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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翻译原创】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 -- 李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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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11

迈克在牺牲前曾成功地接通了驻阿萨德巴德的快速反应部队,这支部队的驻地距我当是藏身的地方只隔几条山脉。迈克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最后一次通话是成功的。事后所有的纪录都显示,迈克当时的话语——我的人就要完了……我们需要支援——像一颗照明弹一样划过我们的基地。海豹队员面临生命危险!这是最危急的情况。

克里斯滕森海军少校是我们的代理指挥官,他拉响了警报。只有快速反应部队指挥部才能决定是否行动。埃里克只用了十亿分之一秒就作出了决定。我知道在他召集弟兄们时心中一定闪过了我们四个的身影——迈克、艾克斯、丹尼和我,我们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和队友,现在被大批嗜血的塔利班武装分子团团围住,拼命战斗,浑身伤痕累累,或者可能已经牺牲了。

这种可怕的情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抓起电话,大吼着命令160特种作战航空团那些传奇般的夜行者们把停在跑道上的MH-47“支努干”大型直升机准备好。这也就是前一天在我们之前乘坐的那架飞机。

我之前曾经介绍过的那些兄弟飞奔向各自的位置,把自己的背包尽可能地塞满弹药,抓起枪支朝支奴干直升机冲去,飞机的旋翼已经开始轰鸣。我的海豹运输载具第一大队的人第一批赶到。士官詹姆斯苏尔和肖恩帕顿首先登机。接着,策划红翼鸫行动的大个子军士长丹赫利也飞奔着上了直升机,他离开营地的架势简直像是在被子弹追着打一样。

随后赶到的是海豹第十大队的弟兄们。来自纽约的小迈克麦克格里维海军上尉、来自新奥尔良的雅克方丹军士长、来自俄勒冈的杰夫卢卡斯上士和来自西弗吉尼亚的杰夫泰勒上士。最后,埃里克克里斯滕森海军少校一面大喊他的下属正处在生死关头,需要所有人都去帮忙,一面登上了直升机。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机上的八名海豹队员即将冒生命危险在白天于崇山峻岭之间进行机降,直接跳入可能占据数十倍数量优势的敌人包围圈中。

克里斯滕森知道他不必去。实际上,也许他不应该去。他应该留在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因为如果他去了的话,当时的快速反应部队就没有指挥官了,这至少是不合常规的。但是埃里克克里斯滕森是个完完全全的海豹队员。他知道自己刚刚听到了绝望的求救声。他的兄弟、他熟识并信任的男子汉发出的求救声。

埃里克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服他不要亲自前往。他一定知道我们当时就快要坚持不住了,正在祈祷援兵的到来。毕竟我们只有四个人。而每个人都清楚,塔利班至少有一百人。

埃里克完全知道这次出击的巨大风险,但他连眼都不眨一下,抓起他的步枪和弹药就冲上了飞机,并催促其他人抓紧时间……“快点,兄弟们!再快点!”在压力之下他总会那么说。当然,他是指挥官,而且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但他还是一名海豹队员,同袍的情谊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男子汉。他刚刚听到自己兄弟从心底发出的绝望的求救声。不管他是不是指挥官,埃里克克里斯滕森只会选择一条路,径直杀上山去。

MH-47里,就像之前常常在夜晚执行那些令人头发直竖的空中救援任务一样,160特种作战航空团的人在出发之前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来自康涅狄格的史蒂夫瑞克少校。另外两名机组人员是来自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市的克里斯谢肯巴赫准尉和来自明尼苏达州克拉克格鲁乌市的小科里古德内彻准尉。

詹姆斯W庞德军士长也来了,与他一起的是来自印第安纳州摄尔比威勒市的马库斯姆拉勒斯上士和来自佛吉尼亚州斯塔福德市的迈克罗素上士。随后,来自俄亥俄州丹威乐市的沙姆斯高尔上士和来自佛罗里达州庞巴诺比奇市的奇普雅科比中士也赶到了。从任何标准看,这都是一支强大的战斗队。

MH-47起飞,朝着山岭中飞去。我猜这一过程看起来一定非常漫长,这种营救任务总是这样的。直升机预定在我们开始执行任务时的索降地点附近降落,那里距我当时的位置大约五英里。

救援小队的索降计划与以前一样,当“三十秒准备”的口令响起时,先头队员开始向机尾的舱门移动。没人知道塔利班在附近有一个工事,当MH-47打开尾舱门,放下绳索让队员索降的时候,塔利班发射的一枚火箭弹从打开的舱门飞了进来。

它从先头队员人群中穿过,把油箱炸得粉碎。直升机的尾部和中部立刻变成了地狱。一些队员被炸飞到三十英尺开外的地方,有的变成了火人。他们重重地摔在山坡上。撞击力异常巨大,我们的搜救小组后来在残骸中甚至发现了折成两段的枪管。

