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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最近的一点思考(1) -- 井底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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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突然想起我以前写过的一点小东西:法墨的联盟

我是很反感现在都2011年还要把儒家抬出来,仍然让其扮演中华文明的代表。以为儒家刷个漆就能拿出来再用的人醒醒啦,敢情这么多年马列毛教育都是白费的?

一是我们今天所处的社会是工业社会还是农业社会?儒化的东方思维在农业社会没问题,但却不足以让中国迈入一个现代的工业社会。

二是中国拥有的只是儒化的东方思维吗?法家、墨家和第一个实现大一统的秦的存在说明了什么?

有句话说,历史是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这就是说历史会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历史一定往前走,尽管有相似之处。

TG的好儒,就好比汉初的“好儒”。其实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过是利用儒家来统一思想,从汉宣帝声言的“汉家自有制度”就明白儒家在他们心目中真正的位置。说到底“尊儒”就是一场戏,是拿来骗人的,真正起作用的是“外儒内法”。无奈戏演得太逼真,结果最后自己终于上了当。

儒家通过教育及科举,掌握了入仕之道,从而控制了整个官僚体系。在唐之后,中国终于慢慢地真正儒化了。

历史不会完全地重复,就意味着现在的新儒家并不拥有以前儒家所拥有的机会。  

在儒家掌握的话语体系里,法家是怎么个地位显而易见。除了法家,墨家是儒家最憎恨的对象,为啥呢?因为儒家最大的梦想是做官,如果是法家掌权,那要看是事功而不是虚名,于儒家大大不利。而换墨家控制官僚体系,最终能上位的是“技术人才”而不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儒家能不恨墨家吗?

建造都江堰的是谁,是秦太守李冰父子,既是官员又是水利专家。  

今上和首辅是学什么出身的?前CORE呢?讲点小故事。

法墨的联盟

——与《恰同学少年》相关的一点小故事。

■这个小故事要从大一统的秦讲起……

在秦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的漫长过程中,法家、兵家、纵横家等所起到的作用国人多少都知道点,但是墨家所起的作用呢?估计知者寥寥。可能还有人想当然地认为,墨家不是提倡“非攻兼爱”的吗?所以跟“暴秦”一定是誓不两立的死对头,在台湾人搞的那个伪历史武侠动画《秦时明月》里就传递出这么个可笑的历史观点

真实的历史却告诉我们,事实完全相反,“非攻兼爱”的墨家跟“暴秦”非但不是死对头,秦还是墨家的寄身之所。墨子之后,墨分为三,墨家矩子入秦被奉为上宾,之后呢?我的看法是:墨家通过教育掌控了秦的官僚系统,和法家一起成为秦统一中国的最大的推动者。

1975年湖北睡虎地出土秦简《为吏之道》,计51枚竹简,置于墓主人“喜”的腹部前。因开篇有“为吏之道”四字而得名。

官方是这样解读的:纵观简文,其内容主要叙述的是秦代为官从政必须遵守的道德行为规范,然而仔细分析我们又会感知,其思想内涵远远超出了前期法家单一的“治世”思路,而是将法儒道墨诸家学说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共同服务于治国、理政、安民、趋利、远祸的现实政治目的,体现了以法为本、综合为治的特色。

但是所有的解读都强调了儒,却忽略了墨,因为连研究学者脑子里都认为忠孝仁爱啊道德啊,这些都是儒家专有的,凡是讲到就归于儒家,不是其他家的,好像其他家就不讲忠孝仁爱道德似的。纵观《为吏之道》全文思想,其实更接近于墨家思想的表现,它所强调的“除害兴利,兹爱万民”是墨家独有的语言,也是身体力行的座右铭。

观里耶秦简,给我最深的印象之一是它所体现的“量化管理”的思想。定时定量数字化,什么样的人才具备这样的思考模式?

