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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个操盘手的期货人生--《作局》 -- lily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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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5 动荡

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早早地就起来工作了,催促着人们早点起床。徐幼林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地就赶到公司。他对今天的交易充满了企盼,因为他知道今天的交易日肯定也是有大行情的。昨天晚上很晚了,刘卫东还给他电话。在电话中,刘卫东告诉徐幼林,今天他可能准备平仓,具体价位,交易的时候他会下指令的。

今天,徐幼林不需要穿红马甲下场交易,交易的时候他可以和刘卫东随时保持联系。推开公司的门,徐幼林一愣,潘国强、李玲玲等人都已经到了,客户也基本都早早到了,交易室内几乎坐满了,连平日里不大来的客户听说马上有大行情也都来了。许多不自觉的客户还在交易室里抽烟,弄得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李玲玲劝阻了几次,他们才不情愿地掐灭了香烟。

徐幼林还听说,今天还有许多新客户带着资金来开户。胡老四也给公司打来了十万保证金。这笔钱是他代他所熟悉的一家苏州钢厂供应科科长出的。供应科科长也非常关心期货的价格,他觉得价格涨的这么高了,做点空单问题不大。

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今天的交易日将会不寻常,因为多空双方都磨刀霍霍了。

激情的火花即将在多空碰撞中产生!

让行情来的更猛烈一些吧!每个人心中都在这么祈祷着。

聂远新开盘前又找徐幼林谈了一次,让徐幼林将刘卫东的下单指令马上汇报给他。徐幼林也答应了他,毕竟聂远新是他的老板,再说刘卫东的交易内容对经纪公司来说也不算商业机密。

昨天晚上吃完饭,聂远新是和老板许怀忠同车回家的。许怀忠非常客气地说要顺道送他回家。聂远新只能把自己的助动车留在了饭店。在车上,许怀忠低声透露给聂远新,今年总公司的利润完成率不好,今年看来他这里的期货业务将要多挑些重担了。

聂远新熟悉许怀忠的脾气,平日里聂远新多下属要求很高。他越是客气,聂远新就越紧张。因为他知道现在领导对自己的期望值很高。

作为下属,领导遇到难题时,要积极帮助领导渡过难关。于是他马上向许怀忠坚定地保证,一定要圆满地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聂远新本来只是一个业务员,业绩也不算特别突出。由于说错一句话,原来的总经理不待见他。聂远新索性就投奔了当时的副总许怀忠,因为他知道副总许怀忠和总经理是针尖对麦芒的。

这把赌对了,随着许怀忠的扶正,聂远新也在职场上进了步,被总公司评为当年的优秀员工,奖励了一辆意大利全进口的红色PIAGGIO BRAVO(霸伏)助动车。这车当年的售价要一万多元。开在马路上甚是拉风。

所以说,格局决定结局,态度决定高度。

所谓格局就是你在公司斗争中的立场,高度其实就是职场位置的高度。

其实,许怀忠对聂远新还是有隐瞒的。今年的利润指标完成率不好,主要是许怀忠在一笔现货业务中过于轻信,在被灌了数杯茅台后,草草地签了一个合同,掉入了对方精心设计的合同陷阱中。就这一笔,公司就要亏损四百多万。堤外损失堤内补,要完成今年的利润指标,许怀忠只能押宝期货业务上了。

在现货业务上吃了大亏后,许怀忠认为,期货,大家都是一样看盘面分析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地摆在你面前,比的是真刀真枪;不像现货生意,到处是尔虞我诈。

许怀忠却没有想到,生意场上到处是陷阱,期货也是一场生意。

人生的道路上何尝不是如此?大意、轻信和贪婪,永远是人生道路上的三大陷阱。

九点交易所准时开盘。开盘价还是昨天的收盘价3120元。价格在下探3100元后,多方又吹起了进攻的集结号。3120元的失地很轻易地就被收复了。

3130元、3140元、3150元、3160元,空方没有多做抵挡。多方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徐幼林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刘卫东打来的。

在电话中,刘卫东压低嗓音和徐幼林说,在3180元左右,了结他手中所有的多单,并反向做六百手空单。通话背景噪音很大,显然是刘卫东用手机打的。

接到指令后,徐幼林早早地就将3180的平仓单报给场内,让他们挂到系统中。这种行话叫做“挂篮头”。这个术语,源与1991年的股市初期.。过去买菜是提蓝子去菜场的,人们用篮子放在地上排队。“挂篮头”意思就是在交易系统中,早早地把高价卖单或者低价买单下到系统中。如果在这挂单价格不能实现穿越的话。越早挂出的单子成交机会就越大。

