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睡前翻老书（一） -- 水前云船

很多老书又被我翻出来了，最近睡前或者中午吃饭之后总会看看。看久了就会想搞点好玩的，比如出这么一道色情文学的填空题：

...verily I will go up to my upper chamber, and lay me in my bed, the place of my ____, that is ever watered by my __, since the day that ___departed.....

这是什么书呢？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北回归线？其实，这是老书中的老书，奥德赛。当然，老书中的老书其实也还就是老书而已。虽然现在英语系101都要通读这个本子，当年也不过就是希腊说书人的饭碗。约翰牛和山姆大叔还牛气干云的时候，这本子不太吃香，同作者的伊利亚德要流行的多。大约年轻有力气就抢钱抢粮抢女人，老了就揩油打秋风，然后衣锦还乡。奥德赛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有仙女留宿多年，还是贼心不再而归心似箭了。看这一段，留宿的仙女Calypso表示要送奥德赛回归，奥德赛的回答却是：

Goddess, thou hast plainly some other thought, and in no wise my furtherance, for that thou biddest me to cross in a raft the great gulf of the sea so dread and difficult, which not even the swift gallant ships pass over rejoicing in the breeze of Zeus. Nor would I go aboard a raft to displeasure thee, unless thou wilt deign, O goddess, to swear a great oath not to plan any hidden guile to mine own hurt.'

仙女岂是凡品，能够欣赏奥德赛的女人，自然明白他的心意：

Knavish thou art, and no weakling in wit, thou that hast conceived and spoken such a word.

最后的结果，和现在的小青年们一般，大吵之后，必有大搞。当然对于女人来说是对恋情的流连，对于奥德赛却不过是出远门之前交公粮。故事进展到后来，奥德赛对于那些他能征服的女人也并没有柳下惠，但这些可怜的露水姻缘，只不过轻描淡写给一两行。不是荷马吝惜笔墨，他老人家啰嗦的风格从头到尾一直在流汤淌水，干巴的描写是因为奥德赛对这些事情也没上心。发生之前不能自已，发生之后觉得那不是自己。最后记载上大概也就类似曾老先生：昨夜与新妻敦伦一回。

Calypso和奥德赛的对话发生在第五章，这里还仅仅是全书的开始。奥德赛依然停留在那个孤岛，七年的朝夕相对，早已经审美疲劳，但是在那个岛上，除了做一片审美疲劳的药渣他也无事可做。而各路神仙早已忙的不可开交，还要穿插讲一下神仙的奸情。有趣的对比，不是吗。

更有趣的是当奥德赛和伊利亚德放在一起。奥德赛流浪十年，时间长度与特洛伊城下参差仿佛。伊利亚德每篇都杀伐决断，生死就在瞬息之间。每一位联军的王子，敌军的王子，都有自己的思虑，一万道线在一起织成那幅锦缎。。几乎只有奥德赛一个凡人在做决定。他出发了。他做了决定，同伴不听，又遭难了。又被搭救。再遭难。鬼门关转一圈。他儿子忙着到处打听，却只是无故寻愁觅恨：他父亲回来不回来，他根本没有处理。打听消息也全无意义，最后他是在他自己的猪倌家里知道父亲回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奥德赛会回来，他拿一根签字笔，揣一颗平常心，他要从南走到北，还有从北走到南。特洛伊城下的白骨垒成他的声名，几乎所有的主人都心甘情愿的奉上重礼。 他拿着那么多的Chalice，能做什么呢? 和令狐冲一样品杯论酒吗? 还是盘算回去之后能换成几多钱？无论如何，以一个旁观者来看，他的心态并不那么紧张，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算计。唯一恨他的波塞冬，敌不过雅典娜和宙斯。很多时候，他只是看身边起起落落，恋胸中财物如火。或许，某日日落之时，他还要念叨一句，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