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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那年庐山 (十九)表态和站队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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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无关大小,只关乎论据。

黎澍不算大人物,是李锐的朋友。

然而黎澍被批一事,李锐将关键移至不重要处略言而过。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6月3日的《人民日报》就刊有整版批判黎澍的文章。他被指责为“资产阶级霸占史学阵地”的“东霸天、西霸天,像奸商一样垄断”。(注:这属于学界派系之争,今日尚有。)“文革”前那几年,黎澍认为教条主义剪裁历史事实,使之适应教条,历史的丰富内容不见了,剩下的是说明教条的一些简单的事实,而且往往还是靠不住的。这当然不能令人满意,以致惊呼出现了史学危机。这是对教条主义历史学的一种抗议,历史学界争论的这个核心问题,在于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于一切社会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的理解。黎澍认为,如在中国古代历史上,除了农民战争,还有民族战争,权力斗争,种姓斗争等等。(注:黎澍对农民起义的评价不高。对义和团的评价也不高,对“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动力,更乏认同。他自然不理解毛公此说的用意。),一概称做阶级斗争,太简单化了。以马恩这句话,将中国古代史理解为农民战争史不对,将中国近代史理解为一部革命史也不对。黎澍批评了《联共(布)党史》的错误观点,即历史是阶级和阶级斗争所创造,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黎澍问道:既然如此,在有阶级和阶级斗争存在以前有没有历史呢?在阶级消灭以后有没有历史呢?(注:李锐在描述这一事件时,有捡有利的说的倾向。另外,还更有自我发挥。读黎澍原著,大约才有感觉)

当年史学界的争论情况,黎澍的角色和所起作用,我全不清楚。(注:全不清楚,为何上文刚刚讲了如许多?不清楚还要讲,可见不慎重。其实这是遁语)知君命不偶,同病亦同忧,这时遥望北国,真是鱼书欲寄何由达,水恶山穷处处同。(注:自我投射。)

在文章很久很久之后,李锐才提到黎澍当年被批的关键:

《再思集》最后一篇文章《论历史的创造及其他》,对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这两个似乎是无可置疑的命题,提出空前的质疑;无论从古代到现代,从历史实际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有关论述,他都认为这两个命题不恰当,很难说得通,而提出了自己独到的看法。这篇文章在史学界引起广泛的反响,赞成的与部分赞成的、怀疑的与反对的都有。(注:将黎澍被批的关键,移到此处,有移花接木之嫌。)目前这场论战尚未结束(注:此语加重遮掩前几句)

这种叙述的艺术值得警惕。

黎澍并不是中国史上的重要人物,是李锐的朋友,他尚且如此,不惜移花接木、遁语、避重就轻……;那么在关涉影响自己一生的事件时——李锐所说的话——其有效性需要读者慎重考虑

别的我不说了。真相只有一个。只不过绝不是现下允许写出的那一个。

河里不少明白人清楚。

譬如说老土豆……只不过很多人懒得自己看史料而已。

真想去看,文革研究网有不少原始资料,——国外的敬请一观。

国内的,自己努力想办法吧。

建国后历史事件根本是一环扣一环,一通百通。不通,——那就没办法了。

郜元宝:关于文革研究的一些话(当然,他悲愤了点)

【8 也许只是一个“无”

总有人惋惜,对文革那样的历史,竟然至今未见丰富而深刻的反思。

也总有人预言,说这样的反思终究会有,只不过禁锢太严,时辰未到。

惋惜者和预言家都认定理想的反思曾有,已有,会有,就像种子埋在地下,条件成熟就破土而出;又如财宝藏在暗中,强敌退去,便可堂皇地归于物主。

但都没有想到:该说的,能说的,都已说出;该说、能说而不让说的,也已在闲言碎语中泄露无遗。】

看见的看不见的,随各家本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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