徐幼林下完单后,场内的交易情况已经是3170/3180了。3170的买盘有三千多手,3180的卖盘有二千多手,其中绝大多数是刘卫东的平仓盘。

屋内的另外一角,传来了李玲玲和她的客户们的欢呼声。昨天在3100元左右,李玲玲感觉场内买气很足,于是就指导客户们做多,今天他们全部在3170元处平仓。70点的差价,获利已经不菲,短短的一个交易日投资回报率接近50%。李玲玲算了一下,只要心不黑,每个月抓住一次行情,每次回报率50%,初始资金一万,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三十万了,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啊!这笔钱可以解决她现在的所有问题了。

胡老四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拍着兄弟费伟的肩膀说:“昨天让你多买点不买,看,天上掉钱都捡不到。”

费伟没说话,却用眼角扫视着旁边曲线玲珑的李玲玲。他觉得李玲玲是个具有内在美的女人,这个内在美指的是胸罩里面,而不是内心。

多头已经开始向3180元发起了攻击,买盘都是一千手、一千手的。徐幼林也通过内线电话向聂远新汇报了刘卫东平仓的情况。但他没有和聂远新说刘卫东要新建空仓的事情。朋友的秘密,他还需要保密一段时间。

徐幼林判断价格还将向上冲一下,他准备在价格冲破3200元的时候开空仓。

这边厢3180元处的空单几乎要被打穿了,3190元已近在咫尺。

徐幼林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是刘卫东打来的。在电话中,刘卫东急切地问他,六百手空单做了吗?

徐幼林说,还没有,想在价格再高一点的时候做。

刘卫东急切地说道:“3150元以上替我做,要快!”

放下电话,徐幼林赶忙给场内交易员下指令:“3150元,替我抛六百手。”显然,刘卫东得到了啥消息。

今天轮到潘国强穿着红马甲做场内交易员,他接到这个指令一愣,说:“现在场内的成交价是3180元,买盘的价格是3170元,你的价格是否错了?”

徐幼林说:“客户指令,你照单执行吧!”

此时,3170元的买盘有二百多手,3160的买盘有三百多手,3150元的买盘也有三百多手。苏州物资总公司席位抛出的3150元六百手的空单一下子将成交价格从3180元打到了3150元。

下完单后,徐幼林马上向聂远新做了汇报。

其实早上刘卫东平仓的事,聂远新早就知道了。

聂远新在电话中谢了徐幼林后,挂下电话更加坚信了多方要逃的想法。昨天他们晚上开会,计划是今天诱多方到3200元以上,然后大举放空。难道多方知道消息,要提前逃?他马上向老板许怀忠报告了这个情况,许怀忠知道自己公司席位上有一个神秘大户,而且可能与这次做多的上海资金有关。他马上在电话中指示聂远新,在3150元以上做空,有多少做多少。

此时,场里的局面已经很大的变化。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大批空单,由于没有强有力的买盘支撑,成交价格也迅速下滑。聂远新拿着内线电话,直接指挥场内的交易员,即使如此,在3150元以上也只抢到二百多手。

聂远新的手机响了,电话线那头是心急火燎的许怀忠。他想了解做了多少手空单。其实聂远新一早刘卫东平仓的时候,就开始做空了,但数量不多,而现在由于形势急转急下,也抢不了多少。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在3150元以上只抢到二千多手。许怀忠马上说,3150元以下给我继续抛,凑足五千手。

许怀忠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场内的多方此时已经哀鸿遍野。他们像泄了气的皮球,已经无力支撑价位了。3140元,3130元相继失守。空方继续打压,很快价格就滑落到3120元。多方此时已经无力反攻了,3120元只有孤零零的二千多手买单。

此时,上午的交易时间到了,空方从最高的3180元打压到3120元,收获已经不小。

中午的午餐时间,餐厅里总会看到这种景象,有的人在餐厅不停地和同伴说,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人都支起了耳朵。所以这是消息传播的最佳时段,当然有真消息,也有假消息,谁也无法辨别。但有一个消息是爆炸性的,说上海两个钢厂的席位在做空,由于利益不能平衡,上海帮内部大吵一顿,已经分裂了。

