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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雨打浮萍之国术大全1 -- 龙城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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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雨打浮萍之国术大全 2

他在那里磕头,曾老人的眉毛就渐渐蹙起来,磕到五个也不是六个,他似乎要说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来,刮得那地上的书哗啦哗啦的散开,几张烧得黑黄的残页就显出来。他

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九个头个个磕得结结实实,也磕了几分钟。王再进默默地站起来,把书收好,也不再

多??嗦,直接就冲着那自行车走过去。曾老人却突然长叹一口气道:“来,咱们过两

手。”

后面王再进好象说了些感激的话。想来他当时是很激动的。可是有的时候细想想,又觉

得他没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就象脑海里那“平原游击队”的黑白电影,没有色彩,只

有忽明忽暗,记不起来什么时候鬼子揭开那大灶的锅盖,什么时候李向阳很威风的挥动

着他的两把枪对乡亲们讲话。有的时候又似乎是李向阳在向鬼子讲话,虽然那绝不可

能。

以前两人动手之前是要搭手的,王再进和曾老人也搭手来着。那搭手我记得很清楚。

曾老人右手伸出来,脸上微微笑着,那笑容在这个没有色彩的记忆里很明亮。王再进就

把右手也伸过去,五指搭在老人的大臂上,他自己的肩头肌绷得很紧,老人却是轻轻的

把五指反按在那上面,两人的胳膊就虚虚地缠到一起。现在想起来,两个人应该是一搭

即放的,顶多几秒时间吧,可是如果我闭上眼睛,这时刻往往就会无限的延长下去。两

个人都有些不成比例的瘦长。老人脸上的微笑,王再进脸上的认真,象一副版刻一样,

轻轻拂去时间的尘土,就又浮现在眼前。

两人真正较量的过程就又连不太上了。只记得王再进很灵活,步子左迈右跨的,两手开

弓,小公园里时时响起他的低声闷喝。曾老人脚步迈得不大,但是走起位来也很迅速。

他似乎不怎么攻击,只是见王再进的手脚过来就贴上去,我那个时候对胜负根本看不出

来,却莫名其妙地对曾老人挺有信心。

那是我第一次见会武功的人动手,现在想想,恐怕当时什么也没看懂。不过有些东西还

是留下了印象。比方说我记的有一手王再进左拳直捣,曾老人左手往他手腕上一靠,王

再进倏然收拳,右掌斜劈,同时身子急转,右腿猛扫曾老人前脚脚跟,来势凶猛。我看

得紧张,却见曾老人左掌虚按护住腰际,右手阳掌上格,前脚脚跟微提往前一错,我

“啊”的一声叫出来,只觉得那架势再熟悉不过,正是看到过无数次的“白鹤晾翅”。

这一错恰到好处,王再进自己就把右腿踢过了头,重心失了,被上面这看似轻松的一格

引得一个趔趄,大叫一声。他下盘功夫是很扎实的,硬是用单脚跳了一下,这一招算是

解开了,却不免有些狼狈。

我当时心里想:原来这挺好看的架势还有这个用处。

还有象我看来最没用的“十字手”,原来可以先展臂虚格对方进手,引对方翻下袭胸,

再双臂交错把对方棚住。还有平时缓慢无比的“转身蹬脚”,曾老人黏住王再进手腕一

挤,动作稍稍加快,这一脚就直踹小腹,变成一招厉害无比的杀招。

其实仔细寻思一下,当时似乎不应该能领悟这么多东西的,毕竟我那时连什么“白鹤晾

翅”、“十字手”的名称都还不知道,偏偏现在脑子里一想,这些情景就象幻灯片那样

一张张闪出来,没有次序,但是来龙去脉都清晰无比,就象有曾老人在耳旁解说一样。

想来这些领悟是后来的吧,比方说王再进解开“白鹤晾翅”的一跳,那是“被打欲跌需

雀跃”的“雀跃”,正是最好的拆解方式,可我肯定那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这么多年了,能真相信的记忆应该就是些不连贯的片段吧?

或许还有感觉。我那时候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就象我后来第一次在大兴安岭看到那一望

无际的,被白茫茫的雪覆盖的原始森林,突然一下就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却说

不出来是什么。兴奋、惊奇、钦佩、喜悦都混杂在一起,让我只能发出“啊、啊”的惊

叹。

那场切磋好象没分出什么明显的胜负,不象后来我看过的一些比试,一方把另一方一下

放飞出去,可是王再进经常被带得摇摇晃晃,高下是很清楚的。最后曾老人从容不迫地

收了手,说是今天就到这里吧,那王再进也是很恭谨地说谢谢老先生手下留情,想来曾

老人要只是为了分出胜负,肯定早就有结果了。

后来他们两个人就讨论起拳术来,老人一边说一边比划,那王再进大手里捧个小本子,

毕恭毕敬象个小学生一样在旁边边问边记。

我本来也在边上似懂非懂地听着,过了一回儿,老人突然就停下来,跟我说:“明义,

那是在叫你吧?”

