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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十八世纪中缅战争纪实(一至三) -- 一剑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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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十八世纪中缅战争纪实(续完)

四、三战

云南绿营兵共四万余,能用之兵只有二万余。中缅第二次战争,云贵总督杨应琚上报兵部调兵一万四千,实际共调兵二万二千,战争中,死、伤、病官兵不下万人(其中战死1899人,病故3708人),木邦失败就有游击以下五百余人被俘。木邦溃败后,缅军400余合土兵共二千兵于七月进攻车里,清军虽有两个总兵坐镇,但依然略为抵挡即闻风溃逃,缅军抢掠后很快退回孟艮。至此,单靠云南绿营兵已经完成不了对缅战争的任务。

但乾隆、军机处以及新任云贵总督明瑞,都对缅甸抱着极其轻视态度,他们向来看不起绿营,认为绿营战败不等于缅军战力强大,又分析缅军主力不过万人,只需要调集二、三万生力军就可征服缅甸。乾隆还早早打算征服缅甸后如何统治,同时命令两广总督行文暹罗,如果缅王战败逃往暹罗,务必尽力追擒,而浑然不知暹罗已经被缅甸所灭。有人还提出请暹罗出兵夹攻,乾隆一口否决,说我大清正当全盛之时,灭缅甸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请藩属出兵帮忙,即使打胜了,也会被属国看不起。

明瑞为外戚亲贵,在平定新疆中,也立过不少军功,调任前为伊犁将军,是员悍将。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四月明瑞到任后,就在盲目乐观情绪支配下,筹备各项对缅作战事宜。乾隆调满洲兵三千,四川绿旗兵八千,贵州绿旗兵一万(其中一千驻普洱,未参加远征),外加云南绿旗兵五千,合计二万五千兵,分两路进兵。明瑞亲率一万七千兵(内满洲兵二千余)为南路军,出宛顶由木邦经锡箔直捣阿瓦;参赞大臣额尔景额率八千兵(内满洲兵九百余)为北路兵,出铁壁关经新街进取猛密,再南下与明瑞回合阿瓦。每兵带二月粮,征马、驴、牛八万余为作战、后勤用。明瑞认为如果直捣阿瓦,缅甸将自顾不暇,加上立功心切,几乎把所有的精兵强将都带在自己身边。

九月二十四日,清军从永昌出发。十一月二日,明瑞率南路兵出宛顶进入缅境,十日,占领木邦城(今缅甸兴威)。自宛顶至木邦城六百多里,因为屡经兵火,人烟断绝。缅兵也一路坚壁清野,不与清军交战。明瑞留参赞大臣珠鲁讷率兵五千留守木邦城,自率一万二千精兵继续前进。

北路兵十一月十六日抵达老官屯(新街附近),与早已在此夹江树栅防守的数千缅军对峙。清军连日攻击,伤亡甚重。十二月,额尔景额得病身亡,乾隆令其弟额尔登额接任北路统帅。

明瑞出木邦后,克旧小,渡大叠江,经锡箔、大山等土司地,在蒲卡处杀敌数十,擒获数名缅兵,侦知有九千缅军屯驻蛮结(今缅甸南渡河以东),于十一月二十九日率部直逼蛮结。蛮结缅军在各险要处分扎十六营固守。第二日,明瑞分兵三路,自率中路,领队大臣扎拉丰阿、总兵李全率部占住东部山梁,参赞大臣观音保、总兵长青率部占住西部山梁,逼近缅军营外列队驻守。下午,缅军自西部营寨出兵攻击观音保部,观音保率所部奋力冲杀,明瑞中路也出兵接应,缅军败退,被杀二百余名。缅军兵器以火器镖子为主,无甲胄、弓矢,平地决战不是骑兵强悍的清军对手。缅人也说,交战时候,比较怕的是清军骑射手(即满洲马甲)。缅军受挫,坚守不出。