午餐后,胥城大厦的每个楼层,都聚着一批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其中大多数人还抽着烟。中国人不像外国人那么自私,只顾自己抽烟。中国人好客,见面喜欢彼此发烟抽,此时,整个大厦里都弥漫着一股烟味。

中国人大概是天生的享乐主义者,喜欢放纵癖好和缺点。所以中国有句老话:“人之无癖,不可交也。”意思是说,连缺点都没有的人,是不可信任的。在酒桌上,中国男人常常这样嘲讽那些正在戒烟的男士,说:“你连烟都能戒掉,那还有什么坏事你做不出来?”有人甚至开玩笑说,建议雇主设置一项新规定:那些凡是能戒掉烟瘾的人,一律不得升职。因为这些人太能忍了,放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这些虽都是玩笑话,但香烟在中国人心目中的位置,可见一斑。

香烟是取得信任的初级手段。

出门办事,都要带两包烟。见了面,先发一圈烟,彼此一抽,就可以聊上了,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喝酒则是取得信任的升级手段。然后就是卡拉OK、泡脚、按摩。这个程序走完,酒肉朋友的关系也就建立了起来。

太极的阴、阳称之为二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以我们一般都认为八卦是太极的后代。

潘国强是公认的八卦王。他这个人听风就是雨,经常发布一些来源暧昧的消息。

如果晚生几年,潘国强绝对是狗仔队的最佳人选。其对新闻线索的深度挖掘能力和丰富的想象能力绝对是狗仔队中的Top Gun。

这不,今天潘国强是和其他几个席位的几个交易员一起吃午饭的,吃完饭后,他又带来了一个消息,如果说早上的这个消息时爆炸性的,潘国强的这个消息是核爆炸性的,足以把整个胥城大厦夷为平地。

潘国强说,有人悄悄地告诉他,上海的钢厂库存太多,要调低出厂价100元。

聂远新追问消息来源,潘国强说,这是他熟悉的一个上海交易员偷偷告诉他的。平日里他们经常一起搓麻将的。

核实了消息来源后,聂远新马上向许怀忠汇报。其实上海钢厂库存多的传闻,许怀忠早就知道。今天他还派一个业务员以购买现货的名义去上海打探消息。

业务员在上海给他打电话说,确实如此,钢厂仓库里都是Φ6.5线材。最后,业务员用了“堆积如山”这个词形容他看到的库存。

为了核实调价消息的正确性,许怀忠还亲自给上海几个钢厂的总经理们打电话,这些人他都熟悉。几个总经理说话的口气都差不多,遮遮掩掩的,不肯多说啥,只有一个人说在考虑调价。

放下电话,许怀忠给聂远新下了指令,下午给我继续抛,把价格打到3050元以下。许怀忠还给苏州帮的其他几个人都打了电话,通了下气,彼此商定在收盘前要将价格继续打下去。

下午开盘了,价格是跳空向下20元开的,卖盘大量涌出,买盘却稀稀拉拉,像被斗败的公鸡,毫无斗志。价格从3100元打压到3050元的过程是很快的,其间的成交量也很少。

多方只是在3050元筑起一道五千多手的脆弱防线。空方很快就冲破了这道防线。价格迅速往下落,3030元、3020元很快跌穿,很快就回落到整数关口3000元,再往下走就是今天的跌停板2990元了。

全场已经疯狂了。即使是3000元整数位的支持也很虚弱,很快3000元被击穿,场内买/卖盘变成了2990/3000。大家都摒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要上厕所的,也竭力忍住,生怕在离开的时候,行情又发生大的逆转。

大量空盘涌出,其中有许多新开的空盘,也有昨天、今天两天新建的买盘恐慌性的出来平仓。两股力量很快将价格封死在跌停板2990元上。很快,跌停板上就聚集了一万多手卖单。

当价格封死跌停板的时候,苏州物资总公司的交易室里客户居然自发地鼓起掌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手握空单,不由得同仇敌忾起来,巴不得从此天天跌停板。

许多初涉期市的散户有点迷茫了,昨天涨停,今天却是跌停,市场的走向到底是什么方向?