我还在想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就听见真的有人在远处叫“明义,明义!”我一下叫起

来:“啊,那是我爸!”向四周看看,居然到处都亮亮的,公园里也多了几个下棋的和

活动筋腿的。我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叫了声我迟到了就撒腿往外跑。

刚跑到街上,迎面我爸就走过来,脸板得直直的,他问我:“都什么时候了?你干什么

去了?”

我说:“我。。。我看拳忘了时间。”

他一愣,就说道:“先不管了,快去上学!回来再说!”

我一溜烟跑到家里,我妈还要让我把粥先喝了,那时候第一堂课可能都过了半节了,我

想着老爸随时都会跟着我进门,哪里还敢喝完粥,提了书包就跑出去。

出门的时候却没看见他,我也不敢耽搁,这些天练长跑派上了用场,脚步不停地一气跑

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第一节已经结束了,正赶上课间操,班主任倒也没说什么。我直接说起晚了,

她就让我插到队里去。我做操做到一半,发现高建民的腿已经好了,就站在我前面几个

位置。我以前跟他不太熟,但也挺替他高兴的。课间还聊了两句,他问我1500米练得怎

么样,要不要重新要他来。我倒不太有所谓,就说听老师安排吧。后来要放学的时候班

主任跟我说,你也练了不少时间了,跟高建民赛一场,咱们班好歹要选个最好的参加。

我以前差高建民不少的,可是这次我一个多月苦练下来,后来又天天三套拳,没真学到

什么,呼吸倒是长了不少,再加上高建民腿伤刚好,我就很轻松地赢了他。班主任也有

点惊讶,说看来高建民要努力啊,今年让杨明义去,明年你们两个再赛赛。

我的心思也不是很在那上面,反正班主任怎么说就怎么是了,走到校门口妹妹已经等我

半天了。

我妈是老师,就在我和我妹的学校教语文。她文笔很好,人缘也不错,所以作了语文教

研组的副主任,经常开个会什么的,我妹才上一年级,平时都是我带她回家。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向我爸解释。他平时很和气的,但是小时候为了上学吃了好

多苦,所以对上学看得很重,最不喜欢我迟到什么的。我还想着央求他带我拜师,所以

更不希望他生气。妹妹拉着我的手,象往常一样问三问四。她那时候又瘦又小,还一点

都不安静,纯粹一个小猴子。我随口敷衍着她,却又想到早上那样扭头就跑,也不知道

曾老人还愿不愿意收我。

那天晚上爸爸回来得格外晚,到我睡觉的时候了还没回来,害得我坐卧不宁了一天。我

因为心里有事,睡得轻,夜里突然醒了,却隐隐听到有争吵的声音。

那种争吵是很低调的。爸妈都坐在床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只是来回说话的速度有些

快得不寻常,语调也是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见过父母吵架。最

激烈的一回是还是我妈希望我爸陪她一起回去奔丧。当时我爸说国家需要他留下来工

作,我妈突然很大声地说国家国家,不能光有国就没了家。她的声音提高得很突兀,尖

尖的,吓得我很紧张,她就抱我过去哭出来,我说妈妈不要哭,爸爸工作忙,我陪你回

去,结果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我爸没说话,但是终究还是没一起回镇江。事情过去很

久了,其实大人之间那点事哪需要我去掺合,后来我妈回到北京,两个人跟以前一样甜

甜蜜蜜的,害得我瞎担心了好几天。

他们的话音很低,我把脑袋贴到床角,可以看到他们两个坐着的影子从帘子后面透出

来。隐约中听到爸爸说:“右派现在不也都平反了么,毛主席说了,党中央的大方向就

象我们的十根手指头,九根是正确的,只有一根是错误的。”我妈说:“我不管什么手

指头,平反又有什么用,人该死的死了,没死的也半条命。蔡大哥死的时候,你不在

啊,我去那房里,血一直喷到对面墙上,台灯,凉席,全都是红的,这些血回的来么?

