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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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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三章

出于安全原因,兄弟会这个控制整个可卡因工业的超级卡特尔不定期地召开全体会议。多年以前,开个会要容易得多。

是阿尔瓦罗·乌里韦总统的上台改变了这一切,他持强硬的反毒立场。在他的统治下,国家警察力量受到了清洗,费利佩·卡尔德隆将军和强硬的反毒部门主管多斯桑托斯上校达到了职业生涯的巅峰。

这两人都证明,即使只拿警察的薪水,他们也可以不收贿赂。卡特尔对这个还不习惯,结果犯了几个错误,并损失了几位重要成员,最后总算吸取教训了。随后就是殊死血战。但哥伦比亚很大,有几百万公顷的地方可以藏身。

唐·迭戈·埃斯特万是兄弟会说一不二的领袖。唐·迭戈和前可卡因巨头帕布罗·埃斯科瓦尔不一样,他可不是在贫民窟发迹的变态恶棍。他是老乡村贵族的一员:受过教育,彬彬有礼,待人客气,有纯正的西班牙血统,祖先都是贵族。人们总是尊称他为“唐”。

在杀戮横行的社会里,是他通过人格的力量,把四分五裂的可卡因巨头们整合成一个垄断集团,并用经营现代企业的方法对其实行成功的管理。两年前,最后一个抵制他兼并要求的人被抓起来引渡到美国,再也没回来。这个人叫迭戈·蒙托亚,是北山谷卡特尔的头目,曾经自负地自诩为卡利集团和麦德林集团的继承者。

没人知道是谁给多斯·桑托斯上校打电话促成对蒙托亚的突然袭击,但在他镣铐加身出现电视上以后,再没人反对“唐”了。

从东北到西南,哥伦比亚被两条山峰高耸的科迪勒拉山系分割开来,两山间夹着马格达莱纳河谷。西科迪勒拉山系以西的河流全部注入太平洋或加勒比海;东科迪勒拉山系的河流全部注入奥里诺科河或亚马逊河。有50条河流的东部地区是起伏的开阔草原,散布着许多大牧场,面积和行政省差不多。唐·迭戈名下至少拥有5个大牧场,还暗中控制了10个。每个牧场都有数个简易机场。

2010年秋天的这个会议是在圣何塞郊外库卡拉查的一个牧场举行的。董事会的其余7个人由秘密信使召集,在耍了不下20个花招甩开跟踪后乘坐小型飞机辗转而来。其实,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手机是非常安全的,但唐更喜欢用人力送信。土虽土了点,但他从没被抓住过,从没被窃听过。

秋天的早晨阳光明媚,唐在他的私人庄园欢迎他的部下。他一年也没在这个庄园睡过十次,但这里总是保持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

庄园是一座古西班牙式建筑,夏天很凉爽,屋顶铺着瓦片,天井正中有个喷泉。穿白制服的侍者来往穿梭,把一杯杯饮料摆在遮阳棚下。

第一个从机场到达的是埃米利奥·桑切斯。和其他部门的头头一样,他只负责一项事务:生产。他的任务是从全方位监督哥伦比亚,玻利维亚和秘鲁的成千上万赤贫古柯农种植这种杂草。他买进“面团”,检查质量,付清款项,然后在提炼厂把成吨的哥伦比亚“雪茄”包装打捆。

这一过程需要不间断的保护,不仅要防备执法部门,还要提防住在丛林里的小毛贼,他们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把货偷走然后再卖回来。负责保安的私人武装由罗德里格·佩雷斯主管,他以前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恐怖分子。现在,在他的帮助下,大多数令人胆寒的马克思主义革命组织成员俯首帖耳地为兄弟会卖命。

可卡因行业的利润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巨大的货币流通量让人头疼,必须把“脏”钱“洗干净”。然后就可以再次投资到世界各地数以千计的合法企业;当然,得先扣除日常开支和给“唐”的那份钱,他的个人所得有几百万美元之多。