明瑞屡次挑战不遂后,下决心直接攻营,并判断主动出击的西部缅军为强兵所在,强兵被破,其他营寨不难破,遂决定集中兵力攻击此处。十二月二日清晨,除留二千兵留守,以一万兵分十二队冲击缅军营寨。缅军善守,营内木栅为深埋地下的湿木,露出地面仍高二丈,内外均有深沟,沟旁又埋锐利竹木,缅军有木栅保护,枪炮难伤,而从栅隙处以火枪射击,则命中奇高。清军自缅营附近山梁冲击而下,第一座营寨临近山梁,很快被清军攻破。在攻第二座时,比较困难,有一名贵州藤牌兵王连看到木栅附近一处有些木料,容易攀登,从该处攀栅而过,一人在数百名缅军中冲杀,后续十余名清兵跟着攀登而进,在此掩护下,王连杀敌十余名后又拔开木栅,清军蜂拥攻入,再次夺得一座营寨。所得两营地势较高,明瑞又分兵配合其他各路攻下两营。缅军连续反击至晚上二更,见反攻无望,纷纷撤退,清军全力追杀,直到第二日黎明时分才告收兵。此战即蛮结之役,清军杀敌二千余,俘三十四名,缴获枪炮粮食牛马甚多。乾隆闻讯大喜,封明瑞为一等公,贵州兵王连也直接升为游击。

蛮结之战后,明瑞更加轻敌,继续率兵深入,绕过天险天生桥,十二月十三日抵宋赛(今缅甸送速),十七日到邦亥,前锋十八日至象孔(今缅甸辛古),距离阿瓦仅70里。但在缅甸的坚壁清野下,清军粮尽、马疲、人乏,已经无力攻城。十九日,明瑞无奈,只得下令退兵到孟笼处(今缅甸孟隆)就食。缅军侦知清军撤兵后,大举反击,对明瑞大军只是派军隔着十几里路远远跟着,时不时进行骚扰作战,但不正面作战。主要还是将主力用在木邦方向,到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正月初二,缅军先后将天生桥、蛮结、蒲卡、锡箔等处的清军台站攻占,清军损失八百余,只有百余人退回木邦。明瑞军后勤、军情线路至此被断绝。正月初八,缅军包围木邦,珠鲁讷坚守十日后不支,自杀,兵溃,总兵胡大猷、胡邦佑等战死,道府衔杨重英以下多人被俘,但清军大部分还是逃回云南。缅军不善打歼灭战,清军逃跑能力也不错。云南巡抚派出的九百援兵也溃败而回。

这时,北路军已经败退。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北路清军攻击老官屯不下,伤亡五百余,总兵王玉柱阵亡,同时,染病官兵也不少。缅军又逐次增兵,清军被迫退至四十里外的旱塔。正月初十左右,因锡箔台站被断,云南巡抚、乾隆数次令额尔登额率兵转至木邦,接应明瑞。额尔登额听闻中途猛卯有缅军出没,就退入铁壁关内,转从陇川入木邦,额尔登额畏敌迁延不前,走走停停,数日路程走了二十多日,直到二月四日才到边境宛顶。此时木邦早已失陷,而明瑞也已陷入缅军重重包围中,但额尔登额自知战力脆弱,依然不敢出边救援。

十二月二十一日,明瑞军到孟笼,得粮二万余石,暂时缓解了缺粮窘境,明瑞在此休息十多日,过完春节后,再次出发,打算经大山回木邦,途中听闻木邦被围,于正月初十改向宛顶撤退。正月十四日,明瑞军在蛮化向尾追不止的缅军突然反击,歼敌千余,总算把尾追之敌打痛,不再追得那么紧,清军伤亡虽不大,但总兵李全也中枪身亡。缅军攻占木邦和击退北路清军后,几乎全部主力都赶赴明瑞军处,数万缅军于二月初七日,将万余清军围困在小孟育处,此处距离宛顶二百里。明瑞军在此休息三日,于十日夜,沿探明的小路突围,明瑞率领队大臣、侍卫及数百满洲兵殿后,领队大臣扎拉丰阿中枪阵亡,观音保以最后一支箭自杀,明瑞身受重伤后自缢。清军突围中共有千余官兵战死。十三、十四日,总兵哈国兴、常青以下万余官兵突围回到宛顶,其中许多伤病官兵及体弱文官都得以生还。