人死了回的来么?这时间回的来么?每天我看到蔡家嫂子,心里这个难受就别提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我爸说:“平反就说明党还是跟人民一条心的。问题是还很多,所以我

要写信向上反映一下啊。过去这些年死了这么多人,主要是党中央没有正确的把握底下

的信息,我们作党员的有责任,有义务把情况向党中央汇报,这样党才能学到教训,不

犯同样的错误啊。”我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点说:“你怎么就比别人有责任

感,义务感?你反右的时候要不是赵司令保护你,你不早就也被打成右派了,现在咱们

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两年上面不找咱们,你还要出什么头啊,这不是没事找事

么?”爸爸的声音也稍稍扬起来,说道:“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得来的这个新中国容

易么?蔡大哥死了你当我心里不难受么?梁先生,王兄弟死在三反五反那几年,蒋大姐

也没熬过反右,可是我就不相信党中央会不明白道理,现在正是反思我们过去几年错在

什么地方了的时候,不然这样的错误恐怕还要重犯,我们党,这个国家,怎么还经得起

这样的折腾?”

妹妹突然翻了个身,他们就一下没声了。我大气都不敢出,爬在床上。妹妹翻了个身就

没动静了,我等了一会儿,仍然听不到什么,他们刚才说的我也不是很懂,就又迷迷糊

糊要睡过去,正在半梦半醒,就听我妈说:“你说毛主席要大家都作海瑞,可你不要忘

了,海瑞吵吵舍得一身剐,终究没被怎么样,这年头说不定就把你真剐了啊!难道真的

听了两句毛主席号召,你就不要命,不要妻子,不要孩子,也要把话说干净?”

我妈这两声说得不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就醒了,只觉得他们讨论的事情离我没

有那么远了,很有可能让我的家再也不一样。

我爸回答得很轻,但是很清楚,他说:“我要对得起我的良心。”我妈就沉默了。

我后来一直等他们再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几次以为他们睡了,偷偷拧了

脖子看,却看见帘子后面那两个默默的影子,都是坐着的。我实在坚持不住了,不知道

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睡着睡着感到有人摇我,我睁开眼,却看到妹妹爬上来了,正使劲摇我,还咯咯地笑着

说:“大懒鬼,再睡成大猪了!”

我脑子还是浆糊呢,只知道自己起晚了,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发现我妈已经起来了,

跟我说:“先把脸好好洗了,牙刷了,然后把那身衣服穿好。”

我嗯了一声,看到脸盆里已经倒上了水,就抹了脸,拿个杯子把牙刷了。我妈是个很注

重外表的人,总说一个人要是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就应该把自己收拾好。家里一个月

只有九十多块钱,她却一定要买值两块钱的好牙膏,惹得我爸经常在刷牙的时候笑她小

资情结。

当然这挤牙膏也就被发展成一种科学和艺术的结合。我妈再觉得刷牙重要,这钱也是要

心疼的,所以每次刷牙的时候都要盯着,一方面是督促我们好好刷,另外一方面也是监

督我们不浪费牙膏。有一次我听人家宣传王府井百货大楼的劳动模范张秉贵,说他每次

抓糖果不用过秤,一抓一个准,要几两是几两,就心里想这算什么,我们家连最小的妹

妹挤牙膏,也是要两分不会两分半,那可比这抓糖果难多了吧,把这说给大人听,把我

爸逗得饭都喷出来,我妈白我一眼说还不好好吃饭,可是她自己也笑出来。

刷完吐进脸盆,一起泼在院子里,回来拿起我妈叠好的衣服,却不禁一愣。的确良的衬

衫和灯芯绒的裤子,一个补丁都没有,那是我唯一一身买来的衣服,其他都是我妈自己

做的。我就有些迟疑,心想今天难道是什么大日子么?向我妈看过去。我妈说:“还愣

什么呢?你爸在门口等你半天了!”我这才意识到我爸没睡在床上。我彻底糊涂了,爸

爸一般要到我快看完拳回家才离开去上班,我虽然起迟了,但刚才泼水的时候知道也没

太迟多少,只是错过了平时跑步的时间,现在跑出去还能练两套拳呢,按理说他应该还

睡着。看看妹妹,也没穿上什么漂亮衣裳,我妈急了说:“快点啊!”我赶紧把裤子套

在棉毛裤外面,衬衫也穿好了,衣服是我上一年级时买的,当时大好多号,现在还大不

少,不过妈妈把边给缅了,就还合身。妹妹起哄道:“哥哥要去相亲喽!”我吓了一大

跳,我妈接口道:“小女孩子家瞎说什么?”妹妹就吐吐舌头,作个鬼脸。

我满肚子疑惑地走到院门口,看到爸爸已经站在那里。他穿的是身洗得发青的中山装,

那是他天天上班的衣服,不过据我所知,他也没有更好的了。

他站在门洞前面,光线折射进来,让他显得格外峭瘦。这时候朝阳升起来不久,周围又

都是灰白色,一切都冷飕飕的。我有点缩手缩脚,我爸却站得笔直。他的鬓角梳得很齐

整,只是有点花白了,自然显得有点沧桑。他冲着景山的方向看着,一动也不动。我第

一次发现他的颧骨很高,原先很书生气的脸已经没有以前的圆润,剩下的只是一种刀削

斧凿般的全神贯注。

我站在门洞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知怎么一下就想起了那把头叩得山响的王再

进,虽然两个人从长相到举止,没有一丝相近的地方。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爸和王再进,在骨子里其实是一种人,都流着认真的血。