洗钱主要由腐败的银行来干,这些银行在世人面前打扮成正人君子,却利用犯罪勾当大发其财。

负责洗钱的是胡里奥·鲁兹,和“唐”一样,也是个恶棍。他是金融和银行法律师。在波哥大的执业生涯使他颇具名望,连多疑的多斯·桑托斯上校也没怀疑到他头上来。鲁兹先生是第三个到达的,在“唐”对他表示热烈欢迎时,第四辆越野车也从机场抵达。

何塞-马里亚·拉戈是负责销售的头目。只要世界上哪个地方消费可卡因,他就把货卖到哪儿,他的客户就是那些向兄弟会买白粉的黑帮和黑手党。他和遍布墨西哥,美国和欧洲的黑帮大做交易。国外市场上有经营多年的黑手党,还有源源不断新入行的人来接替那些被捕入狱的,而这些人的信用全由他来评估。卡拉布利亚地区的位置在意大利的足靴尖上,这个地区的恐怖组织光荣会在那不勒斯的卡莫拉组织和西西里的“我们的事业”的夹击中发展壮大。就是他把欧洲的独家销售权授予了光荣会。

他和罗伯托·卡德拉斯坐同一辆越野车,因为他们的飞机几乎同时到达。后者来自卡塔赫纳,是一个伤疤累累的街头老恶棍。如果没有人居中“协调”,贿赂官员,欧美各地上百个机场港口的海关和警方进行货物检查的次数会比现在高5倍。这些官员很重要,而他就负责掌控这些人,把他们拉下水,付钱给他们。

因为路途遥远以及天气恶劣,最后两个人姗姗来迟。午餐即将开始时,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的车子到了,他深表歉意。尽管他迟到了,但唐依然热情相迎,真诚地感谢这位下属不辞辛苦的赶来,好像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似的。

苏亚雷斯和他的才能是至关重要的。他的专长是运输。从提纯厂大门到海外的交接点,他得让每一克可卡因安全交接,躲开检查。每个贩毒者,每头骡子,每艘货船,货轮或私人游艇,每架大大小小的飞机以及每艘潜艇加上船员,乘务员和飞行员,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多年以来,对于两种途径哪种更好一直存在争议:是用数以千计的个人贩毒,每次运一点儿,还是用数量少的货运工具进行大宗运输。

有人认为卡特尔应该让成千一无所知可以牺牲掉的“骡子”在行李箱里装几公斤的可卡因,甚至把它装进胶囊,让他们吞进肚子里去,这可以让两个目标大陆的检查体系疲于奔命。当然,有些人会被抓住,但很多人会平安过关。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苏亚雷斯喜欢另一种途径。每个大陆的供应量有300吨,他喜欢每年向美国进行100次运输行动,欧洲也是如此。根据投资和计划,货船可以运1到10吨。如果收货的黑帮取货付钱后把它分成小袋,那是他们的事。

如果运输行动失败,后果会很惨。两年前,在加勒比海巡逻的英国护卫舰铁公爵号拦截了一艘货船,查获了5.5吨纯货。这批货价值4亿美元,这还不是街头价格,因为它还没有按1:6的比例掺入杂质。

苏亚雷斯有些紧张。他们被召集来就是要讨论另一次大规模的缉私行动。美国海岸警卫队的快艇达拉斯号从一艘渔船查获了两吨货,当时这艘渔船想溜进德克萨斯州科珀斯克里斯蒂的小河。他知道他得为自己的运输方法做辩解,因为只有他本人主张这么干。

唯一一个唐想保持距离的人是他的第七个客人,个头几近侏儒的帕科·瓦尔德斯。

就算他的外表很滑稽,也没有哪个人笑得出来。在这儿不行,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不行。瓦尔德斯是执法杀手。

即使穿着古巴式高跟鞋,他的身高也只有1米6.但他有一个硕大的脑袋,还不可思议地具备婴儿的长相特征,头发平滑地贴着脑袋,嘴唇像玫瑰花苞似地撅起来。只有漆黑的眼睛暗示着这具小小的身躯里潜伏着一个精神错乱的虐待狂。