其实这就是期货市场的魅力。

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赤贫。

莫测的风险给人带来无尽的刺激。

赌徒之所以不断回头,主要缘于对下注之后、结果未卜的刺激追求。

期待和猜测渴望得到的结果最能激发神经细胞兴奋,使多巴胺释放,研究证明,多巴胺能让人产生快乐。

从某种程度上讲,期货和赌博有相同之处,和股票相比,期货更刺激,每个点位的上和下,都是在测试投资者的心脏强度,这或许就是期货能使人上瘾的魔力之一。

离收盘还有15分钟,刘卫东又悄悄地给徐幼林下了指令,将空仓全部平掉,并满仓做多。

徐幼林将指令传达到场内,并马上向聂远新做了汇报。其实早上徐幼林的平仓指令下到场内后,当天场内交易员潘国强就向聂远新做了汇报。刘卫东的交易头寸,潘国强也是非常关心。敏感的聂远新马上下令先平仓三千手。但他不敢将全部空仓都平掉,毕竟这是总经理亲自下的单。他立刻向许怀忠作了汇报。因为如果在此时平仓,他们的空单都还是盈利盘。

就在聂远新和许怀忠通电话的时候,场内风云又发生变化。跌停板被打开了,光跌停板价位上单向就成交了近二万手。

在大笔买盘的推动下,多方很快收复3000元的失地,价格快速上涨,很快又涨回来了。

空方放弃了3040元的防线,多空双方围绕3050元发生了激烈的争夺。成交急剧放大。

一些刚刚上完厕所或者在门外抽完烟回来的客户,看场内战斗如此激烈,赶忙下令撤销他们挂在3060元上的卖单。

胡老四也拉住李玲玲,心急火燎地问:“小李,你如何看这些买盘?”

沉吟了片刻,李玲玲冷静地说:“我认为是获利回吐的平仓盘,大的趋势是向下的,因为基本面不好。”

基本面指对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基本情况的分析,价值投资一般用基本面分析。

胡老四陷入了思考之中。

李玲玲说的话中有很多专业名词,他都听不懂,但他知道期货经纪公司的人都在看空,既然专业人士都看空,所以他也看空。

听了聂远新的汇报,许怀忠沉思了良久,他也知道聂远新的意思是落袋为安。但是现在的空头若平仓,都只是些小钱。他需要的是大钱,只有大钱,他公司的财务报表才漂亮。许怀忠最后说:“我们的头寸还是先放着看看。”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期货价格会跌破3000元的,而且多头若最后割肉的话,价格会进一步跌落到2800元以下,甚至更低。因此按照目前的价位,向下的空间还很大。

他思考的时候,交易还在继续。其实这时候即使他想平仓也来不及了,交易已经结束了。收盘价格为3050元。全天双向成交了十五万手。多空双方投入的资金达二个多亿。期货市场是T+0的,每天跑进、跑出做当日交易的单子也不少。全天单向新增持仓达三万多手。

潘国强从场内上来后,累得瘫倒在椅子上,人也几乎虚脱了。今天交易的单子太多了,他不停地在输入,敲击着键盘,一刻都没有停歇,打的他手指都酸了。

一上来,客户都围住潘国强,七嘴八舌地问他场内的消息。客户们都相信在场内的交易员能真正感受到场内的多、空转化时的微妙气氛。

潘国强累得话都说不出,只是轻声地说:“场内很乱,各种消息都有,方向看不清。看来上海人还是要死守3050元这一线。”客户们都很忐忑,尤其是李玲玲的客户。今天自营盘很多,价格下来又很快,李玲玲的客户们卖空的单子都没有抢到好价位,基本上就在3050元左右。

李玲玲下班要走了,潘国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忙追了几步凑上去。他想约李玲玲晚上吃饭,借口当然是聊聊今天的行情。

李玲玲淡淡地说,还要马上赶往医院,父亲还在医院里。

潘国强只能失望地望着李玲玲远去的背影。不久前,他刚结束了女朋友的恋情。女朋友说要离开窝囊的他,去追寻下半生的幸福。突然单身了,他又要考虑下半身的幸福了。环顾四周,他忽然发现其实同事李玲玲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聪明伶俐,人也长得漂亮。虽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但在国外。他潘国强这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难道还比不过越洋电话中那个缥缈的声音、薄薄信纸上的那几句问候?于是他开始悄悄地追求李玲玲了。

追女孩虽然也有凶猛的做法,但大多数的追求还是从试探开始的。潘国强试探了几次,如借口“买了电影票,但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所以多一张票”之类的措辞,但每一次李玲玲都是非常客气地拒绝他。潘国强总感觉到李玲玲是一个冰美人,难以融化,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冷冰冰的。

通过观察,潘国强发现,平日里李玲玲对同事和客户都很友善,但这种友善是淡淡的和有距离感的,别人很难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但他总感觉李玲玲每次看到徐幼林时,她的眼睛总会一亮。他知道徐幼林是有女朋友的,因此私底下还嘲笑过徐幼林,说他到处留情。徐幼林感到莫名其妙,说潘国强你神经病啊!

