一眼,表情不悦。

   可即便如此,那段时间,上课对赵晓智来说就像是吃甘蔗,开头是甜的。

   这次赵晓智以为还是这种情况,就不以为意,仍旧埋头看小说,只将双手加重力量压住桌子。不经意间,斜刺里一只瘦伶伶的手蓦然凭空伸来,掀掉盖在桌上的课本,抓起抽屉里的小说,和另一只手在空中会和,毫不停顿地就撕了起来。

   撕书的同时,聂玉玲以一丝不变的声音讲解着一道数学题。她撕掉的小说是赵晓智在租书店租来的,押金十元,是他攒了很久的早点钱。

   看着丢在地上的残页,赵晓智懵了。但他清楚地听到袁亚男低声的遗憾,像是自言自语,又分明是传达给他:

   “摇了那么久,就是没反应。”

   然后是惋惜:

   “这本书还不回去了。”

   小说定价二十五元,还是港币,十元的押金自然不够赔,也就退不回来。

   下课的时候,袁亚男意味深长地将散落在她附近的残页,用脚拨拢,再拨到赵晓智脚下。离开教室前照例看了他一眼,已经不是原先那种用眼白去剜的眼光。这就将此前的不悦全部抵消了,此前她的目光似乎可以重新评估。

   书撕了就撕了吧,他觉得值了。

   赵晓智将所有的残页收拾起来,放进书包。

   那些残页他保留了很久。

   此后,他们仍旧心照不宣地进行着课桌与后背之间的空间争夺,直到赵晓智被调往犄角旮旯那张被视为惩戒桌的座位上。

   不久之后,漫长的暑假开始了。赵晓智无拘无束地读着小说,疯狂的是,读小李飞刀时,林诗音让他想起袁亚男。读梅里美的卡门时,袁亚男又恍然化身为吉普赛女郎。更疯狂的是,想呀想的,想到后来,他竟然忘掉了袁亚男的容貌。这使他很是惶惑,失落得很。

   于是他又频频出去逛街,不管是独自还是和人一起,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多走几条小巷。因为风气以及羞怯,他不能打听袁亚男住在哪里,他只能希望自己能在哪个地方凑巧碰到她。这个希望还真的实现了。那天他一个人走在一条巷子里,快到转弯时,突然袁亚男从前面的转角处走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她也看到了赵晓智,眼神很热烈地闪了一下。赵晓智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然而他同时却仿佛心怀鬼胎被当场戳穿一般,慌忙地低下头。就在他快要转向袁亚男转出的拐角时,忍不住偷偷回头一望,长长的巷子中竟然找不到袁亚男的身影。

   她就这样在一分钟内凭空消失于五分钟都走不完的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而赵晓智,则在电闪雷鸣中觉得自己就是叶公的现代版。

   那个暑假,赵晓智在兴奋和懊悔两种情绪的交织中度过了剩下的时间。

   临近开学,赶作暑假作业的时候,他心里即对悠闲的暑假恋恋不舍,又满怀期盼地等着开学的那一天快快到来。

   开学后一星期,林志彬插班来到他们班。

   林志彬一腿绷直一腿弯曲地站在教室门口,右臂勾起,手握几本课本放在腰间。神态外松内紧,身姿蓄势待发,加上水磨蓝牛仔裤和白色运动衫的搭配,很是清爽养眼。聂玉玲简短地介绍了他的名字和来历,将他分配到上学期赵晓智坐过的惩戒桌。

   开学伊始,聂玉玲重新分配了全班的座位。自然,上学期的惩罚不适宜留在新的学期,因此那张用来惩戒的桌子就空了出来。林志彬就分配在那个可怜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聂玉玲指着的那个位置就懵了。他带点踉跄走向那犄角旮旯的座位时,神态颇为凄凉。在被那套破桌烂凳夹在后墙时,他那张精致的脸庞伏在桌面上,一个上午都如此。

   赵晓智知道那种滋味,他刚从那个座位解放出来,被重新分配到一个较好的位置。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位置和袁亚男的座位隔着两个过道。不过,座位的调整并不会就此结束,大概半个学期又会来一次,谁知道下一次的结果是什么呢?也许会回到原先和袁亚男前后相邻,也许,会和袁亚男成为同桌。

   他的朦胧的期待,在林志彬进来的那一刻被一张传递过来纸条破坏,那张纸条上写着:“阿兰德隆来了。”看了这张纸条,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纸条是游国放递来的,左手执笔写下的字句向右翘起,像是他翘起嘴角的坏笑。

   

    三

   聂玉玲再一次大规模调整全班座位的时间比赵晓智预计的要早很多,事先她并没想要来个大动作,她只是想给林志彬调整一下座位。没想到她的这次微调闹出了一场风波,并导致她再一次大规模调整全班座位。

   将林志彬一来就发配到惩戒座位上去,她是有考虑的。当林志彬到她那里报到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男孩眼中有种让她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跟班上那帮还带着奶腥气的男学生不一样,人又长得漂亮,必将是打破她精心防守了三个学期的学生早恋行为的人。必须先挫杀他的锐气,以及事先消除一些他的形象所必然会带来的让她班上那些女学生心动的光芒。

   因此,她硬生生将林志彬在惩戒座位上按了一个星期。林志彬的家人找了教导主任来过问,她也硬顶了回去。

到了聂玉玲认为可以了的时候,就在一节自己的课上动手调整林志彬的座位。

   除惩戒桌外,还有一张课桌只坐了一个学生,有一个空位置。但那课桌在另一旮旯的最后一排,也属于最差的位置。既然给了林志彬一个下马威,再让他去另一个最差位置上,换汤不换药,很容易给他人造成她对他有什么成见的误会。