唐向他庄重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唐不想和他握手。他知道这个黑社会称之为“野兽”的人曾经用这只手掏出一个活人的肠子丢到火盆里。唐不知道他事后洗过手没有,而且他有洁癖。但如果他对着“野兽”的纽扣耳朵轻声说出苏亚雷斯的名字,他就会做他该做的事。

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进行热烈的讨论。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勉强过关。

他的大宗运输更方便销售,“协调”海外官员和洗钱。有3票投给他。他活着离开了庄园。执法杀手很失望。

································

英国首相和“他的人”在那个周末召开了会议,还是在首相别墅。大家静悄悄地传阅了《贝利甘报告》。接着阅读了眼镜蛇提出明确要求的那份更短的文件。最后,该提意见了。

大家在兼做会议室的优雅餐厅里就座,坐在桌边的有领导国内公务员的内阁秘书,没有什么重要动议能绕开他。坐在他旁边的是秘密情报局的局长,媒体经常不准确地把这个机构称为“军情6处”,而内部员工和同事更愿意把它叫做“商号”。

克里姆林宫政治学家约翰·斯嘉利爵士退休后,“头儿”这个简单的称呼(没人用“局长”这个称谓)落在了又一位阿拉伯学家头上,他会说流利的阿拉伯语和普什图语,长期在中东和中亚任职。

军方有3个人出席。首先是国防参谋长,如果有必要,他将在会后向陆军参谋长,空军参谋长和第一海军大臣通报情况;另两位与会者是军事行动主管和特种部队司令。会议室的人都清楚,这三个人在特种部队身上倾注了大量精力。年轻的首相虽然是他们的上级,但年龄比他们小,他得承认,如果这三个人外加局长对那个讨厌的外国人严肃以待,其他人就会更谨慎。

首相别墅的内务一向是由皇家空军管理的。当一位空军士官端上咖啡离开后,讨论开始了。内阁秘书提出了法律方面的问题。

“如果这个人,所谓的眼镜蛇,想要”——他停下来考虑合适的字眼——“像很多国家考虑过的那样,加大对可卡因贸易的打击力度,他有可能让我们冒违反国际法的风险。”

“我认为美国人正在处理这个问题,”首相说。“他们将把原定为一级威胁的可卡因改成国家恐怖威胁。这样卡特尔和所有的毒品走私犯就划为恐怖分子一类。在美国和欧洲的领海范围内,他们还是罪犯。在领海外,他们就成了恐怖分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9/11以来我们一直是这样。”

“我们也可以像美国那样改吗?”国防参谋长问到。

“我们可以,”内阁秘书回答。“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制定行政法令,而不是新的法律。会悄悄地完成。除非媒体闻出什么味儿来。还不能让那些天真的人权分子知道。”

“所以要根据‘须知原则’把知情人的范围缩到最小,”局长说。“即使是这样,任何行动都得用一个好故事去掩护。”

“我们针对爱尔兰共和军进行了不计其数的秘密行动,”特种部队司令说,“然后又针对基地组织。为人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

“表弟到底想要我们干什么,首相?”国防参谋长问。

“我从总统那儿得知,是情报搜集,人力投入,掩护行动等事情,”首相说。

讨论在深入进行,很多问题提了出来,但找到答案的却不多。

“您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首相?”国防参谋长问到。

“你们的建议,先生们。这事儿能干成吗?我们要参加吗?”

三个军人首先点了点头。接着是情报局长。最后内阁秘书也表态同意了。他本人讨厌这类事。要是失败了···

当天晚些时候,这个决定通知了华盛顿。在首相用烤牛肉招待他的客人时,白宫的答复到了。答复说“欢迎加入”并请求伦敦帮忙接待一位美方信使,提出一些建议,现阶段就这些事。一张照片也传了过来。在上餐后酒的时候,也传阅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卡尔·德克斯特,曾经的地道老鼠。

························

当人们在哥伦比亚的丛林和白金汉郡的果园来来往往的同时,那个绰号叫“眼镜蛇”的人也在华盛顿忙碌着。和大洋彼岸的特种部队司令一样,他也在考虑编一个让人信服的掩饰说法。