直升机飞行员拼命想控制住飞机,他并不清楚身后发生的灾难,只是意识到在他周围和上方都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当然,他对一切都无能为力。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MH-47坠落在山坡上,巨大的冲击力使飞机接连翻滚了两百码,摔得粉碎。

当我们的人最终到达那里展开调查的时候,除了散落的残骸之外别无他物。当然,没有幸存者。运输载具第一大队中我最亲密的兄弟詹姆斯、丹军士长和年轻的肖恩都死了。当我藏在岩缝中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我不能确定如果当时我知道了这幕惨剧能否承受得住打击。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几周以后,当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禁不住痛哭失声,主要因为他们当时去营救的就是我。

当时我对此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让许多塔利班分子异常兴奋。很快我看到美国飞机沿着我面前的峡谷飞过,是A-1O雷电攻击机和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有的飞机离我很近,我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飞行员。

我从背囊中取出我的PRC-148电台,试图建立通信联系。但我说不出话。我的喉咙里满是泥土,舌头跟上腭粘在一起,而且我一滴水也没有,根本没法呼叫。但我知道通信联系已经建立了,因为我能够听到飞行人员的谈话,所以在电台上拍发了我的紧急求救信号。

他们收到了。因为我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通话。“嗨,你收到那个信号了吗?”“是的,我们收到了……但是没有进一步的信息。”随后他们飞走了,朝我的右方飞去,现在我知道他们是飞向MH-47坠机的地点。

当时我并不知道,塔利班会尽可能地搜集我们的电台,而且常常用它们来引诱美军直升机降落。因此,美国飞行员对于收到的求救信号极其小心,因为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拍发信号,如果轻易地降落进行救援就可能被击落。

即便当时得知这种情况也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山坡上,严重失血,无法行动。现在天渐渐黑了,而我几乎别无选择。美军飞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低空掠过我面前的峡谷,我想唯一的机会就在于引起其中某位飞行员的注意。

我电台上的耳麦在我摔下山的时候被扯掉了,但是连接线还在。我还有两个化学冷光灯,把它们掰成两半后就会发光。我把它们绑在电台的电线上,就做成了一个简陋的信号装置。随后我一看到有直升机飞到这一区域就把这个发光装置在头上挥舞。

我还有一个红外线频闪灯和步枪上的激光瞄准器,我把瞄准器拆下来,对飞过的美军飞机发射激光信号。耶稣基督!我就是一个有生命、会呼吸的紧急求救装置。肯定有人在观察这些山岭。有人会看到我的。我只有在看到直升机的时候才会发出信号。很快我的乐观情绪就变成了悲观失望。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信号。我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任由自生自灭了。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我的双腿也几乎完全恢复了知觉。这给了我希望,认为虽然疼痛可能非常剧烈,但自己也许可以走了。我渴得要死,因为堵塞在喉咙里的尘土没法弄出来,我只能勉强呼吸,根本说不出话。我必须找到水,必须跳出这个死亡陷阱。但一切都得等到夜幕降临之后。

我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脱身,先找到水,然后再撤到安全地点,因为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明显,没有人会来解救我。艾克斯的遗言清晰地在我心中回响:“你要活下去,马库斯。告诉辛迪我爱她。”为了艾克斯,为了丹尼,更重要的是为了迈克,我必须活下去。

夕阳的余晖将山峰巨大的影子投在我面前的峡谷上。突然,在我正对面大约150码的山崖上,我看见了一支AK-47枪管的寒光。接下来,我又一次看到枪管的反光,这说明那个拿枪的混蛋正在对我这边的山上作扇面搜索,而且搜索范围正包括我藏身的岩缝。

现在我能看到那个武装分子了。他站在那里,穿一件蓝白方格的马甲,衬衣的袖子卷了起来,持枪的姿势象普通阿富汗人一样,枪口斜向下方,只要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能举枪开火。毫无疑问他正在找我。

我不知道附近还有多少他的同伴。但我知道如果他如果朝峡谷这边看过来并发现我的话,我就死定了。他不停地朝这边张望,早晚会看到我的,但他没有举起他的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我决定不能冒被他发现的风险。我的步枪上了膛,装了消音器,不会发出多少声音引起别人注意的。我屏住呼吸,小心地举起MK-12步枪,瞄准对面山脊上的那个身影,把他套在我瞄准镜的十字准线上。

我压下扳机,子弹正中他的眉心。我看到鲜血从他的前额迸出来,随后他一头栽下山脊,落到了峡谷里。峡谷至少有两百英尺深,他垂死前的惨叫声在谷中回荡。但我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感谢上帝又让我消灭了一个。