   她首先选中了游国放的位置,打算将他和林志彬对调。然而游国放学习虽然不好,但不怎么捣蛋,把他调到那个差位置上,较为残忍。

   而且,她认为游国放很自卑,她对他向来心存怜悯。

   这样一想,她又相中了赵晓智的位置。教室中间的桌位,比较靠后,正是称之为好位置或差位置都可的位置。而赵晓智在她看来是个蔫坏的学生,早有学生跟她反映,做体操的时候,赵晓智动都不怎么动,眼睛就对着女同学,而且是盯着女学生的胸部。从这情况看来,他是四班最早动了心思的学生。上学期借故将他调到惩戒桌反省,这个学期看来他还在动着心思,一副三五不着调的样子。

   于是她下达的第一个指令就是,赵晓智到杨彩凤桌位上去。

   杨彩凤就是坐在那张还有一个空位置的桌位上的女学生,黄色的头发,阔鼻大嘴,五大三粗,个头要比赵晓智高半个头。她那看起来比所有的男学生都健壮的身板,使聂玉玲很放心地将赵晓智交与她去镇守。

   赵晓智黯然收拾书包去了新座位上,除跟杨彩凤同桌让他难受外,他离袁亚男又有十万八千里了。

   接下来,聂玉玲将游国放调到赵晓智空出的座位上,将林志彬调到游国放空出的位置上。两个人收拾书包奔赴新的位置,游国放因为只用一只手收拾书包,速度较慢,当林志彬走到他的座位前时,他才起身。

   游国放将书包挂在左肩上,带着他特有的半斜着身走路的姿态走向新的座位。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赵晓智刚离开的同桌名叫邱丽婷,一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学生。可就在游国放将书包放在她的课桌的另一半上,迈步跨进座位,她突然爆发起来。

   邱丽婷在游国放坐下之前,将身往桌上一扑,脸向上尖叫了一声,随即便低下来,藏在双臂的交叉之下,很响地哭了起来。

   “棺材!拐子!死人的人家!坐到这里来死!”边哭边喊,大家乍一听,莫名其妙,但马上都明白了。

   游国放患过小儿麻痹症,他的右手因此而萎缩,干瘪的手掌向内勾起,这样的手型,被称之为拐子。他曾为此而用他那只比许多人的右手更强有力的左手反击那些对他不友善的人,可他远不是班上最强壮的,因此他只能做到不是谁都可以当面叫他拐子的地步。

   他身形长大,五官并不难看。走路的时候,为了藏起那只右手,习惯性地半斜着身子。这样就使他的步子拖起来,两步半一个节拍的样子。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露出半口四环素牙齿,像是在想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一副坏坏的样子。

   大概没有女同学喜欢他这个样子,但谁也到不了像邱丽婷那样因为被分配到和他同桌而大哭大骂的程度。

   邱丽婷边哭边骂,骂不绝口,好像不是因为她不愿和游国放同桌,倒像是游国放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游国放怔怔的站着,面无人色,不知所措,又不敢坐下,只好保持站姿,把头低下。

   对同桌的分配有这样强烈而公开表达出来的意见,在二四班还是第一次。

   聂玉玲最先从共同的震撼中出来,看到游国放一副被邱丽婷罚站的模样,心头充满了怒火。

   “游国放,你坐下!”

   游国放方才坐下,斜签着身子。

   “游国放,你坐直来!”

   游国放将身子坐直,但屁股小心地远离邱丽婷的屁股。

   “哭什么哭?还要不要脸?你凭什么歧视同学?”聂玉玲开始进攻邱丽婷。

   “你为什么歧视我?为什么不把拐子放到别人那?”邱丽婷抬起头,无畏地望着聂玉玲,愤怒地反击。

“你还好意思说?同学同桌是为了好看还是为了学习?你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聂玉玲痛斥。

   “我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就回家去,这是学校,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

   一听要她回家,邱丽婷不再出口顶撞,把头重新埋起,还哭着。

   “依我看,游国放不愿意跟你同桌更有理由,学习成绩都那样了,好意思?以为自己是电影画报里面的呀?要不要把你挂起来?好意思?”

   邱丽婷不再搭话,只是哭。

   “打算哭一天?要哭,回家哭去!”

   邱丽婷不哭了,转成抽泣。

   “莫名其妙,正常的调整座位,又不是在点鸳鸯谱,要生要死的。”

   将邱丽婷弹压下去了,聂玉玲也就想缓和下气氛。影院前段时期放过一部古装喜剧《乱点鸳鸯谱》,她相信很多学生都看过。

   大家都笑了,邱丽婷带着泣声笑了一声,马上感到这样会被耻笑,于是又哭起来。

   “好了,要哭的哭,其他人上课。”

   邱丽婷这么一闹,聂玉玲分析为肯定是邱丽婷一开始以为林志彬会分来和她同桌,首先空出的是赵晓智的座位嘛,没想到自己将游国放分到那个位置。游国放和林志彬的对比多强烈呀,邱丽婷因过高的期望带来过高的失望,所以才有那反常的歇斯底里。可见,自己的预感是多么准确,这就是要出现早恋的前兆呀,赵晓智,邱丽婷,还有新来的林志彬,光是将哪个人叫到办公室谈话已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进行一次比以往更彻底的座位调整,来防范这些学生有所萌芽的模糊意识。

   两天之后,二四班再次进行座位调整。这一次,男学生跟男学生同桌,女学生跟女学生同桌。经过这一次的调整,赵晓智和姜守诚成为了同桌。而同桌很容易成为好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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