他建立了一个向第三世界难民提供援助的慈善团体,并用这个团体的名义在安那考斯迪亚区长期租用了一间偏僻简陋的仓库,离麦克奈尔堡只有几条街。这个仓库的顶层是办公室,下面几层堆满了旧衣服,小册子,防雨布,毯子和帐篷。

实际上,办公室没有多少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中情局把一个干练的间谍机构变成了官僚主义大本营,保罗·德弗罗对此抱怨了很多年。他痛恨官僚主义,他一直想要,也决定建立一个可以和其他情报机构一决高下的情报中心。

继卡尔·德克斯特之后,他又招募了杰里米·毕晓普,虽然也像他一样退了休,但他是国家安全局最杰出的情报和计算机王牌之一,曾在马里兰州的米德堡总部工作。总部因庞大复杂的监听技术而被誉为“迷宫”。

毕晓普开发了一套情报系统,储存了根据总统授权从十三个情报搜集机构获取的每一条关于哥伦比亚和可卡因的信息。要得到这些信息,还得再编一个掩饰故事。这些机构被告知,白宫办公室需要一个关于可卡因贸易的最终报告,以取代林林总总的各种报告,他们必须全力合作。这些机构嘟哝了几句但还是勉强接受了。不就是一个新智库编上几十册的新报告吗?还是老一套。

接下来是资金。在中情局苏联东欧部工作时,德弗罗和本尼迪克特·福布斯共过事。后者在华尔街工作过,和“公司”合作参与了一次行动,他发现做间谍比起警告公众小心本尼·麦道夫的骗局要刺激得多。他参加行动的时候还是在冷战时期。他虽然也退休了,但记忆力好着呢。

他的专长是开设秘密银行账户。管理一帮情报员可不便宜。各种花费,薪水,奖金,采购,贿赂,不一而足。这些资金用途使得资金存储必须方便己方情报员和外国“财产”顺利取款。这正是福布斯的长处。没人能找出他巢里的小鸟蛋,克格勃就白费过气力。调查资金来源通常会把变节者揪出来。

福布斯开始从摸不着头脑的财政部那里提取专款,把它们存在一旦需要就可以立即支取的地方。在计算机时代,这种地方随处都是。纸质文件早就绝迹了。一个人敲几下电脑键盘就可以致富退休——只要他敲的键是正确的。

总部成立后,德弗罗就派遣卡尔·德克斯特去国外执行第一次任务。

“我想派你去伦敦买两条船,”他说,“听说英国人要和我们一起干。那我们就让他们派用场。他们很在行。现在要成立一家壳公司。会有资金注入到公司里。有人会以公司的名义买船。随后就撤销这个公司。”

“什么样的船?”德克斯特问。眼镜蛇拿出了他自己打印的一张纸。

“记住后就烧掉。让英国人给你提建议。纸上是联系人的姓名和私人电话号码。什么都不要写在纸上,当然也不要存在电脑里或在手机里说出来。牢牢地记在头脑里。这可是我们仅有的私人空间了。”

德克斯特可能不知道,他拨的电话会在一栋绿色砂岩建筑里响起,这栋建筑位于泰晤士河边沃克斯豪尔十字大街附近。里面的人只把它称为“办公室”,而这里是英国秘密情报局总部。

那张要烧掉的纸上的名字是迈德里克特。接电话的人会是副局长,但他的名字并不是迈德里克特。但提起这个名字就会让“迈德里克特”知道是谁打的电话:那个真名叫德克斯特的美国客人。

迈德里克特会建议德克斯特去圣詹姆斯街的一家绅士俱乐部,会见一位名叫克兰福德的同事,这也不是真名。会有三个人共进午餐,第三个人十分熟络关于船的事。

这种古老的情报工作常规开始于两天前的办公室晨会。会议快结束时,局长说:

“顺便说一句,过几天有个美国人要过来。首相让我提供协助。他想买船。秘密协助。谁熟悉船的事?”

大家楞了一会儿。

“我有个熟人,他是城里一家劳合社经纪公司的主席,”西半球事务负责人说。

“有多熟?”

“我打断过他的鼻梁。”

“那的确很熟。他干什么让你那么生气?”