乾隆听闻明瑞大败、身亡讯息,震怒愤恨无比,将额尔登额逮捕进京,处以磔刑,同处北路军的云南提督谭三格也被处死。

中缅第三次战事,缅甸战略战术对头,北路坚守要隘,南路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终于将清军击败、驱逐出境,但也暴露出了缅军不擅长平野决战、不善打歼灭战的弱点。清军自最高统治者至前敌指挥,不明敌情,盲目轻敌,纯粹自取其败。但清军在作战中也给缅军沉重打击,迫使缅甸在今后作战不大敢野战,而是选择以守为攻。

五、四战

明瑞军大败,外加也逐渐知道缅甸内部并未分崩离析,而是新兴强权,暹罗也被其所灭等等,乾隆开始对缅甸的国力、军力有了相对清醒的认识。将其纳入版图的话不再提了,但丧师辱国之仇无论如何必须报,起码要把缅甸打痛打服,老老实实当个藩属国。乾隆于是很愤怒地不理缅甸陆续发来的求和文书,开始调集精兵强将,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任重臣傅恒为经略,阿里衮、阿桂为副将军,舒赫德为参赞大臣,鄂宁为云贵总督。原来跟随明瑞出征的满洲兵调回,增调13000满洲兵以及9000贵州兵入滇,后来又加派1000满洲兵2000福建水师。同时,也放下天朝面子开始考虑联系暹罗等国共同出兵,暹罗国破消息传来后才死心。

乾隆还斗志昂扬,手下却有人开始嘀咕缅事难办了。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四月,先期到滇的舒赫德及鄂宁联合上奏,说征缅有五难。一是办马难,按满兵一万、汉兵三万出兵规模算,战马、驭马需十万匹,急切难办。二是办粮难,按四万兵、十万马算,单十个月就需粮42万石,全省仓粮也不过35万石,缺口很大。三是行军难,从内地永昌到边境就路难走,边外地形更差。四是转运难,单从永昌运粮到边境,按三夫运米一石算,就需百余万人次,而如果到了边外,内地人不愿意出边,人烟稀少,雇夫几乎不可能。五是气候难,水土不适,历次战事病故或因病失去战斗力者比战场死伤还多。两人最后结论就是,对缅甸战事胜算不大,不如设法招致缅甸投诚算了。应该说,这两人总结教训还算总结得不错,可惜不对乾隆胃口。虽然对缅战事连续失利,乾隆依然感觉良好,认为我大清势当全盛,认真起来,将缅甸打得屁滚尿流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于是怒发冲冠,痛骂两人乖谬无耻,很快将两人降职调任。

大军远征,特别是出征境外,后勤向来是大难题。明瑞全军共征用马驴牛八万余,其中马万余,驭兽多为牛只,牛只半路还被宰杀当粮,即时如此,一半粮食还是要从缅甸当地取得。二十年后,乾隆出兵越南,只是一万兵打到河内,就动用了七八万民夫,也才勉强保持供给。因此,乾隆要再次大举征缅,准备时间还是比较匆促,以马骡为例,从贵州四川湖广河南等地只搜括了两万余匹马、六千匹骡,只能规定满洲兵有马,绿营兵不给马。

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四月,经略傅恒到达永昌。清军将领们大约也吸取了以往多次被缅甸断后路的教训,经多次商议后,决定进攻方向选定中缅边界北段,即一路从伊落瓦底江(清朝时称之为大金沙江)上游戛鸠经孟拱(今缅甸密支那之西)、孟养(今缅甸密支那),另一路由蛮暮、老官屯取孟密,再配以水师,全军水陆并进、夹大金沙江而下,直取木梳、阿瓦。南段与缅甸接壤的宛顶、普洱处,只保留少量兵力牵制。因为大金沙江在云南境内支流大盈江不能行船,要到蛮暮附近,才能通航,所以清军在五月就派数千兵马及数百工匠到蛮暮上游野牛坝打造战船。

