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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从共产党政治文化的变迁看重庆事件 -- 铸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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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神秘的军权

兄提出的问题很有意思,但推理有值得商榷的地方。简单讲,抓军权是果,不是因。

关于军权,民间的传说和印象最直接的体现在《新龙门客栈》的片头。兵部尚书被挂在刑架上,厂公曹公公(甄子丹)说,快把军权交出来!急得兵部尚书咬舌头自尽了,他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哪呀。军权这个东东,如同“坐金銮殿”这个概念一般,家喻户晓而又难见首尾。

军权这个东西,字面上讲就是对军队的指挥控制权。一声令下,命令传的下去,军队动得起来。古代,军权的象征可能是兵符。近现代,军权的执行变成了电话,加密通信,和书面文件的结合。但这个军权,指的是和平时期,正常状态下军令范畴内的控制权。在历史的转折关头,或者叫关键时刻,这个意义上的军权往往又不管用了。

抓住军权很重要,这个常识自古皆知,世人皆知。但是实践的效果,却是千差万别。借用兄的说法,很多历史人物对抓军权的理解太“书生气”,以为抓住了军委主席的位子,握住了兵符,就是抓兵权,导致了一场场政变的成功或者失败。举几个成功的案例,西汉初年平定诸吕的政变,和唐平定韦后叛乱的事件,都是成功夺取战术层面上的军权而获得成功的。但同样是这两个案例,被杀的诸吕和武氏宗族,在事变之前都长期拥有名义上的军权。而两次事变的成功者们,又都在不久之后又陷入军权失控的境地。军权失控的例子更多,从曾国藩几封私信能调度湘军淮军,到凯申公一届下野的白丁能指挥一线部队。国外的例子也不少,拿破仑第一次从放逐地逃回,一个人向巴黎进发,遵命前来擒拿镇压的军队一路倒戈。苏联解体时军队和所有强力机关指挥的失控大家都很熟悉。所有这些例子里,“军委主席”和正常的指挥路径都没起作用,军权没有把在它的名义持有人手里,而是迷失在复杂的执行过程中,从赤裸裸的忽视和倒戈,到“充分准备”“再次确认领导意图”等等貌似合理的拖延。

我朝的军权,也是松松紧紧,异彩纷呈。从早期的共产国际加党中央直接领导,到各大山头的各自为政,到集中于太祖的绝对领导,诸位熟知我朝典故,就不赘言了。但中间也不乏杂音,军中各种山头,指挥关系不顺的逸闻,到王洪文点名众老将不答的传说,都说明即使在我红朝,一个军委主席的位子也不是指挥通畅的绝对保证。

对军权的理解还是可以从道术势三个层面来解构。道就是铸剑兄说的“有自己立得起来的东西”,拥有正统,拥有合法性。术就是基于历史,和指挥员的个人魅力,而对军队形成的熟悉和威信。至于势,才是现在的位子和指挥体系,是军委主席的这个名分。只有道术势三位一体,才拥有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哪怕英明神武如毛主席,胸怀救世济民的毛泽东思想,头戴解放军缔造者的桂冠,也要在1965年只身着睡衣夜闯空34师,测试一下自己的势还在不在,看看自己能否指挥得动一线部队,自己还能不能“上井冈山找红军去”。古代的例子也解释的通,卫青征匈奴时,对西汉军队拥有绝对的领导,因为道上,皇帝和他站在一起,术上是名将,势上手握大将军的兵符。后来功成身退,道上没有皇帝的授权了,术上是不可抹杀的历史功勋,如果不主动把指挥权交出来,那三层占了两层,皇帝肯定不放心。所以卫青主动装孙子急流勇退。同样,在周勃铲除诸吕的政变中,虽然通过计谋取得了小部分中央卫戍部队的临时指挥权(势的层面),也没有直接命令弟兄们上,而是在动员大会上高呼:愿意服从刘家天下的,光左膀子,愿意服从吕家的,光右膀子。还是祭起了正统(道的层面)的大棋。

所以,新一代的领袖要抓住军委主席的名分,很好理解。但如果法统不正,光靠一个军头的位子是保不住江山的。从历史上看,如果是密室政治,小圈子政治,和黎民百姓生活关系不大的话,那么抓住军权中的势这一层面最重要。比如那两个成功的例子,西汉初期休养生息的大势是很稳定的,而武周时期,从民间的角度讲,也是经济繁荣稳定,正在走向开元盛世。如果是历史大潮,浩浩汤汤,阶级分裂,扰扰攘攘的转折时刻,军权中的道这一层面就万分重要了。因为矛盾掩盖不了,不是一个领导层不折腾就能平息的。“把自己这边的人搞的多多的,把对方的人搞的少少的”政治立场就很要紧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历史时刻到底是哪一类,仁者见仁。我同意铸剑兄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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