“没有,我们一起玩壁球来着。”

与会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句话意味着这两个人在极其排外的伊顿公学念过书,只有在这里人们才会玩这种古怪而又没有规则的壁球游戏。

“好吧,带他和你的船业朋友一起吃午餐,看看经纪公司能不能帮他悄悄买几条船。佣金可能不会少。算是你打断他鼻梁的补偿吧。”

会散了。在不起眼的蒙特卡姆饭店,德克斯特在房间里适时地打了一个电话。“迈德里克特”把美国人介绍给了同事“克兰福德”,他记下号码并保证会回电。一个小时后他回电请德克斯特第二天在布鲁克斯俱乐部和艾伯哈·瓦尔玛爵士共进午餐。

“请您着正装。”克兰福德说。

“没问题,”德克斯特说,“我想我会打领带。”

布鲁克斯俱乐部不大,在圣詹姆斯街西侧。和其他俱乐部一样,没有铭牌。关键在于,如果你是俱乐部成员或受到邀请,你就会知道地方,反之你就无需知道,但你可以通过门边的盆栽植物认出它来。和圣詹姆斯街上所有的俱乐部一样,它有自己的个性和特殊的会员群体。布鲁克斯俱乐部的会员主要是高级公务员,他们偶尔客串一下间谍。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是斯代博赫斯特公司的主席,这是一家知名的海运经纪公司,位于阿尔盖特的一条古老小巷里。和克兰福德一样,他55岁了,身材圆胖,性格开朗。他因频繁出席城里同业公会的宴会而发胖,但在这之前,他是个顶尖的业余壁球高手。

根据习惯,这些人的午餐对话只是一些闲聊——天气,农业,航班的情况——然后去图书馆喝咖啡和白兰地。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挂在他们头上的一幅油画中的人像在注视着他们,可以谈正事了。

“我想买两艘船。悄悄的,不声张,由一家位于免税港的壳公司采购。”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毫不奇怪。这种事时有发生。当然是为了逃税。

“什么样的船?”他问道。他不怀疑美国人的信用。克兰福德已经做了担保,这就够了。毕竟他们同过学。

“我不知道,”德克斯特说。

“这就难办了,”艾伯哈爵士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知道的话。船有各种功能和大小。”

“跟你说实话吧,爵士。我想把它们弄到一个秘密船坞进行改装。”

“哦,大型整修。没问题。改装后用来干什么呢?”

“艾伯哈爵士,这是就你我知道,是吧?”

这个经纪人瞧了一眼他的间谍同学,好像是在问这家伙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在布鲁克斯俱乐部说的话,不会传到俱乐部外面。”克兰福德轻声说。

“好吧,每条船都将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浮动基地。看上去无害,里面也不吓人。”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露出了笑容。

“啊哈,有点粗暴啊?嗯,现在清楚一点了。全明白了。我不会建议任何一种油轮。外形不适合,清扫干净是不可能的,管道太多。矿石船也一样。外形合适但通常太大了,比你需要的还大。我会挑干货轮,运粮船,满足货主的要求绰绰有余。干净,干燥,容易改装,可以掀起甲板舱盖让你的人快速出入。”

“你能帮我们买两艘吗?”

“斯代博赫斯特公司不行,我们是做保险的,当然我们认识全球市场的每一个人。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总经理,保尔·阿盖特。他很年轻,但很机灵。”

他站起来拿出名片。

“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保尔会和你见面。城里最好的顾问。免费的。谢谢你的午餐,巴里。代我向头儿问个好。”

接着他们走到街上告别了。

········

胡安·科特斯从一艘4000吨的货船里爬出来收工了,他在里面施展了才华。从黑暗的底舱出来后,秋天的阳光十分耀眼。刺眼的阳光使他本能地伸手去拿黑镜面的焊工面罩。他戴上了墨镜去适应强烈的光线。

汗水使肮脏的工作服贴在他几乎赤裸的身体上。工作服里头只有一条内裤。船舱里的酷热难耐。

用不着等。给他派活儿的人明天早上会来。他会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告诉他们怎么操作那扇隐蔽门。船舱内部隔墙后的空间绝对不可能探测出来。他会得到丰厚的报酬。他不关心别人会把什么违禁品放进他设计的隔舱里,他也不关心那些往鼻腔里吸白粉的愚蠢外国佬。