墨家的创始人墨子,是我国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军事家、社会活动家,是中国古代逻辑思想的重要开拓者之一。七国中只有秦是拒绝儒家学子入秦的,但重事功的墨者却在这里得到了重视。看过纪录片《复活的军团》无不为秦军那几近完美的青铜箭头,标准化的军工生产惊叹,但这背后是什么?就是墨家为秦培养出来的高效率的复合性理工人才的官僚,他们精通法律、科技、政治,拥有高度的组织性和服从性,让秦拥有一个清廉而高效的官僚体系,从而缔造出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朝代。  

是不是跟今天TG的中国很像……历史,不过是又一个高阶段的轮回而已。

一般的说法是:“战国以后,墨家已经衰微。到了西汉时,由于汉武帝的独尊儒术政策、社会心态的变化以及墨家本身并非人人可达的艰苦训练、严厉规则及高尚思想,墨家在西汉之后基本消失。”

不完全的历史真相。

真相恐怕是:过去的那个墨家已经随秦灰飞烟灭了,这就是“党国一家”的悲剧,而法家则被禁锢。漫漫的两千多年中,墨家改头换面地出现在历史里,在打倒孔家店后他们以另一个面孔复活,再次掌控了中国。

只要得到解放和重生的机会,谁会是拥有严密组织、坚强信念及“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勇气的墨家的对手?

于是他们重新得到了这个天下……

■“王八看绿豆”,法墨的联盟

很多人大概都不是很明白“严刑峻法”的法家和“非攻兼爱”墨家是如何走到一起。他们走到一起是因为一个词:平等。法家希望“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墨家追求“兼爱”、“尚贤”,主张“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简单来说就是“举义不避贫贱,不避亲疏,不避远近”。

法墨两家的出身。法家,如商鞅,那可是贵族出身,韩非子,也是贵族,他们的执法家之道,实质是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阶层,为什么?为了国家的富强。墨家,多出身自下层,可谓“有知识的劳动者”,他们追求的是社会的公义,人民的幸福。

法墨的联盟,换句话来说就是上层的贤明之士与中下层的知识劳动者结盟了。

有人可能会说法家大搞帝王专制啊~墨家怎么能容忍。墨家不但容忍,可能还是专制的主张者。墨家“尚同”,知道“尚同”是什么吗?

  

“上之所是,亦必是之;上之所非,亦必非之”

“天子之所是,亦必是之;天子之所非,亦必非之”

在文人看来,还有比这更专制的吗?没有“专制”精神,哪里有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墨家。墨家与其他家最大的不同在他压根儿就是一个现代党派雏形,有首领有纲领有组织还有强大的战斗力。  

法家“严刑峻法”墨家能忍受吗?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墨者有钜子腹黄享,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寡人也。”腹黄享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黄享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

予,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

  

可以大义灭亲把自己的独子杀了,墨家能受不了法家的“严刑峻法”?恐怕是举双手赞成,然后一条条量化标准执行。  

法家和墨家简直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你来制定政策,我来坚决执行。  

所以,到了现代,你突然发现原来号称工农联盟的TG会有那么多出身中上层的领导人,千万不要惊讶,历史总有似曾相识之处。

■我要说的关于《恰同学少年》的故事,跟电视剧并无多大关系。  

“恰同学少年”出自毛的词《沁园春·长沙》。

诗词原文:《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有关毛的影视很多,《恰同学少年》挑选了一个很特别的角度,那就是青年毛泽东在长沙的求学。我们见到的不但有年轻的毛,还有年轻的蔡和森、向警予、杨开慧等等,里面出现的“新民学会”在中国近代史上是非常NB的一个学生团体,你看看他的成员就明白了。 

新民学会的主要发起人是毛泽东和蔡和森。  

也就是我要说的人。

毛泽东和蔡和森同求学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期间结为挚友。他们的老师,也就是杨开慧的父亲杨昌济曾对章士钊说:“二子海内人才,前途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  

主席对法家的推崇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一件。1912年,湖南省立一中(今长沙市一中)始建,毛泽东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编在普通(科)一班,读了一学期。其作文《商鞅徙木立信论》是迄今为止国家所发现的他一生中之最早的文稿,全文413字。作文眉批五处76字,尾批65字,总计141字。  