七月二十日,清军誓师出征。八月初二,傅恒率八千余兵自戛鸠渡大金沙江,深入缅属孟拱、孟养土司地带,缅军原驻数千兵都退至新街附近的老官屯,并未在此设防,所以傅恒行程2000多里,兵不血刃,唯一成果是招降孟拱土司,而因为气候道路问题,傅恒迟迟未到蛮暮附近。而此时阿里袞、阿桂早已经率清军一万五千余人,造好战船,水陆并进,于九月由野牛坝出蛮暮,九月十八日在两江交会处甘立寨,发生激战,清军以火炮击沉缅军三艘战船,击退了拦截的缅甸水师,水师由大盈江出至大金沙江,陆上兵马也到达新街附近,并派数千兵渡江到西岸哈坎扎营,打通水路,控制两岸。然后由哈坎派兵2000接应傅恒南下。九月二十九日,傅恒才到达哈坎。此时,傅恒已经知道西岸难行,被迫改变原先指挥西路军沿西岸攻占木疏(今缅甸甘布鲁),由陆路直取阿瓦的计划,而是指挥东路军与新街、老官屯缅军主力决战。十月初二,傅恒过江东清军主营指挥作战。

清军大举进攻的消息已经传了一年,缅军这时也打探清楚清军进攻方向,几乎调集齐主力在新街、老官屯一带夹江与清军对峙。清军此次出征,名义上动用满汉兵六万,但因为后勤限制,实际前线只有28300兵,扣除畹町驻兵1500以及普洱驻兵3500,出关只有23300兵,再扣除沿路台站驻兵4400,新街、老官屯前线清军只有18900兵(其中水师3000)。缅军全军无精确数字,但应不下三万,而以前俘虏的数百法国兵也在缅甸水师中服役。所以,这次中缅主力对撼,依然是缅甸兵力占优,但因为双方野战能力有一定差距,整个战役过程,还是清军长期保持攻势,而缅军基本保持守势。

十月初十,双方在新街发生激战,先是双方水师发生战斗,缅军不利,退到稍南一沙洲处据守,清军水师及部分陆军一起水陆攻击,击败缅军水师,杀敌五百余,夺得战船六艘。西岸阿里衮率精兵六百破缅军三个营寨,杀敌五十余人。此战后,缅军退守数十里外的老官屯,清军占据新街。

十月二十日,清军进至老官屯。缅军在老官屯早已扎下两座坚固大营,主力在江东大寨,数千缅军在西岸扎营,营栅伸入江中,缅军水师停泊在两营之间江面,左右策应。东岸缅军见清军刚来,便出营攻击,被清军击退,双方都没有大的战果,双方只是不时以火炮互轰。战斗结束,清军便在两岸分别扎营与缅军对峙。而缅军两营之间水面湍急,且有沙洲,清军水师暂时无法前进。第二日东岸清军派偏师到缅军南面扎营,准备断其水路。

缅军在营内挖了不少深及三尺的土坑,兵员在其间既可躲避炮火,又可隐藏目标。十月二十二日,清军斥候在大树高处观察,误判营中敌兵甚少。清军于是发动大规模进攻,傅恒、阿里衮等人还抵达栅外数十步处指挥。缅军营寨外有深壕,木栅坚固无比,外加枪炮火力极猛,清军一日内连续多次攻势都被击退,总兵德福也中枪阵亡。清军将领杀得兴起,还打算乘夜肉搏,后被制止。同日,两军水师在江上也有交锋,清军击沉缅军两艘战船。接连三日,清军进攻势头没那么猛,试着以火攻、大炮等方式摧毁木栅,结果均告失败。二十六日,清军水师发力,乘夜攻占两营间近西岸沙洲,夺战船二,俘虏十一人,缅军水师退守东岸,东岸缅军水路运输被断,清军士气大振,但陆上对缅军的火攻再次失败。二十九日,清军以地道爆炸、数百丈长藤拉倒等方式破栅,结果还是失败。十一月初一,西岸有大股缅军来援,击退西岸攻营清军,并以火炮轰击清军水师,清军水师被迫后撤,缅军水路继续畅通,西岸到东岸的补给源源不断。