他关心的是为他忠实的妻子伊琳娜买衣服,把食物摆上餐桌,把书本买来放进他儿子佩德罗的书包里。他把工具箱放进储物柜,走向他那辆不起眼的福特平托牌小汽车。对一个工人的奖赏就是,坐落在波帕山山坡上的时髦小区,小区里整洁的小别墅。在那里,会有一个舒舒服服的淋浴,伊琳娜的一个热吻,佩德罗的一个拥抱,一顿饱餐,以及摆在等离子电视前的几瓶啤酒。这个卡塔纳赫最好的电焊工,一个快活的男人,开车回家了。

···············

卡尔·德克斯特去过伦敦但不是很熟,对简称为“城里”或“平方英里”的伦敦金融城更是一无所知。但打个的士就解决问题了,而且这辆黑色的士的司机就是在阿尔德盖特附近长大的伦敦佬。11点差5分,他在一家海事保险经纪公司门口下了车。这家公司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在莎士比亚时期曾是一家修道院。一位秘书笑容可掬地把他带上2楼。

保尔·阿盖特在一间堆满文件的小办公室里。墙上挂满了木框装裱的油画,画的都是轮船。很难想象数百万英镑的保险资金在这件斗室里进进出出。只有那台先进的电脑显示器能证明查尔斯·狄更斯不是刚刚搬走。

德克斯特很快就会感受到这个伦敦金融中心的扑朔迷离,它历史悠久,每天有几千万英镑用于销售、采购和佣金。阿盖特50岁上下,衬衣随意地穿在身上,显得很友善。艾伯哈·瓦尔玛爵士简要地向他介绍过情况,但没有告知详情。他了解到,这个美国人代表一家新成立的风投公司,想采购两条干货轮,容易改装成运粮船。他不知道船的用途。没必要告诉他。斯代博赫斯特公司要做的是给他提供建议,指导,以及海运界的一些关系。这个美国人是艾伯哈爵士朋友的朋友。交易不留收据。

“干货轮?”阿盖特说,“运过粮食的船。你来得正是时候。从世界经济形势看,现在的运能大大过剩了,只有部分运能利用起来了,而更多的大部分运能被闲置了。不过你需要一个经纪人,免得被敲竹杠。有认识的吗?”

“没有,”德克斯特说,“你能推荐一位吗?”

“嗯,这个行业联系很紧密,大家都很熟。离这儿半英里范围以内,就有克拉克森经纪行,百利马公司,加尔布雷斯经纪行和吉布森经纪行。他们都做销售,采购和租用业务。当然,得收费。”

“费用没问题。”华盛顿那边刚来了一封密信,告诉他在不列颠海峡的根西岛开设的新账户,欧盟一度想对根西岛这个不起眼的避税乐园采取行动。他还知道银行联系人的名字和取款需要的密码。

“不过一个好经纪人为买主省下的钱可比收的费多得多。我在帕克赛德公司有个好朋友。他随时可以和你见面。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请务必打一个。”

阿盖特在电话里说了5分钟。

“你要找的人叫西蒙·林利,”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下地址。“他离这儿只有500码。出门左拐。到阿尔德盖特后再左拐。直走5分钟后打听朱比特大厦在哪儿。大家都会告诉你的。祝你好运。”

德克斯特喝完咖啡后和阿盖特握手告别了。路指得很准。他十五分钟就到了。朱比特大厦和斯代博赫斯特公司截然不同:极富现代感,钢和玻璃结构。站在电梯里他听不到一点噪音。帕克赛德公司在11楼,玻璃落地窗映出了西边两英里外圣保罗大教堂的尖顶。林利从电梯口把他引到一个小会议室,并给他端上了咖啡和姜饼。

“你想买两条干货轮,很可能是运粮船?”林利问。

“是我的主顾要买,”德克斯特纠正道,“他们的公司在中东。他们不想声张。所以,就由我的公司出面。”

“可以理解。”林利一点也不奇怪。某些阿拉伯商人向当地酋长瞒报收入又不想被关进肮脏的海湾牢房里。屡见不鲜。

“你的主顾对船的大小有什么要求?”