这一切,费伟都悄悄地看在眼里。他心里盘算着,一直瞅着机会,准备在李玲玲最脆弱的时候才出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玲玲陪在父亲身边,她父亲得了尿毒症,换肾是一个大手术,需要很多钱。李玲玲是独女,母亲多年前就已经逝世了,是父亲一手把她拉扯大的。父亲收入不高,虽然他也知道工作要和生活平衡这个道理的,但为了供养女儿读书,他还是打了好几份工。父亲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垮了,因为身体这个发动机长时间没有保养了,零件一个个都磨损了。

透支,最终还是要还的。

李玲玲从最初的惊愕中,慢慢恢复了过来。父亲的病一下子让她成熟了起来。她觉得过去太不懂事了,为了没有好看的裙子还和父亲闹过。但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她才感受到原来这些年来她承载了这么多无言的父爱,她觉得对父亲实在亏欠了太多。

生活的重担自然都压在她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

前几天医生和她说,终于有一个肾源了。为了筹措药费,李玲玲早就把房子卖了,但她知道即使换了肾,父亲补充营养还需要很多钱。动手术还需要很多钱。父亲还要服用很多药。每一次医生总是给她两个选择,用进口的还是用国产的。每当李玲玲问起,进口和国产什么区别的时候。医生总是简单地回答,进口的副作用小。李玲玲算了下钱,已经准备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她知道,若还需要钱的话,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父亲病了很久了,亲属的钱早就借遍了。再说,她的这些亲属,条件和她家差不多,他们也已经尽了力了,毕竟他们的钱攒起来也不容易。

在来医院的路上,李玲玲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打扮富贵的妇女陪着她的白白胖胖儿子,她的儿子坐着,脚一伸。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子正蹲着给他擦皮鞋。富贵女慈爱地看着儿子。

经过擦鞋妇女的时候,李玲玲赫然看到这个妇女竟然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约一岁大的小孩子。小孩子倒是很乖,一点也不吵闹,俯在母亲背上静静地睡着了。

“这就是两个阶级。”李玲玲心想。

李玲玲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妇人也在烦恼,“男人有钱了,心花了,看不住了。”

穷人的烦恼在富人眼里从来就不是烦恼,而有钱人的烦恼,穷人或许没资格去体验。

今天,公司里又来个年轻女孩子,蛮秀气的,皮肤很好,非常细腻光滑。李玲玲一打听,是个客户带来的。客户是苏州杰富的老总,他其他生意忙,准备平日里让这个女孩子看着盘面,记录开盘、收盘的数据。一有行情就立刻通知他。

中午的时候,李玲玲还和女孩子聊了几句,她是个四川人,只有初中毕业,啥都不懂。由于女孩子之间共同话题比较多,她们也比较聊的来,女孩子还没啥心机地和她说,这份工作很轻松,老板就让她每天来看这些数字,一个月给五千块钱。

受了刺激的李玲玲正纳闷这个女孩子懂啥期货,能值这么多钱。忽然想到,评判她价值的不是她李玲玲,而是那个雇她来的男人。

浙江一直是中国的期货大省。

蒋德才是浙江期货的领袖人物。他原来就是做外汇期货起家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在浙江当地搞了个期货私募基金。由于打了几次胜仗,因此在他周围也聚集了很大的一批资金,他俨然也成了了浙江帮的带头人。

见过蒋德才的人都对他有如此评价:从容、冷静、思维缜密,有点内敛,从不喜形于色。

浙江是没有期货交易所的,但浙江愿意投资期货的资金量很大。蒋德才自己的期货经纪公司还在注册当中,为了解决下单问题,蒋德才和上海期货界有密切的合作。许多公司都把自己空闲的席位租借给他,就这样蒋德才和他的资金也曲线进入了多家期货交易所。

今天苏州的大行情自然吸引了他的目光,收盘后他特地找人去了解了杭州当地线材的成交价格。

手下人告诉他,由于银行收缩银根,许多基建项目都已经下马了,因此在杭州当地,大的钢厂如上钢二厂的线材,实际成交价格在2900元左右。而一些小的钢厂的价格可能要低5%~10%左右。

看着苏州交易所的交易K线图,蒋德才点起了一支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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