他的两个同伴几乎立刻跑向他刚才的位置。他们衣着大致相同,只有马甲的颜色不一样。他们站在那里向第一个人跌落的深谷里张望,两个人都端着AK-47,随时准备开火。

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但他们站在那里,隔着峡谷竭力向我这边的山上张望。从我的位置看去,他们好像直盯着我藏身的地方,正在搜寻山崖上任何风吹草动的迹象。我猜他们并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被打死了,失足掉下山了,还是自杀了。

但我觉得他们会本能地选择第一个答案。现在他们正在找究竟是谁打死了那个家伙。我一动不动,但他们的眼睛直盯着我,我意识到如果他们两人立刻对我藏身的岩缝开火,很有可能会打中我。我得把他们两个都干掉。

我又一次举起枪,瞄准了一名塔利班武装分子。我的第一枪把右边的那个当场击毙,我看着他的身体掉下了山崖。第二个发现有敌人,一面举起枪,一面扫视我藏身的山坡。

我一枪正中他的胸膛,接着又补了一枪,以防万一他还没死,还能大声喊叫。他立刻倒了下来,摔到峡谷下面与他的两名同伴会合去了。现在我又是一个人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被发现。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迈克和我作出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让三名我所认识的最好的海豹突击队员丢掉了性命。现在我趴在岩石上,处于塔利班的重重包围之中,我决不能再犯错误了。承蒙上帝的庇护,我神奇地躲过了第一个决定带来的灾难,又爬上了这座应该以我们优秀指挥官迈克墨菲命名的花岗岩山岭——墨菲山岭。

从现在开始,我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乎自己的生死。我必须杀出去,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并不关心必须杀死多少个塔利班敌人。关键在于,我决不能再犯任何错误,也决不能再冒险了。

太阳慢慢消失在兴都库什山脉西面高大的山岭后面,峡谷对面依然一片寂静。我认为塔利班很可能在这一地区派出了两支搜索队,我碰巧消灭掉的只是其中一支。几乎可以肯定某个地方还有三名塔利班武装分子,他们正在黄昏的死寂中搜寻曾予其重创的四人海豹小队中幸存的那个美国人。

美军阿帕奇直升机友好的轰鸣声现在已经消失了。没有人在寻找我的踪迹。而现在我最大的问题是水。我不但流血不止,站不起来,而且渴得要命。我的舌头被尘土粘住了,说不出话。水壶在第一次同迈克跳下陡崖突围的时候就丢在山上了,到现在我已经九个小时没喝一滴水了。

当我跌进河里的时候还弄得浑身精湿。因为失血过多,我感到头晕目眩,但我仍竭力打起精神。我必须站起来。如果那些塔利班分子绕到我的左侧,他们就能靠近我。如果他们带着照明工具的话,我就会像车灯照射下的兔子一样无处可逃。

到目前为止,我的藏身处很好地保护了我,但现在我必须离开这里。一旦那三个家伙的尸体被发现,塔利班分子就会蜂拥而至。我勉强站起身,穿着短裤站立在刺骨的山风中。我试了试右腿。不是太糟。接着我又试了试左腿,简直疼得要命。我试着把当时自己糊在伤口上的泥土和小石子弄掉,但是许多弹片嵌在我的大腿上,一动就钻心地疼。如果旁边有个房顶的话,我疼得肯定会跳上去。

我面临的另一个大问题就是我不清楚周围的地形。当然,我曾被困在身后山岭的陡崖上,了解那里的地形,但那儿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就我现在的情况,要爬上去太艰难了。我又试了试我的左腿,至少它的情况没有恶化。

但我的背钻心地疼。当然,我那时并不知道我有三节脊椎骨裂了,也不知道三节脊椎骨裂会那么痛苦。尽管右肩肌腱撕裂(这我也不知道),但右肩还能动。鼻骨骨折的地方悸痛不止,但比起别处来这就是小儿科了。我的半边脸在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也划伤了,前额上还有一个大口子,疼得厉害。

但最让我痛苦的还是干渴。我知道附近山上就有几条小溪,但是这并没有让我感觉好受多少。我必须尽快找到一条小溪,清洗伤口,饮水解渴。只有这样第二天早上我才能在电台上呼叫,联系上美军的直升机或者战斗机。

我收拾好自己的装备、电台、闪光灯和激光发射器,把它们装进我的背囊。我检查了一下枪支,弹夹里还有大约二十发子弹,胸前还插着一个满的弹夹。

随后,我走出了我的掩蔽处,走入兴都库什山脉的黑暗与死寂中。天上没有月亮,而且就要开始下雨了,这意味着月亮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出来。

我又试了试我的腿。它顶住了我身体的重量。我在保护了我一整天的巨岩旁边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迈着有生以来最为小心翼翼的步子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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