德克斯特对船舶吨位是个外行,但他知道船的主舱要放一架水平旋翼完全打开的小型直升机。所以他一口气说出了一系列数据。

“载重约2万吨,即总吨位2万8千吨,”林利说。他开始敲击电脑键盘。大显示屏在会议桌的另一头,两个人可以一起看。屏幕给出了很多可供交易的地点。澳大利亚的弗里曼特尔港。加拿大的圣劳伦斯航道。新加坡。美国的切萨皮克湾。

“中远的选择余地最大。就是总部位于上海的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不过我们只用和他们的香港办事处打交道。”

“共产党?”德克斯特问,他在铁三角可杀过不少。

“哦,我们不再受这种事情困扰了,”林利说。“如今他们是世界上最精明的资本家了。做事小心谨慎。他们说话算话。我们还可以选纽约的鹰散航运。离你家乡近。近不近的其实无所谓。你觉得呢?”

“我的主顾不只是对船东的真实身份不想声张,”德克斯特说,“两条船还得秘密送到船坞进行改装和翻新。”

林利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很可能是一帮坏蛋要运些很可疑的货物,所以他们要将船重新改装,重新命名,编一套新文件,然后到海上就没人认得出它们了。那又怎么样?这种事在远东地区太多了。时世艰难,有钱就赚。

他说出口的是这番话:“没问题。印度南部有很多船坞,不仅活做得好,也非常谨慎。我们的人在孟买有些关系。如果由我们公司为你做代理,我们得先签个备忘录,并提前支付一些佣金。一旦采购完成,我建议你马上将两条船在一家叫‘泰姆’的新加坡管理公司注册。注册完成后,船就可以带着新名字消失了。泰姆公司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谈论他们的主顾。我怎么和你联系,德克斯特先生?”

来自德弗罗的密信还包括了一栋安全房的地址,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安全房不久前在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建立,作为邮件和信息接收点使用。既然是德弗罗的手笔,安全房就十分隐蔽,60秒内就可以撤离。德克斯特提供了安全房的联系信息。48小时内他就签好了合作备忘录。找船的任务就这样从费尔法克斯开始了。

预计要两个月才能找到船,不过任务年底就提前完成了。

一条船是在马里兰州的切萨皮克湾采购的,另一艘在新加坡港停泊多时。德弗罗不想延用两艘船上的船员。他们拿了一笔可观的遣散费离开了。

美国境内的采购很顺利。一组扮成商船水手的美国海军人员接管了船只,熟悉了船上的情况,然后把它开进了大西洋。

一组英国皇家海军的人飞到新加坡,同样也扮成商船水手接管船只,并把船开进马六甲海峡。英国人的航程要短些。两艘船都向果阿以南的印度海岸进发,目的地是一个报废船只拆解场,一个对健康,安全和吸入有毒化学物质的风险漠不关心的地方。这个地方终日散发着恶臭,因此从来没有人去那儿检查。

眼镜蛇的两条船进港抛锚后,它们就在事实上不复存在了,但新名称和新证明文件被静悄悄地列入了劳埃德国际商船目录。它们被登记为新加坡泰姆股份有限公司的“运粮船”。

···············

美国驻佛得角共和国大使馆位于圣地亚哥岛的普拉亚市阿比里奥·马赛多大街,按照捐助国意愿,一个仪式正在这里进行。玛丽安妮·迈尔斯大使正在以其惯有的优雅主持仪式。出席仪式的还有佛得角资源部长和国防部长。

为体现美国政府的重视,一位现役美国海军上将也飞来代表五角大楼签署协定。对此行的目的,他摸不着头脑,但他和他随行副官身上亮闪闪的白色夏季军服无疑让人印象深刻,这就达到派他们来的效果了。

迈尔斯大使给大家上了茶点,把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大使馆的武官也在场,还有一位来自国务院的人,他的证明文件毫无瑕疵,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卡尔文·德克斯特。