他的国文教员前清秀才柳潜阅后极力赞誉“才气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并作了如下评语:“实切社会立论,目光如炬,落墨大方,恰似报笔,而义法亦入古。逆折而入,笔力挺拔。历观生作,练成一色文字,自是伟大之器,再加功候,吾不知其所至。力能扛鼎,积理宏富。有法律知识,具哲理思想,借题发挥,纯以唱叹之笔出之,是为压题(点题)法,至推论商君之法为从来未有之大政策,言之凿凿,绝无浮烟涨墨绕其笔端,是有功于社会文字。”  

商鞅徙木立信论

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谓予不信,请罄其说……

■这个“子”赞赏商鞅,后来还自比秦始皇,俨然一个“法家”,另一个“子”呢? 

据资料说,蔡和森一向“很尊重墨子而不尊重孔子”:“和森同志很讨厌孔子的‘学而优则仕’、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那一套说教。他有时也讲老子、庄子,但他最信仰墨子的学说,极为欣赏墨子讲平等友爱、替平民百姓办事的思想,似乎天下的人们,都像墨子那样,就很理想了。”  

1918年8月21日,蔡和森致信毛泽东说:“果为君子,无善不可为,即无恶不可为,只计大体之功利,不计小己之利害。墨翟倡之,近来俄之列宁颇行之,弟愿则而效之。”  

蔡和森是党内第一个系统宣传列宁建党学说的人,也是第一个提出建立“中国共产党”的人。  

1920年,他与毛泽东、陈独秀多次通信,提出了建立中国共产党作为革命事业领导核心,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主张,并系统地阐明了建党的原则、方法和步骤。毛泽东在回信中兴奋地说:“你这一封信见地极高,我没有一个字不赞成”。   

法家和墨家又结盟了,正所谓“王八看绿豆”啊。

用我上面所说的观点去看本朝历史,那就是法墨两家再度联手,利用封建王朝灭亡打倒孔家店之机复活,通过苦战建立新的王朝和官僚体系,成功地从儒家手里抢回失去了两千多年的权力。但是墨家不能说是完全的胜利,儒家在教育及文化领域里的传统势力非常强大,那些传统的文人,无时无刻不想从墨家手里再把权力夺回来。有句话不是说么~“打天下看法家,坐天下还要看儒家”的,没有那些得意忘形大叫“TG下台,我们上台”的无知文人,“百花齐放”怎么会成了“引蛇出洞”?

当毛说出“工科生最好理科生次之文科生最差”之时,就代表毛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儒家控制下的教育及文化对TG及社会主义的不利状况。理工科,是传统文人所控制的教育界的一个死角,因为中国的文人不同于西方的文人,中国的传统文人,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一个食利阶层,他们其中一些人的最主要的工作,不是风花雪月就是评头论足,不钻故纸堆纸上谈兵就致力于人际关系尔虞我诈。当然,他们的口号响得很,那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办不办得是另一回事,反正,看上去很美。  

于是“法家”的毛作为“文人”,却确立了“理工治国”原则。在WG中,毛使出种种招数对付“儒家”,最“恶毒”的一招:只办理工大学。这也是毛影响身后世界的手段之一,那些技术官僚最应该感谢的其实是毛。而可叹的是,太多人看不到这些,他们在乎的只是个人的利益,并不珍惜如何获得手上的利益,正所谓“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于是这意味着两千年后才重新获得的东西可能会再次失去。

再崇高的理想,在官僚体系中安逸已久都难免会变异。

下面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不过是我讲的一点小故事,谢绝以下浆糊派啊。

有人认为其实“独尊儒术”后百家没消亡,百家思想都融汇到儒家里,所以儒家=百家,你攻击儒家就是攻击百家,攻击中华文化。又有人云,法墨两家不都是出自于儒家吗?

哗~千万别给我上这种浆糊啊。我能不能说孔子曾问道于老子,哲学是各门具体科学的理论指导,所以道家才是中华文明的代表?儒家既然下去了,就乖乖在台下呆着,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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