我这时候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就轻轻叫道:“爸。”他侧过头来,在阳光里微微笑

道:“哦,你来了,咱们走吧。”

我跟着他,却看见他往小公园走去。我心里一阵高兴,不敢太激动,试探他道:“咱们

是去见曾老人?”他奇怪地看我一眼道:“那当然啦,你不是想学拳么?你妈没跟你说

么?”

我咧开嘴笑着说:“没啊,我起晚了。”

他说:“噢,是啊,昨晚上我回来你已经睡了,没告诉你。昨天你去上学后我跟曾老先

生谈了一下,他说你这一段天天自己练拳,虽然还不入门,但是这恒心悟性都是很好

的,只是一直不知道你家里怎么想的,所以没问你愿不愿意认真学。你也真是的,这事

怎么一直没跟家里说?”我说:“妈妈不是老说不要打架闹事,我想学拳可能会惹她不

高兴。”我爸笑道:“学拳可不是要你去打架啊。你要是去打架,我也要跟你急的,呵

呵。不过武术是我们国家的宝贵文化财产,你好好练练,强身健体,这是好事。尤其是

曾老先生这样的名师,那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我问道:“爸你认识曾老人啊?”

他说:“是啊,北京城谁不知道曾绍山曾老拳师,那可是杨氏太极的真传。我跟他老人

家在解放前就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功夫可是国宝级的啊。”

我又问道:“你那么早就认识他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我爸说:“嗯,以前他也是打日本鬼子的。你对他老人家要尊敬点,老人家在旧社会失

去了很多家人,这种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他了,知道么?”

我说:“哦,那他现在是干什么的啊?是退休了么?”

我爸又嗯了一声道:“应该是吧,不过他夜里还给美术馆看门,可能是不想闲着。”

说到这里我们也到了公园口,我爸又对着我看了看,鼓励地拍拍我肩膀,他脸上是很为

我自豪的,我的胸脯也不由挺得高了一些。

一起走进去到拐角,就看到老人站在树下,却没有象往长那样在打拳。我爸忙走上去

道:“曾老,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老人笑道:“没什么,我一般五更天就过来了,你要是再早,就别睡觉了。”

我爸对我挥挥手道:“来,明义,见过曾爷爷。”

我走过去道:“曾爷爷好。”

老人道:“这声怎么叫得这么小声了?昨天你那声迟到了可是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我爸哈哈大笑出来,我脖子上直发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我爸先开了口道:“我这孩子平时也顽皮得很,不过上了场合还是不会说话,曾老

先生别逗他了。昨天咱们说让这孩子拜在您门下好好学学,这拜师的仪式您打算怎么开

始呢?”

老人也笑出来道:“是我不对,我不逗了。都新社会了,这拜师也不用瞎折腾了。难道

还要开香案,递生辰,让孩子拜历代祖师爷么?磕个头,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爸说:“那。。。以您这个身份,是不是太简单了?”

老人道:“还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也就是个看门的。我们练拳的,讲究师择徒,徒也

择师。我年纪一大把了,能碰到你家这孩子,自己天天跑来练上三路,就是缘分了。

来,孩子,你愿不愿意拜在我门下,跟我好好练拳?”

我抬头看看老人。他的脸上微微带着暖暖的笑容,让阳光似乎都更温和起来。

我一时间福至心灵,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杨明义一拜!”

当下也学着那王再进行了那三跪九叩的礼,叩得时候发现土地倒也不是那么疼,但尽管

我很认真了,还是没有王再进磕得那么响。

叩完了头,却半晌不听见任何动静,我心里不免就有些惴惴。过会儿我爸在旁边轻声插

话道:“明义以后对您一定会象自己家人一样,您也不用顾忌,可以随便管教他。”

老人道:“很好,很好,起来吧。”

他的声音有点哑,跟他一直给我的潇洒淡然的形象有些不符,我站起来好奇地看过去,

看见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温和的笑容,可是眼眶里却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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