佛得角的部长们先签字,接着是海军上将,最后是大使。每份文件上都盖上了佛得角共和国和美国的印玺,援助协定签署好了。履约是下一步的事。

公务完成了,一杯杯发泡香槟酒倒好了,接下来是按惯例祝酒。佛得角的部长要进行例行的发言,用葡萄牙语。海军上将不胜其烦,觉得发言好像无休无止,而且他一个词都听不懂。所以他只好摆出一副海军礼节式的笑脸,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要把他从意大利那不勒斯郊外的高尔夫球场拖到西非海岸外,陷在大西洋300海里深处的贫穷小岛上动弹不得。

他的随行副官在飞来的路上向他解释说,美国以其对第三世界国家的一贯慷慨向佛得角共和国提供援助。这个岛国没有自然资源可言,只有一样资源:盛产鱼类的周边海洋。这个共和国的海军只有一艘快艇,没有飞机配得上空军这个称呼。

全球范围内的非法捕捞呈上升之势,而东方人对鲜鱼的胃口也无穷无尽,所以,偷渔者在佛得角的200海里专属经济海域内大肆捕捞。

美国准备接管佛戈这个偏僻岛屿上的机场,其跑道刚刚在欧盟的支援下得以加长。美国海军准备在这里建立飞行员培训设施作为援助。

设施建好后,一组巴西空军教官(因为葡萄牙语是他们共同的语言)会带来12架啄木鸟式飞机进驻,并训练一些精心挑选,符合标准的佛得角见习飞行员,最终建立一支空中渔业警卫队。受训飞行员会驾驶远程“啄木鸟”在海上巡航,将违法捕捞者定位后交由海岸警卫队快艇处理。

尽管他还在为他正要推杆进洞却被拖离高尔夫球场而懊恼,但他得承认,这个援助计划开了个好头。

在匆忙握完手离开使馆后,将军用使馆的车把那个国务院来的人送到机场。

“要不要我带你飞回那不勒斯,德克斯特先生?”他问。

“非常感谢,将军,但我得去里斯本,伦敦,最后回华盛顿。”

他们在圣地亚哥机场分手了。将军的海军专机飞往意大利。卡尔·德克斯特等葡萄牙航空的飞机去里斯本。

一个月后,第一艘巨型海军辅助船把一批美国海军工程师运向佛戈岛,岛上的圆锥形死火山占据了岛屿面积的90%,佛戈这个名称在葡萄牙语里就是“火焰”的意思。辅助船停泊在海岸外,充当工程师的浮动基地,这一小块美国领地就像他们的家一样舒适。

海军工蜂能在任何地方建造任何东西,他们对此颇为自傲,但因此而拒绝上等堪萨斯牛肉,薯条和大罐的番茄酱是不明智的。吃饱吃好,事才能干好。

按原计划他们得干上6个月,但岛上的机场可供C-130大力神运输机起降,因此补给和短期休假都不成问题。另外,小一些的补给船会运来大梁,横梁,水泥和建筑所需的各种材料,外加食品,果汁,汽水甚至淡水。

岛上居住的几个克里奥尔人常聚在一起看着这些工程师蜂拥上岸在他们的小机场忙活,感到十分震撼。每天都有一艘船从圣地亚哥开来把跑道上的建筑垃圾运走。

工程完工后,飞行训练设施会包括宽敞的飞行员活动宿舍,教官居住用房,保养和修理厂,“啄木鸟”式涡轮螺旋桨飞机专用汽油储油罐以及通讯室。

即便有哪位工程师注意到了某些不同寻常之处,他也没有说出来。根据每周乘民用航班往返于此的一位五角大楼文职官员德克斯特的指示,建造了一些额外设施。工程师在火山的岩石面上凿进了一个洞充当飞机库,并装上了钢质门。还建了一个储油库贮存“啄木鸟”并不使用的JP-5型燃油,以及一个军械库。

在测试完那个凿岩而成的飞机库的钢质门后,军士长奥康纳喃喃地说:“谁都看得出来,有人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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