至此,双方已经打得精疲力尽,都有厌战情绪。期间,除了零星小战,双方事实上已经停战。初九日,缅军来信要求停战。傅恒虽然想继续打下去,但副将军阿桂以下绝大部分将领都不想打了,于是初十日傅恒被迫回信缅军,同意停战。而且上奏乾隆,说三万一千兵,主要因为染病,现在仅存一万三千余。这里傅恒打了马虎眼,实际前线清军不到一万九,为了把情况说严重些,故意夸大前线兵员数。但清军损失确实较大,病死病倒的比战场死伤还多,如总兵吴士胜、副将军阿里衮、水师提督叶相德先后病死,清军统帅傅恒也染病卧床。缅军损失虽然略少,而且战场形势略优,但缅军统帅诺尔塔(即大城征服者摩诃梯诃都罗)头脑很清醒,知道中国是大国,缅甸无力支撑与中国的长期战争。因此,双方前线将领都在未取得最高统治者同意的情况下,自行决定议和停战。几经交涉后,双方于十一月十六日正式议和,缅军14名将领与清军12名将领为双方代表,谈判定议画押,互赠礼物,正式停战。十八日清军沉炮焚舟,缅甸人大约觉得船烧得太可惜,跟清军索要,自然没要到。二十一日,老官屯清军全部撤走。这场延续多年、花费清朝911万两白银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六、余波

中缅临时和约的正式文本没有保留下来,而双方向各自国君禀报的内容又有出入,双方战后交涉还因此拖延了二十年。中方记载和约有三条,一是缅甸遵照古礼奉表进贡,二是缅甸永不犯天朝边境,三是缅甸将所有中国战俘释放。缅方记载和约是四条,一是逃往云南的所有缅属土司,中国都要交还给缅甸,并承认缅甸对所属土司的主权;二是所有战俘一律释放;三是商道重开,准许两国商贩自由贸易;四是每隔十年两国君主交换使节,互通友善书信,并致送礼物。看来是缅方的记载比较靠谱些(大约只漏了不侵犯中国边境这条),而中方的内容明显是为了应付乾隆。

不过,到最后,双方国君都对这份和约不满意。缅王孟驳撕掉前线送回来的和约文本,罚缅军统帅及其他将领的家属头顶清军馈送的礼物在王宫外跪了三天三夜。幸好缅甸曼尼坡发生叛乱,老官屯缅军不等孟驳命令,就直接进军曼尼坡镇压了叛乱,这才平息了缅王的愤怒。中国因为缅甸没送贡表(对中国而言,这个面子的东西最重要),而缅甸因为中方只放了孟拱土司,木邦、蛮暮土司安置内地没给回缅甸,又继续禁止双边贸易,别说贡表,连中方的使者也扣下来,还发了口气不逊的文书过来,双方打起了漫长的外交战。乾隆虽然憋气,但也清楚要再次动兵,是很难很难,单气候水土问题就让他头痛死了,像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七月,回到北京不久的傅恒就因此病死了。加上小金川再次叛乱,于是暂时放过缅甸不理。

时隔18年,即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四月,缅甸国王孟云为应付周边暹罗、英国的压力,主动改善对华关系,派出使节奉表纳贡,此事才圆满结束。换句话来说,中缅关系又被重新纳入了东亚朝贡体系,中国得了面子,缅甸得了实惠。

十八世纪中缅战争,总体而言,是中国败了。像向来脸皮颇厚、自称十全老人的乾隆在晚年也老老实实承认,五十多年八桩战事,就征缅这桩不算成功。但此战造成东南亚一大变局,暹罗因此而复国;缅甸也重新认识到中国的力量,由此建立了与中国绵延二百多年的睦邻关系。这又是当事者所始料不及的。

主要参考文献:

1、《清实录》,电子版。

2、《清史稿》,电子版。

3、昭梿《啸亭杂录·缅甸归诚本末》,电子版。

4、余定邦、黄重言编《中国古籍中有关缅甸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2年。

5、庄吉发著《清高宗十全武功研究》,中华书局,1987年。

6、唐文基、罗庆泗著《乾隆传》,人民出版社,1994年。

7、[英]戈·埃·哈威著 姚梓良译《缅甸史》,商务印书馆,1973年第2版。

8、[缅]貌丁昂著 贺圣达译《缅甸史》,云南省东南亚研究所,1983年。

9、[美]约翰·F·卡迪著 姚楠、马宁译《东南亚历史发展》,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

10、李长傅著《中国殖民史》,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版,1998年影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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